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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处特工皇妃第87部分阅读

      11处特工皇妃 作者:肉书屋

    她单薄的衣衫,空寂的天空上,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清澈的脸,高鼻薄唇,眼梢微挑,像是一只狡猾带笑的狐狙,

    一名宫人顺着幽深的宫阙长巷跑来,来到孙棣面前小声的报告,他们离得太远,声音被风吹的破碎凌乱,可是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了她的耳里。

    丧钟一响“一头撞在桌角上……”血流满地,已是不活了毕竟是太后啊…”

    月若冰霜,血脉几乎被冻结,一行清泪,终于再一次无声滑过,浸入这座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的蔼蔼深宫之中。

    唐京的衔头美景依旧,有凉爽的风从湖面上帚着荷花的清新香气徐徐吹来,路两旁的杨柳随风摇曳,枝条蝙跹,像是舞姬柔软的腰。

    夕阳慕色下,倦鸟归林,红河红影,如血染的苍茫。

    卞唐国丧,所有人都穿着素色的单衣,就连挂着的灯笼也用白布拢起,走在街上,到处都嗅得到萧奈的凄冷。

    天色渐渐暗下去,月亮圆圆的一轮,从衬梢间升起,明晃晃的挂在遥遥的天际。

    今日是白月节,距李策去世,已经有一月了。

    诸葛玥屡次派来部下,想要将她接走,她却固执的留了下来,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让她无法肆意的离去。午夜梦回,额角都是淋漓的冷汗,李策走了,带走了金吾宫里所有的歌舞乐曲,偌大的宫殿陷入了一轮漫长的死寂,走在绵长的永巷里,甚至能听得到自已的心跳声,时刻的提醒着她,有人不在了,有人却还活着,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做。

    这各路,曾经是她和李策共同走过的,那天晚上,她于昏迷中醒来,他像是一个大孩子一样牵着她的手,在皇宫里疯狂的跑,穿过九重宫阙,穿过琳琅花固,穿过假山石林,走出了宫门,他们共乘一骑,他坐在自己的身前,大笑着为她指路,不时的,还要回头去嘲笑那些如热锅上蚂蚁的侍卫们。

    一转眼,物走人非,一切已然面目迥异,荡然无存。

    如今的街市已然不复当日,一片萧条,仅有的几家店铺也是门庭冷落。国丧之中,所有的节庆都被取消,老百姓们都不再出门,没有客流,摆摊的商贩也就不出来了。原本拥挤的街市如今一片空旷,枯黄的叶子随处乱卷,不时的打在洁白的衣摆上。

    走了好久,又来到了上次吃面的那家摊位前,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只是没有客人,男主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见她进来,顿时一愣,猛的跳起来,仔细的看了她几眼,然后就为她擦凳子,咿咿呀呀的安排她坐下。

    仍日是那个老板娘,几年的时光似乎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清秀气质,走到楚乔面前,目光没有焦距,却笑吟吟的说道:“姑娘好久没来了。”

    楚乔微微一愣,问道“你还记得我?”

    是他认出来的,巴巴的跑来跟我说。”

    女子娇憨的一笑,指着站在她身后的丈夫心男子脸一红,腼腆的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大公子呢?好阵子没见他来了。”

    那女子突然这样问,眼睛弯弯的,像是两弯月亮口风从长街的那一头吹过来,呼的一下子就掀起了小摊的外的旗幡,那男子赶紧上前一步,为妻子挡住风沙,动作那么自然。

    楚乔看的有些愣,就听那女子追同道:“姑娘?姑娘?

    楚乔回过神来,轻轻扯出一个笑来,说道:“他出了远门。,

    哦。”老板娘点头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落叶堆积,秋风扫地,楚乔的心一寸寸的冰冷,面色越发苍白了起来,喉间也有几许哽噎,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他搬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老板娘看不到楚乔的表情,本想继续问,却被她的丈夫拉扯了一下。聪慧的女子顿时会意,转身就离去,不一会,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还有一盘牛肉,半碟虾饺,隔得远远地,就闻到了醋酸的味道。

    拿起筷手,掏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两下,就开始一口一口的吃。

    面各是滚烫的,上面浇着葱油和葱花,很香很香。楚乔吃的很慢,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胃里不断的反着酸水,想是要吐出来一样。

    虾饺一会就凉了。”

    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楚乔转头看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x女孩,眉眼很是熟悉,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老板娘,顿时记起这个孩子,试探的说道:“请儿?”

