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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泽花 第53部分阅读

      芊泽花 作者:肉书屋

    神色,但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

    出人意料的是,由于那女子的坚持,几番争搏下,那底下的女子竟踢下了老妇,然后借力攀爬上来。虽然代价是那架顶的女子,已然断了一条手臂。

    整个祀会上的人,都没有料到,疯狂的牛群踩死了所有人,竟然让一双孱弱的女子给逃脱了。

    而明月也讶异非常。

    但随即,更大的危机袭向这两个女子。高架由于顶不住牛群的撞击,而开始分崩离析。两个女子中间裂出一条沟壑,只消一会儿,两人便会纷纷落下高架摔死。

    “呵呵……”

    不过如此。

    明月心想,这有趣的生物,再怎么努力也不逃不过悲惨的命运。何苦要活的这么累,不如放弃挣扎吧……

    明月露出颇为怜悯的高傲神情,却不料,在一刻,那架上断了一条手臂的女子,却以一己之力与那母牛搏斗。即便她一手几欲残废,虽然她害怕的颤抖,虽然她泪如雨下,可她在举刀那一瞬的神情,竟是出人意料的凛然!!

    “她杀了那牛!!”

    倚麓台上已有人惊呼出声。

    明月亦是瞳孔一缩,那抹在金光下绽放的身姿,深深刻在他眸底。有一股被释放的畅快感,在胸膛间迸发,他霍地从座上站起,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掀开他的斗篷,绝色之姿震撼全场。

    他笑了许久,笑到后面,竟觉得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燃烧起来。

    那女人活了,她竟然活了?

    她竟拼过了命运,她愚蠢的行为,竟没有让她死去?

    明月阴鸷的眯眼。

    “把她带上来。”

    他朱唇轻启,冷冷吩咐。

    那女子被带了上来,她跪在他身下,颤抖不止,看上去已无半丝先前的凛冽气息。明月目光复杂的打量她,蓦地说到:“把她给我杀了。”

    她不该活。

    她是这场景里唯一鲜艳的颜色,他讨厌鲜艳。

    地上的女子蓦地抽气,小脸上已无半丝血色。明月见她诚惶诚恐的失神模样,顿时心中畅快。可一旁的祁烨却像瞧穿了什么一般,突兀阻止。

    “慢着。”

    他打断了明月。

    自十三岁起,他第一次阻止他的意愿。

    明月微有错愕,侧脸去看祁烨。但见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地上的女子,轻轻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泪眼朦胧,半晌不答话,只蠕动着嘴唇。

    “芊……”

    芊——

    明月的眼蓦地一睁,他凝视那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容,听着她把那记忆里被尘封的字眼说出。

    ——月儿,这花美么?——

    柔婉的声音,轻轻的问着。

    记忆里,面前开了一朵纯白的花朵。它美的透彻,美的毋庸置疑。

    ——美。——

    他奶声奶气的答到,兴奋的把小手伸出,触及那六片清婉的花瓣。

    ——呵呵,月儿知道吗,这花呀叫芊——

    “芊泽……”地上的女子抽泣不止,却把名字报了完整:

    “我叫芊泽……”

    ——它叫芊泽花。——

    记忆里,女子抱起他瘦小的身子,和他说:

    ——这是娘最喜欢的花,是和明月一样美的花。——

    ——芊泽花——

    衣袂翻飞的他站在匍匐在地的她前面。

    这一刻,时光仿佛停止。

    番外:明月心(五)

    天高云淡。

    这是明月推开门时的第一反应。他错愕的站在屋前,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开阔天空,一朵朵舒卷的白云,像爱人一般缠绵的浮动。那澄蓝的天空下,绿野茫茫,清风一过扫过那草头,绿色摇曳成浪,直直推向自己的方向。

    这一刻,呼吸都凝固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切,他莽莽撞撞的回身,发现宫廷院落不见了,九重宫阙消失了,身后只有一间清雅淡落的石屋。它绝立在此宽绰的草原间,显得那么突兀,却又那么和谐。仿佛它也染上了草原桀骜不驯的性子,绝世独立,淡定泊然。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来了,他推开门进去,是一处院子。院子虽简陋却种着各色各样的草药花卉,它们错落有致的搁在一起,堆的视线里满满当当。明月步子一走一停的环顾四周,这里芳香四溢,气息清甜,是他从来都没有闻过的空气。

    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都有种沁人心脾的清爽感。

    但这里,又是哪里呢?

