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如丝 作者:红十一

    第二十一章　晴天霹雳

    发文时间: 12/26 2013

    嘉瞳被不是很吵但一直悉悉唆唆的声音吵醒，脑袋是一阵一阵的闷痛，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了一点。她半睁著还迷蒙的眼睛，看到张震野在快速地换衣服，已经穿得差不多的他一边扣著外套的袖扣，一边朝她两大步就走到了跟前。

    小狗似的揉了揉她的头，让她本来就凌乱的长发更乱了。今天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语气也比平时来得轻柔了一些，“难得你起得比我还晚，叫你昨晚胡思乱想，现在难受了吧？！我快迟到就先走了，你再睡会儿！”

    嘉瞳还因为睡眠不足而难受著，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吵醒。其实她早就听到那电话铃声，只是身子实在是困倦，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拖著自己一样，实在不想动。没想到打电话的人如此有耐心，她只好叹了一口气，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这才提起了一点j神。用手衬著坐了起身，暗暗埋怨对方为什麽不打她手机，掀开薄被赤著脚下床走到隔壁客厅去接电话，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手机昨晚就没剩多少电量，现在应该是没电关机了。

    话筒刚被接起，就从里面传来了妹妹林真瞳惊慌失措的声音。

    “姐，你在干嘛？！手机关机，电话打了半天也没人接，我以为你不在家正准备挂了呢。”

    嘉瞳皱了皱眉，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妹妹今天怎麽这样咄咄逼人，本来就未睡足心情不佳的她不耐道：“我昨晚失眠，睡到了现在，怎麽了？！”

    “爸今早突然高血压病发了！现在已经送到了市一院，我找了你半天，你快过来吧！”

    这一下，嘉瞳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脑部急速向下击穿全身，奇怪的是，这股电流带来的是从内而外的冰冷，冷得她一个激凌，人顿时就无比清醒，因为心急，音量和语速都突然拔高了，“你说什麽？！爸怎麽会莫名其妙高血压病发？他现在不是为了身体连工厂都不管了麽？！”

    “具体我也不知道，今天大清早陆医生就过来了，说是爸托他办了点事儿，然後他们两人就在书房不知道谈什麽，後来爸就突然病发倒地不停抽搐，陆医生打了急救电话，我们都跟著到了医院。”

    嘉瞳只觉得一大股浊气从心里不断喷发出来，她的x口也随著急剧起伏，心慌意乱道：“我知道了，你别怕，我现就赶过来！”

    挂了电话，她赶紧随便抓了套衣服换上，脸也没洗头也没梳地拎上挂在衣架上的小皮包就往外冲。

    心急火燎地拦了一辆的士往医院赶，到了医院很容易就向护士打听到了父亲所在的急救室。

    急救室的手术灯还亮著，妹妹林真瞳和她们家的私人医生陆铭都站在门口等著。

    看到她，林真瞳眼前一亮，迎上前，抓著她的手道：“姐，你来了！”

    嘉瞳胡乱地点了点头，焦急地朝急救室的白色大门望去，恨不得能穿透这道大门看到里面的情形。

    她看向一旁的陆医生，一阵子没见，陆医生好像老了不少，身体看著还硬朗，就是两鬓已经花白，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应该四十二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五十多岁的老人。此时的他靠在墙上埋著头沈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麽。

    嘉瞳走到他跟前，轻轻一唤：“陆伯伯！”

    陆铭这才抬起头，看到她神色有些惊诧，似乎才刚刚发现她的到来，低沈地嗓音带著暗哑，“喔！嘉瞳，你来了。”

    “嗯，陆伯伯，我爸怎麽会突然心脏病发？是不是厂子里出事儿了？”

    “厂子好好的，你别瞎想。”

    嘉瞳皱了皱眉，不解道：“听真瞳说早上爸爸病发时，正和您在书房谈话。能告诉我你们谈了什麽吗？”

    他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镇定下来，只是干涸的嘴唇更显苍白，“抱歉，这件事没有林总的同意，我不能私自告诉你。”

    第二十二章 为什麽

    发文时间: 12/27 2013

    嘉瞳却并不死心，紧紧望著陆铭的眼里带著隐隐地哀求，“不是工作上的事就是家里的事儿喽？！我们家出了什麽大事吗？我是他的女儿，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为什麽不能告诉我？”

    陆铭却撇开了眼，不敢与她的眼睛直视，沧桑的脸上满是为难。

    “陆伯伯，我可以说是您看著长大的吧？虽然我是没经历过风浪，也没什麽做为，可爸爸倒了下去，这个家最大的就是我，求求你告诉我吧，爸爸醒来要是责怪你，我一力承担。”说著说著，嘉瞳忍不住抓著陆铭垂在身侧的手，语带哭音。

    陆铭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急，出事时我已经给林总做了些急救措施，林总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你还是等他醒了自己问他吧？！”

