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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霖铃 第7部分阅读

      潇潇雨霖铃 作者:肉书屋

    看看微笑着的一男一女。

    见二人并无恼怒之意,于是更加胆壮,一次一次的把小黑手往马车上招呼。

    铁匠儿子孙飞鸿由车内探出头来,冲着这帮孩子呲牙瞪眼。

    小孩子们挥着拳头跟他较劲,年岁最大的那个喊道,“铁蛋,你啥时候走狗屎运了?能坐上这么好看的马车。你跟他们说说,让咱们也坐上去行不?”

    孙飞鸿晃了晃拳头,呲牙道,“再让我听到叫我铁蛋,我就打你!我有名了,以后叫我飞鸿大哥。”

    小孩子们很势力,一窝蜂似的叫道,“飞鸿大哥,飞鸿大哥……”

    孙飞鸿得意地扬眉笑了起来。

    年纪大的那个孩子问道,“飞鸿大哥,我们都叫完了,你能让我们上车吗?”

    孙飞鸿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小孩子们嘁嘁喳喳的发问。

    孙飞鸿偷偷瞄了一眼缀后的萧飞逸,一本正经道,“因为这车不是我的,我也不能做主。”

    小孩子很是失望,还是那个大的开口问,“那我们摸一下行吗?”

    车夫厉眼扫过来,粗声粗气说道,“不行!这么点的小孩,碰着你们怎么办?一边玩去。”

    那孩子撇撇嘴,横胳膊抹了一把鼻涕,梗着脖子嚷道,“不行就不行!谁稀罕似的。”

    一声呼哨,大大小小的孩子立刻作鸟兽散。

    肖语忍不住发笑,看到那个最小的孩子还穿着开裆裤,肥肥的小屁股随着跑动,一拽一拽的露着白花花的肉。又见他两条小短腿用力倒腾着,张着小手紧追前面的大孩子,细声细气地叫着‘哥哥等我’,模样煞是滑稽可爱。她终于笑出声来。

    萧飞逸侧头敛目,专注地凝视着明媚而笑的女子,眸光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他轻声道,“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肖语没有听清,微微仰头追问了一句。

    萧飞逸笑着道,“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

    肖语狐疑地看他,“我怎么好像听你说到孩子之类的。”

    萧飞逸的话说的急而且轻,她根本无从分辨他说的是什么。只是直觉地觉得他的话应该跟自己有关。她心里不自觉的‘突’了一下。心底那根柔软的弦被这个小小的孩儿触动,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渴望,如果萧飞逸这时候再向她说一些暧昧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哪怕只是像烟花般短瞬的绚烂也好,只要曾经拥有,只要能有一个他和她的孩子,即使结局再惨,她也会竭力承受。

    她有时真的痛恨自己的畏首畏尾。现代的失败婚姻,和来古代后人们对她这种身份的排斥不接受,都再再让她止步不前。她一贯坚持用现代人引以为傲的理智来规划生活,她还曾为自己能如此清醒的分析对待将来而沾沾自喜。可是今天看到这群可爱的孩子,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有了动摇。她开始扪心自问,这种自以为是的理智真能为她带来好的结局吗?

    萧飞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肖语回神,家门已近在咫尺。她满面疑惑望向萧飞逸,“你知道我家?”

    七拐八弯的山村格局,街不成街,巷不成巷,到处是旮旯胡同,他如果不曾来过,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找到她家?

    “没有,”萧飞逸摇头,“我本来还愁第一次来找你得费点事呢。”

    “那么……”你们怎么这么轻车熟路?

    萧飞逸突然笑了,对她睒了睒眼睫,“你猜。”

    肖语内心无力地抽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句话。

    第一次大壮娘说这两个字,为她招来了柳三姑。

    第二次柳三姑说这两个字,是想把她配给一个残疾人。

    她一直把这句话和‘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划等号。

    如今这句话,几乎已在她心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在她看来,这句话对她的残害结果,几乎快跟那个‘穷’字媲美了。

    而今萧飞逸又来了这么一句,她心里默默哀叹:时也!命也!

    恐怕这中越国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吧!

    萧飞逸可不知道她与这两个字有如此的渊源,见她听完后面现古怪,急忙举了双手作投降状,伏低做小的姿态道,“好,不用你猜,我告诉你。”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马车,“那不是有现成的识路人么。”

    肖语没弄明白他的意思,迷茫地看着他,“你的车夫?”他怎么识得我家?