    明月蹙紧眉,脑袋里空白一片。他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就好端端的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就在明月暗自思忖时,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院子左沿的房门里走出来一人,那人长发披肩,月白色的缎袍干净的一尘不染。他没有先睬明月,倒是抬头看起明媚的天来,他见风和日丽不禁勾唇一笑。

    “是个好天气。”

    明月却倒退一步,俊眸圆瞠。

    祁烨!?

    他是祁烨么?虽是一样的模样,却是装扮的如此素雅简朴,而他刚才是笑吗?为什么那笑意如此真切,如此透明?

    就在明月不确定来人的身份时,月白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边说:“难得雨不下了,动身去城里吧,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了。”他拍拍明月的肩膀,亲近自然。明月感到肩头一垂,这结实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

    他微楞错愕,走过他身边的祁烨便转回头,剑眉轻蹙:“你怎么了?”

    明月表情空白的凝视他,祁烨笑道:“你难道试药,试傻了?”他伸手探明月的额头,又说:“你不会真的中了非梦涎,睡了三天三夜,就睡傻了吧?”他见明月还是一副楞头呆脑的样子,表情便颇为严肃起来。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祁烨试探的问道。

    明月瞳孔一缩,他的名字?

    “明……月。”

    他发声,那嗓音吓着了自己。这一种微哑的少年声,和以往他不伦不类的嗓音截然不同。虽然,他能说那男子声,却不同这个声音来的通透而干脆。因为一个是历经沧桑,一个却是纤尘不染。

    “呵呵,没有傻嘛。”

    祁烨又拍拍他,继而兀自转身,还落下一句吩咐:“把我这几日磨的草药,都打成捆,包扎好。可能要带多一些,最近天气常变,生了病伤了寒的人一定不少。”

    明月不知怎回答,只淡淡‘哦’了一声。

    他走向那间唯一可能是他的寝屋。推开房门,袅袅檀香扑鼻而来,柔婉怡人。明月小心翼翼的踏进屋子,房间铺置的整齐而简洁,像一个年少沉稳的男子住的地方。一个偌大附壁的书柜,位于东南一角。满架浩浩荡荡的书籍琳琅满目,明月用手滑过它们,感受他们书角的凸起。他偶尔摘下一本看,却都是些医书,道书,诗集。

    明月眯眼,嘴角轻轻一勾。

    他喜欢这些东西的么,这些东西,是不是应该是另一人喜欢呢?

    她不是常常喜欢研究,那些草药医术的吗?

    明月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视线的余角里,浮现了一个影子。他感到那个影子很陌生,于是转身一瞥。但这一瞥,他没有看见别人,却是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依稀还是那盏落地长镜。

    它长到可以容下他整个人。

    铜镜里的人,长身玉立,器宇轩昂。那素色青衫,飘渺若烟,乌发半绾,流泻了一肩墨云。而那张脸,那张以往倾国倾城的脸,却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尘俊朗的少年脸,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白皙的肤色也一丝不显得女气。

    镜子里的人,表情先是惊诧。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那僵硬的神情慢慢软化下来,到了最后,却俨然化作一抹释然的笑意。

    这不是梦是么?

    他是一翩翩少年。

    明月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他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长高了许多。曾经他站在桌子边,不应当是这个高度的,而如今,他却长过那桌子岂止一分一寸。

    屋外响起催促声:“明月,你怎么这么慢?”

    明月一愣,跑到屋外。

    祁烨早已牵了马来,他狭眸轻眯,瞳仁里流转一丝不满之色。

    “等你把东西拣好,怕要天黑了。算了,看在你为我试药,险些没命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追究。走吧,上马。”祁烨早已把草药收拣妥当,他拍拍马屁股,那马像通人性,自个儿走了过来。明月接过马绳,俊眸尴尬的眨了眨。

    他好像不会骑马。

    “怎么了,又发的什么楞?”

    祁烨觉得今日的明月好生古怪,明月只摇头,说到:“没事,只是精神有些委靡,兴许真是睡久了。

    “呵呵,走吧。”

    祁烨牵马走出石屋,明月紧跟其后。到了外边,祁烨便轻快的跳上马去,风呼呼的迎面吹来,散开他本就不羁的长发,月白锦袍鼓吹起来,像天边一抹舒展的白云。明月没有见过这样的祁烨,他望着他阳光下,镀金的侧脸。那表情是笑着的,那是淡淡的,能融入风中的笑。

    是怎般的心情,才能这样笑呢?

