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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霖铃 第12部分阅读

      潇潇雨霖铃 作者:肉书屋

    窗外的月光明亮,光影迷蒙的扑朔在洁白的窗棂纸上,把夜渲染的安逸而又祥和。

    萧飞逸晚饭之后,在肖语的催促下又赖了一会儿,见实在妥不过,便到孙铁匠家牵了马依依不舍地离去。

    肖语送走他之后和老爹进行了一次长谈,最终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媒人上门先定亲,婚期延至明年再说。

    她总怕如此仓促的嫁作人妇将来会给自己留有遗憾。基于林云霞的前车之鉴,老爹也不好对她太过逼迫。虽说考虑到她的名声,但婚姻不是儿戏,她的话似乎更有道理。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他的心里还是有数的,于是便默许了肖语的请求——毕竟两人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

    朦朦胧胧刚要睡去,狗狗的叫声细细弱弱的传来。肖语披衣下地,掀开东屋的门帘去看狗狗。炕沿下的窝里不见了它的身影,打眼往其他地方扫去,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爹蜷着身子倒卧在炕沿下,狗狗正蹲在他的身前不停的□他的手指。见肖语掀帘,它又抬头呜呜叫了两声。

    肖语骇得魂飞魄散,她几步跨过去附在老爹的身侧急叫,“爹,爹!?”

    老爹没有反应,肖语心‘嗵’地一落,指尖哆嗦地去探鼻息。她此时已慌得心神紊乱,气息急促,指尖好几次都撞在了老爹的嘴唇上。越急越出错,她不得不努力平定一下心神,深呼一口气,左手用力握紧右手的腕部,端着胳膊,再次试探着伸向老爹的鼻翼下方。

    呼!她终于长出一口气,老爹的气息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她使尽全力去拽老爹,老爹不动分毫。她抓起老爹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两只手臂托着他的后背,努力的想把他扶回炕上。可惜自己身单力薄,任她使足了吃奶的力气,依然是徒劳无功。

    她急的团团转,狗狗也在她的脚下试试探探不太流利的跟着她走。

    再次大声的呼叫老爹,老爹依然没有反应。她只得放弃努力,飞身出门,搬了一把凳子放在墙根,踩着凳子扒上已经加高的墙头,大声喊道,“大壮,大壮。”

    不一时,大壮家的屋里透出晕黄的烛光,再过片刻,屋门吱呀一响,大壮娘打着哈欠的迷糊声音传来,“谁呀,这么三更半夜的,喊啥呀?”

    肖语几乎带了哭音说道,“大壮婶子,我爹他昏过去了,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扶他一下。”

    大壮娘立刻精神起来,伸手拽紧披着的衣裳走过来几步,焦急地问,“你说你爹晕过去了?”

    肖语点头,颤声回道,“嗯!”

    大壮娘急忙把胳膊伸进袖子,边转身往外走边说道,“你赶紧去开大门,我这就过去。”

    肖语心情一松,一颗心终于回到肚里。

    她手忙脚乱的爬下凳子,几乎用飞的速度去打开大门。

    到底是多一年成长多一分阅历,大壮娘不慌不忙的在老爹的十只指尖上各扎一针,待见了豆粒大的血珠后,才把缠在指节横纹上的线一圈一圈绕了下来。

    老爹痛哼出声,肖语心内一喜,急忙过去扶他。大壮娘断喝一声,“别动他。”

    肖语急忙停住动作,莫名其妙转头看她。

    她轻蔑瞥了肖语一眼,“啥也不懂!这个时候的病人最忌乱动,你得让他自己慢慢起来才行。”

    她说着,又伸出粗壮的手去捻老爹的耳垂,然后下针狠狠一扎,见了血珠才道,“不然的话,会落下病根的。”

    肖语吐了吐舌头。从来没有哪一时刻,觉得大壮娘的粗门大嗓这么悦耳动听过。甚至皮贱地觉得,就连她的骂,也异常地舒服受用。

    也许人跟人的相处融洽,就在于一个温暖的眼神,几句温和的话语。

    冰释前嫌,也许仅需要一次小小的帮助,或是一句真心的关怀。

    肖语此刻真心地感激着她,感激她的同时,心里又渐渐升起一丝悔恨和愧疚。

    以前不愉快的种种过往,难道就真的都是人家的错吗?自己当初又做了什么?如果没有当初冲动之下去拉大壮的手,她也就不会误会自己,也就不会在之后处处针对自己。

    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错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怨人家不明事理呢?