    萧飞逸无奈地摇头,伸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笨,车里坐着的孙飞鸿,不是你们村里的人么?”

    肖语恍然大悟,怎么把那孩子给忘了?

    马车停在门口,孙飞鸿跳下车帮车夫拴马。

    大壮家的门口站了一群女人。

    肖语自来古代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场景。

    半街筒子的人,大人孩子,男女老少,仿佛过年看会一般,三一群俩一伙,甚是热闹。

    肖语作为现代人,并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儿家一样,动不动就羞羞答答。她大大方方环视众人一圈,一边往院里相让萧飞逸主仆几人,一边笑着低声对萧飞逸说道,“你到我们这小山村来走上一遭,快赶上皇帝出巡了,差不多把全村的人都调出来了,差的就只剩山呼万岁了。”

    萧飞逸轻笑一声,抬眼扫了扫大壮家门前的那堆女人,俯首在她耳边说道,“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成‘皇妃’?”

    肖语心头一颤,萧飞逸温温洒洒的热气扑在脸上,酥□痒的拂着耳边的肌肤,她急忙侧头。

    却不料两人正并排走在窄小的门洞内,木头大门虽然最大幅度的敞开着,奈何凸出的门框横出门垛半尺有余,她之前目测门洞并排行走两人富富有余,所以并没和萧飞逸错开身体一前一后进院。

    不成想萧飞逸有如此的举动,她一急之下没有细致考虑,慌忙中歪头,却哪料到自己赶上小襟,不偏不倚,头正磕在坚硬的门框上。

    萧飞逸对她的如此举动始料不及,在她歪头的瞬间便疾速地往回拉她的身体,可是只差那么零点一秒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是一眨眼的功夫,肖语的头便重重磕向门框。

    萧飞逸心里一紧,本能的把她拉向怀里。

    肖语疼的泪珠横流,昏天黑地的仿佛心尖都在打颤。

    她用力咬紧下唇,闷哼一声,珠泪纷流中,想要伸手去揉,一只手比她更快的贴上被撞之处。

    虽然那只手已经轻之又轻的替她在揉了,肖语还是疼的呲牙咧嘴,嘴里不住的发出‘嘶嘶’声。

    头顶上的声音异常温柔的传来,“很疼吗?”

    肖语怒道,“换你来试试?”

    萧飞逸笑道,“说话还这么中气十足,证明没有什么大碍喽?”

    肖语更怒,直觉的想要抱头蹲身,坚决地不理此人。

    自己的疼自己来缓吧,别人谁也代替不了。

    不成想两只胳膊根本动不了,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被萧飞逸圈在怀里。

    “丫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爹的声音由院里响起,肖语顿时满面彤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即使在现代,她也没这么前卫过。如今这是礼教严苛的古代,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有老爹……

    她顿时羞的无地自容!

    只听萧飞逸在头顶上方从容的对老爹应道,“语儿的头磕在门框上了,她此时有点站立不稳,必须得有人扶着才行。”

    肖语心里暗暗叹气,这一抱,无论如何也无法同他撇清关系了。

    第十七章

    三间土房寒碜又矮小,在又宽又大的院子里灰溜溜的窝着。

    破败的门窗——,斑驳的土墙——。

    屋顶上的青瓦破碎不堪,瓦缝里稀疏地几丛青草茂盛地长出来。

    檐头有几只雀儿在瓦空里出出进进,不时的叽叽喳喳叫上两声,大概这时节正是它们繁殖后代的高峰期,小雀们的叫声细弱而又焦急,和大雀儿的声音和成一首轻音重节般的交响。

    老爹又穿上那件破旧的褴衫,补丁摞着补丁,裤管高高的卷着,草鞋中露出黑瘦干枯的脚趾。

    破屋衰瓦,百纳老翁,这种景况,又怎是一个凄惨可以形容?

    萧飞逸眼中的讶异一闪而逝,肖语撇开目光,故作视而不见,从容的往屋里让着诸人。

    倒是萧飞逸的那个仆人,听萧飞逸管他叫做麻七的,抬眼看着破烂的屋顶,颇为内行的带着感慨对老爹道,“这瓦都碎了一多半了,恐怕雨天就要往屋里渗水了,该换换了!”

    老爹眯眼抬头,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黯然里透着些许羞惭,喃喃应道,“是啊,早就该换了。”随后又叹,“唉!老汉无能啊,给不了丫头好日子过,就连这瓦,都上不了房顶去换了!”