    明月不知道。

    “上马来呀!”

    祁烨调转马头,又一声催促。明月这才缓过神,瞧着这面前的马匹,有些踌躇无奈。但旋即,他像是得到了什么释放一般,跳起身,一鼓作气的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轻快而自然,哪里有半分生疏?明月骑在马背上,笑容绽放开来。

    “哈哈,哈哈。”

    他笑的倘佯,阳光落在他身上,酣畅淋漓。

    “笑的什么,像孩子一样,又不是第一次骑马了。”祁烨嗤笑他,明月却不以为意,他说:“烨,走吧。”

    祁烨不再说话,策马奔去,明月紧随其后。

    ※

    城是一个不大的城,也不见得多繁华,但用富足安康四个字,是能够形容这里的。

    市集的路上,还微微含有春水,那是下过雨的证据。马蹄踩过潮湿的苔藓,敲在那青石板路上,笃笃脆响,听的人心旷神怡。此时的市集熙熙攘攘,人已颇多,祁烨与明月一路下来,许多人都搁下手中忙碌的活,挥手打招呼。祁烨只笑着应对,明月倒跟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他从未接受过人,真心诚意,充满敬重与谢意的笑容。

    “月公子今天也来了。”

    一中年妇女在明月马下一拜。

    “承蒙月公子的灵丹妙药,我家老爷的病才得以康复,老妇谢过了。”

    明月眨巴眨巴眼,表情错愕。祁烨回身,冲着那老妇说:“上次你已谢过了,怎还再谢?你要三番五次的拜他,他可不得得意自大起来?”祁烨揶揄人的样子,明月第一次见到。明月这次胆大起来,他说:“我看是你嫉妒的吧,她谢我,怎还碍着你了?”

    “哈哈!”

    没等祁烨要反驳什么,一声突兀的朗朗之笑从身后穿插而来。明月见祁烨视线偏走,落在自己背后,知道是有人来了,于是也引马回头。这一看,他的身子又僵直了起来。

    黑盏戎甲,英气勃发。

    一小队队伍从城门处缓缓移动而来,领头人身材颀长,气质沉稳内敛,这样的男人除了他还会有谁呢?明月眼睁睁的看着男子走到他身边,那朵在他脸上绽放的笑容,随着他的临近,愈演愈烈。

    “明……夏。”

    明月脱口而出。

    明夏笑容一凝固,有些停顿。

    “你喊我什么?”

    他奇怪的看着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明月有些畏缩,不敢再喊。他心忖,难道他喊错了,难道在这儿,他不是叫明夏吗?

    “你怎喊我明夏,怎直呼我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祁明夏挑眉,佯装生气般。明月更是不知所措,不喊明夏,那只有喊:

    “将……军?”

    在这地里,他一袭英姿魁梧的戎装打扮,应该还是将军吧。

    “哈哈,哈哈!”

    一旁的祁烨耐不住笑意,霍地的笑出声来,他对这明夏说:“这孩子,莫不真被我的非梦涎给毒傻了?晨时起来,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现在见着你,竟然喊明夏。说了他,却还喊将军?”

    明月被祁烨笑的心虚,他脸红道:“那得喊的什么,名字不是,军衔也不是?”

    “月,你是跟我开玩笑的么?”

    祁明夏重重的甩了一个栗子在明月额头,明月痛的抱头,明夏却说:“当然是喊,哥哥啦!”

    ——哥哥……——

    明夏说时,阳光落满他全身,他看上去像破晓初生的太阳一般,温烈。

    青衫的明月蓦地全身一僵,心脏像被什么猛烈的撞击了似的,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震。

    ——哥哥……——

    他觉得那声陌生的词汇,在他耳边游游荡荡,挥之不去。

    “哥哥……”

    他尝试着开口,挤出这两个,他曾经敢也不敢想的字。

    祁明夏听他喊过之后,表情才舒缓起来,他微怒道:“你跟了祁烨去,还没得半年,却这么不懂礼数来。见着我竟直呼其名,卞一次再敢,我可不饶你。”祁明夏拍拍明月的肩膀,亲近的好像真的是一对从小长大的兄弟,一起打闹,一起顽皮,一起做坏事,一起挨爹娘的批的兄弟,他们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明月的手还扶在额头,他没有放下来,好像在掩饰此刻他的表情。

    他缓缓低下头去,嘴唇颤动。

    想要笑,却又想要哭。

    但最后,他还是咯咯笑出声来,他抬起脸,表情阳光灿烂。他把祁明夏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推归去,然后像一个弟弟一般赖皮撒娇。

    “我可不觉得有你这么个哥哥有什么好,我若比你早生一刻,你可得唤我哥哥。”

    祁明夏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怒道:“好小子,你长胆子了!”