    孩子小眉头皱起来,很认真的问:‘你认识我?”

    楚乔一笑,没有说话,那孩子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说道:“你以前来过我家吃饭?”

    恩。”楚乔点了点头。

    那孩子说道:你给我讲个故事好吗?”

    楚乔不由得会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说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听故事啊。”

    那我给你讲一个。”

    你的故事我听过了。”

    是新故事。孩子数着手指头说道:“我是大大大大上个月,刚学的

    楚乔无奈下点头道:“那你讲吧。”

    孩子仍旧从衣兜里掏出两只小泥偶,可是不比从前,这两只玩偶做的十分精致,眉眼可见,色彩徇丽,栩栩如生,堪比宫廷里高级绣工的手艺。孩子拿起一只泥偶,很是郑重的说道:“他是大皇帝。”

    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如今的大皇帝已然改头换面,一身明黄|色的丝绸裁成的小衣,金冠墨发,眉眼俊秀,像是真人一样。

    孩子拿起另外一个泥偶,说道:“这是个小姑娘。”

    一个一身棉白裙的女子泥偶被她握在手中,孩子很认真的说道

    有一次,大皇帝出使别国遇见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会武功,狠狠的揍了大皇帝一顿,大皇帝很生气,原本也想揍她一顿,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大皇帝就喜欢上她了。”

    几年不见,孩子讲故事的水平明显有了提高,她抬起头来笑着同楚乔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乔握着筷子的手一片冰冷,她愣愣的点头。孩子得意洋洋的说道:”有一次他们遇到了坏人,小姑娘很善良,救了大皇帝好几次。大皇帝就想,这个小姑娘真仗义,我要把她娶回家过好日子。

    可惜,小姑娘不喜欢大皇帝,她喜欢另外一个人,后来,她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孩子又掏出一只泥偶,仍旧是当初她讲故事用的泥人,破破烂烂,连腰间围着的破布都没了,就那么光溜溜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小木棍,傻乎乎的样子。

    可是那个人不好,又霸道,又丑,又穷,又爱欺负人,反正不是好东西,后来小姑娘恍然醒悟,就离开了这个人。”

    这时,孩子又拿出一个泥偶,仍日是以前的那个骑着扫把的小人。

    小姑娘又喜欢上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也不好。又骄傲又自以为是,又仗势欺人,又很丑很丑,偷偷告诉你啊,他可能还有断袖之癖的,他跟他们国家的一个皇子来往密切,反正有可能是疯子。”

    小姑娘长出一口气,很感叹的说“最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终于认识到自已的错误。所以她毅然抛下这个人,回来找大皇帝,大皇帝又俊,又有钱,人还有风度,而且还善良专一执着,大姑娘就后悔的不行,哭着喊着要嫁给大皇帝,天天堵在大皇帝家的门口,死活要给人家做媳妇。最后,大皇帝可怜她,勉为其难就答应了。”

    将另外两只泥偶装进衣兜里,桌子上就剩下两只做工精良的泥偶,孩子笑眯眯的说道后来呢,他们就成亲了,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的孩子,男的都像大皇帝一样俊,女的也像大皇帝一样漂亮。他们很幸福,一直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最后,天上的神仙知道了,就让他们成了仙,说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层层的悲涌翻上心头,像是弯曲的逆流,脉脉滑动,她的眼睛酸涩的疼,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道这个故事,是谁讲给你的。”

    是经常来我家吃面的一个大公子讲给我的,怎么样,你喜欢听吗?”

    突然起了风,楚乔以衣袖掩面,微微转过头去,那孩子很热心的问道‘你迷了眼睛了吗?”

    楚乔没有做声,孩子以为真的是迷了眼睛,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菜油。”说罢,转身就跳下去跑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桌子上放着一袋金株,那么沉。

    路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杂要,没有小贩,没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宁静,连一只画舫都没有,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抹魂魄,轻飘飘的行走。

    路过一家糖果铺子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会,随即走进去,买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经买给她的,有蜜方糖、大枣、桔花糕、栗子,装在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吃。她机械着嚼着,反复回想起孩子州才所讲的那个故事,眼泪一行行的流下来,流进嘴里,合着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吃。