    他的话里透着三分凄凉,五分无奈,还有两分人至暮年的无力感慨。

    肖语顿时心内百感陈杂。

    老爹这一辈子,所有的钱都花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容易攒了几两银子,打算置换新瓦,哪成想又被自己的无妄之伤给花了去。

    这屋何止是渗水,有些地方简直是在倾盆地往屋里倒雨!

    那一次的暴雨,屋外大下,屋内小下!

    她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不到半个时辰的大雨,他们的屋里便被浇的乱七八糟。雨住之后,屋里地上的积水,已经一尺多厚,老爹和她一直忙了大半日的时间,才把积水清理干净。

    那时泥土地面上的泥泞,比之外面大雨冲过的土地不遑多让,而更为凄惨的是,行李被褥全被浇湿,爷俩几乎连个干松一点的盖的东西都没有。实在没法,他们也只好将就着在炕上搭了几块板子,在这泛着潮湿的房子里,熬着过了那阴湿难耐的五六天。

    房屋渐转干松后,老爹被潮气所袭,身上长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红疹,厚厚的硬硬的,有如一层胶皮黏在身上。她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老爹身上挠出的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印迹,密密匝匝有如密实的渔网箍着全身,殷殷渗着血丝,景象异常地恐怖慎人。

    至今老爹的湿疹都还没有痊愈,虽然不再象初起时那般令人难以忍受,但也还会偶尔的让人抓狂难熬。只是老爹怕自己为他担心,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流露过一丝痛苦之色。然而夜深人静时,东屋里传出的喀嗤喀嗤大力抓挠皮肤的声音,更加的让人揪心和难受。

    肖语回过头看着老爹卷起裤管的那条小腿,胫骨上一片暗黑的红紫,结痂的部分有的已经脱落,露出粉白的里表皮肤,看了尤为使人惊心怵目。

    她眸子里窒了一窒,呼吸间隐隐闪过一丝疼痛,柔声对老爹说道,“爹,你不用担心,我已让大壮帮咱备料了,只是现在人手还筹不齐,等过几天人手筹齐了,咱就开土动工,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准让你老人家住上新房子。”

    老爹伸手抹了抹眼角,抖着胡子长声叹息,“唉!丫头,爹何德何能,这一辈子有幸摊上你这么个能干的丫头,爹死也知足了!”

    肖语心内泛酸,借着甫一进入房里的骤然黑暗,用力眨了眨眼睛,止回眼里的濛濛雾气。快走几步,伸手拢起西屋的门帘,顺势把它斜卡在墙侧的木橛儿上,仰脸望着萧飞逸说道,“萧公子若不介意,先到我屋里坐坐吧,看看那些抱枕,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也好及时改改。”

    萧飞逸欣然点头,面上不自觉露出喜色。

    肖语又对老爹道,“爹,你先把这两位客人让进东屋里去坐一会吧。”

    老爹点头。她转而又看向麻七和孙飞鸿,对两人歉意地道,“我这屋里活计太多,恐怕没那么多的地方可供二位就坐,还请两位不要责怪肖语的不恭才好。”

    麻七连连摇头,嘴里称道,“肖姑娘太客气了。”孙飞鸿更是懂得分寸,肖语话没说完便自动止住了脚步。

    二人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在东屋接待客人才是正经的待客之道。

    麻七本就身为人家的奴仆,主人面前,岂有他挑剔的份?只是他心里不明白,肖语此等不分主次的待客之礼,自家主人不但不脑,反而脸上现出大大的欣喜,此可真为他所见过的天下第一的怪事!

    他又偷偷瞄了自家主人一眼,再看看肖语,见她不羞不怯,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寻常的女儿家姿态,不免心里暗自嘀咕,这肖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啊!

    蓦地他脑中又浮现出铁匠铺门前和刚刚大门口的那一幕,心里突然豁然开朗般的了然起来。

    原来公子对她的种种动作,并不是一次次的从权应急之举而已,恐怕在公子的心里,早已把她当做是个特别的对待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搂抱,一次是偶然,两次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吗?

    他摸着下巴细细琢磨。男女之间如此的紧密接触,如果说公子不介意这些,他怎么不在急切之间,去扶那铁匠媳妇起身?

    而且铁匠媳妇还只是拉拉胳膊,况且年纪又比这个姑娘大,即使需要避嫌,公子也绝对是选择铁匠媳妇——而不是她!