    再反过来看自己,自己又比人家强了多少?一直对人家耿耿于怀,难道自己就不小肚鸡肠吗?

    老爹试着慢慢站起来,大壮娘收拾着用过的针线,得意洋洋地看着肖语说道,“好了,这老李头幸亏遇见我,不然还真的不好说了。”她擦了擦手又道,“我这祖传秘法治这病最见奇效。就是一个能起死回生的郎中,治他这病,也不见得能比我的这土法子奏效。”

    肖语扶着老爹点头,待老爹坐在炕沿,她回头诚心道,“谢谢你,大壮婶子。”

    大壮娘把针线包扔在炕上,撇嘴道,“谢什么,老邻旧居的住着,遇见这事,搁谁也不能眼瞅着不上前帮忙。”

    她说着起身往外走,肖语把老爹安顿好躺在炕上,匆忙出来相送,走至大门口,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壮婶子,我以前对你的冲撞,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大壮娘歪着头翻了她一眼,粗声道,“算了,以前的事别提了,今后你记住了,别再对我家大壮动手动脚就成了。”

    肖语听了忍不住心内苦笑,就那么一次不自觉的失误,却导致她对自己的误会重重而生,从而两人的关系越弄越僵。

    看起来在这种不是自己成长经历的生活背景下,还真得时时刻刻管住自己的言行举止才行。

    大壮娘腾腾迈着大步往自家门口走,肖语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了一句,“大壮婶子,我忘了告诉你,我也许过几天就定亲了。”

    她的话音刚落,猛然听到大壮家院子里‘噗通’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大壮娘顾不得多问,三步并作两步跑进自家大门,随即便“啊”地传出一声惊叫。

    第二十八章

    肖语心头一沉,急步朝大壮家门口跑去。几步远的路,速度本又很快,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到地方。但是,出乎意料的,还有比她更快的动作抢在她之前完成。

    就在她的脚步已到大壮家门口之时,他家的大门也在她触眼所及之下砰的关严。肖语心内的焦急大盛,她不管不顾砰砰用手敲着门,大声问道,“怎么了,大壮婶子?”

    门内寂然无声。隐约的,她似乎闻到了几声略微急促的喘息声。

    肖语慌了,敲门的力度不觉又加大了几分。

    她不知刚才大壮娘的惊叫因何而起,更不知她进院后遇到了什么情况 。刚才那声明显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显然预示着院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有贼人吧?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大壮婶子是不是遇上了危险?

    一产生如此的想法,她更是焦急之上加重了几分担心,门内的毫无反应,几乎把她的惊恐担忧推崇至了极限。就在她即将开口大声呼救之时,一直沉默的门里终于传出大壮娘听不真切似乎是咬着牙齿说话的声音,“没事,就是我挂在墙上的笸箩掉下来了,我一时心急,以为把笸箩摔坏了,才叫了一声,害的你担心。”

    肖语狐疑,趴着门缝往里瞧,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不过听她的声音,又不像遇到危险的样子。犹疑着想再次询问,大壮娘的声音这时又传出来,“你赶紧回去看你爹去吧,他的病还没好利索,别待会又摔在地上,再摔了第二次的话,那可就没得治了。”

    这一回肖语是真正放下了心,她的声音波澜不惊,丝毫听不出受到胁迫时情绪波动的颤音或是异样。而更主要的是,方才黑乎乎一片的门缝,这时好像透了点亮,就像刚被揭开盖的摄像机镜头一样,拉远的焦距里,大壮娘完好无损的站在银白的月光下,正面朝着门外的自己说话。

    肖语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趴着门缝放轻声音对里面说道,“那我可走了,若有事的话,婶子你就隔墙叫我一声。”

    她心里着实放心不下老爹,方才焦急之下还能压下对老爹的担心,这时大壮娘一没事,她的心登时落进了肚里,这头焦急大壮娘的弦松了,那头担心老爹的弦又再次紧了起来。大壮娘的提醒,更加重了她的归心似箭,于是她不再啰嗦,说完这句话便马上转身就走。

    大壮娘在门里应道,“快回去吧,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这句话说完,肖语已到了自家门口,只是由于夜深人静,再加上她特有的粗壮嗓门,还是一字不漏的听清了她的话。只不过急着回屋,又顾忌三更半夜,怕大声回应吵到其他邻居,所以缄口。

    她插好门,走在院中,忽然听到大壮娘一声压低嗓音的轻骂,“没出息的东西!”