    记忆像是翻飞的碎片,一片片的在脑海里回荡起来。

    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

    曾几何时,他曾经站在她的面前这样笑语妍妍的对她说话。她被赵飏固攻,他于危急关头赶来,身上带着扑扑的风尘,铠甲坚硬,眉头紧锁的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的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带着一篮石榴漏液而来,缓缓的安慰她:乔乔,为何不放自已一马呢?深宫冷夜,他醉酒而来,意乱情迷下忘情的拥抱了她,最终,却还要笑言芙儿的身材比你好多了。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块禁区,从不触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无所觉,抑或只是,自欺欺人的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洒下一地的清辉,路边的海棠依旧艳丽,殷红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扑朔朔的落下,洒在楚乔的衣衫上和头发上。

    李狐狸,你喜欢过别人吗。”

    阳光徇烂的宓荷居院落里,他们并肩坐在曾经从街上移回宫中的海棠树下,她皱着眉看着正在积极挑拣本届秀女画像的李策,疑感的问道。

    当然!”

    李策眉梢一扬,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欢冉离宫的雨儿,肌肤如绸缎,尤其是一双长腿,堪比……

    闭嘴闭嘴!楚乔皱着眉打断他:我是说,是那种喜欢,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着眼睛看着她,很不屑的说:,你是想说就像诸葛四那混蛋喜欢你一样吧?”

    楚乔俏脸一红,赌气的说道对呀!就是!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

    李策哼哼一声,低头继摈挑画,过了好一芹,突然“嗯了一声。

    楚乔一愣,问道:你哼哼什么”,

    李策不耐烦的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像诸葛四那样喜欢过人吗”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欢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着哈哈,很是牛光闪闪的说道:“本皇帝的心思,岂能轻易被你看穿,若是轻易被你看穿,本皇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楚乔很是八卦的继续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

    不怎么样。李策吊儿郎当的说道:“身材也一般,脾气也不好,还喜欢钻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别人了,没看上我。

    啊?”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李策很是潇洒的一笑喜欢人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干嘛?况且…他语调一转,微微一滞,风从太清池的瑚面上吹来,吹起他鬓角的一佳鬓发,他仰起头,看着远远湖面,目光有着一瞬间的迷离。

    况且,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对她说了。”

    楚乔那时候静静的看着他,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很远很远,那时她首先想到的人却是那个吊死在梧拥村上的芙公主,那个为了洛王而死在李策大婚当日的慕容芙儿。她当时不无怜悯的想:也许,如果没有那件事,这家伙也会是个正经人的。

    眼角又有湿热的液休顺着脸颊流下来,风吹过来,那么冷那么冷,红艳艳的海掌花瓣落下来,漫天飘洒,好似下了一场花雨,风萧萧穿城而过,于苍穹之下,扬起一地泣血般的残红。

    青海长空第176章:大唐荣极

    宫中的黑幔被换下,挂起了白色的棉纱,一夕之间,皇帝驾崩,皇太后殁,一连七七四十九日,宫中丧钟长鸣,天下举哀。

    李策入葬皇陵之日,楚乔撤出了金吾宫秋叶寂寂,一片苍茫。她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软裙,站在西兰门高高的城楼土,目视着绵长迤逦的送葬队伍渐渐消失在驿道的尽头。

    夕阳洒下了一地的金黄,唐京外的荒原马场上长着高高的莴莘,随着萧瑟的秋风来回摇动,像是一片金子般的海浪。暮色四合,鸟雀南飞,天边燃起了如火的云彩,她的身影被拖的老长,细细的一条,倒映在百年风雨的唐京城楼上。

    李策,原谅我不能去送你了,此去路遥,你一路保重。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一轮远月爬上山巅,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衣襟之上,空蒙如许,一星星的攀上苍白的脸颊,背霜披雪。秋夜的空气吸入鼻中如细细的刀锋般凌厉,一丝酸楚由心底升起,一弯弯的爬上背稍,心里如同下了一场白苍苍的大雪,无休无止的清冷茫然。

    梅香走上前来,轻声道:“小姐,咱们走吧。”她最后望了一眼尘土迷茫的驿道,终于一寸寸的转过身去,城楼暗影狰狞,像是一座盘踞着的猛虎野兽,张开嗜人的巨口”将要将她仅剩的自由掠去。

    尘土在脚下轻轻翻飞,天空中有大鸟张开黑色的翅膀,她就这样一步步的走下去恍若走进幽深的泥潭洞|岤。在她的背后,是一片荒芜的旷野,更远处,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华的市井,然后是连绵的边关城池,那一头,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万里,家国锦绣,她终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篱,如殍蜡般随波逐流。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城下,孙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尘,恭顺的站在一旁。见她过来,小声说道:“姑娘请上车。”