    公子居然选择了最不需要避嫌的来避嫌,而最需要避嫌的却又硬往上撞,这说明了什么?

    想至此他贼贼一笑,意味深长的对着那屋望过去一眼。

    萧飞逸随在肖语身后,倾身进屋,低矮的门框刮着了他束起的墨发,撞的琉璃绀的发带歪在一边。肖语回过头去,只见一个风姿俊秀的佳公子,乌发蓬松,发带散落,一丝的狼狈,几绺碎发遮于眼前,顿时失了先前超然的翩翩风采。

    萧飞逸回头瞪视低矮的门框,摸摸歪在一边的束发丝带,哭笑不得地抿着碎发,玩笑道,“看看,我这才第一次来,它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没撞痛吧?”肖语望着又旧又矮的门框,心里叹了口气,歉意的问。

    “没有。”萧飞逸站直身子,鼻尖对着门框比着自身与门口的高度,“这门口还真是矮。”

    肖语看着他比门口高出半个头的身影,默然无语。

    看起来这房子是得抓紧时间盖了。待明天问问大壮,集齐了人手没有?

    这么想着,她心中涩了一涩。其实她的心里有一种恍恍惚惚的猜想,干活的人凑不上来,大半的原因应该在自己身上。大壮虽然没说,她想也想的出来。

    村里的女人普遍对她都有一种戒备似的敌视。在她们心里,已经把她和那些不屑于被人启齿的女人划归在一起。以她的名声来说,有哪个女人愿意让自家男人到这样人家干活?不为别的,她们一个个唯恐自家的男人,被她这久旷的狐媚子勾去。

    家花哪有野花香?哪个男人不吃腥?这些女人的想法其实在大壮那天吞吞吐吐对她说请不够人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是大壮给自己留了情面,没有告诉自己一个人也请不到而已。

    试想一下,哪怕能有那么四五个人来干活,她的房基也能动工开挖,再不济,人少还能把时间拉长,半个夏天加一个秋天咋也能把房子盖起来。

    可惜,她猜想,大壮应该连一个愿意替她盖房的人也没找到。

    她真的很佩服这些人的迂腐观念之强盛,为了躲避她这个所谓的‘声名狼藉’的女人,居然放着大好的挣钱机会都不要!

    因为这时,一个月少雨,对于别的村子来说,也许正是农忙时节,人人忙于对抗干旱,引水浇田。可是对于靠天村这个全靠雨水灌溉的村子来说,人们则是最闲的时候,没有雨水就等于没了农活,农人们即使心里再急,也只能闲闲地在家里等着天降甘雨。况且这附近根本没有河渠水源,想挑水灌溉都无从下手。

    眼见这一年的劳作即将荒废,放着这么个挣钱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又有谁肯错过呢?

    “你得给我梳头!”萧飞逸趴在她耳边轻声道。

    肖语侧头拉开与他的距离,淡淡的说,“我不会。”

    “那我不管,反正没铜镜我自己没法梳,”萧飞逸一脸无赖,再次用手撩撩散落的乌发,顺势吹一口没被手指拢住,垂在嘴边的一绺头发。

    肖语皱起眉头,他又一脸委屈的补充,“况且我自己也不会梳。你不给我梳好头发,叫我怎么出这个屋?”说至此眼里闪过一抹促狭,“否则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在屋里怎么着了呢。”

    肖语抖动一下眉梢,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萧飞逸眨眨眼,无辜道,“真的,咱中越国的民俗,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衣冠不整的出门,往往会被人误会点什么出来。”

    肖语无语,半晌,才闷闷地道,“好吧,我找人替你梳。”

    “不要!”萧飞逸干脆的拒绝,“如果你真不会的话,就随便帮我绑绑吧。”

    “嗯?”肖语挑眉看他。

    萧飞逸又道,“好赖绑绑就行,只要别让这些碎发再掉下来遮了眼睛。”

    肖语再次掀眉,方才不是还有有理有据的说那么一大堆呢吗?怎么这会就把条件降下来了。

    萧飞逸看着她坏坏一笑,“别人误会不误会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先前的举止,已经让人家往别处想了。”

    他的话刚说完,肖语就敛了神色。萧飞逸心里咚的一沉,暗恼自己话说的太过露骨。

    依他对此女仿如前世恋人般的直觉,他确信她应该不像那些普通的女子一样,动辄因为俗礼的约束,不敢现于陌生人的眼前。他在第一次和她的惊秫见面中,便在心里对她生出了一股浓烈的熟悉感。这种感觉,真的好像生生世世一直眷守一直苦寻的亲密爱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莫名牵动他的心绪。不自觉中,他对她的一切举动都仿佛浑然天成。