    嘉瞳失望地松开手，背无力地靠在了墙上，偏过头凄凄地望向急救室大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急救室大门上方血红色的灯终於灭了，嘉瞳一下便弹了起来，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著仍紧闭著的大门。

    没多久，主治医生便从内打开大门走了出来。嘉瞳率先冲了上去，焦急地问道：“医生，我父亲怎麽样？他还好吗？”

    主治医生是一位头发花白带著眼镜的老先生，一身白色医生服让他看上去神圣而让人景仰。他没有马上就回答嘉瞳的问题，而是谨慎地问道：“你们是？”

    嘉瞳快速回答道：“喔！我是里面患者的大女儿林嘉瞳，这是我妹妹林真瞳，这位是我们家的私人医生陆铭。”

    老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可以暂时放心了，他已经脱离危险。这次真的很危险，你父亲差点中风，幸好送医及时，而且急救措施也做得很好，原来是有一位专业医生在，这就难怪了。暂时还要留院观察，这段时间让他好好静养，尽量不要打扰他，更不能让他情绪激动。他刚动完手术，你们别吵到他，留个人照顾就好。”

    嘉瞳她们忙连声答应兼感谢，目送了几位医生和护士离去，嘉瞳和真瞳正想进去看看父亲，陆铭却拦住她们，“刚才医生也说了，林总刚动完手术，不能受影响。这样吧，我先进去看看，可以的话再让你们进去。”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到他是专业的医生而且为她家服务了这麽多年，早就和父亲形同好友，也不好不听他的话，真瞳和嘉瞳互望了一眼，向他点了点头。

    陆铭进去了半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急得嘉瞳直捏拳跺脚，真瞳在一旁温言安慰。

    又等了一会儿，陆铭才终於轻轻打开门走了出来。

    嘉瞳和真瞳赶紧围了上去。

    “怎麽样？”

    “爸爸还好吧？！”

    陆铭赶紧抬起手在空中向下压了压，示意她们小声点，等她们安静下来，才说道：“还好，我进去观察了几分锺，林总就缓缓醒了过来，我看他j神还好，一会儿我去安排特护过来照顾他。”

    真瞳和嘉瞳一听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脸色也敞亮了不少。两人拉著手就准备进去看望父亲。

    陆铭却一把抓住擦肩而过的嘉瞳的手臂，嘉瞳不解地望著他，“怎麽了？陆伯伯！？”

    陆铭沈默了几秒，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口，“你父亲说……他不想见到你，我看你还是暂时不要进去吧！真瞳去看看就算了，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嘉瞳听罢更是不解了，“这是什麽意思？就算我做错了什麽，也要告诉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吧？！我承认我最近是很少回家看爸爸，可是……可是……”

    陆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做错什麽……哎！这件事还是等林总身体好一些了再说吧！你就先听他的，就当是让著老人家，而且还是身体不好的老人家。你要是担心他，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或真瞳，你就先回去吧。”

    “陆伯伯，你让我怎麽能安静在家里等著？我父亲刚刚渡过了生命危机，却不想见他的女儿，也不告诉我原因……为什麽真瞳能进去，我就不能？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他要这样对我……”说著说著，嘉瞳忍不住失控地哭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妹妹

    发文时间: 12/27 2013

    陆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难地望向真瞳。

    真瞳上前一步，搂住姐姐，温言软语安慰道：“姐，你别担心，肯定不是你的问题。爸爸因为身体原因请了一个外人来管理厂子，虽然也让我到厂子里帮忙，但他总是不放心的，闲赋在家里本来就心情不好。你以为只有女人有更年期啊，老男人也有！真的！尤其是忙惯了突然闲在家里的爸爸，你不知道，最近在家里他的脾气就不好了，老是喝东指西的，杨妈大气都不敢喘。指不定老人家又想起了几百年前的芝麻小事心里犯别扭了，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陆伯伯你尽管放心，过两天他身子和心情都好一点儿了，我帮你打听打听再劝劝他，肯定就过去了。别哭了，放心，没事的！”拿出纸巾为姐姐抹去眼泪。

    妹妹一番贴心的话总算让她好受了一点，红著眼眶的嘉瞳颤抖著嘴唇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一遍，“真瞳，你记得帮我问问爸爸啊，这几天你多说些好话逗他开心些。这些你一向比我做得好！爸爸就拜托你们了。”

    真瞳和陆铭连声答应，又安慰了她两句，她才不舍地朝已经关上的急救室大门望上最後一眼，不舍又沮丧地离去。

    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坐著出租车回到了父亲那里，那里……也是她的家，至少曾经是的。

    自从十四岁那年母亲车祸去世以後，初入叛逆期的自己和忙碌的父亲就很少说话相处，她不是不怪父亲这些年对这个家的淡漠，尤其是对母亲的忽视，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厂子，只有钱。