    肖语惊讶至极,方才听她说,大壮又出去干活了,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这时她家里应该没有别人才对,那么这半夜三更的,她又同谁说话?

    想归想,狐疑归狐疑,她心急老爹的病,实在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在那院的低斥声还没有停歇之前,她便进屋栓了门,径自往东屋而去。

    萧飞逸第二天打发媒人上门,令肖语没有想到的是,媒人竟然是柳三姑。

    柳三姑进院便朝着肖语笑,笑容里的意味纷繁复杂。肖语看着她那张白生生风情万种的脸,心底的苦笑蹭蹭蹭像小树苗一样的长。自己和柳三姑的赌约马上就要见分晓,虽然答应了她另一部分的宽限期,但可没答应她继续做媒的这部分可得豁免。自己昨天夜里才决定订了亲之后到城里去租房开店——这也就意味着柳三姑的媒婆生涯即将结束两年,没想到,今天萧飞逸就打发她来给自己说媒。

    多么讽刺!临门一脚之时,没想到自己成了她最后踢的一个球。

    而且自己还是终结她这场比赛的,唯一一个裁判。

    看起来这萧飞逸还真是她前世的冤家。而且是专门给她拆台的冤家!

    她愤懑地想,这柳三姑再次来保媒,她还能把她拒之门外吗?

    答案是唯一而肯定的,不能——关键是保媒的对象的萧飞逸呀。

    如果她以胜者的姿态,当然几句话就能把柳三姑扫地出门。可是,那不等于是间接拒绝萧飞逸的提亲了吗? 她心中气馁地哀叹,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初衷啊。

    可是,如果不把她扫地出门……

    看着柳三姑那付小人得志的嘴脸,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心里着实像推翻了五味瓶,翻搅着一层一层的不情愿和不平衡。

    柳三姑眯着细长的眼睛风姿绰约的看着她,肖语给她倒来一杯绿豆甜汤放在面前的桌上之后,她张开红艳艳的小巧薄唇优而雅地抿了一口,用帕子轻轻沾了沾嘴唇道,“妹子啊,没想到咱俩还真是有缘啊,我本想这辈子我的媒婆事业不可能在妹子身上有所建树了,谁承想老天眷顾我,萧公子居然找上我来为你二人做媒。”她挥了挥帕子再次喝口甜汤擦着嘴道,“妹子你说这算不算咱们姐俩的缘分?”

    她的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肖语,仿佛带着一丝嘲弄,又仿佛要把肖语脸上的一切神情变幻悉数锁尽她的瞳孔里。

    肖语寻了个凳子坐下,一只胳膊搭在桌沿,淡然地回视着她。

    三姑的表情丰富以及,其中含了那么一丝的戏谑,一丝的得意,还有那么一丝的艳羡和不甘——仿佛不相信,就凭肖语?一个被人休了的弃妇,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凭她?也能找上萧飞逸这么一个人中的极品?!

    沉默片刻,肖语突然温温淡淡的笑道,“是有那么一点缘分,不过三姑别忘了,这现成的红线已经牵在我二人的手中,三姑做的只不过是抖抖绳头以昭示别人,让他们看清我们的红线牵在手中而已。”

    三姑掠掠鬓发,斜挑挑的眼神睨着肖语,似嗔似怒,却又风情无限,“妹子,不管怎么说,你的这个媒,还是我当成的。这是事实,怎么说你得感激我才成。”

    肖语笑道,“也对,三姑若是早给我介绍萧飞逸这样的极品人物,也许你的这个媒婆职业早就在我身上得以功德圆满了。”

    她以手推了推另一碗绿豆汤,把它推至三姑面前已经见空的碗边,又接着道,“三姑也许就不必和我订立那样的赌约,作践自己了。”

    一句话抓住了三姑的痛脚,她老脸微红,再端起那碗满着的绿豆汤抿了一口,讪讪笑道,“妹子也别怪我,咱们当地的风俗,可不就……”她下面的话不言而喻,肖语轻哂,她遮掩似的拿着帕子在胸前抚了几下,才道,“不过妹子也真是好福气,能碰上萧公子这么样一个俊雅的人物,如此地欣赏于你,可见妹子必然是福泽德厚,高天垂怜。妹子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啊,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

    她的这些话似褒又贬,肖语听的意兴阑珊,实在懒得跟她废话,又心急着老爹的病,遂直奔主题,“三姑把他们那头的规矩说来听听吧,都有什么打算,定的哪一天的日子,还有什么样的程序,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商量。”顿了顿又道,“订妥之后,剩下的一物等项,都由三姑来安排吧,其余的我也不懂。”