    我想一个人走走。”

    楚乔静静的说道,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半点颓靡的波澜。

    梅香正要说话,孙棣却拿着一只灯笼递到她的手里,沉声说道“夜路难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宫制白纸将灯笼包裹住,发出白惨惨的光,楚乔淡淡的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转身就走。梅香着急的要跟上去,却被孙棣一把拉住,年轻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天上一弯圆月,静静的照在远去女子的身上,好似拢上了一层烟雾,就要化在夜色中了。

    今日李策出殡,路上没有一个人,唯有路两旁的海棠随风摇曳,不时的洒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乔乔,乔乔””

    依稀间,她似乎又听到一连串的呼声,男子挑着眉,一双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的瞅着她。

    水镜如幻,波光粼粼,云雾笼罩了男子的眉眼,渐渐变得苍白清寂,终于,他依靠在藤椅上对着她虚弱的笑,张开双臂轻轻的唤:

    乔乔,让我抱抱你。”

    一滴眼泪从女子的眼里涌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静静的继续走着。灯笼里发出惨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飘零,她便如雨中浮萍一路跌撞,终究还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穷途。曾经的她为情所困,几多羁绊,被动无奈,固执,脆弱,黯然神伤,而如今,那个颓靡无能的女人终于还是随着这多葛的命运一同死去了。

    眼泪落进灯笼里,一阵风吹来,那烛火噗的一声熄灭,只有袅袅青烟一路盘旋而上。她深吸一口气,将灯笼抛诸于地,挺直了背脊向前走去。她发誓,这是她此生的最后一滴眼泪,从此以后,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再无能饮泣。

    前方光线蓦然大盛,远远望去,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坐落在花红柳绿之中,灯火辉煌,一派锦绣。

    孙棣轻袍磊落,站在门前,手拿一只宫灯,正在静候她归来。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乔看着他,月尖如银倾泻洒地银白,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再清楚不过。

    孙棣一笑,将手中的灯笼递过来,含笑说道:,夜路难行,这盏灯笼就给姑娘照明吧。”

    烛火能被风熄灭,心却不能。”

    楚乔越过他径直走进那座巍峨的府邸,沉声说道:“从此以后,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灯笼,我的心就是灯里的烛火。”

    乍一踏进朱门,迎面而来的们火那么猛烈,刮那间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睛,正门到前厅之前以一条汉自王道相连,两侧开凿的池水清明如镜,楼阁数栋,刻画雕彩,居香涂壁,锦幔珠帘,暖玉辅地,金镶为栏,浓浓香意似三月清风,迎面龚来几欲让人迷醉。

    秋穗走上前来,恭敬的沉声说道“当年姑娘离开之后,陛下就着手修葺这座府邸,一连修了两年多,如今终于大好了。”

    二两多名仆从跪在地上,见楚乔走来齐齐磕头,高声请安。

    楚乔一路走进,只见殿内檀木为顶,水晶为灯,王璧沉香,俏幔若海,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于灯座上,闪闪发光,好似明月一般。殿柱上雕刻着五彩鸾鸟,以金粉为饰,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鎏金镂空的红笺之上,画著几只清瘦的玉兰花,香气袭来,依稀间又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孩子气的抢了宫女的头饰,和一只亚兰一起插在她浓浓的鬓发上。

    咨尔楚氏,秀毓名门,祥钟世德,知书晓理,恭顺谦和。秉德佑而温恭疏,知古今而性喜善,特下此喻,晋锡荣封,后缕永福。”

    下面,则是李策的印玺,只是荣封后面的封号却并未填上。

    孙棣走上前来,沉声说道:“陛下当日还未想好给郡主进封的封号,和左右商议许久,司礼院也拟了几个称谓,只是陛下都不满意,所以就一直空了下来。原本想等到日后再慢慢商议的,不想一耽搁,就再无机会。”

    楚乔静静默立,灯火如魅,淡淡洒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唇角殷红,手指用力捏着那张圣旨,死死的用力,指节泛白。

    只见里间一片金碧辉煌,各种珍稀瑰宝应有尽有,那都是他为她准备的嫁妆,已放在此地多年了。

    她的眼眶有些发烫,眉心忍不住紧紧的皱起,声音如碧湖幽深,淡淡说道

    既然还未下诏,郡主之称,也不必再提了。”