    结了婚以後她也很少回家看望父亲，父亲气自己，也是正常的吧！

    真瞳却和她完全相反，这个比自己只小了一岁的妹妹温柔美丽，对父亲和母亲都是娇柔可爱、体贴人意的小女儿姿态，她总是能逗得父亲开怀而笑，比自己这个只会惹父亲生气的姐姐要孝顺了许多。两姐妹走出去，别人都说真瞳是姐姐，她才是妹妹。

    其实真瞳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十岁那年，父亲领著瘦瘦小小的叶真瞳回到家中。是的，那时她还不叫林真瞳，她原本的名字是叶真瞳。父亲说她是知交老友的女儿，老友意外身亡，妻子打击太大j神失常现在失去了形踪。他觉得既然自己有能力，就不能看著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管，於是，便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里，收养了她。

    从此，一直感觉孤单的她有了一个妹妹。虽然刚开始因为生疏并不怎麽搭理她，後来附近的孩子和同学们包括父母亲都很喜欢真瞳，常常夸她懂事乖巧，更别说那些因为她的漂亮可爱而格外照顾她的男孩们了。

    她不明白为什麽同样是校服，自己穿上就又土又矬，真瞳穿上却更显清秀娇弱。她不明白同样是犯错，自己会被严厉喝叱，真瞳却抹著眼泪被人安慰。她开始讨厌这个并不是自己妹妹的妹妹，经常莫名其妙朝她发脾气，经常向父母和老师告她的状，真瞳大部分时间都是默不作声地忍耐，偶尔实在忍不住了也会跟她争吵……

    不知不觉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大叔转过头望著心不在焉的嘉瞳，说：“小姐，到了！”

    嘉瞳这才回过神，“喔、喔！”从钱包里掏出现金递过去，“这是钱，谢谢。”

    下了车，望著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这幢房子，她心里五味杂陈。这幢翻新过好几次，越来越漂亮的别墅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自从妈妈去世後，它在自己心里的感觉似乎也变了。就像她以前称它为“家”，而现在她只会称它为“一幢房子”。

    按了按门铃，老管家杨妈很快就来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嘉瞳，吓了一跳，似不相信一般眨了好几下眼，“大小姐，你怎麽来了？先生今天早上心脏病发，送到医院去了……”

    提到父亲，嘉瞳的心里紧紧一痛，她力持镇定地笑了笑，“我知道了，父亲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医生说还要留院观察一阵子，我刚从医院过来。很久没来了，突然想来看看，就过来了。”

    “喔、喔，大小姐快请进，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做几个小菜。”

    嘉瞳走了进去，看著家具和装修不知道是第几次换了的陌生的家，“真瞳他们的饭菜你也准备了吗？”

    “真瞳小姐打过电话回来，说不用为他们准备了，他们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定好了餐。”

    “喔！你忙你的，我上去看看！”

    杨妈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厨房为她准备午饭去了。

    嘉瞳慢慢踱上漂亮奢华的欧式楼梯，手下著的冰冷扶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浑厚安心的木质触感。

    第二十四章 突然懂了

    发文时间: 12/29 2013

    她走到二楼拐角第一间的曾属於自己的房间门口，望著陌生的大门和锁把，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进去。她把手放在有著漂亮的欧式花边的圆形锁把上，试著轻轻一拧，门打开了。

    房间内的陈设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她未结婚前的样子。

    这一刻，她心中的酸涩和感动一起涌出，不禁湿了眼眶。

    她以为父亲这样讨厌她，结婚後她也没再来过这间屋子。父亲一定把这屋子跟这幢房子一样完全改变了，没想到……父亲还是保留著它原本的模样，还为她在这个家留下了属於自己的位置。

    身著浅灰连衣裙的她背影纤细，站在这间守护著她成长、陪伴著她走过青春的房间中央。

    床上还摆放著她最喜欢的大大软软的小叮当布偶。

    书桌上那个印著少女和猫咪漂亮图案的铁皮储物罐，里面一定还有著她收集和不舍的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长方形的相框里是她搂著恩淇笑容灿烂、心型的相框里是她偷拍的穿著校服的张震野、漂亮的水晶相框里是施北挽著她，站在不远处的大雄温抚寞也被扫进了镜头里、被放大挂在墙上的照片里是她和妈妈，妈妈坐在椅子上，她紧挨著站在旁边，还调皮的用手从笑容和蔼的妈妈背後伸到头上比了个小牛角的手势，妈妈每次看到都要笑骂著打她一下。

    四周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物品景致，暖暖的阳光从书桌上方的窗外投s到她的身上，阳光下的尘埃颗粒毕现轻舞飞扬，这些景物也在阳光下泛著橘黄色的陈旧而温暖的光芒。

    她想起了刚才在医院急救室门口，因为陆伯伯打开门而一晃过眼的画面，父亲躺在泛著金属光泽的冰冷手术台上，鼻子上、手上都接著管子，嘴上戴著吸氧罩，一向强壮严厉的父亲在那时是多麽的苍白无助，只能借助这些器具才能延续生命。