    “怎样?”

    明月从未感到这样欢畅自在过,他挑眉,俊眉的脸上尽是狡黠之色。

    “但你还是比明夏晚生一刻,假设不来的!”

    祁烨帮明夏说话,明夏颔首:“对,对!”

    “呵呵,那我问爹娘去,兴许是他们弄错了,把你当作大的了!”明月不依不饶,但说到爹娘,祁明夏这才想起来他们嘱咐的事情。“我不和你胡闹了,这次你回来,爹娘可是有事要为你操办的。”

    “什么事?”

    明月眨眨眼。

    明夏郑重其事的说:

    “你的婚事。”

    番外:明月心(六)

    婚事?

    在回府邸的路上,明月心中忐忑暗忖。他有一门婚事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方又是谁呢?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明夏突然一拉马绳,停了下来。原是前方迤逦而来一行人,男丁们锦红长衫,女婢们薄罗纱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而人行当中,有一辆徐徐驾行的马车,那车通体朱红,装饰华美。绣着牡丹细纹的帘幕因为颠簸而一起一伏,马车里的人半边衣裳也若隐若现。

    明月心忖,是哪家的小姐,排场还真不小。

    明夏已经一马当先的跳下来,上前一问。

    “车里的,可是洛家小姐?”

    车前一面容清秀的丫鬟点了点头,回道:“是,是我们家小姐。公子是?”

    “祁家长公子,祁明夏。”

    这话可不是祁明夏说的而是帷幕里一声音俏丽的女子所言。她抢了祁明夏的台词后,笑吟吟的掀开帘子,钻了出来。长裙曳地,那身下的丫鬟搀了她跳下马车。

    这女子长的美貌动人,一颦一笑间均能撩获人心。明月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

    洛羽晴!?

    “原来是明夏将军,我正要去贵府拜访呢,没想到半路上就碰上你了,当真是巧。”女子娇俏大胆,笑吟吟的仰头看明夏。祁明夏说:“什么风把洛大小姐吹我们府上了?”

    “没呀,我就是待在家闷的慌,出来走走。听说贵府的后花园,天下一绝,就特来观摩观摩了!”她佯装无意的踱了几步,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明夏身后瞟去。她先是看见的祁烨,眨巴眨巴眼后,又瞥向明月。明月见她神色里考量的成分居多,甚是疑惑。

    “敢问这两位是?”

    洛羽晴一问,明夏转过身来,‘噢’了一声说:“这位是我堂兄,名声在外,洛小姐应该听过。”

    “是神医嘛!”

    洛羽晴忙不迭一点头,继而一改调皮的举止,冲着祁烨恭敬作揖。“素闻隐城山外,住了一位神医,救人无数。今日能一睹本尊,小女子荣幸之极。”祁烨负手而立,只笑笑,不说场面话。

    “那这位……?”

    洛羽晴目光似无意,却又有意的望向明月。明月身子一震,不知如何做答。

    “这是我二弟,祁明月。”

    明夏刚一说完,洛羽晴的脸上就掩不住刻着两个字——果然。她嘴角上翘,目光深邃的凝视明月。明月突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忙撇过视线,佯装看不见她赤裸裸的注视。此时,祁明夏说:“不要再在府外站着了,大家进去吧,爹娘见这么多人来了,可要高兴坏了。”

    “嗯。”

    祁烨点头,跟着明夏走。明月也快步跟了上去,洛羽晴则在他离身的一瞬,抿嘴诡谲一笑,随即也迈开步子。只是,当人们鱼贯而入时,却没有人发觉站在那一排洛府奴群中,有一个梳着单髻的女子,稍显突兀。她面容清秀,肌似凝脂,一双眸子总是好奇的左顾右盼。

    ※

    祁家府邸绿荫环绕,古朴典雅,没有一丝一毫的张扬显摆。祁明月喜欢这里,行走在长廊里,黄莺轻啼流水潺潺,让他心旷神怡。只是身后尾随着的女子,却让他如芒在背。时时刻刻,他都能感觉到她古怪的眼神,始终不离的盯着自己。

