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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45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旋归来!”

    正文 一百四十三、流不尽是发烫的江水

    一百四十三、流不尽是发烫的江水

    芳华随医疗队赶到了九江,因为这里的部队最多,都在会战堵九江决口呢。

    九江决口后,部分城区被淹了。好在迅速赶到的部队连续奋战两天两夜,已经在决口处通过填土石沙包沉船等措施减小了水流,并在决口外围筑起一条长长的围堰,将四处泄溢的洪流挡住了,保住了九江和京九铁路大动脉。

    这也为最后封堵决口创造了条件。在决口后,从其它地方星夜驰援的部队,使这里的部队官兵多达两三万人。整个九江市成为一个大军营,随处可见不同军种、不同番号的部队,还有很多军车来往运送物资。

    芳华自身并没经历过洪灾,看到电视上决口处滔天的水浪、灾区一片汪洋的情景,她心里对洪水还是有点恐惧的。在那样的大水中,游泳池里练的那点泳技基本上是无济于事的。

    不过一个人面对洪水的时候会恐惧,当来到抗洪前线,看到身边这么多的战友时,芳华就没有感到过害怕了。

    在这里,人人就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

    部队除了要除堵决口,还得和老百姓一起在被总理称作“王八蛋工程”的大堤上巡逻。要论长江水情,这里并没有湖北荆江吃紧,但就是因为江堤质量太差才发生了决口,而且还经常出现管涌等险情。

    很多部队都是住在大堤上或附近的,方便随时抢险。不过,九江市内的学校和机关也都腾出地方来给部队住,这样几万部队官兵也可以轮换休息,不至于太疲劳。

    据说,很多牺牲的部队战士并不都是被洪水卷走的,而是因为中暑、劳累甚至心力衰竭而牺牲的。现在参战的部队多了,兵力充沛,不用再像前一阵子那样连续疲劳作战了。

    全国的抗洪救灾物资也陆续运来,九江市民们也一直在自发地给部队官兵送水送鸡蛋以及生活用品。

    总之,当芳华她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抗洪的条件已经好了很多。江波当晚也打了电话问候了一下,芳华让他放心。

    然后,芳华和哥哥林征宇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九江了。这让林征宇吓了一跳,毕竟全国都知道那里决口了。林征宇心都提紧了,但想想小妹已经是军人了,必须服从命令,也只能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芳华让大哥暂时别告诉爸妈自己到了九江,就怕二老天天担心。万一自己这边手机信号不好,一时半会联系不上的时候,不是白让老人家着急上火吗?自己呢,就还像平时那样一周一次,给他们打个简短的电话报平安,假装还在北京就行了。

    她又想起还没通知嘉辉呢。如果过两天,他发现联络不到自己,肯定很着急。不过自己和他联络也实在不方便啊,这手机就是和哥哥通话都有杂音,信号时断时续的。

    所以,芳华只好让哥哥帮忙给嘉辉通报自己的情况,要他别担心。

    在九江呆了两天,大堤决口处沉了数条船后终于堵上了。部队还要忙着筑坝,虽然还是没日没夜地干,但因为增援的部队越来越多,大家分工合作,轮流休息,形势没那么紧张了。

    总院医疗队也化整为零,为各处守堤的官兵送医送药,顺便为基层卫生队提供医疗防疫方面的指导。

    芳华的小组沿着江岸向下游走,辗转来到了一处江堤。

    小组带队的干事找到分管这里的部队。这是来自广州军区的某师,一位团政委代表全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说是部队战士非常需要医疗支持。

    他们除了因为天气炎热、疲劳、饮食不洁,而频频发生中暑虚脱、感冒发烧、拉肚子之外,还人人都有皮肤病,像痱子、湿疹、烂脚、烂裆什么的,还有就是蚊虫叮咬引起的过敏。

    看到很多战士的皮肤都因此溃烂得血肉模糊了,夏琳拉着团政委说,这些战士的皮肤不能再沾水了,要保持干燥,也不能再穿闷热不透气的迷彩服了。

    团政委说:“不行啊,他们还要完成任务。夏医生,你就给他们开点药,止点痛、止点痒就行了。”