    三姑细眼倏然一亮,歪着头看了她半晌,才拍着帕子叹道,“你这妹子忒也大方,这么女儿家难于出口的话,怎么在你的嘴里说出来,自然的就像天经地义一般,难怪萧公子谁也看不上,偏偏只选中了你。”

    肖语挑眉,她呵呵一笑,接着又道,“放心吧,只要有我三姑在,保证为你把事情办的地地道道。只是……”

    终于转入正题,聪明人不用把话说的通透,肖语手抚桌沿,淡淡道,“钱不是问题,只要三姑尽心诚意为我们操办,到时绝对少不了三姑的好处。”

    她实在没法把心再分到这件事上,况且她对此地的风俗并不了解,对这些定亲的仪式更是不懂。换句话说,即使老爹不是在病中,她也需要找一个明白的人来帮她操持。

    三姑带着微笑满意地离去,出得门口正碰上肖语一早去请的郎中过来,三姑惊诧的询问是谁病了,肖语简单的向她解释了老爹的病情,几句话把她打发走。这时又见大壮娘俩由家里出来,过来探视老爹,几个人便默然鱼贯而入肖语家中。

    郎中为老爹切了脉下了几贴药转身离去,肖语送至大门口时再次从他的口中确认老爹真的没事后,才心情放松的回到屋中。

    老爹坐在炕头陪着大壮娘俩说话,略歪的嘴角已经看不太明显,只是说话还有一点点的口齿不清。不过已经比昨天发病之时好了太多太多。肖语心情舒畅,把大壮娘往炕里让了又让。把她供的像一尊活菩萨。最后反而弄的大壮娘不好意思,笑着骂了她一句,“你这小妮子,就会看人下菜碟,不是那时拿话故意气我的时候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大壮娘又问,“刚才柳三姑来过了?”

    肖语点头,她又问,“是哪家的小子?”

    “就是那天你在铁匠铺门前看到的那个,救了铁蛋的,叫萧飞逸的人。”

    肖语话音刚落,只听得大壮微不可闻的黯然一声长叹。大壮娘厉了儿子一眼,又接着问,“定了日子了?”

    老爹也竖起耳朵认真的听。方才肖语和三姑在西屋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见肖语‘嗯’了一声又停了下来,他着急的口齿不清的问,“快说,是哪天?”

    没有人再比他更着急肖语的婚事,这个宝贝女儿,就是他一生的骄傲和牵挂。自从历经那次婚变之后,他对这个坚强的女儿更是疼爱和佩服。本以为她无论如何也挺不过那痛不欲生的心死一关,却不料她艰难地熬过来了,并且如□的凤凰,重获新生之后,活的那般潇洒恣意,而且自信非常。那是他一个全新的女儿,是他从全心的疼爱,而逐渐转变成景仰强者般的全然佩服的女儿。他由衷地希望,她历劫之后,能够重新找回她应有的幸福。

    他怎能不高兴,萧飞逸的一切条件,都仿佛是上天安排的,专为她的这次历劫之数,应运而生。

    他很想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能够抱上他如此出众的女儿,生下的乖乖胖胖,像他父母一样,超脱凡人的大孙子。

    他如何不心急?

    肖语好笑地看着老爹小孩子一样,眼巴巴的急切表情,把大壮娘往里推了推,挨着她在炕沿坐下,又示意大壮坐在对面的炕稍,才一五一十说道,“日子定在下个月十六,定亲的彩礼我也没多要,只要了几匹缎子,十几只羊,还有一个果匠。”

    “哦,要果匠做什么?”几个人齐齐把疑惑的目光转向她,问道。

    肖语迟疑了一下,再抬眼在众人的面上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老爹脸上,解释道,“咱们这不是遇上雹灾了吗,我想反正地也荒了,不如趁这段时间咱们搞个实验,把咱的地里栽上果树,待几年产果后,看看经济效益怎么样,如果好的话,就动员咱们全村的人都来种,到时咱村的人也许什么话都不用干,靠着果树就可以发家了。”

    她说完这番话,咬唇看着大家的反应,心情忐忑异常,眼里流露着希望取得众人赞同的期待。

    老爹大壮惊异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惊异于她的奇思妙想。大壮娘却撇撇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以为种几棵果树就能发财了?枣花你想的也太天真了吧。”看看老爹,又看看大壮,然后又把目光移到肖语的脸上,“咱们这平头百姓平时能吃上几个果子?就是一年到头掐指算下来也不超过这个数。”她说着伸出巴掌比了比,粗短的手掌五指叉开,伸到肖语面前晃了晃,再撇着嘴道,“到时产了果子你又卖给谁去?”

