1875我来自未来 作者:堂皇的荒唐

    【196】星河影摇三军动（二十四）

    天津总督府，李鸿章轻轻推开黑紫色的沉重窗棂，望着院内株株开的正盛的石榴树，久久不语。

    后院这间书房是李鸿章最喜欢的所在，切的摆设甚至方位，都是按照他合肥老家的书房布置的，房中书桌上，摊开着本刚用快马从北京送来的盖有军机处朱印的公函。

    李经方、李经述和李经璹，三人默默地在书房里，皆面带凝重之色。

    “爹，您当真要去见姚大哥的话，带我同去吧。”李经璹突然摒不住气，说话了。

    “三妹胡闹！那姚梵乃当今天下第反贼！他的大营何等凶险，你如何可以去得！还有，你怎么还叫他姚大哥！倘若被他人听见，便是桩麻烦！”李经方管教妹妹道。

    “住口！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当家！你妹妹倘若有麻烦，要你zhè gè 当哥哥的做什么！”李鸿章突然开口训斥道。

    李经方惶恐垂首道：“父亲jiāo xùn 的是。”

    李鸿章心中悲哀，不再看石榴树，仰头望着远处青空长叹道：“满朝文武齐解甲，无人是男儿……”

    李经述愤愤不平地怒道：“父亲乃再造元勋，功高汗马，如今朝廷待您如此凉薄，以首辅空名，赴龙潭虎穴，那班蠹虫恬不知耻，居然敢在煌煌公函上写什么‘公有女，朝廷之幸’。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说到后来，李经述已经咬牙切齿，说不下去了。

    李鸿章黯然道：“我这生，少年科举，壮年戎马，中年封疆，晚年洋务，路扶摇。如今却落得个生事业扫地无余，真可悲夫！”

    李经述愤然道：“爹爹！您别去沧州！就推病！让满朝那些衣冠禽兽们闹腾去！”

    李鸿章轻轻摇头，苍凉地道：“姚梵说我是个裱糊匠，虽然把大清这间破屋裱糊的光鲜漂亮，但破屋终究是破屋，经不得风雨。他又说大清朝廷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说我是水浅舟大，寸步难行，但倘若敢下船，就要被群王八咬死……hā hāhā hāhā hā……此子真奇才也！我若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李经璹听李鸿章说完，身子震，几乎要立不定跌倒。

    李经述听得傻了：“爹，您当真要去？当真要把妹妹许给姚梵？”

    李经方急道：“爹，那姚梵杀人如麻，穷凶极恶，所过之处，士绅惶恐，闻风而逃，若把妹妹许给他，我李家岂不叫天下侧目。”

    李鸿章耷拉着眼皮道：“你们都出去吧，菊耦留下。”

    李经方李经述二人只得退出书房，只余李经璹呆呆地在李鸿章面前。

    李鸿章轻声道：“菊耦，你觉得姚早帆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经璹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李鸿章，目光却仿佛穿过了父亲的身躯，投向了远方的青空，她饱含深情地朗诵道：“新中国！它是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个婴儿。”

    李鸿章身子颤，怅然道：“你还在和姚梵通信。”

    李经璹微微低头道：“父亲，人民革命的高潮已经到来了，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妇女解放，民族解放，中华民族的自由与解放，都有如压抑已久的火山，即将在zhè gè 新的时代不可阻挡的喷发而出。

    压迫愈深，反动愈大，蓄之既久，其发必速。未来，姚主席领导的中华民族改革，将较世界任何民族为彻底！中华民族的社会，将较世界任何社会为光明！中华民族的大联合，将比世界任何地域任何民族而先告成功。”

    李鸿章叹道：“你今年才十岁，看过的书却已经不亚于你两个哥哥了，你通过美利士洋行偷偷和姚梵通信，请教他问题，又从他那里收到很书，姚梵对我和朝廷的考语，我jiù shì 从他给你的信里看到的，好个‘裱糊匠’，好个‘舟大水浅’，好个‘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

    菊耦我问你，你觉得姚梵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经璹身子挺直，仰首颤声说了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鸿章呆然而立，苦笑道：“想不到我剿来剿去，家里却出了个小反贼。姚梵前日来信要你转告我，他们共产党实行的开明士绅政策，你如何不告诉我？”

    李经璹颤抖着道：“父亲不是早已从探报中知道了吗，我何必再说。”

    李鸿章道：“你就不想劝劝我？”

    李经璹道：“父亲的性格，听得进劝吗？”

    李鸿章面色凄凉地道：“你下去吧，míng rì 与我起，去沧州。”

    ……………………

    姚梵此刻正在沧州的总指挥部中看着tǒng jì 战报，感慨道：“现在我军子弹消耗太厉害了！个泊头战役，平均个团打掉了四万发子弹！”

    李君忧虑道：“确实消耗的厉害，眼下我们的子弹全靠主席从海外进口，这样的消耗实在是惊人，我看要下个文，批评下子弹消耗比较的部队。”

    姚梵想起历史上的土共，某团因为在百团大战中打掉7000发子弹，而被批评大手大脚浪费子弹，两个连伏击日军中队打掉四百发子弹，几天后跑回战场，小心翼翼地搜捡子弹壳……接着又想起自己刚采购的十亿发子弹……