    夏琳只好给病情严重的战士亲自上药,又让团政委搬走一箱箱的皮肤外用药,发给他手下的士兵们,希望能缓解轻症患者的症状。

    看到团政委走路也是奇怪的“罗圈腿”,夏琳猜他也有同样的毛病,只是不好意思给医生看,她特意给他详细说明了回去后怎么上药。团政委一边感谢,一边说前些日子大家没有药,就这么忍着,或者拿大把的滑石粉往大腿根处一抹了事。

    夏琳知道那只是饮鸩止渴,对皮肤没好处的。其实,就算是现在给他们送了药,但是不好好护理和休息,这皮肤病依然难以治愈。可是在当前一切为了抗洪的形势下,皮肤病这种“疥癣之痒”只能被忽略了。

    段湘君也在忙着给一个个虚脱、休克、中暑的战士输液。好些还发着烧的战士都只是输了液,感觉好点,又去巡逻、加固、守卫大堤了。

    芳华为战士们处理着外伤,很多战士都是遍体鳞伤来的。

    有个战士小金,十个手指都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还有划伤、擦伤,肩膀上有刮伤、淤伤,膝盖也磨破了,脚底也被石头、铁钉刺伤过,很多伤口都还在红肿化脓。而他这次是因为打木桩的时候被铁锤砸到了头部,昏迷了一会儿,而且头皮裂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才来医疗队的。

    芳华看这个十八岁的娃娃脸小战士,笑起来很像当年军训时的小熊班长。她在小金身上都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了,只能忍着心疼,红着眼圈给他缝合头皮伤口。

    缝完了,芳华还要给他处理其它处伤口。小金说:“林医生,就包一下手就行了,其它地方都没流血了,没事儿。”

    芳华坚持着给他清理所有伤口,还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前天抢险的时候,太累了,腿跟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了。我就用手抠着土,一步步爬上去的。”

    “那怎么不歇会儿再上?”

    “连长说了,只要还能动,就不能趴下。”

    陪他来的连长也红了眼睛,他和芳华说这个小金不但带伤抢险,还好几次在高温下中暑昏迷,醒过来又冲上大堤。

    这时候第五次洪峰已经过去了,部队可以稍微喘口气歇一歇。医疗队就要稍微忙一些了,他们要趁这个时机好好给战士们治病。

    在药品都差不多用完,医疗队准备第二天回九江补充时,该部队的师长师政委抽空赶来看望医疗队,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感谢。

    芳华见这师长四十多岁年纪,一点没发福,军人姿态保持得很好,但也不是那种严肃或者严厉的军人。他对下级都挺随和的,看望战士的时候,很多战士都敢和师长开开玩笑。

    师长还带来了地方政府送来的慰问品,请医疗队的人会餐。他和政委、团长等各级军官,都对总医院来的医生护士很友好,非常殷勤地让大家吃好喝好。

    医疗队带队的干事一边代表大家给师首长们敬酒,一边夸他们带兵有方。师长倒是笑笑没说什么,一旁的上校团长叹了口气说:“唉,带兵有方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裁撤了。”

    干事尴尬地说:“怎么?你们师也被……?”

    “是啊,红军师啊,说裁就裁了。”

    “那你们这些主官的去向?”

    “上面让师长转业,我倒是调到别的部队去了。师长可是自卫反击战时候的英雄连长啊,在部队干了半辈子。年纪大了,部队说一脚踢开就踢开了。”

    师长拉住团长,然后对医疗队说:“这家伙喝多了,真不好意思,让总院的医生们看笑话了。”

    大家都说没什么,继续喝酒吃东西,揭过不提。

    芳华也听总院的同事们说起过,今年正是50万裁军的第一步,即机关和部队的调整精简,俗称“师改旅”。会裁撤和整编很多部队,当然也会有很多中高级军官转业或调动。就连战士也有很多要退伍,因为以后义务兵只服役两年了。