    她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为了赚钱常常把她和妈妈丢在家里，她印象中最多的画面便是他离去的伟岸背影。大多数他回家的时候，都是被人架著回来的，醉得一塌糊涂，又是吐又是闹，有时候还会大声哭骂著什麽，像一个疯子一样让她害怕。

    她想起了妈妈去世的时候，父亲没有掉一滴泪，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痛恨他的冷漠。後来很长一段时间，父亲都没怎麽说话，总是莫名其妙地望著某处发呆，吃饭喝水也要人提醒。有一次她经过父亲的卧室，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没开灯的房间里，似乎有个人影伫立在那儿，吓得她差点尖叫，好奇心作祟之下仔细朝门缝里打量，才发现是父亲穿著睡袍坐在床边，好半天都一动未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以前年少不懂事，只记得他离去的背影和冷漠，却忘了他为了这个家苦苦打拼，让她和母亲的日子越来越好。突然就懂了他为什麽不像自己和真瞳这样伤心痛哭，懂了他的无言沈默和莫名发怔。

    原来自己任x了这麽多年，拥有的时候从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它对自己来说有多麽重要。

    她双手掩面，清澈的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像一条条小溪趟过时光的河流。

    第二十五章 伤害

    发文时间: 12/29 2013

    “大小姐，午饭做好了，你赶紧下来吃吧！别饿坏了。”杨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嘉瞳镇了镇，没有回头，“喔，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听到杨妈离去的脚步声，她才转身进到跟自己的房间连在一起的小型洗浴室。洗了一把脸，再把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梳了梳随便扎了个松松的马尾。

    这才走出房间，下楼吃饭。

    一看桌上七八盘全是她最爱吃的菜，她终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杨妈看著她长大，虽然不能像母亲那样亲近，也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妈妈了。

    带点撒娇意味地抱怨道：“这麽多我怎麽吃得完啊？我以前这麽胖肯定就怪杨妈你做的菜太好吃了。你看我现在瘦了多少？您这是打算一顿全给我补回来是吧？！”

    杨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我说，大小姐还是以前的样子好看，女孩子就是要圆圆润润的才漂亮可爱嘛。大小姐也很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吃吃看手艺变了没？”

    杨妈的话又让她觉得眼眶有热热胀胀的感觉，她赶紧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就埋下头吃饭。

    以前的她……只有妈妈和杨妈才觉得她漂亮可爱。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不小心听到女同学背後议论她的土肥圆，气得回家哇哇大哭，朝妈妈和杨妈抱怨，骂她们骗了自己，自己g本一点儿也不漂亮不可爱。

    现在她懂了，能爱上毫无优点、丑丑的自己的人是多麽珍贵。

    吃完饭又和杨妈聊了一些家常话，才打车回家。

    站在门口，看到家里的灯是亮的，这让她有些惊奇，看了看手机，时间是对的呀？！

    用钥匙打开大门，就看到张震野背著她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偌大的客厅里回荡著电视里男主持严肃机械的声音。他很少看电视，就是看也都看些《国际观察》、《军事天地》、《社会法制》这样的栏目。

    她勾下身子换下高跟鞋，头却抬著望著那个背影道：“今天你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张震野这才转过头望向她，声音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喔，你回来了？！你……今天去哪儿了？”

    向他走来的嘉瞳怔了怔，扯出一个干干的笑，“回了家看看，也很久没去了。”

    他望著她的眼神瞬间冰冷，那种像看著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一样的眼神，让她止住了脚步，心里像一下子就空了。她不安地站在原地，孩子一样祈求原谅的望著他，“你……你都知道了？！”

    “如果我不知道，你就打算把我当做外人一样隐瞒了是吧？！”

    他此刻的声音竟然跟电视里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主持如此相像，她突然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看他冷酷如锋的眼，像个认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小声为自己解释道：“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你不是说马上就要升职了，这阵子工作上的表现是你最重要的时期吗？告诉你只会让你分心影响心情，如果再影响了工作，那……”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回身子，脱力似的深深窝进了沙发里，“嘉瞳，其实你并不爱我吧？！”

    这句话让她全身冰冷，脸色煞白。

    半晌，才反应过来，几步冲到他的跟前，扑进他的怀里，双手死死搂著他的脖子，“怎麽会呢？你怎麽会这麽想？我就是太爱你了呀！从小到大这麽多年，虽然我没有真正向你表白过，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感觉不到吗？我爱得这麽小心翼翼，我爱得这麽卑微低下，我爱得连呼吸都怕惊扰到你，惹你讨厌……”说著说著，就哭了起来。

    她的泪滴滴划入他的颈侧，像是一种控诉，像是一种宣泄。对他冷酷无情的控诉，为自己委屈痛苦的宣泄。

    带著某种认命的情绪，张震野从鼻间重重呼出一口气，“好了，别哭了。是我错了，你知道我不懂浪漫又不会说话，老是让你生气让你哭。都不知道你到底爱我什麽……乖，不哭了。”他带著薄茧的温热手指为她擦去泪水，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侧，轻轻拍著她的背。