    “现在机枪装备到了每个排，子弹消耗是少不了了，不要批评了，点下就行，提醒大家不要浪费子弹，尽可能提高瞄准射击的命中率。”

    “是！”

    正说着，名通讯员冲进临时司令部，立正敬礼后喘着气道：“报告主席！清政府派人来和谈了！”

    姚梵惊讶地道：“这都马上兵临城下了，他们来谈判。”

    李海牛这时也从外面冲了进来：“主席您听说了么？清政府来谈判了！好大帮人呢，路打着白旗黄旗，正在我军前线部队带领下，往沧州城过来。”

    周第四紧张地道：“是dǎ suàn 拖延时间吧？清军被我们打残了，需要时间重整旗鼓，调兵遣将，主席，咱们不要上他们的当！”

    姚梵微笑道：“来了jiù shì 客，咱们以礼相待jiù shì 了，总不能不让人家说话嘛。但礼貌归礼貌，我们的原则还是要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我看，接下来我们要边打边谈，这才能谈出点名堂。”

    李海牛听姚梵这样说，放心地笑道：“对，边打边谈，谈到半，我们就把京津给收拾了，hā hā。”

    姚梵点头道：“咱们现在就研究下，zhè gè 会怎么开。”

    ……………………

    李鸿章和奕欣都没有坐轿，两人乘着马车，带了十几名亲兵和两个书办，跟着胡广亭三师派出的护送连队，向沧州城而去。

    根据三师政委张二炮的安排，zhè gè 连路上都在唱歌，扯着嗓子，翻来覆去的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团结jiù shì 力量》，《国际歌》，《打靶归来》《二三四歌》……

    奕欣和手下书办同乘辆大鞍车，在马车上听的心惊肉跳。

    “这歌都是姚梵所做？！”

    “回王爷，应该是他，这调子大清谁做得出。”

    奕欣陷入了bsp;mò ，jì xù 听着这些革命歌曲翻来覆去的唱着，那扎实的曲调和歌词，对于这年月的读书人来说，只要听遍就能牢记于心。

    而李鸿章路上最为关心的则是近距离观察姚梵的士兵，亲眼看见56式半自动步枪后，李鸿章加惊讶了，这么短的步枪，居然能打得极远，听说还是连珠快枪，这枪做工极其精致，看上去比李鸿章见过的各种步枪都要复杂。步枪的枪刺折叠在枪口下，而非这年代的其他步枪那般，专门放置在皮套子里挂在腰上。

    解放军朴素的绿色军服和威风的武装带也非常引人瞩目，李鸿章觉得，这比清军腰里系的布腰带体面的，而鼓鼓囊囊的弹药携行具和军用水壶，乃至红星帽徽和红旗领章，全都让李鸿章觉得新鲜好看。至于脚上的胶鞋和腿上的绑腿，李鸿章却不以为然，觉得清军的布鞋和绑腿并不输给解放军。

    路上的歌曲听在李鸿章耳朵里，同样也引起了他的深思，这种思考很快陷入了迷茫，李鸿章轻轻地自语道：“姚梵难道是用歌来练兵的，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至少zhè gè 法子非常能鼓舞士气，看他军中寻常士兵个个趾高气昂，也许是这些歌的yuán gù ……”

    马车来到沧州城，只见城门大开，于是清政府的谈判团队lì kè 直接进城，来到了沧州府衙。

    姚梵早听说来的是李鸿章和奕欣，便亲自出迎在府衙前。

    “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鞠躬尽瘁罢了，这四个字，我还是能说得的。”

    “这位定是奕欣先生了，久仰大名。”

    奕欣听姚梵说话不伦不类，也不称大人，也不称王爷，不称官职，心中火气郁结，可既然是来求和，人在屋檐下，自然矮三分，只能虚应道：“我也久仰姚先生大名了。”

    姚梵微笑着向李鸿章伸出手去，李鸿章怔，想起洋人的握手礼，生气道：“早帆，你我都是中国人，为何要用这洋人的礼节？你不嫌失了身份吗？”

    姚梵也不恼，笑道：“旧礼讲尊卑，我们革命者不讲尊卑，因此用新礼，提倡人人平等，朋友和朋友，同志和同志，之间都用握手表示友好之意。”

    李鸿章闻言，若有所思的伸出手去，和姚梵握了握，感觉姚梵的手干燥温暖，有力得很。

    这时后面的辆大鞍车上，李经璹跳了下来。

    姚梵望见李经璹后，笑着迎上前，边伸出手边qīn qiē 地说道：“啊呀？怎么是你zhè gè 小姑娘啊，你不在天津好好读书，来沧州做什么？这里正在打仗呢，你不该来的。”

    李经璹满脸飞红，伸出手迅速的和姚梵握了下，然后便像触了电般地收了huí qù ：“我跟爹爹起来的。”

    姚梵心说你这不是fèi huà 吗，“哦”了声敷衍过去，转身向奕欣走去。

    奕欣见姚梵居然重视李鸿章zhè gè 才屁大点的闺女，心里动，觉得此行似乎还真的有点戏，lì kè 伸手与姚梵相握：“平等友好，这我赞成，我和李大人此行，正是向姚先生转达朝廷的友好之意，我与李大人与姚先生，自然是平等相待，不必拘礼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