    屋里一时陷入沉默,肖语不太了解外面的行情,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对果蔬的概念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她的所思所想,完全是依照现代的观念,本着营养均衡的理念来定论。在她的意识里,自然而然的,把一切有营养的东西,都归结到被人们欣赏并认可的范畴里。理所当然的,她认为,这里的人们,也会像现代人那样,对这些普遍具有营养价值的东西推崇之至。

    大壮娘的这一番话,不啻给她浇了一桶冷水,让她那颗一腔火热跃跃欲试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

    如果这条路行不通的话,那她的如此作为还有什么意义?

    大壮清咳了一声,低沉着嗓音说道,“也不尽然。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吃不起的东西,不见得那些大户人家也舍不得花钱买。我平时去那些人家干活的时候,都见人家的厅堂里摆着好几样的水果呢。”

    “真的?”肖语眼睛倏然一亮,觉得希望又重现眼前,她急切地问,“那他们都摆些什么样的水果?”

    大壮被她小孩子似的猴急模样逗笑了,轻声答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水果,就是咱们本地常见的梨子桃子之类的。”

    “就像我们家桃树上结的那种桃子吗?”肖语歪着头无比认真地问。

    大壮凝神想了想,摇摇头道,“比你家桃树上结的稍微大一些,好像有这么大的个。”他张圆虎口用手比了比,看着肖语闪闪发亮的眼睛说道,“不过我看到过能结出这么大桃子的果树。”

    “在哪儿?”肖语迫不及待地问。

    “知守府。”

    “那里?”肖语心内一喜,见大壮郑重点头,她顿时心花怒放,心瓣上的桃花朵朵绽放开来。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萧飞逸无意之中好心办了坏事,坏了她的赌约,拆了她的台,使柳三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那么就让他将功补过吧,自家姐姐府里的桃枝,怎么着由他亲自出马去要,也比外人容易的多吧?

    想及此她内心的激动无以宣泄,冲动之下扭身给了大壮娘一个熊抱,“大壮婶子你也加入我的这个果树致富的行动吧,几年之后我保证你能翻番拿到比种地多好几倍的银子。”

    大壮娘错愕之下,费劲扯开她的身体,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说你这个妮子,怎么就狗改不了□?一遇到这种情况就不管不顾逮着谁抱谁。这要是到了婆家之后,还这副德行的话,怕不不被你婆婆一天骂你八十六回。”

    肖语伸伸舌头,老爹大壮宠溺的呵呵直笑,大壮娘若有似无的瞟了大壮一眼,意有所指说道,“看看,这就是个棒槌,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放过,一时高兴她可不管跟前的是谁。”

    大壮带着笑容低头,肖语突然想起一事,扭头问大壮娘,“大壮不是去给别人干活了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大壮娘斜着眼睛瞟大壮,脸上一付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声道,“昨个……”

    “哦,我干活的那家木料不够了,”大壮抢在他娘之前说道,“他们们又去买木料了,估计我得等几天才能再接着开工。”

    他说完再次把头低下去,眼里似有一抹荧光一闪而过。肖语努力看去,却只见到他头顶上约束整齐的一盘发髻。

    大壮娘推着肖语下地,由她让出的位置一边往炕沿挪一边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做饭了。枣花你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就吆喝婶子一声,别的不敢说,做做被子褥子嫁妆行李什么的,婶子还是很拿手的。”

    肖语把炕沿底下的鞋递在她的手里,笑着说道,“那敢情好,我正愁找不到人帮忙呢,如今有了婶子的这句话,我到时可就不客气了。”

    大壮娘笑着正待答话,只听外面屋门一响,一声晴朗的男音由外屋响起,“小鱼……”

    屋里的诸人一瞬间止声静气,一个个顿时脸上表情各异。

    第二十九章

    肖语面上浮现欣喜,老爹脸上露出欣慰,大壮娘一脸的好奇加兴味十足,只有大壮的神情一片黯然。

    萧飞逸挑帘而入,“小鱼,快去帮我搬东西。”他说完话,却见屋里还有别人在,顺即露齿一笑,“啊哈,还有客人呢。”