    府上难得这么热闹,明夏进了大堂时,一对年过半百的男女正一脸笑意的迎上来。他们一眼便瞅见了明月,妇女上前拉过明月的手,上下打量起他。“两月未见,我的月儿可又俊朗了许多。”

    妇女是长生面孔,明月没有看过。她慈眉善目,体态微福,瞧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但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是自己的娘。明月本还不知如何面对,一见并不是印象中的那个女人,倒松下一口气。

    此时留着长须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冲着祁烨说:“月儿从小身子不好,送去让祁烨照料,我们省心了,烨儿倒要费心了,哈哈!”祁烨摆手,只说:“月的身子也不是大毛病,倒是这几年他总当我的下手,委屈了他才是。”

    “都是一家人,就不说容套话了。爹,娘,你看谁来了。”祁明夏打断他们的话,侧身一让,把众人的视线引向他身后。洛羽晴这才上前来,毕恭毕敬的作揖:“羽晴拜见祁老爷,祁夫人!”

    好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洛羽晴的大方得体让人眼前一亮。

    祁家二老一愣,旋即笑起来,那妇人上前扶正羽晴的身子,说:“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呀,儿子回来了,连洛小姐也登门造访。我呀,今天可要开心死咯!”她笑的合不拢嘴,拉着羽晴往里走,一边还吩咐:“来,给洛家小姐上座,斟茶!”

    奴仆们听了纷纷忙活去了。

    众人坐定时,大厅内和乐融融。祁家二老与洛羽晴有说有笑,言语间,明月听出洛家与自家的关系,当真非比寻常。特别是祁夫人,瞧着洛羽晴的脸,像是在看自家媳妇一般。想到此处,明月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又四下弥散开。此刻,他身旁坐着的是祁明夏,他瞟了明夏一眼,继而微微张嘴说:“哥哥,娘亲她对这洛家小姐,可不一般呀。”祁明夏听的不是很认真,随口说到:“那自然是不一般了,再过些日子,可都是一家人了。”

    祁明月一惊,俊眸微瞠,他掩盖住语气中的急切,又问:“你的意思……”

    明夏这才转过脸来,见明月一脸惊愕,他反而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必惊讶,先前和你说,爹娘正准备你的婚事。这婚事呀,就是你与洛家小姐的婚事。”

    “什么!?”

    宛如晴天霹雳,明月惊的合不拢嘴。他黑眸惊诧的望向洛羽晴,而洛羽晴也仿似感知到什么一般,瞥了一眼明月。那神情意味深长,明月看着,心中像堵了一块石头一般。他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或许他脑子里的一切过往都只是一场梦。而现在的林林总总,才是真实。他也承认,他喜欢现在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但他并不想娶洛羽晴!

    “我已与你爹爹商讨过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的初八。”祁老爷抚须说来,洛羽晴娇羞一笑,也说:“爹爹也和我说过了,今日也是我心急,因为从未见过月公子的本尊,今日听说他要回府,所以才鲁莽造访。二老不要觉得羽晴冒昧才是。”

    “哪里会,看看是应该的。我们家月儿呀,性子好,温和,就是打小身子虚弱,不过现在强壮多了。哎,我做娘的能看着他如今娶妻,心里真的特别开心。”

    ……

    …………

    望着众人喜逐颜开的模样,明月不忍生生打断。但他另藏心事的待在这里,却如坐针毡,终于他一握拳头,突兀的站了起身。他起身的太过突然,众人纷纷侧目。他有些尴尬,只说:“我胸有些闷,出去走走。”

    说罢,便逃一般的走出了大堂。

    离去时,背影依旧锁在洛羽晴一双美瞳中。

    明月头脑发热,他大步流星的穿过长廊,毫无目的在偌大府邸奔走。终于他停了下来,有些颓然的坐在后花园的石亭中。他思绪很乱,从今早醒来,一切的一切让他混乱不堪。撇去洛羽晴即将成为他妻子这一段,这个世界当真令他憧憬不已。

    就在祁明月烦躁不堪的时候,石亭旁的花丛中忽然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明月是个性子警觉的人,他一拍石桌,怒道:“谁!?”

    花丛中的人儿显然被这声呵斥所震慑,吓的一动不动。明月一挑眉,站起身上前拨开花丛。

    “是谁躲在那!?”