    他的感觉,两个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一切不需要言明,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心里所想,脑中所思。因此他对她的看似孟浪的举止,自然的仿佛天要刮风下雨,人要穿衣吃饭,没有为什么,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发乎于心,不用动脑去想,身体便已自然而然顺着心意一次一次施为。

    而今肖语的面容沉肃下来,萧飞逸心中大为懊悔。她的一味对自己的忍让,和那一点点放任容忍他的小小暧昧,并不代表她就全然的接受了自己。她惨痛的婚姻经历,不允许她还象一个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只要有这么一个倾慕的男人穷追猛打,就会沾沾自喜的心花怒放。她需要认真对待自己的感情,理智考虑自己的将来。她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他对她的这份情。而他也应该给她这个时间,让她来感受他的真心,就像水滴可以石穿,旷日持久下,让他的这份情,一点一点日积月累的渗入她的骨子里去。而不是象现在一样,急不可待的表现出如此孟浪的模样来。

    萧飞逸小心翼翼地观察肖语的表情,心情忐忑而惴惴不安。他搓搓手试着向肖语解释,“哦,妹子,我……”

    肖语不等他把话说完,却开口说道,“你之前在铁匠铺门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她的神色无比认真,眼眸里又暗又黑,仿佛澄明的墨玉,能把人心里一切的黑暗鬼魅照出原型来。

    其实肖语敛神色是因为她又想起铁匠铺前他说的那句话,她寻思既然自己已经明确了心意,不妨趁这个机会好好和他谈谈,确定他的心意,也好方便自己为将来做打算。因此她才有此沉吟。

    而萧飞逸却不知她的心里所想,弄拧了她的意思。所以才一付小心惶恐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指的是我说过的那句对你的名声负责的话?”萧飞逸几乎不用细想,直觉的就能道出肖语的语义所指,不过他还是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肖语点头,眼睛依然紧紧盯住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神情。

    萧飞逸点头,“当然,我萧飞逸顶天立地的汉子,岂有空口妄言之理!”

    他重重握拳,脸上的神情坚定无比,却又仿佛带着一种不被信任的委屈。

    “那好,”肖语暗暗舒了一口气,“那么我们从今天开始就试着接触接触。不过我先声明,如果我们之中有任何一方,觉得彼此性格不和或其他方面的问题,都有权利提出分手。分手之后,另一方不得以各种理由进行纠缠。你可答应?”

    萧飞逸听得两眼闪闪发亮,他大喜过望地抓住肖语的双手,用力把它们包于掌心,面部的神情如小孩子一般雀跃,“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在得到肖语认真的点头后,他几乎孩子般的跳起来,连声地说,“我答应,我答应。”

    不怪他如此激动,他从来没有尝过如此时这般绝处逢生的感觉。本来他以为自己的操之过急让肖语产生了反感,必会在心里对他有了极大的排斥。

    他没有谈过恋爱,对于择偶,他一直坚持奉行自己对选择人生另一半目标的准则。自他成|人后,便一直寻寻觅觅。

    直到遇到了肖语,他在拨开了自己对她的那层好奇假象后,直接找出了被她吸引的真正原因。他们仿如前世的爱人,又如多年的夫妻,彼此是那么心心相映,灵犀相同。

    他几乎在想通的那一瞬间便断定,她就是他今生的唯一守候。

    因此,他开始患得患失,真心的希望肖语也回报给他相同的感情。所以,他对肖语做出的种种亲密举动,不曾刻意约束,几乎每一时每一刻,都是顺从心意而为。也因此,肖语刚才表现出那样的冷漠和沉默,才让他惶恐不安。害怕他的过于急迫,反而起了物极必反的效果,从而加剧自己爱情路上的艰辛旅程。

    没想到峰回路转,天大的惊喜居然就这么轻易地降临了。

    第十八章

    萧飞逸陷于巨大的惊喜之中,身体本能的一股冲动,张开双臂,就要把肖语圈于怀中。手伸到一半,大鹏展翅一样刚要把肖语罩住,猛然间传来一声清咳。二人惊讶至极一同朝床上望去。

    一堆五颜六色的抱枕后面,慢慢坐起一个人来。肖语急忙后退,离开萧飞逸的胸前一尺有余,讶道,“红菱,怎么你在家里?”