    大壮娘温眉笑眼细声说道,“也不算客人,我们是她的邻居。”

    她长的眉粗眼大,全无女子的柔气,这一笑,露出一口的白牙,在她黝黑皮肤的衬托下,再加上她膀阔身材的加佐,还有那捏着嗓子般细声细气的说话,直接给人带来一种鸡皮生生,寒毛耸立的巨大震撼,和极不协调的违和感。

    萧飞逸怔得一怔,礼貌的对她笑笑,打眼一过,看到了里面炕稍根站着的大壮,于是对他点着头打招呼,“大壮兄弟,好久不见。”

    “萧公子。”大壮微微一笑,同样对他点了点头以作回应,随即便把目光转向他处。

    大壮娘捅了捅肖语的腰,低声道,“不错啊,枣花,很有两下子啊?”

    她的声音虽低,却耐不住嗓门粗壮,就好像耳背的人对别人说话,总喜欢用自己的听音标准去衡量别人的听辨能力,他说出的话在自己耳里听来,是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可是在听在别人的耳里,却有如锣喧鼓闹,大声的喧哗。她这一声自以为很轻的声音,却恰好被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萧飞逸笑意盈盈的把眼神投过来看着肖语,大壮则把无可奈何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娘亲。

    肖语咬着牙槽拉低大壮娘的头,趴在她的耳边以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得清的声音道,“婶子,再口没遮拦的叫我枣花,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地对大壮下手了奥?”

    大壮娘嘿嘿笑着抬起头瞟过萧飞逸一眼,拍着肖语的肩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随便,恐怕现在有人不答应了。”

    萧飞逸黑着脸,警告的看着肖语,脸上的神情,分明已听清了肖语说的话。肖语心虚地缩缩头,他忽然语出惊人的说道,“看起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打算搬过来常住。”说完也不顾众人脸色各异的表情,直直面对老爹请求道,“爹,能不能给我倒出来一间空屋?”

    爹?肖语十分惊讶地张圆了嘴,一脸傻像地呆住,半天,就这么毫不顾及形象地瞪着他。

    这人怎么这么脸皮厚,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没等老爹表态,她乍了毛似的道,“喂,你要搬过来住,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商量?”

    萧飞逸斜斜瞥她一眼,神态从容地捻捻袖口,再四平八稳的掸掸衣襟,然后才不紧不慢道,“我昨天不是已经跟你提过了吗?”

    肖语脑子运转一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此类的话,皱眉问道,“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萧飞逸大惊小怪地看着她,煞有其事地说,“怎么你不记得了?不是在我躺在你的床上睡觉之前,你去为我洗衣裳的时候,临出门前,我对你说的吗?”

    小人!肖语愤怒地再次瞪他。这话一说出口,任是再冰清玉洁的人,也不得不把他俩往某某上面想了!何况还是大壮娘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听了去。用不了多时,恐怕村子里的人,就会都知道萧飞逸曾在她的床上睡过觉,并且还是脱了衣服的那种,具有极大爆破性,能够绝对满足人们耳欲的八卦新闻了。

    果然,大壮娘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兜转,脸上的神情一派兴味盎然。她眼神晶亮的望住肖语,俯首贴着肖语的耳旁嬉笑道,“枣花,可要抓住机会哦,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好拴住他的心,到时他可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肖语气的眉稍抖动,侧首拉出头来愠怒的横了大壮娘一眼,再恼怒地转向萧飞逸,眼神里的飞刀飕飕地射向他,恨不得想把他大卸八块。这个惹祸的家伙!

    萧飞逸挑着眉一脸小人得志的笑,洋洋地把肖语的无形眼刀悉数纳敛。大壮娘更会抓住时机煽风点火,她摩挲着肖语的头发,眼瞅着萧飞逸乐不可支地道,“那啥,枣花,要不我把小孩子的衣裳给你提前做了?”