    像师长这种人,在部队干了大半辈子,除了带兵就什么都不会了,再到地方上重新来过,的确是挺难的。

    会餐完毕,医疗队的成员们送师长等人出帐篷时,只见满天繁星璀璨。想来明天又是个酷暑闷热的天气。

    师长的指挥所就设在江堤上。因为军委要求“靠前指挥”,好些大军区高级将领都上了大堤。连中将都曾站在齐腰深的洪水中指挥、少将都曾跳下水和战士们一起组成|人墙,师长这种级别的更是不用说了。

    芳华等人也跟着师长上了大堤。

    只见大堤上不时有值班的人来回巡逻,相隔一定距离就是一堆堆码好备用的麻布土包。上面还横七竖八地睡着很多备战的战士。

    大堤上有江风吹着,这些战士们睡得很香。呼噜声此起彼伏,和着江水流动冲刷江岸发出的“哗哗”声,竟然很和谐。

    走近了看,他们睡得实在太沉了。有的人脸上手上密密麻麻、黑乎乎地叮着很多蚊子,都毫无知觉。有个战士从土包堆上翻个身掉了下来,在斜坡上骨碌碌滚出了好远,趴那儿一动不动。

    芳华忙跑过去看,师长等人也跟了来。芳华在师长警卫员的帮助下把那人翻过来,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没看见流血的新伤,又见他呼吸平稳,还在睡呢。

    芳华不由冲师长等人笑笑:“没事儿!”

    几个人把那名战士抬回了土包上,他依然毫无察觉地睡着。

    在江堤上看了看,医疗队员就道别返回了。

    芳华走在最后,却正好听见后面传来师长和团长的说话声:“刚才那些话可不能在战士们面前说了。等抗洪结束了,裁撤的工作开始时再说!”

    团长嘟囔着:“知道了。其实谣言那么多,大家也都知道了。就算现在说了,他们也一样会服从命令,坚决完成任务的。”

    “是啊,我们的战士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师长,我还一直记着当年在新兵班,你教我们的吃亏歌——十八、十九正年青,离开家乡来当兵。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

    “记得就好!”

    “可是,师长,你这一辈子吃的亏太多了。”

    师长再说什么,芳华听不到了。她转身看去,师长和团长搭着肩膀,慢慢地走远了。

    芳华看看浩荡的江水,再看看堤岸上酣睡的战士们,一时很有感触。

    这滚滚东流的长江就像是中华民族的血脉,里面流淌不尽的是人民子弟兵发烫的热血。只要有他们在,洪水、地震、瘟疫、战争,再大再多的苦难,也吓不倒、打不垮中华民族。

    不知有多少像师长这样的热血男儿,前赴后继、无怨无悔地为军队和国家付出了一生,把青春树成了一座纪念碑。让人民铭记他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吧!

    正文 一百四十四、急救开颅

    一百四十四、急救开颅

    回九江后,听说总医院联合北京的各部队医院又组织了新的医疗队,分赴各处抗洪前线。除了长江,还有嫩江、松花江等地。这个夏天,中国从南到北都是一个主题词:抗洪。

    后方补充的药品物资也送来了,芳华的医疗小组又准备出发了。江波打过电话来,告诉她第六次洪峰已经在上游形成了,让她们注意安全。

    各小组都是划分了片区的,芳华的小组和前几天一样向下游走,路上又经过了上次那个广州军区部队的防区。

    继续向下就进入鄱阳湖地区。这次洪水之所以危害这么大,还因为中下游的湖泊围湖造田、环境破坏,使得它们天然的分洪泄洪能力大大下降。

    她们来到了湖岸附近的一个乡镇。这个镇子比较大,前有湖堤挡着,本身地势也较高,是比较安全的。只不过,四周漫过来的大水还是把城镇包围了起来。

    镇外村庄的农舍矮房已经被淹没得看不出痕迹了,只看到一些露出水面的电线杆和树冠。镇内的街道上有很多积水,地势低洼的地方,人没办法趟过去,只能划小船。不过这里还有水源,可以自己发电,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镇里还有数百名老百姓,医疗组这次是跟随一支送救灾物资的武警小分队,进镇子里为老百姓服务的。