    床上的人睡眼惺忪,目光一霎的迷茫之后,才看清地上的肖语,说道,“你走后,我闲的没事,拿着靠枕把玩,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睡过去了。”

    说完之后,目光又习惯地在屋里扫了一圈。

    这时她才看见离肖语一步远的萧飞逸,大吃一惊,口中嚷嚷道,“呀,姐姐你有客人来,回来时怎么不先叫我一声,让客人看到我这么的失礼,可怎么是好?”

    说着她也顾不得害羞,急忙挪身就要往地上跳。却不曾想手忙脚乱下,两条腿被肥大的裙裾裹住。

    而此时她正做足了整个人倾身下地的准备,如今上身使力,下身却无法配合到位,一时间整个身体便朝床底下栽去。

    肖语惊呼一声,萧飞逸闪电一般急蹿过去,肖语叫声初歇,萧飞逸也正好接住她的身体。

    惊险系于一发之间,至此,几个人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红菱惊魂稍定,急忙下地穿鞋,矮身施施然向萧飞逸深施一礼,“多谢公子搭救,不然红菱还真不知道要在公子面前出什么样的丑了。”

    萧飞逸微笑点头,摆摆手道,“姑娘不必多礼。”

    肖语上前替红菱抻抻褶皱的衣角,笑着道,“你也不必对他太过客气,他这个人向来热心,刚才还在铁匠铺门前救过一个少年呢。”

    她这话说的随口,没有半分的生疏隔阂,仿佛两人是多年的老友,彼此相知,又仿如他们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家人,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甚或说对方的一切荣辱衰喜,双方都可以彼此分享,彼此替代。这种感觉让萧飞逸很是窝心,他此时真真切有了那种柴米油盐的老夫老妻的感觉。

    他心情甚好的连连飞了肖语两眼,嘴角上翘的弧度大大扩展开来。

    肖语侧身低头,仿佛有感应似的,回头瞪了他一眼。萧飞逸摸摸鼻子,眼神温柔似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细细追随。

    斜阳正好,透过半敞的窗户蕴洒在男子的身上,满屋暗色的背景下,只有男子的一身金光,写意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

    红菱忽然拂开肖语正在为她整理衣领的手,似嗔似怨说道,“姐姐你也真是的,光把客人凉在一边,这样岂不慢待了客人?你们等等,待我去外头端碗水来,好给客人解解渴,去去乏。”

    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做出反应,便急匆匆起步,低着头绕过萧飞逸的身旁,径自而去。

    肖语笑着摇头,“这红菱,几时学的这么急的性子,这急火火的性子若是用在绣活上,还不得把我的生意全砸了。”

    萧飞逸上前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桌前的圆凳旁,自己则坐在凳上,背对着她说道,“管他急性子不急性子的,你先给我把头发梳好再说。”

    肖语嗓子眼里哽住一口气,噎住接下来要说的话,抓起梳子在他的头上用力敲了一下,“我只会随便的绑,先说好了,绑不好你可不能怨我,你若是敢埋怨的话,小心我一辈子再不碰你的头发。”

    萧飞逸嬉笑的,“你绑什么样我都不会挑剔的,人家还想让你一辈子就这么伺候我呢。”

    肖语啐道,“你这人,总这么不正经,给个鸭梨就要上树,我还真不知道你这斯文的外表,平常糊弄了多少的人。”

    萧飞逸握着她的手背,随着她梳头的动作一下一下的动,头微微的向后仰着,眼睛轻轻闭上,满足的叹息,“我,只有对你才这样。”

    夕阳缱绻,一室的温情。红菱直到萧飞逸主仆几人把抱枕搬上车离去,也没有端回那碗水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肖语被一片闹嚷的嘈杂声吵醒。

    红菱昨天一去杳无踪影,她和老爹急的山根漫地到处找了一宿,早晨的时候才碰见一个放牛的村民,告诉他们红菱是往进城的方向走的。

    肖语提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地,回家之后顾不得洗涮,头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睡眠乍起刚刚香甜,就被这闹人的烦扰声音吵醒。

    肖语穿戴整齐出屋,老爹已经在和那些人说话。她站在门后向外观看,只见院子里齐刷刷站了十几二十几个人,一马的短衣襟小打扮,个个身形彪悍,双目炯炯放光,仿佛黑社会一般。肖语心里咯噔一跳,立时胸腔里怦怦鼓躁起来。她用尽全力侧耳倾听,也只听到‘石头’、‘木头’之类的几个字。

    全是凶器的名字!