    随着衣袖把花丛一拨,烟白色的罗裙飘入眼中。女子蹲下的身子徐徐站起,手里还捧着一怀的白色花朵。她梳着单髻,碎发零碎的飘荡在耳际,澄清的眸子印着蓝天白云,通透的宛如一块羊脂白玉。

    男子完全震惊了。

    他没有想过,他怒气冲冲的一拨,却撩开了心中最隐疾的地方。

    那里藏着一个人。

    一个这个世界,迄今为止,唯一缺少的人。

    “芊……泽……”

    明月脱口而出。

    “咦?”

    女子有些错愕。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芊泽手捧鲜花,清秀的脸颊半壁疑惑,半壁错愕。明月还未从震惊中缓出,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像要触碰芊泽。就仿佛,要确认她是否是真的一样。但他手还未碰着,芊泽就骇的连连后退,手里的花也撒了一地。

    “请……请公子自重!”

    她不认识自己。

    明月眸光一黯,他想起来了,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不一样。但是,她不认识自己,不更好么?她没有那段,他是个妖妃的记忆。没有那些他肮脏不堪,浑浊昏暗的记忆。

    在这里,他和她初识,他只是个翩翩少年郎。

    “我不是想碰你。”

    “咦?”

    芊泽眨眨眼,抬目望着明月,他眉眼轻弯,如新月皎亮。

    “我也不是喊你。”

    他又说。

    “啊?”

    芊泽完全懵了。

    “我是喊你手里的花,这花叫芊泽。”他蹲下身,拾起地上白色的花朵,拈起一朵在鼻下轻嗅。“我只是想从你怀里取一朵。”

    芊泽听罢,脸刷的就红到了耳朵根。看样子,她完全误会了明月的意图,以为他要轻薄自己。明月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芊泽,印象中,芊泽就是这个样子。单纯,胆小,又好骗。

    “你也叫芊泽么?”

    明月佯装无意的问。女孩点点头,尴尬的站在原地,明月又说:“这是祁府的后花园,花也是你乱采的?”他进一步恐吓,芊泽脸色从红到青,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这花好看……”

    “你是祁府的人?”

    “不……不是,我是洛……我是洛府的奴婢。”她头低的更下,声若细蚊。祁明月一眯眼,洛家的奴婢。想起洛家,他又想起了自己和洛羽晴的婚事。如今他遇见了芊泽,却又是洛府的奴婢。这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不必如此拘束,来,花送你。”

    他把手里的芊泽花又递回给芊泽。芊泽抬目,不敢去接,然而看着祁明月出尘的轻笑时,却呆了。她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就像从画里面跳出来的一般。他生气的时候,只觉得俊冷异常,笑起来却想不到这般阳光明媚,让人挪不开视线。

    芊泽待在原地,愣愣的盯着明月。

    明月噗嗤一下笑出来。

    “你这般看着一个陌生男人,可要让人误会了。小姐,请自重哦!”

    以牙还牙,明月揶揄芊泽。芊泽被他笑,脸上又气又窘,一个字也说不来。

    “我……我……”

    “你什么?”

    “你……你……”

    芊泽咬着下唇。

    “我,我什么?”

    明月仿佛在重温与芊泽的时光,那样娇柔,美好的女子。

    “你,你个流氓!”

    芊泽突然吼了出口。明月一惊,定在原地不动。曾几何时,记忆中,她也这样被自己揶揄,唤自己流氓。他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回来了,他以为这一切都会随着时间风蚀,消失殆尽。可现在,她却活生生的还在这里。

    芊泽以为自己骂他流氓,十有八九要死定了。她懊悔的低下头,等待宣判,却不料一个黑影突然扑向自己,下一秒后,她竟然结结实实的被人抱在怀里。

    几乎是一种撞击似的拥抱。

    明月搂住芊泽,拼命的,用力的抱住她。他把俊庞伏在她香颈间,嗅她真实清幽的香味。

    这是真的……

    芊泽……

    我抱到你了……

    怀里的人儿显然不吓的不轻,他怎……怎么突然!芊泽想反抗,但耳边却听见男子反复低吟:“芊泽……芊泽……芊泽……”