    她们找到了镇医院。地势低洼的门诊部都被淹了大半。医院的住院部病房楼是新盖的,楼高四层,地势也比较高一些,但病房一楼的水也到大腿了。不过手术室也备有柴油发电机,所以这里还可以维持医疗工作。

    镇医院的院长看到医疗队带来的药品等物资,非常感谢。同时他介绍说,洪水把四周村庄淹没后,有许多难民先是逃到这儿,后又被转送走。镇子里也有很多人跟着撤离,医院里的人特别是临时雇用的一些医护人员都走了。

    现在医院里的医生,就五个人,两个内科,一个妇产科,一个儿科,还有普外出身的院长自己。他们也都疲劳工作快两个月了。

    带队的干事当即表示,医疗组就留在这儿帮助他们。

    武警支队的人离开时,船上又搭载了些撤离的人们。镇内剩下的人多数是没有地方可以投亲靠友,或者是舍不得离开家的人。

    晚上,芳华又接到江波的电话,说是从气象卫星和sar图像分析,这第六次洪峰非常大,并且在向中下游推进过程中会与清江、洞庭湖以及汉江的洪水遭遇。洪峰目前经过的各地水文站,都报告达到了历史最高水位。

    这次洪峰能否安全通过长江沿线,已经牵动了全国的心。这会儿,中央电视台正在直播赈灾晚会。驻守最险要的荆江段的空降兵某部连长还和晚会连线,向全国保证会誓死守住长江大堤。

    江波让芳华一定要小心。芳华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地势高,应该没事的,让他放心。

    当晚果然没什么事,这里的人都久经考验了,该干嘛干嘛。镇里倒是还有两个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都被安置在住院部的妇产科待产室,以免出现意外。夏琳干过妇产科,就主动去给当地妇产科的大夫帮忙了。

    不过清晨的时候,大家明显看着水位开始上涨了,外周低洼地方住的人都开始往医院附近转移。因为这里地势高,还有镇政府学校等单位,有几栋“高层”建筑,比较安全。

    很快,住院部的二楼也开始被淹了大半。为防万一,院长开始让大家把药品、水、食品等物资往四层和楼顶搬运。

    芳华也帮着搬东西。她站在楼顶远望四周。镇外已经是黄|色的浊流汪洋一片,昨天还见到的电线杆和树冠已经没了踪迹。只在远处隐约可见一道高高隆起的大坝,应该是湖堤吧。

    不过,院长还是很乐观。他说最多淹到三楼,楼顶绝对没事的。

    芳华不禁想,这房屋底下浸久了水,会不会泡软了就塌了啊。但她马上想,别自己吓自己了。这病房大楼可是他们这里的新建筑,应该没那么容易塌的。

    刚这么一想,就看见城边几栋矮房子轰然垮塌了。芳华不禁暗骂自己,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地的人已经划着小船过去看情况了,说是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回来的时候又接了几名群众过来。这时候,镇上的人们大多聚集到了这一片建筑的顶层或房顶,也有很多人都穿上了救生衣。

    大家并不很慌乱,他们这两个月来已经见多了这类情况。这湖边的大水和溃堤决坝不太一样,一般来势缓慢,而且这里还能通过手机和外界联络。大家都相信有什么事,随时会有解放军来救援。

    不过这时候,一位八个多月的孕妇突然开始肚子痛了。她丈夫是镇上的干部,她也就一直不肯撤离。但现在看样子是要早产了,夏琳和妇产科的大夫把孕妇送到四楼的手术间观察。为了保险,院长还是通过手机联系上级,请解放军派人来将这名孕妇转移走。因为医院没有麻醉师,条件也差,万一她需要做手术就麻烦了。