    她一阵心慌,该不会打起来吧?她一个女孩子家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在没有弄清这些人的来意之前,她只有暗中戒备。因此心里着实为老爹捏了一把汗。

    不过她心里也暗暗打定主意,如果真要发生冲突,她绝对会豁出命来一拼到底,说什么也不能让老爹受到伤害。她这么想着,一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一边眼珠四处乱转,去瞄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最好是又长又沉的,既好抓又能使上力的东西——这样打起仗来比较不会吃亏。

    她眼睛飞快地扫视四周一圈,正好看见西侧的板门之外挂着一根长长的扁担。

    目测一下她跟扁担间的距离,心中暗自合计,如果老爹真要跟这些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她第一时间冲出去,抓过扁担再上前支援老爹,动作连贯起来的话,大约需要一到两分钟。

    也就是说,这一百二十个数里,这么短的时间,老爹应该自保无虞。

    这么想着,她悄悄向前挪了一小步。

    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越靠近扁担越好!

    外面那帮人里,其中有一人眼睛比较尖的,看见肖语躲在门后露出一半的裙裾,附耳对那个正在跟老爹说话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歪头错过老爹的阻挡,借由老爹肩膀的上方,向堂屋门口看去。

    肖语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脑中瞬间转过七八个念头。见那人绕过老爹向她走来,她干脆把心一横,大大方方地迎出门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何况此人脸上带笑,目光澄澈,看起来好像并无恶意的样子。

    那人边走边抱拳,“姑娘,小的是奉萧公子之命,特意领人来帮姑娘来盖房的。”

    肖语愣了一愣,与此同时,一颗心也终于全然落尽肚里。

    萧飞逸要帮她盖房,怎么事先也不同她打好招呼?这一跳让他们吓得……

    她礼貌的对那人笑了一笑,点头客气道,“谢谢。”眼神却越过他朝院中的那帮人望去。

    没有相熟的面孔?她心里紧了一紧。萧飞逸事先没跟她说好,这时怎么着也得派一个和她相熟的领着人来吧?麻七,抑或是孙飞鸿,哪怕是他昨天乘坐的那辆马车,被他们赶着来也行,好歹让她心里有点信任不是?

    可是,一丁点让她放心的信物都没有,她能相信他们吗?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回头看了看众人,问道,“孙飞鸿还没有过来吗?”

    刚才附耳跟他说话的人摇头道,“想是家里有事绊住了吧,不然也早该过来了。”

    那人又回过头来,对肖语解释道,“萧公子有急事,今日一早就起身回京城了。本来他是打算亲自带领我们过来的,不成想京城那里来了急信,他顾不得通知你,还让咱们给你带信来的。他怕你不认得我们,特意把孙飞鸿留下,要他跟了我们过来。”

    肖语先前听到他提起孙飞鸿之时,便已确定了他说的话属实,如今见他又小心翼翼的刻意解释,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心中暗自惭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她俏脸因羞惭而泛上红晕,急忙招呼大伙屋里就坐。可是这么矮小的房子,能容下这么多号的人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人笑着说道,“姑娘不必客气,我等奉公子之命,要在下场雨前把房子盖好。这虽然说天气干旱,但保不齐哪天就碰上一场大雨。我等只怕赶不及完成活计,哪里还敢随便耽误时候,去屋里偷懒就坐。”

    说着,他又回头看向众人,摆起手挥了一挥,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都动起来,该搭棚的搭棚,该备料的备料,你,你,”他随手点了站在最前排的两个人,“你们两个进屋替老人家和姑娘搬东西。仔细着点,别把东西弄脏弄坏。”

    众人在他井然有序的安排下各就其位,顿时满院子的人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大壮娘由墙那边探过头来时,油布的帐篷已经在靠着伙墙的地方搭就绪,她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看着在阳光下熠熠发着乌光的崭新油布,扯着嗓门喊,“枣花,枣花……”

    肖语搬着一包行李由屋里出来,她急忙向她招着手道,“枣花,你这是找着人干活了?”

    肖语点头,不冷不热横了她一眼——这人,死性不改,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枣花!

    大壮娘根本不顾她的脸色,依然连珠炮似的问,“在哪儿找的人啊?他们是干什么的?以前盖过房子没有啊?”