    肖语咬牙切齿地怒瞪她一眼,萧飞逸似乎也觉出她的言辞不管不顾有点过分,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大壮更是被自家娘亲的丢脸行径窘得无地自容,他微红着脸上前拽了他娘的胳膊,低声道,“娘,走吧,人家有客人在,咱就别打扰他们了。”

    大壮娘这个闯祸元凶依然不知自己已触犯众怒,列着架子往外挣了挣,见无法挣脱儿子的铁钳大手,只得边被儿子拖着迈过门槛,边徒劳无功地扭着胳膊回头道,“枣花啊,你可千万好好想想婶子的那句话啊,别到时……呜呜。”

    她的后半句话想是被大壮捂在手掌里,只余下短促的憋闷之音回荡在屋里几人的耳旁。老爹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婆娘。”

    他的语音含混不清,明显的这几个字说的不太连贯,萧飞逸惊异的回头望着他,讶然道,“爹你怎么了?“

    老爹冲他摆了摆手,”没事。”

    肖语凄然道,“爹病了。”她说着,眼里滚下泪来,昨夜一个人面对老爹生病的无助惶恐,此时在萧飞逸的面前悉数爆发出来。

    孤立无援时的脆弱,惶然无助时的恐惧,茫然无所依的悲苦,在这一瞬间终于找到出口,无所顾忌的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萧飞逸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手探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有心把她拥在怀里替她拭泪,又顾及到老爹就在旁边,不敢太过造次。

    他虽然在肖语面前随性惯了,但毕竟还是懂礼节识大体之人,怎么着也不好当着老人家的面,和她搂搂抱抱的表演亲昵才是。

    一时之间,肖语的几滴眼泪,把萧飞逸撩扯的撕肝扯肺一般的难受,恨不能昨夜的情景重演,由他来替她面对她所经历的一切。

    心爱女子无声落泪的模样孱弱而又凄怜,直揪的萧飞逸的心又痛又痒,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轻怜慰籍一番。但手抬起好几次,最终理智还是战胜情感,他终于没敢把手挨上她的身体。

    终究还是顾及到老爹的想法和感受,更主要的一点,老爹对他印象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他将来情路上的顺畅与否。他可不想一切都顺风顺水的进行时,被自己的这个莽撞的行为,坏了他在老爹心目中的纯良形象,从而使他马上功成的姻缘,因为这个轻浮的举动,而在老爹这里横生枝节。

    于是他只得压着心疼,压低声音柔声道,“别哭了,一切不都过去了吗?以后有什么事都由我来面对,你只管好好做你的大小姐,或是萧府的萧夫人就成,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你操这份心了。”

    肖语止住泪囊着鼻子道,“你说的倒轻巧,我爹昨夜发病之时,你又在哪里?”

    萧飞逸哭笑不得,心里腹诽道,昨晚要不是你催着我走,又何必老爹发病之时,跟前没个人替你分担一下焦急和忧愁?如此一想,心疼又加重了几分,他更加柔了几分语气说道,“以后不会了,你看,我这不是搬过来和你们同住了吗?”

    他的一句话提醒了肖语,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犹带着泪珠,却早已失去了迷途小鹿的楚楚可怜模样,她指着他责问,“你这个小人,刚才为什么把话说的那么暧昧?”

    萧飞逸摸着鼻子笑,又表情无辜地耍赖道,“冤枉啊,我说的是事实啊?”

    说完他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看着肖语,眼神里却分明流淌出带着一丝笑意的狡辩和质问,你敢说我不是睡在你的床上?你敢说我不是脱了衣裳睡在你的床上?

    如此的偷换概念!肖语气结地看着他,以手抹着泪,又不无气馁地想,这人,没法跟他生气了!

    在肖语的强大压力下,萧飞逸眼神飘飘的越过肖语的头顶,把屋里的一应事物逐个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老爹身上,终于寻得了转移话题的借口,他关切的问,“爹得的是什么病,怎么面上看不出来,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肖语暗呼一口气,整顿一下心情,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怎么称呼这种病,也没听大壮娘或是郎中如何给这病定性,于是便依着现代的名称回答道,“好像是脑中风。”

    萧飞逸惊讶道,“脑中风?”说完便仔仔细细打量老爹的面色、神态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的情形,老爹配合地抬了抬手动了动腿,虽然比平时略微有些僵硬,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妨碍他动作的连贯性。萧飞逸看了半天,末了摇摇头道,“真是不可思议,得了这病居然好的这样快,不细看还跟好的时候一样,真是奇迹。”

    他说完肖语接口道,“是大壮婶子的祖传秘法起了奇效,今日一早我又请了郎中来看,说爹的病已无大碍,顶多吃个十几付药就会好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萧飞逸默然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肖语,“你去抓过药了吗?”