    第二十六章 丑丫头爱哭鬼

    发文时间: 12/29 2013

    “今天我上班的时候，接到真瞳的电话，等我赶到时，你已经走了。爸也不想见我，我知道你肯定伤心难过，就赶紧回家，没想到等了这麽久才看到你回来。一问之下你又这麽说，我想你肯定已经在别处得到更好更多的安慰了吧，才气得口不择言。”

    她皱著眉抬起头望著近在咫尺的他，软软糯糯的声音里还带哭过的硬咽颤抖，“‘在别处得到更多更好的安慰’是什麽意思？！”

    “比如某个变身高富帅又能让你开怀一笑的高中男同学？”

    她破啼而笑，粉拳在他的肩背上狠狠敲了一记，“才发现你这麽小心眼啊？！这麽点不算事儿的小事儿你要记一辈子不成？”

    “现在发现自己所嫁非人了吧？！”刚才为她擦泪的手抬了起来，直拧著她的小鼻子不放。

    “啊！晃开额，张死了……泥手上有鼻弟沫子……”被捏著鼻子的她声音变成异常好笑。

    他被逗得笑了开来，“你还好意思说！这鼻涕沫子是谁的？你说是谁的？！我还没嫌你恶心呢！丑丫头！爱哭鬼！”

    她两手齐上，使出吃n的力气，才终於把他讨厌得像铁钳一样的手从自己鼻子上拿了开来，嘟著嘴不管不顾地往他脸上又蹭又抹，“敢嫌我丑，看我把眼泪鼻涕全抹你脸上身上，你才丑才恶心呢！”

    他笑著躲避，却哪里能躲得过她毫无章法的攻击。最後还是用手顶住了她的头，才止住这小疯子。

    嘉瞳哪能让他轻易如愿，头向下一滑就离开了他抵住的掌心，转而攻向他xg前的白衬衫，还故意双手抓著他的衬衣，夹住自己刚刚受创的小鼻子。

    张震野似乎预感到了她将会到来的残忍报复，惨叫道：“no──”

    随著他的哀嚎声而起的，是她的小鼻子发出的某种不雅的声音。

    然後他便看到被某女利用完後无情抛弃的自己xg口前的白衬衫上──那黏黏糊糊白黄交接的恶心玩意儿。

    气得他拔声大喊：“林──子──唯──！”

    嘉瞳早就机灵地跳离他的怀抱，闪到两米以外的安全距离後，才一脸坏笑，道：“活该！叫你嘴笨，不会安慰人就算了，竟然还敢气我吓我。”

    张震野瘫在沙发上的身子猛地一弹，就向她冲了过来。

    吓得她尖声大叫，拔腿就逃。

    发狠、讨饶、尖叫、大笑……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相拥著倒在床上俱是气喘嘘嘘。

    他压在她的身上，托在她後脑上的大手比世上任何枕头都要舒适温暖。

    她的嘴被掩在了他的肩窝里，她的脸贴在他温热的颈侧。

    “别担心，爸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管什麽事让他生气发火，你们毕竟是父女，等他气消了就好了。你以後也别总是跟他老人家治气，不管以前的种种，你能好好叫一声‘爸’，他能活著应一声‘你来了’，这不比什麽都重要麽？！”

    她的明眸大眼望著洁白的天花板，点了点头，轻轻一声“嗯……”，竟带著几不可闻的颤抖，从他的腋下穿过拥著他宽厚结实的背脊的双手……紧了紧。

    第二十八章 早已长大

    发文时间: 12/30 2013

    嘉瞳每日都在担心期盼中渡过，实在忍不住就打电话给真瞳，听到父亲的身体日渐好转的消息，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後又是淡淡的鼻酸。

    最近张震野对她的态度可谓是从未有过的百依百顺耐心温柔，偶尔居然也能说上一两句玩笑话儿逗她开怀。

    她的心也随著父亲的身体日渐安稳平静，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事情总算在一星期以後有了转机。

    这天嘉瞳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套、窗帘……总之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洗了，最近一段日子她心里不是心烦意乱就是有所牵挂，哪能静下心来码文啊，只有干这些不用脑子只用汗水的家务活儿才能好受一些。

    随身携带著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怔了一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陆铭打来的，快速按下接听键。

    没等对方开口，她就心急地问道：“陆伯伯，是不是我爸想见我了？”

    手机里沈默了几秒，才传来陆铭熟悉沧桑的嗓音，“是的，林总说让你到老宅见一面。你一会儿过去记得要心平气和地跟林总好好谈，千万不要又发小姐脾气了知道吗？！你父亲刚出院，他的身体真的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嘉瞳高兴地应承道：“我知道的，陆伯伯，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嘉瞳喜笑颜开地冲到衣柜前，挑了一套父亲以前买给她的粉红色的裙子换上，这麽些年这条裙子她似乎从没有穿过，她总是嫌颜色太过粉嫩款式有些土气。现在站在试衣镜前，她却觉得这条连身长裙衬得自己肤色白里透红似乎年轻了好几岁，稳重淑女的款式也让她不算多苗条的身材显得不胖不瘦纤浓合度。