    在等待期间,外面的水位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有经验的老乡说,一定是哪处的湖堤围堰被冲垮了。

    过了两三个小时,还没见到冲锋舟来。而且孕妇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夏琳和妇产科的大夫监测胎心音都觉得胎儿情况不好,可能有脐带绕颈,需要手术。

    院长一看没法了,准备手术吧。芳华和段湘君也主动提出帮忙。

    小段说她来做器械护士。虽然她是内科的护士,但实习的时候好歹也轮转过手术室。

    芳华说,自己曾为了学气管插管在协和麻醉科轮转了三个月,这麻醉师就非她莫属了。

    普外科出身的院长就给她们做巡回了,毕竟他更熟悉手术室情况。

    这医院就一个手术室,大家也来不及做空气消毒就开始手术了。照明是由备用的柴油发电机提供电力。

    虽然孕妇大着肚子,不容易做好弓腰抱膝动作,腰椎间隙不像普通人那样暴露良好。但芳华给各种脑外科病人都做过腰穿,还是给孕妇一次穿刺成功了,麻醉也很顺利。

    夏琳毕竟是军医大毕业的,基本功扎实,即使没干妇产科很久了,她和那位本地的妇产科大夫配合得也很不错,手脚非常麻利。手术不到半小时,婴儿就被剖腹取出来了。

    这个女婴果然已经被脐带绕颈两周,全身憋得青紫。妇产科大夫剪断脐带,等在一边的儿科医生马上接过婴儿,立刻抢救。

    因为手术迅速及时,婴儿缺氧时间不长,在经过清除羊水、吸痰等抢救处理后,小女娃儿发出了人生的第一声啼哭。

    大家都松了口气,继续给孕妇做完剩下的手术。这时,外面的人说解放军来了。

    来的正是广州军区的那个团长,他们接到上级通知,说是这个镇子被洪水围困有危险、而且需要转移病人,命令他们就近赶来救援的。

    只是他们接到命令时也在迎战第六次洪峰,大堤上出现了几次险情,一时没来得及抽出人手,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这时候,水位还在上涨。团长看见周围建筑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就提出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应该撤到更安全的地方。镇政府的人也同意了,并开始组织群众撤离。

    于是,夏琳和妇产科大夫陪着产妇和另一个孕妇,以及医院其他几个病号坐上冲锋舟先走了。

    剩下的人不过一二百人,都在各楼房的顶楼或顶层呆着,大家有水和食物,并不着急。

    芳华也坐下来和段湘君聊天。两个人这些天可是成了亲密的朋友,这也是名副其实的同一个战壕中的战友。

    女孩子么,自然喜欢谈论和比较各自的男朋友。段湘君也早谈了个男朋友,总部某机关的参谋干事,家境也不错的。这总院的护士,大多找的是干部子弟,因为这里的好心人给介绍的就多是这种类型的。

    小段的男友都28岁了,就等着小段一到23岁的晚婚年龄就结婚。芳华不由暗想,看来自己是够晚的了。

    小段也好奇地打听了芳华的状况,然后对她等了嘉辉三年多表示佩服。小段问她寂寞吗?孤独吗?

    芳华抱着膝盖,看着远方无际的湖水轻声说:“以前和同学住一屋还好。现在我一个人住在学员队的大屋子里,有时候也有点寂寞。我有一盘嘉辉的磁带,以前我常听。但现在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而不太敢听了。因为我怕听着听着,就会因为周围没人,而无所顾忌地喊出他的名字。那样,我可能就控制不住思念了……”

    小段拍着她的肩膀跳起来说:“嗨,那有什么啊!你想他,就喊他的名字呗!我现在就很想我家的王东,你看我的!”

    说着,她双手在嘴上比了个喇叭状,冲着北方的天空大喊了两声:“王东——!王东——!”

    完了意犹未尽地又加了句:“我想你——!”

    芳华也笑着跳起来拉住她:“疯丫头!多大了?还这么疯!”

    段湘君咯咯笑着推芳华:“你也来嘛!喊出来,就痛快了!”