    肖语摇头,把已经挪到炕沿的老爹的袖子挽了挽,一边猫腰低头为老爹穿鞋一边说道,“还没有,刚才把药方给了大壮,也许他下半晌就能抓回来。”

    小黄狗凑趣似的上前舔了舔她的手,肖语摸摸它的茸毛,把它拨在一边,再轻轻为老爹把鞋提上。

    萧飞逸阴了脸色,伸手扶着老爹站起身来,轻飘飘看了肖语一眼,声音微冷地说道,“你去把药方拿回来吧。”

    肖语颇为奇怪地看着他的一张晴转多云的脸,不知他小孩子一样的脾气所为何来。再仔细想想方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惹着他的地方。顶多也就是请大壮帮忙抓药,让他有点不高兴,但这是正常的邻里帮忙,如果他连这样的飞醋都吃,那也有点忒小心眼了吧。

    思及于此,肖语不觉有些头疼,当下心里打定主意,坚决不能给他惯下这样的毛病。这若是婚后他总因为这样那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不动就吃醋计较,将来两人的日子还怎么往下过?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不能相互信任相互体谅,那么迟早有一天爱情感情会有被生活琐事磨没的时候。

    她的表情阴沉下来,默然无语地跟在老爹的后面走。气氛微妙地转向僵滞。及至出屋,她也没发一语。萧飞逸悄悄探出一只手轻握她扶在老爹背后的手腕,放缓语气说道,“我有朋友给的奇药,一会派人去家里取来,保证爹吃了一准能好。”

    他带些讨好的解释换得肖语的脚步微滞,不过随后她又如之前一样跟着老爹向前走去。

    萧飞逸轻轻横了胳膊揽住老爹的肩背,不着痕迹地推掉她的手,把她和老爹隔绝开来。他一只手仍然挽着老爹的臂弯,任由老爹一点点挪步慢慢往前走,另一只手扶着老爹的肩,左右把老爹护的周全,这才身体微微落后,侧头柔声软气的对肖语说,“以后由我来陪爹去方便吧,你一个女孩子家,总归是不方便的。”

    肖语听了他体贴的话语,刚刚坚定起来的信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她停下脚步,咬着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见萧飞逸也正柔情似水的看她,不觉心里一暖,磨磨蹭蹭说道,“好吧,我去拿方子。”

    萧飞逸眼带笑意地点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道,“你也不要过去拿了,趴在墙头告诉他一声就是了。”

    肖语心里暗骂一声狐狸,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昨夜遗落在墙根下的矮凳,认命的叹息一声,超过老爹和萧飞逸径直往矮凳走去。

    萧飞逸带来的东西很简单,除了几床夏天用的薄被,两顶蚊帐,还有一应的洗漱用品之外,其余的都是书籍账册之类的东西。

    车夫被萧飞逸打发回去取药,肖语和萧飞逸一点一点把东西往屋里搬。期间孙飞鸿闻讯跑过来帮忙,用不一时,肖语的房间便被萧飞逸的东西占满。

    肖语拧着眉头叉腰看着一屋子的凌乱,恨声道,“我要收房租!”

    萧飞逸抖着手里的纱帐,表情哀怨,“娘子,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你怎么能说这么外道的话,惹人伤心呢?。”

    肖语拍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横眉立目地看他,“咱们成亲后也要把各自的帐分清楚,你的钱养活我用,我的钱只能存着,一分也不能动。”

    萧飞逸翻着白眼看她,取笑道,“你倒是会打算,敢情就属铁公鸡的,只想着一毛不拔。”

    他一边打趣,一边和孙飞鸿爬上爬下的安装蚊帐。同肖语说话的同时,又不忘逗弄孙飞鸿几句,“飞鸿,将来你娶媳妇的时候,可得长住眼睛,别到时娶回家一个像你姐这样的小气鬼。”

    肖语再次拧眉,顺手捞起一个账本向萧飞逸砸去。萧飞逸哎呀哎呀的去躲,却不料脚踩的八仙桌上根本没有空地儿,一个闪神,脚拌在成摞的书籍上,一时之间,人和书一起往地上坠。

    肖语惊叫一声,直觉的就往前冲着去扶,浑浑噩噩中,感觉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中的鼻息声均匀稳定,哪里有被摔之人的丝毫慌乱?

    肖语撑住他的胸膛起身,怒目道,“你使诈!”

    萧飞逸支着手臂坐在地上,眨眨眼睛报委屈,“哪有,分明是娘子心疼为夫,怕我摔了急着过来救我,而我又怕娘子摔疼了,才情急之下替你做了肉垫。”

    “狡辩。”肖语不止一次领教了他扮猪吃老虎的功夫。

    刚才一醒过神时已经想起来他会武功,这时当着孙飞鸿的面也不便揭他的短,于是用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