    孙棣点了点头:“姑娘所言极是,夜深了,姑娘先休息,在下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

    朱门缓缓关阗,沉重的声音如同一棒闷雷,暗暗的滚过地面。

    梅香拿着一封书信走过来,眉心微蹙,轻声说道:“小姐,诸葛少爷又来信了。”

    楚乔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她接过信笺拿在手中,却并不拆开,手心的汗水一丝丝的沁入信纸,微微有些潮。

    梅香皱眉说道:“小姐,这已经是第九封了,你再不回信,诸葛少爷要着急的。”

    楚乔默默的坐着,也不说话,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前的烛火,久久回不过神赫

    燕北和大夏又开战了,雁呜关下已经打了四场,战线扩大绵延至巴图哈领地的南端。赵飏和岭南沐氏、景小王爷景邯串通一气,全权掌握了西南兵马,与诸葛玥和赵彻的北方雅兵对持于凤凰台,危机四伏,一触即发。

    皇帝久病,已有一年不上早朝,魏光称病,也不掌政事,谁也不知道这只老狐狸在打什么主意。大夏的局势已然成了一锅将沸之水,只要一捧薪碳投进去,立刻就会沸腾而起。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轻举妄动

    这一点,她明白,而他又怎会不明白?

    梅香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楚乔的眼光缓缓看过来,眉眼寒霜,静默冷垂,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等。”

    新帝登基于第二日举行。

    国子大殿,金碧辉煌的巨大龙椅上端坐着一名年幼的孩童,座后吊起垂帘,两名身着锦绣深衣的女子端坐其后,分别是皇长子的母妃袁太后和皇太妃詹氏。

    宽敝的大殿上,詹手瑜以太博摄政王之尊,安静的坐在殿下,一身玄黑色朝服赫然绣着六莽盘龙,巍峨高冠,唇边含着一丝淡静的笑,犹如冷月照水,波澜不惊。

    李策后宫后位悬空多年,本身也无姐妹兄弟,如今猝然驾崩,太后也已不在,一时间朝中大臣只能遵照李策的遗诏奉皇长子李修仪为帝,然而皇长子的母妃袁氏乃是宫廷末等浣衣女出身,不够资格垂帘听政,于是后宫中份位最高的茗太贵妃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皇帝的养母,随同辅政。

    皇帝才仅仅六岁,太后太妃垂帘听政,皇权自然旁落。然而袁氏少时籍没八宫,乃是宫人出身,并无家眷亲族,是以一时间卞唐皇朝大权,顿时掌控在了曾经被逐出卡唐的詹氏兄妹之手。

    朝野上的风云变动,便如同冰湖下流动的暗涌,看不见丝毫锋芒,但却激涌如潮,呼吸间便可杀人于无形。

    以孙棣为首的前朝宠臣无不遭到打压,一律被扣上洛王党羽的称号被投入尚理院查办,当日李策大去时身边随侍的宫人全部斩首,所有的夫人舞姬低等嫔妃一律赶出皇宫,被发往佛山安化寺出家。

    新皇的新政雷厉风行,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整个卞唐朝野,冰冷的长刻悬于整个大唐之上,任何不廿的声音都将受到无情的铲除。

    而在这样的高压政治之下,原本犹豫彷徨的老臣们也纷纷倒戈,每日早朝之后聚拢在摄政王詹子瑜的府门前,蝇营狗芶,如同一群食腐的柴狗。

    然而出乎楚乔意料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却是那个曾经屡屡和李策的作对的柳阁老。

    九月初一,金吾宫城门前,柳阁老当着詹子瑜的车驾前怒斥詹氏兄妹是乱臣贼子祸乱朝纲,还说当日先皇于柔福殿被刺一事疑窦重重,乃是出自詹氏兄妹之手,詹子瑜詹子茗谋刺先帝,齐罪当诛。随后在一头撞死在詹子瑜护卫的刀尖上,死前大呼李策的王号,血溅三尺,当场而亡。

    詹子瑜当时就坐在马车里,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出一声,直到柳阁老的尸体被抬走,他才施施然下了车,并甩下三百两金珠的银票,给前来收尸的柳家子侄,要他们安葬老父。

    楚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多吉将这件事情小心的告诉她,她的手微微一滞,勺里的莲子汤洒出半盏,静静的沉思许久。