    一声又一声,从心底发出的呼唤。这呼唤声让芊泽恍惚,让她没有丝毫的力量去推开他的身体。于是,她就这么温柔的,乖恬的任由他拥着,抱着。无数温暖的感觉,包围了她。

    而就在祁明月紧紧拥着芊泽的时候,不远处一道黑影正转过身去。那人收回了视线,静悄悄的离开,拖曳在地的长裙却曝露了她的身份。

    ※

    初一是个好天气,府邸上上下下都忙的热火朝天。大红灯笼,锦绣绸缎铺天盖地的布置了起来,祁府上上下下都欢欣鼓舞。只有一个人,他的脸色至始至终都没有好过。屋子里祁明月对桌上的新郎喜服,睬也不睬,只兀自发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身材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长发披肩,俊美非凡。

    “是你。”

    明月看着祁烨。

    祁烨静静的走到他身边,说:“整个祁家都是红色的,只有这间屋子是黑色的。月,你在想什么呢?”

    明月抬起眼睛盯着祁烨。他想,在这个世界里,祁烨秘识芊泽。那自己可不可以当作,芊泽不是他的?但明月还是试探的问:“烨,你可有真心喜欢的人?”

    祁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所懵,他愣了愣后笑道:“有啊……”

    “有?”

    “嗯,山上石屋里,所有的草药都是我喜欢的人。”

    明月听罢哭笑不得。祁烨却把话拐回来,问:“你哥哥见你闷不开心,差我来问你怎么了,你得说几句让我好交差。”

    明月见是明夏让他来的,就知道这几日他的郁闷令他担忧了。明月缄默了一刻,说到:“我不想娶洛家小姐。”

    “为什么?”

    祁烨满是疑惑。

    “我不喜欢她。”

    明月简单扼要的回答。祁烨一愣,沉默了须臾说:“这不是由得你的。你爹娘为你安排的,自是最好的。洛家小姐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好好待她。”

    明夏听罢,却苦笑。他仰起脸看着这个与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祁烨,说:“烨,在我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梦见一切的一切都跟现在是相反的。我梦见我与明夏骨肉分离,不能相认。我梦见你杀了许多许多人而不是救人。”

    “在那个世界里,我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月……?”

    祁烨被明月的严肃所震慑,但旋即他有释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那都只是个梦而已,梦不过只是梦。”

    “是呀,是个梦。”

    明月点点头,又说:“烨,我想说,在梦里,我有一个东西,始终都得不到。因为,我无法去得到,无法去爱她。”他眯眼,心疼的说道,“可是在这里,我不能再由所谓的命运安排了。我想去争取。”

    “月?”

    祁烨似懂非懂。

    “在这里,我比你先遇见她。”

    明月挑眉,突然有了一抹笑意。

    “在这里,我有权利去爱她。”

    祁烨被明月说的云里雾里,明月却露出狡黠的神情,“所以,烨哥哥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我怪你什么?”

    “那就好。”

    明月突然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屋外走去。祁烨在身后喊:“你去哪?”

    明月却已走了好远,声音高昂的回答:

    “洛府!!”

    |

    番外:明月心(七)

    明月扣响洛府大门须臾后,一个素蓝衣裳的家丁出来了。明月想开口询问,却未等他说出半个字,那家丁已道:“月公子,我家小姐候你多时了,你随我来。”

    明月薄唇微张,稍稍讶异。这洛羽晴是神机妙算么,今日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她怎知自己要来拜访?明月蹙了蹙眉,跟着家丁走。一路上他心中疑惑更甚,这家丁带着他绕过主厅大堂,另辟蹊径的走羊肠小道,像是故意要隐人耳目似的。但他并没有多问,只静观其变。又走了一会儿路后,明月面前出现一了一泓小湖。烟波飘渺的湖上架起了一个竹亭子,一个身着水粉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着。

    他眯了眯眼,走过了竹桥。

    “小姐,月公子到了。”

    素蓝衣衫的奴仆躬身禀报,女子点了点头,挥袖让他和众多婢女一同下去了。下人走后,洛羽晴才盈盈转过身过来,笑如花靥。“月公子,有礼。”

    她弯腰作揖,明月却只冷冷的看着她。

    “看洛小姐的样子,兴是早就知道我要来?”

    明月问到。

    洛羽晴还是笑着,回答:“那日小女子鲁莽的前去贵府拜访,在大厅里,月公子满腔愤懑的甩袖离去了。我想,怕是小女子有哪里不周到,得罪了月公子。月公子有不满,自是找来说的,所以小女子才料想月公子会来。”

    “呵呵。”

    明月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那既然洛小姐能料到我来,那我来说什么,你可能再算一算?”