    她再把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用跟裙子一样的粉红色丝带扎了个篷松自然的马尾，如海藻水波一般的黑色卷发垂在身後，妩媚不足可爱有余的明眸大眼忽闪忽闪地眨巴著，镜子里的她像一个从海里而出闯入凡尘的调皮j灵。

    害怕让父亲等久了，她赶紧拎起小包就冲出了门。

    在的士车上，她的兴奋抑制不住，她掏出手机打给张震野，高兴地告诉他父亲终於肯见自己了。

    张震野带著笑意的好听男中音在电话里嘱咐她，“你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像个孩子。待会儿记得多说些好听的话给爸听，可不能因为爸的态度或一两句硬一点的话就发脾气甩脸子，你要记住，不管大小老男人，都会吃女人撒娇这一套，尤其是自己爱的女人。”

    “知道了啦！你怎麽跟陆伯伯一样，我又不是青春叛逆期的小丫头，都奔三的家庭妇女了，我也在一天天成长成熟的好不好？”

    “知道就好！那我忙去了，晚上咱们出去吃大餐庆祝一下，你什麽时候好了打电话给我来接你。”

    “好啊！”喜滋滋地收了手机，在脑子里预演一会儿见到父亲的情景，她提醒自己，要笑、要撒娇、要注意态度、要小心说辞，不可以再惹父亲生气了。

    脑海里父女冰释前嫌其乐融融的剧本还没有演完，就听到司机大哥的声音，“这位小姐，到地方儿了。”

    嘉瞳笑眯眯地谢过司机大哥，付了车钱就下了车，朝自己家大门走去。

    按了一下门铃，杨妈就打开了门，似乎早就等待著她的到来一样。

    杨妈倾过身子靠近她，小声道：“大小姐，老爷的身子和脸色都不大好，你一会儿说话小心点，就当为了他的身体著想，有什麽难听的话你都忍一忍，千万别惹他生气啊。”

    嘉瞳好心情地笑了笑，“怎麽你们一个两个都这麽说我，放心吧，就算一会儿爸用刀砍我，我也笑著不躲不闪让他砍，行了吧？！”说著说著就伸手推著杨妈的肩，拥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真相

    发文时间: 12/30 2013

    “爸，我来了！”微笑的嘉瞳亭亭玉立地站在林父身前。

    林父今日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加西装裤，开始发福的身子微微佝偻著坐在欧式g廷风的奢华大椅上，手里杵了g龙头红木拐，表情一如继往的严厉。看著嘉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并不做任何回应。

    站在林父身旁的真瞳微笑招呼道：“姐，你来了！”走到嘉瞳的身侧，双手握著嘉瞳的手臂，朝林父说：“爸，姐也到了，到底是什麽事要宣布呀！？”

    林父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低沈地“嗯”了一声。

    嘉瞳被林父不清的态度弄得焦虑不安，半晌，实在忍不住又出声道：“爸，我知道以前是我任x不懂事，这世上能称为家人的也就你们几个了，你原谅女儿吧！以後，女儿会好好孝顺你。”

    “哼，我可没这麽大福气！”

    林父的话却像一把重锤锤在她的心上，只一瞬间，她脸色煞白，唇干口燥，连出口的声音都变得又干又空，“爸，你这是什麽意思？”

    林父没有回答，只一把抓起放在身旁圆形小案上的文件丢到嘉瞳身前。

    纷纷扬扬的白色纸张从嘉瞳瞪大的眼前划落，飘到了地上，落於她的高跟鞋前。

    她有种预感，纸上的文字将是困惑她这段日子以来的真相，也是她将无法承受的答案。

    她弯下腰，一张张拾起掉在地上的纸张。

    拿著白纸的手微微颤抖。

    第一张是一份私家侦探的调查报告，被调查人正是她的母亲闻雪芬。一行行的内容看下来，嘉瞳心中越发冰凉。这份报告直指母亲曾与某男子有暧昧的来往。

    第二张，私家侦探找到了这个已经移民澳洲名叫沈正东的男人，证实母亲在婚後的确有一段时间与他发生了婚外情。甚至还贴了一张该男与母亲搂肩合影的照片，照片上的母亲把头轻轻倚靠在男人的肩窝里，眉梢全是幸福笑意。明明如此熟悉的一张脸，却让嘉瞳觉得无比陌生，她从没见过笑得这样美丽的母亲。

    第三张，是用她和父亲的毛发及血y做的基因检测报告，纸上大部分专业的医用术语她都看不懂，可最後的检测结果，她想看不懂也不行了。她──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按照前面那份调查报告推断，她真正的父亲及有可能是那个叫沈正东的男人。