    当天晚上,楚乔窗前的灯火久久没有熄灭,多吉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腰间挂着一只羊皮酒囊,整夜枯坐。

    柳阁老一事在大唐传开之后,了起了一波不小海=天\中文首发的乱潮,各地学子齐聚唐京,激愤的学子们书写了上万篇文章,通过有门路的人传进朝野,要求尚理院、三司府、和军部严惩杀人凶手,还大唐朝野一个清明。

    然而两天之后,詹子瑜就派出中央军对学子们展开严酷的镇压,一时间,尚理院天牢内人满为患,盛满了激愤的声音。尚理院的院判愁眉苦脸的去问詹子瑜,年轻的摄政王峨眉高冠,淡淡的撇下一句:“城郊黄泉坡不是还有地方吗?”

    满头白发的三朝院判顿时珲身一凉,城郊黄泉坡是乱葬岗,摄政王如此说,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当天下午,尚理院牢房不慎着火,烧了大半边的牢室,里面的犯人死伤大半,一具具年轻的尸休被胡乱抛诸黄泉坡,连司棺木都没有,就那么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成为豺狼虎豹果腹的宵夜。而尚理院不过是交出了两个喝酒渎职的牢头,就敷衍了事了。

    九月二十七,大风,秋深。

    今日的早朝和平日略有不同,完全是由摄政王詹子瑜统理,垂帘之后也只有詹子茗一人。御医说皇帝受了风寒,今日不能上朝,太后也在照顾皇帝,是以今日的早朝完全由太妃主持。

    还没等群臣有什么反应,内侍就由殿后抬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宝座来,上刻九尾明黄蟒龙,乍一看去,与蟠龙王座几乎一模一样。

    传旨内侍上前对詹子瑜歌功颂德一番,然后拿出皇帝的圣旨,说此座乃是皇帝亲自命人所造,怜惜詹子瑜病体,以后上朝可坐于其上。并且将金吾宫内凌霄殿赠与摄政王,免其受日日奔波之苦。

    詹子瑜推脱一番,最后在众人的劝诫下无奈坐下,群臣拜服其下,仰头看去,只觉那摄政王位几乎和皇位比肩,金光璀璨刺目至极。

    当天晚上,楚乔放下传讥的书简之后,深深的吐了口气,对着铁由说道:‘回宫去看好皇帝,就近了。”

    三日后的晚上,一声巨大的唁嚣突然自金吾宫内传来,所有醒着或是熟睡中的人都被惊动,高官和百姓们相继奔出房门,站在各家的院落里,仰头向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只见金吾宫的方向一片灯火辉煌,红影弥漫,似乎是哪里着了大火,而且喊杀声不断,凄厉入耳,恍若鬼哭。

    一夕间,所有人都被惊得面如土色。胆小的男人接着妻儿急忙跑进屋子里,将门窗死死的关紧,生怕遭受池鱼之殃。唯有一些朝野高官震惊的望着宫门,喃喃念道:怕是又要变天了。”

    三更时分,宫门被攻开,陆允溪衣袍上全是鲜血,持剑冲出来,身后跟着三千彪悍狼兵,对着泰安门前的楚乔沉声说道:‘姑娘,已经攻下凌霄殿

    漆黑的天幕下,楚乔一身玄色长袍,上绣金笔青鸾,面如白玉,秀丽凌睿,身后是黑压压的一万秀丽军战士,贺萧面色冷静,端坐在战马上,紧紧的护卫在她的身侧。白底红云旗招扬在众人的头上,夜黑风高,阴云密布,无星无月,血红的火把映照在楚乔的脸上,像是一柄冷厉的剑,看不到丝毫表情。

    进宫。”

    淡淡的声音冷冽的响起,像是刀子滑过磨砂,尖锐的刺进了众人的耳膜

    大风吹来,刮起楚乔翻飞的衣角,她扬起尖瘦的下巴,双眼微微眯起,双脚轻击马腹,驱马就进入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宫廷。

    凌霄殿最后一名侍卫倒下的时候,西殿的大火已被扑灭,杜平安带着一众士兵奔上前来,年轻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坚韧的光芒,好似一夕间就已长大

    上万名侍卫站在楚乔的身后,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了半面天空,映照着一地狼藉的尸首。

    楚乔策马一路登上白玉石阶,平日宫人都不敢抬头正视的摄政王宫门牌匾被人摔在地上,马蹄践踏上去,发出声声破碎的声响。

    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宫廷内待急忙跑上前来,跪在地上高声说恭迎大将军下马。楚乔冷眼看了他一眼,随即竟真的踩着他的背脊下了马,一步步的走向那座威严的宫门口