    肖语一声不吭,照旧搬着行李往帐篷里走。

    她也不恼,自顾自对着肖语的背影大声嚷道,“哎,若没有的话,你可不能随便用啊,这盖房的说道可多了,一个盖不好,可是要家破人亡的啊!”

    她把尾音拖得九转幽长,仿佛整个院落都回荡着她的幽寒话语。

    忙于干活的众人齐齐停下手里的活计,一起抬头怒目瞪视着她。

    肖语恼怒异常的转身出了帐篷,厉眼看着她,嘴唇气的乌青。

    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忌讳,恐怕就是被人诅咒家破人亡了。这婆娘居然如此的明目张胆说出这话,即使她是怀有好意,这话也叫人孰不可忍,何况她还不一定是好心。

    明摆着她这是在报自己昨天铁匠铺门前给她的暗箭之仇。但她这种说话做事的方式实在太过决绝,让人恨得牙根痒痒!肖语心里暗暗错碎一口银牙。

    以往都是看在大壮的面子上对她能忍则忍。这一回她是真正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不能再一味的退让了!

    她阴沉地眯了眯眼睛,两只拳握紧交叉环抱于胸前,浑身凛冽地透出阴森森的地狱来使之气,瞪着那女人黑红得意的大饼脸森然道,“大壮婶子,我这是看在大壮的面子上,尊你为长辈,叫你一声婶子。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了,你一次一次的胡搅蛮缠,无理辱骂,我都是看了大壮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但你不要以为我那就是怕了你!”

    大壮娘下巴担在墙头上,嘬着嘴唇咬音不清的嗤笑道,“呦,真没看出来,你倒长能耐了,有能耐你倒别总缠着我家大壮啊,去勾引别的男人啊?”

    肖语粉脸铁青,极力压住火气,怒极之下,突然弯着眼睛笑出声来。

    她转变音调,轻而且媚地说,“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肖语也不是随便任人骑着脖子拉屎的人!”

    “你不是怕我总缠着你儿子吗?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不再和你儿子有任何接触,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说至此,她的声音又转,扬高几分道,“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你的男人,能永远冰清玉洁的守着你一个女人。”

    看着大壮娘愈见阴沉的脸,她心情有了几分畅意,又接着道,不妨告诉你一下我初步的打算,我是这么觉得,既然你儿子实心地帮我,无论如何我得报恩。而你今天强行阻止,这恩我又无法报在他的身上。那么我想,不如我改变一下方法,替你儿子帮他爹娶回十个八个小妾,这样把该还你儿子的情用在他爹的身上,也多少免了我一点无法报答他的愧疚之心!”

    说至此,她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双目闪闪放亮,摸着下巴又大声的自言自语,“嗯,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转而又轻皱眉头说道,“早想到的话,就不至于挨那么多某些泼妇的荤嚼烂骂了。”

    肖语话一说完,满院子的人立时轰一声大笑起来。

    只是她犹不自知 气急之下一连说了两句粗口。那一院子的男人笑完之后,齐刷刷把目光由大壮娘那里移了回来,一个个都把眼睛定在她的身上。

    仿佛苍蝇盯臭蛋一般,他们个个眼里闪着好奇的绿光,景仰的就差把她举起来抛上天去。

    肖语顿觉脊背发寒,身上根根寒毛倒竖,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刚才的煞气霎时减去大半。

    大壮娘黑脸更黑,嘴唇都变成乌紫,手指用力抠着墙头,两只眼睛怒火熊熊狠命盯住肖语。

    可惜她厚嘴唇翕张了半天,到最终也没发出半个音节来。正这时老爹家大门外进来一人,大壮娘撩眼一看,顿时满腔怒火得了发处,张嘴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昨天拿了老娘的被面耍弄,给老娘毁出了一个窟窿,老娘还没来得及去找你算账,今天你就自动送上门来,来来来,到老娘跟前来,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肖语和一众男人此时正背对门口,听她一骂,转头去看,却见孙飞鸿异常吃力的搬着一摞粗瓷大碗,一晃一晃的躬身进院。

    紧挨门口的两个高壮男子,眼明手快的一人分了他怀里的半摞瓷碗,抱在怀里用眼睛向肖语请示:这东西放在哪儿?

    先前那似是头目跟肖语说过话之人,抢在肖语前面吩咐道,“把它放在棚子边上,一会谁渴了自己舀水喝去,不得麻烦肖姑娘,都记住了吗?”

    众人点头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