    双手无力垂下，苍白的纸张再次飘落而下。

    这怎麽可能？她叫了二十六年爸爸的男人，竟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生活只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吗？她的生命只是一段错误的孽情产物吗？

    真瞳蹲下身把纸张捡了起来，看完已是满脸震惊，朝林父大声质问道：“爸，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医院弄错了，dna检测这种东西只要有一点点差错，结果都会大不相同的，我们换家大医院再重新检测一次吧！而且私家侦探也有很多无良骗钱的混蛋，现在这个社会连照片都能电脑处理了，还有什麽不能作假。爸，你别轻信那些想破坏我们家庭的坏蛋啊！”

    林父却并不为之所动，暗哑的嗓音依然冷酷无情，“这份基因检测是我交给陆铭让正规医院做的，不可能有错。私家侦探也是我让陆铭帮忙找的，难道你想说是陆医生破坏我的家庭？！这麽做对他到底有什麽好外？”

    这番话让真瞳再也无话可说，是啊，陆医生为她们家服务了这麽多年，早已经被他们视为如家庭成员一般的存在，父亲几次险里脱身也都是全靠陆医生j湛的医术，这个家要是没有陆医生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子。

    第二十九章　生活只是骗局

    发文时间: 1/1 2014

    嘉瞳那双让人一看就能感到快乐的可爱大眼，此刻已经失去了往日鲜活的生命力，黯淡空洞的眼里竟是让人鼻酸的凄迷，晶莹剔透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向下划落，脸庞很快就濡湿一片。

    “爸，就算我不是您的亲身女儿，可是我们做了二十六年的父女，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这些都不是假的呀！真瞳不也是你收养的麽？你不用对我这麽无情吧？！”

    “你说得没错，这麽多年，就算是条狗也能养出感情了。你若是我捡回来的到也好了，可你是什麽东西？你是你妈──我那个一向温柔贤惠的好老婆背著辛苦赚钱的我偷人，而产下的野种！是我傻，被戴了绿帽子这麽多年都没发现，竟然还白白替奸夫养了这麽多年的女儿！！！”林父越说越大声，到最後已经站了起来，跺著拐杖，撕声力竭。

    真瞳和陆医生赶紧上前扶住情绪失控的林父。

    陆铭顺著老友的背，一边劝道：“好了，孩子也是无辜的。你朝她发火又有什麽用，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情绪过激，就改改你的暴脾气吧！深呼吸、深呼吸……”

    真瞳也在一旁安慰道：“是啊，爸！你就别气姐姐了，这也不是姐的过错啊！你刚出院，要是气出个好歹可怎麽办？！”说著说著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嘉瞳急得上前两步，伸出手想搀扶父亲，“爸……”

    却被林父大手一挥无情打开，“我不是你爸！你若对这个家还有点感情，就当我从没养过你，别再出现在我眼前刺激我，就当你对我这些年养育之恩的报答了。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嘉瞳被父亲打开双手的力道踉跄著推到了一旁，她的眼里已是满目疮痍，只剩绝望的空洞，“好，我滚！反正这麽多年，我们也从没有喜欢过对方。你的女儿一直就只有你最喜欢的林真瞳一个！”

    她流著泪仰头大笑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哈哈哈……也许你早就有预感我不是你女儿，所以才一直不喜欢我吧？！真厉害，未卜先知啊！哈哈哈……”

    她转过身踉跄著离去，看著她凄怆的背影，“姐──”满面泪痕的真瞳走上前想安慰嘉瞳。

    却被林父一把抓住，冷厉的声音尽是无情，“让她走！以後也别和她再联系来往，如果你还希望我这个老头子再多活几年，我不想看到这个野种再闯入我的世界。”

    “爸，她毕竟和我们有二十多年的感情呀！你怎麽能这样无情？！最起码让我打个电话给姐夫，让他来接姐回去吧！我担心姐受不了这麽大的打击……”说著说著泪水又忍不住溢出眼眶，她掩面痛哭，低声喃喃：“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会这样……”

    陆铭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林总也不想的，虽然这麽多年，他们父女感情并不算好，可林总心里是疼爱嘉瞳的。他总说嘉瞳的强脾气最像他，如果她是男孩子，一定会有大作为。可她是女孩子，林总只希望她不要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风风浪浪、世间炎凉，他一直希望也在努力做到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健康幸福。”

    林父冷厉的脸上有些微抽搐，握著拐杖的手开始颤抖，他敛下眼，一声不吭地杵著拐杖蹒跚地走上楼梯。

    真瞳从没看过父亲这麽的苍老、孤独、无助……

    第三十章 何处是归家

    发文时间: 1/4 2014

    嘉瞳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地。她只是凭著直觉，任自己行尸走rou一般，不停地迈动著双腿。

    结束了，她和自己一直讨厌的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不是她曾经一直希望发生的麽？

    为什麽，现在她会这麽悲伤？

    就像十四岁那年失去了母亲，那麽悲伤、那麽痛苦，那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强大力量生生剖开、撕裂、吞噬的恐惧和心痛。