    宫门霍然洞开,带着椎香味道的冷风迎面而来,呼的一声吹起楚乔的玄色披风,腰侧的佩刿如同森冷的冰,寒意刺入心底的极深处。空荡冷寂的大殿上,詹子瑜一人独坐,依稀间仿若仍日是多年前的江水船头,青衣男子独坐于木质轮椅之上,面对着滔滔江水,笼着一汪清月,眼神清寒若山泉,声音醇厚的静问谁在那边”,

    风入雕窗,吹落一张明黄浅龙纹的富纸,竟是皇帝草拟圣旨的御用之物

    楚乔步入大殿,肺踩过那张圣旨,眼神淡漠的看着幽深层幔里的暗影,静静说道:我来取你的命。”

    詹子瑜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想不到会是你。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以一介落魄之身,五年之间爬上如此高位,已是不易。”

    楚乔平静的说道,表情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

    詹子瑜笑道:“你这话可是在宽慰我?也不错,能被名满天下的秀丽将军称赞一句,也属不易。”

    楚乔淡淡道:“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一丝落寞突然滑过詹子瑜的面孔,他微微蹙眉,随后似是很不甘心的说道:没能坐上八骑车马,总是心有不甘。”

    楚乔闻言神智微微一愣,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和詹子瑜开的那个玩笑。当时两人聊天,詹子瑜自言此生再不能骑马,楚乔为了开解他,就笑言可以养八匹绝世好马拉车,当时詹子瑜微微一笑,说她糊涂,只有皇帝才可以乘坐八骑车马,他若是坐了,岂不是要造反?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一切如水月镜花,再不复往昔。

    楚将军,为何李家可以坐这江山,我就不可以?这天下当初不也是李家从前朝手上夺来的吗?为什么他们就是天下正统,我就是乱臣贼子。

    詹子瑜眉目间隐现一二丝峥嵘之色,他微微仰头,看着高高的屋顶,不无枭雄之色的淡淡道:况且,李家欠我的,我拿回来,又有什么错”

    楚乔不为所动,语调平静的说道:‘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她缓缓上前,脚步如同漏液更鼓,带着回音一声声响彻大殿四壁。

    你害死了我珍视的人,我就要杀你报仇。锋利的宝刮一寸寸的拨出刿鞘,冷冽的光闪烁着月夜的寒芒,像是一汪璀璨的星火,冷冷的照射在脸上,画过一条白亮的光影。

    你还有何话说?”

    放了我妹妹,她只是一个女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楚乔看着他,久久不语,心底一丝酸涩缓缓升腾,外面的风从极远处吹来,吹动两人的衣摆,像是一汪玄色的徽墨。

    对不起,我做不到。”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然后猛然挥出宝剑,依稀间,她再次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詹子瑜淡笑着对她说“你说的也不错,不过身在局中,往往看不透,遇到机会,就忍不住想要试上一试。”试上一试”

    一棒血突然喷射而出,溅在楚乔玄墨色的衣襟上,迅速的渗透进去,凝成一团暗影。

    楚乔弯腰捡起地上的人头,男人墨发梳的的一筷不芶,脸白如玉,眉目温和,仿若只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断颈处鲜血淋漓,一片狰狞。

    噗”的一声,楚乔将人头一把扔进一名侍卫的怀里,沉声说道:将人头狂到宫门上去,给攻门的中央军看看。”说罢,就走出凌霄殿,翻身利落的上了马,对着左右说道:去柔福殿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一片惨淡的清辉,凌霄殿渐渐冷寂下来,身着铠甲的士兵匆忙离去,徒留下一地抵抗的尸首,天上的乌鸦哇哇叫着,黑色的翅膀好似死亡的灵幡。空荡荡的大殿上,无头的尸休仍旧在那张蟒龙金座上静静的坐着,看起来阴森恐怖。

    柔福殿的战役此时已经结束,铁由和孙棣联袂海&天&中文首发而来,两人身上都有血迹,可见战事如何激烈。

    楚乔跳下马来,对孙棣说道委屈你了。

    孙棣洒然一笑,说道无妨,只是牢里的伙食太差,饿得我瘦了计多

    姑娘,詹太妃已经被拿下了。”

    铁由沉声说道,楚乔略略扬眉:“皇帝可好?”