    芳华摇头微笑,偷眼看旁边的群众,果然有些老乡都在看着她们两个呵呵笑呢。

    芳华心说:我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喊。再说,我还不至于抑郁到要靠呐喊来发泄的地步。不过,嘉辉,我真的好想你啊。

    忽然,段湘君指着远处说:“看,那儿是什么?”

    远远地看到水面上晃晃悠悠地漂过来一团东西,再近一点看,似乎是名穿着绿色迷彩和橘黄|色救生衣的战士。

    当地的人赶紧划着小船要过去打捞,芳华和院长也上了船。划近了看,的确是名解放军战士,他侧面朝下漂在水中随波逐流。芳华的心一紧;别是牺牲了吧!

    等将这名战士拖上小船,芳华上前一摸颈动脉,还有搏动!可再看他的胸廓,看不出有呼吸。

    院长二话不说,拦腰抱起战士的腰部,又将他俯过身去趴在船帮上,开始挤压他的腹部。大家也帮忙拍打。那战士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很快倒出了胸腹部呛进去的水,咳嗽了两声后,又呕了几下。

    看来他落水没多久,又穿着救生衣,才万幸地捡回条小命。

    大家再将他转过身来放平。只见这个战士还闭着眼睛,面色苍白,气息不匀,但总是活着的。

    芳华看这战士的娃娃脸感到很面熟,再一查看他的头部。额,自己给他缝合的伤口都还没拆线呢!

    芳华不由脱口而出:“小金!小金!我是林医生啊!”

    小金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循声找到了芳华。他认出来了,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林,医生,你好!”

    芳华抓住小金的手说:“嗯,好!你现在安全了,没事了!”

    大家把船划回医院。这时候二楼全淹了,水都漫到三楼。大家从三楼窗口把小金抬进去,又抬到了四楼。

    芳华和小段等人忙着给小金吸氧,问他怎么回事。小金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原来他是在大堤上不慎失足落水掉进江里,被冲下来的。他本来还在水中奋力向岸边游的,结果又被漂下来的木头撞晕了,不知怎么的就给冲到这里来了。

    芳华问他撞哪儿了,小金指指头。

    芳华一看,就是自己给他缝合伤口的位子,这里的头皮确实有点发肿。这个小金,怎么不长记性呢?老是被打中同一个地方!

    院长和干事在一旁用手机联系,终于辗转找到了小金团长的电话,并打通了。

    团长知道小金获救后表示了感谢,说等他们将刚才的老百姓安置后,再来接小金归队。

    小金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后,感觉好多了。芳华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会从大堤上滑下去的。

    小金抬抬脚说:“脚肿了,走路没走稳。”

    芳华发现他两只脚看上去不一样大,左脚穿着解放鞋还有点松,右脚似乎把鞋子绷得紧紧的。

    芳华和小段帮他脱下鞋子检查,原来是脚底的伤口红肿,连脚背也跟着肿起来了。

    芳华叹口气:“我明明给你处理好的。又沾水了吧?”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真多余。

    小段拿过医药箱,给小金再次消毒起来。小金一边谢谢,一边继续喝水吃东西。

    芳华就去请干事和院长找件干衣服来给小金换上。等她回来,却看见小金闭着眼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手里拿着的水瓶也歪着,里面的水缓缓地在往外流淌着。

    芳华一开始还以为小金是累了,因为他这副样子,芳华在大堤上、在战士宿营地经常见到的。

    但她走近了又觉得有点不对,于是她使劲推了推小金并大声叫他。本来忙于清创的小段,也转过头来诧异地说:“刚才还在说话的啊!”

    芳华见小金没醒,就翻开他的眼皮检查,只见右侧瞳孔明显散大了。

    芳华叫小段给小金测个脉搏,自己则量起血压来。果然,血压高,心率慢,再加上呼吸也慢。典型的急性颅内压增高表现啊!