    为什麽，她总是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人，她总是失去一份又一份无比珍贵的感情……

    如果失去是这麽痛苦，她宁愿一开始就没有啊！

    她一边痛哭，一边漫无目的走著，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街边的路人们纷纷望著这个穿著粉红色连衣裙，漂亮得像小公主一样却痛哭流涕的女孩。

    突然她撞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正想退开，对方却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拥住。

    她怔了一下，便感到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安心，她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哭得一塌糊涂的丑陋的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把撕声痛哭的难听的声音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温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抚著她的背，她的激烈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身子也渐渐不再颤抖，低低闷闷仍带著哭音的声音从他的怀里传出来。

    “老公，我以後……没有爸爸、妈妈了，我……只有你了……”

    她的话让他心脏一紧，像被一只手不停使劲抓紧的绞痛感让他呼吸顿失，x口的衬衫越发湿润，他加大力道紧紧、紧紧地拥紧她，恨不得把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又一起生活的女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其实自己直到现在也分不清对她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知道，此刻，为她的心疼如绞是真的！此刻，想保护她，希望她别再哭泣的想法是真的！

    “我们，回家吧！”

    她从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那双熟悉的总是带著笑意的可爱大眼，现在哭得又红又肿，眼眶里仍有泪珠儿在颤动，红红的鼻头轻轻点了点。

    “嗯……回家……”

    第三十一章　天使降临

    发文时间: 1/4 2014

    嘉瞳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麽过来的，她的世界变成了灰色。

    张震野上著班还要不停打电话回来问“睡醒了吗”、“你吃过饭没”、 “家里太闷就出去走走吧，别走太远，忘了回来也没关系，我去找你”……

    基本上她的生活除了上厕所，全都需要张震野的提醒才能进行下去了，她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

    是的，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她强迫自己看了n本励志的、教人走出困境的书，可是她做不到，她就是振作不起来。就像得了一场重感冒，浑身无力。她不能思考，更不能回忆曾经的日子，一想起来就头痛脑晕。

    张震野总叫她多出去走走，闷在家里只会越来越y郁，多出去看看别的风景和别人的人生，慢慢就会想通了。可她哪里也不想去，她谁也不想见，她只想像一只蜗牛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

    她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过了多久，今天还是如往日一般颓废无力。可自从一小时前不小心撞到桌角之後，她的腹部就隐隐作疼，刚开始她并不在意，想著过会儿就没事了。没想到这痛觉不但没随著时间流失，反而越加剧烈。

    抓起手机想打给张震野，可一想到这阵子她给张震野带来的这麽多麻烦，又把手机放了下去。

    只是撞了一下桌角，就打电话给正在工作的他，好像太大题小作了。也许，老天爷也在提醒她，该走出去面对这个世界了。

    她忍住不适，换掉睡衣，打理了一下篷头乱发的自己，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几分锺，腹部的疼痛让她咬了咬牙，终於打开门，向离家最近的医院走去。

    “医生，我的身体没什麽事吧？”嘉瞳盯著坐在大桌子对面正仔细查看一张张检查单据的郑医生，小小的无框眼镜和花白的头发都彰显著这位中年女医生行医多年的专业权威x。

    半晌，郑医生才放下手中各种身体检查的单子，抬眼看向模样憔悴的嘉瞳。现在的嘉瞳已经没有了原本红润的皮肤和饱满的身材，瘦弱的身子、苍白黯淡的皮肤、眼睛里因为极差的睡眠质量而布满红血丝，眼下的皮肤甚至带著淡淡的青色，婴儿肥的可爱小脸也极速缩减了下去，尖尖的下巴让人一看生怜。

    郑医生看著她不容乐观的身体状况，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会糟蹋身子。又是闹减肥吧？看看你把自己都折腾成什麽样了？自己怀孕了居然都不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知道吗？！”

    嘉瞳愣了足足两分锺，才咂了咂嘴，喃喃地问道：“医生……你说什麽？我……怀孕了？我没听错吧？！”

    郑医生白了她一大眼，叹了口气敛下了眼皮，似不愿再多看她一秒锺。提笔在病历本上刷刷直写，“结婚了没？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要，当然要！我结婚两年了，早就期望能有一个孩子，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到来”，她双手轻抚著自己的小腹，感受那个可爱的小生命，突然想起了什麽，著急地说：“对了，医生，我之前在家里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腹部疼痛才想到来医院检查，这孩子没事吧？”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你都结婚两年了，居然还什麽都不懂吗？自己的月经没来你不知道意味著什麽吗？还敢让自己受伤，你知道对这个孩子来说有多危险吗？”郑医生越说越气，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起来。

    嘉瞳被训得低头认错，她也後怕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我……最近受到了很多打击，所以……”说著说著，眼眶又有了湿意，喉部哽咽的难受，让她害怕再说下去会崩溃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