    明月心忖,这洛羽晴在这里还是城府极深的一人,真是让人不快。

    洛羽晴听罢,抬起眼帘睬了一眼明月,却摇了摇头:“这我可算不着,我又不是算命的,能通晓一切。只是我觉得,月公子要和小女子说的,怕不是好事。”

    “噢?”

    明月挑眉。

    “的确不是好事。”明月走上前一步,他停顿了一拍,继而严肃许多的说:“我来是想告诉洛小姐,我和小姐怕是不合适。”他刚说完,以为洛羽晴会吓一跳,哪知她却像早有预料一般,冷哼一声:“月公子说的不合适,是何意?”

    “洛小姐这么聪颖的女子,听不懂?”

    洛羽晴一脸无辜的摇头:“不懂。”

    明月望着她装不明白的表情,甚是不快。他蹙了蹙眉,干脆直中要害的说:“我不想娶你。”

    这回洛羽晴怔了怔,好像被他严肃决绝的表情所震慑。但旋即她又笑吟吟的说:“不想娶我?”她翘眉,紧接着问道:“那月公子想娶谁?”

    明月缄默。

    “呵呵……怕是月公子不想娶我这洛家大院的小姐,却惦记着我家的婢女了吧!”洛羽晴一凛眉,语气顿时犀利凛冽。明月听罢黑眸一瞠,心中骇然:

    “你?”

    “我都看见了,那日在你家,你从大厅里扬长而去,原来是后花园会我家的小婢女去了。”她上前一步,扬起视线目露凶光。“月公子,我很是奇怪,我房里的丫头是什么时候认识了你的?就连我都被蒙在鼓里!”

    明月听她说来,心里犯怵,他说:“我和芊泽之前并不认识,只是在后花园偶遇罢了。”

    “偶遇?”

    洛羽晴冷笑:“贵府这么多丫头,你怕是认面孔就要认个一年半载,却见着芊泽时就萌动情意?两人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这样的谎话,你教我怎么能信!?”洛羽晴低吼了一声,气恼的一甩袖。

    明月见此,心中也腾升一股怒焰。他是来退婚的,不是来和她解释东,解释西的。他勾唇淡淡一笑,说:“我不管小姐你信或不信,这都与我无关。即便我喜欢上了芊泽,那又如何,难道我不能喜欢么?”

    “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你却要为了我的一个丫鬟悔婚,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口?”

    洛羽晴瞪明月。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明月一脸不解。

    洛羽晴被他的理直气壮弄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小都是养尊处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绣拳紧握说:“祁明月,不要以为你是祁家的二公子,我洛羽晴就会怕你。婚约是你父母提出来的,现在想这么简单就悔婚,让我们家丢脸。你以为有这么容易么?”

    祁明月早料到这种千金大小姐急了,无外乎就是拿权势压人。

    “我不知你们洛家权势有多大,我只有三个字送给你……”

    明月笑容一尘不变,沉着泰然。

    “什么?”

    洛羽晴眯眼。

    “我不怕。”

    再多的困境,再绝望的局面,他都曾遇到。比起不能爱她,这些实在是太渺小了。

    洛羽晴望着笑得云淡风清的明月,有一刻的恍惚。她愣了愣,撇过头去,又说:“呵呵,很好。月公子果然是少年有为,胆识过人。好一个‘我不怕’,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以权势压人了。”

    明月敛起笑容,不语。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你不怕,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芊泽是我的丫头,是我的人,要拿她怎样,你却管不着。”洛羽晴一语中的,踩中明月的软肋。他猛的上前一步,下意识的拽住洛羽晴的袖襟,低吼:“你想怎么样!?”

    他脸色铁青,瞬间变得像要吃人一般。

    洛羽晴大骇,额间沁出一丝冷汗。她扭手:“好痛,你放开我。”

    “我警告你,你敢对她怎样,我不会放过你!”

    “呵呵……”

    洛羽晴不怒反笑:“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

    明月听罢,微微呲牙,手捏的更紧。洛羽晴已是钻心的疼,却不甘示弱:“祁明月,本小姐从小就倔惯了的,从不允许有什么东西被人家横刀抢去,特别还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你是我的,注定是要娶我的!”

    “你做梦。”

    祁明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不是梦,我们走着瞧。你要记住,芊泽在我手上,我可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善,我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