    芳华摸摸小金头部靠近右耳上方的那块血肿,心里暗说声不好,多半是颅内的硬脑膜外血肿引起脑疝了。

    院长闻声赶来,芳华说了自己的判断,又让院长再问问团长几时能到。

    院长打电话联系时,芳华又检查了下小金的瞳孔,感觉比刚才散大得更明显了。

    芳华抬起头对院长说:“等团长来接,也来不及了!到他们的大堤上都要一两个小时,而且他们那儿也没条件开颅了,还得转送。小金很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开颅清除血肿。”

    院长愕然:“可我这儿没开颅器械。”

    “我看你们不是都有骨科的器械吗?怎么没脑外的呢?”

    “唉,最早是有一套,但我们这儿没人会做脑外手术。那器械放在那里也就一直没用过,不知道生锈没有?”

    芳华还抱着一线希望,让老院长去找找。她则找来降颅内压的药,给小金用上,希望能延缓颅内压的增高。

    不一会儿,老院长还真找来个脑外科开颅用的骨钻。芳华一看,手摇的,这也就罢了。关键那钻头都生锈腐蚀坏了,根本不能钻开头骨啊。

    芳华心想没办法了,只好学学英国一位脑外科专家用家用电钻给病人开颅做手术了。

    她对院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院长疑虑地说:“能有把握吗?这电钻,我们电工房里倒是有。但那是钻木头、钻墙的啊!”

    芳华急急说道:“有没有把握都要试试。不然,小金撑不过半小时了!”

    也懂点医的带队干事问:“小林,你确定是硬脑膜外血肿吗?如果不是,或者血肿的位置没判断对,你这电钻又钻得狠了,很可能就把他的脑子钻坏了啊!到时候,部队跟我们要人,我们怎么负得起责任?”

    芳华想到小金那遍体鳞伤还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他微弱地喊自己“林医生”的样子,她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往脸上涌。

    芳华深吸口气,果断地说:“相信我吧!这手术必须做!我有把握!”

    老院长见她如此,不说什么了,一挥手招呼大家马上准备手术,他亲自跑去找电钻。

    这时候小金都昏迷了,已经用不着麻醉了。芳华在小段的协助下,将小金的头皮进行了消毒,把原来的缝线拆了。并戴上手套,抓起打开的清创缝合包里的手术刀,将小金伤处的头皮和头骨切开分离。

    她看到这里的头骨果然有几道细裂缝。很可能就是这裂缝处的骨片将颅骨内侧的脑膜动脉撕裂或刺破,才使出血积聚在颅骨下和硬脑膜之间。

    血肿开始比较小,所以小金还能清醒。但后来内出血不止,血肿越长越大,才压迫小金的脑组织,使他昏迷了。

    这时,院长把电钻拿来了。

    这粗笨的电钻,芳华握在手里还是感觉有点沉。她用蘸了酒精和碘酒的纱布反复擦拭了几遍发亮的钻头。只能这么简单消毒了。现在是抢救生命第一,至于细菌感染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院长给电钻插上电。芳华一推把手上的按钮,电钻的钻头“呜——”地高速转动起来了。

    芳华体会了一下它转动的感觉,心里还真是没底。因为脑外科手术用的电钻是精细轻巧的,哪有这么沉重,还晃动不已。关键是,那手术用电钻有安全设置,一钻通颅骨就会自动停止转动和前进,所以一般不容易损伤内部的脑膜和脑组织。

    可这个电钻……,唉!

    芳华摇摇头,还是先在旁边的木凳子上试着钻了几个孔,找了一下电钻转动和前进距离的感觉。觉得差不多了,她又用酒精纱布消毒了几下钻头。

    小段在一旁帮忙固定着小金的头部,她紧张地盯着芳华手中的电钻,为芳华担心。她觉得,芳华毕竟只是个年轻医生,应该没有单独主刀做脑外手术的经验。今天,她却要独当一面了,而且是用这么粗笨的家伙开颅,她能行吗?