    铁由眉头微微一蹙:无妨只是略略受了此惊吓。”

    那就好。”楚乔松了口气,问道:,那为何愁眉苦脸的?”

    袁太后殁了,我扪冲进去的时候她以为是詹太妃的人,还没等我们说话,她就一头撞死了。”

    楚乔闻言顿时紧紧的皱起眉来,没想到袁氏竟然怯懦至此,汪她殚精竭虑为他们母子布下这一条生路,她竟然这样一声不吭的死了。

    姑娘”,孙棣走上前来,沉声说道:“詹氏兄妹刺杀先皇,结党营私,谋刺皇帝,欲图拥立荣王的罪状全都搜查在此,明日便可公布天下,昭告他们的罪行。”

    楚乔缓缓接过,不过寥寥几张纸,可是她却觉得重逾十斤。

    让我出去!你们这群奴才!放我出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突然传来,富丽堂皇的柔福殿如今已然一片衰败,大火焚烧,处处都是瓦砾尘埃,詹子茗一身大红鸾袍,正在奋力的与两名宫廷键妇厮打,极力想要跑出寝殿,双目通红,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雍容华贵的美艳。

    看到楚乔和孙棣等人,她突然愣下来了,双眼直勾勾的瞅着她,突然好似认出她来一样,狂声大笑,癫狂笑道:,原来是你!”

    楚乔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晃多年,不想今日竟在此地重逢。当年那个目光切切的尾随着兄长的女子已然死去,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疯子罢了。

    我三哥呢?

    她突然厉声问道。

    楚乔面色不变的缓缓道:“死了。”

    詹子茗突然愣住了,仿佛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一样,过了许久,她突然涩涩的笑起来,声音凄厉,好似苍穹之上的夜鹰,目光寸寸成灰,充满死气的看着楚乔,沉声道:“你杀了他?”

    是。”

    好,好,他看上的人,果然很好,难怪阖宫上下三千脂粉,他只对你一人真心。,

    楚乔冷眼看著这个美丽且疯狂的女子,目光沧桑且怜悯,似乎透过她这张美丽的皮囊看到了心底深处。

    你打算如何处置荣儿?

    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李策的孩子,我会善待他。

    詹子茗颓然点头苦笑道:“好,我满手血腥,连他也害了,若不是为了三哥,早已不想活了,你动手吧。”

    那一瞬间,楚乔突然透过她凄婉的微笑看到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幼年对哥哥的仰慕,让她义无反顾的听从詹子瑜的一切安排,然而进宫之后,她却不由自主的渐渐爱上了李策,这份爱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按照计划刺杀他之后,才让她了然了自己的内心口当日仪心殿外,她的悲伤不似作伪,只可惜,她一生所爱的两个男人,一个从未爱过她,一个不能去爱她,她终究成了命运的一个笑话。

    赐詹太妃毒酒白绫。”

    楚乔凌然转过身,向着殿外大步而去。外面的风呼的一声吹来,黑夜像是浓浓的潮水将她整个蔓延,金吾正门火光通明,喊杀声却渐渐消减,一道尖锐的鸣金声刮过清冷的夜空,慢慢征尘的味道,万干杀戮的味道,无数灵魂死亡的味道,瞬时间霍两翻云而来,从四面八方将她席卷包围。

    她手握银刮,一身墨袍染血,身后是万顷刺目的火光,黑甲战士们站在她的左右,她的目光那样冷,牢牢的注视着天地的尽头。那边,是极遥远的北方,翻滚着寒冷的清寂,她的目光一瞬不瞬,似乎在看着什么人,却终究淹没于一片归墟之中,了无痕迹。

    詹太妃殁,

    太监吊着长长的嗓子喊出一串婉转的祭调。

    太阳在这一瞬间刺破了乌黑的云层,天色将明,这漫漫长夜,终将过去,可是心里的黑,又将需要什么来驱散?

    命运似一场荒芜的大火,将她烧得支离破碎,那些美好的愿望、对未来的期待,终究要随着这场大火轰然而去。就此,她将要剥离所有的软弱、悲戚、仁慈、善良,还有那份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真真正正的坚强起来,守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任何人胆敢侵犯一寸,都必将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姑姑!”

    一个雅弱的声音突然传来,孩子小小的身影顿时扑入楚乔怀中,皇帝哭花了脸,小小的脸蛋红彤彤的,一边哭一边说道:“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