    芳华已经把电钻头放在小金头骨上了,心里也闪过一丝犹豫:万一我失手了,钻过了头。就算能把小金救治回来,但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她不由看了一眼小金那张娃娃脸,手里的电钻就放了下来。

    院长和干事忙问她:“怎么啦?”

    芳华说:“没事。等我定定神。”

    她抬头看向窗外。大水都涨到了三楼。从四楼的窗口看出去,那水面离得很近很近,给人一种压迫感,似乎随时就蔓延上来了。

    芳华闭上眼,忽然脑海中闪过了嘉辉扶着自己的口罩说“放松点”的情景。那是他在自己做动物手术高度紧张时,对自己说的话。

    芳华的心头似乎一松,她深呼吸了两下,再睁开眼,然后打开电钻开关,双手扶着电钻,稳稳地抵着头骨慢慢推进着。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她一边看着电钻进入的距离,一边和心中对此处颅骨厚度的估计进行对照,同时还时刻注意着手部传来的钻骨的障碍感。

    猛地,芳华感觉手一松,她立刻抬起右手拿起了电钻。

    她这钻骨的时间其实就那么几秒钟,但周围的人因为屏住了呼吸,高度紧张地看着,都感觉似乎过了很久。

    芳华把电钻放下,又用手术镊子清理起刚钻的孔。将残留的碎骨渣清掉后,可以看见里面是半凝固半流动的血块了。

    旁边的人问:“怎么样?”

    芳华来不及回答,继续用镊子小心地掏着孔内的东西。因为这里受过伤,又受到刚才电钻的震动,所以她加大点劲儿,就可以把骨孔不断扩大了。然后,芳华很方便地用镊子和手术钳清理着里面的血块。

    清除得差不多的时候,芳华让小段翻开小金的眼皮,果然小金刚才还散大的瞳孔缩小了,几乎和对侧差不多大小了。

    这下,大家都知道小金再一次化险为夷了。

    芳华还来不及松劲,她见小金的出血有点多,又让院长找点血浆或代血浆给小金补液。因为镇医院没有新鲜血,只好先用代用品了。

    芳华继续清除着血块,并最终找到了那根出血的小动脉,将它结扎了。由于她刚才的手感准确,小金的硬脑膜完全没被钻到,里面的脑组织更不会有事了。

    只不过他的脑组织刚刚受过压迫,可能有脑水肿,他才暂时没有醒。芳华趁机快速结束了手术,免得小金在手术时醒过来,没有打麻醉就太痛苦了。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团长终于赶来了,医疗队护送着小金撤离了这个镇子,返回了九江。

    正文 一百四十五、卸下包袱

    一百四十五、卸下包袱

    小金在冲锋舟上就醒过来了,直说头痛。团长笑他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小金送到九江市医院后,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并没有发生芳华所担心的感染或神经功能损伤等并发症。

    不过,芳华没有守在医院,而是继续跟随医疗队辗转各地,直到最后一次洪峰过后,她们才回九江休整。

    这时候几乎全国媒体都派了记者到前线采访。他们是什么新闻都要挖的。抗洪事迹已经不新鲜了,军民鱼水情也报道滥了,就是医疗防疫方面也都有很多报道。

    当某个记者在医院采访时,偶然听医生们聊起芳华给小金动手术的故事后,立刻跟踪采访了小金以及当时的镇医院院长等人。新闻报道播出后,又有很多记者们要采访主角,但每次来医疗队驻地都说是巡诊还没回来。

    这下子,真人回来了,各路媒体立刻蜂拥而来,让医疗队应接不暇。这配合宣传、弘扬抗洪精神也是一项政治任务,所以医疗队安排了个日子,接受媒体的集体采访。

    当日,首发报道的那名记者特意将康复归队的小金请到现场。芳华看到活蹦乱跳的小金,自然也很高兴,两人还拥抱合影。

    后来,芳华发现采访的记者中不但有央视的,还有凤凰卫视的,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不过,她也对这名卫视的女记者很佩服的,因为她虽然现在名气还不大,但后来可是去过阿富汗、伊拉克的战地记者,人称“战地玫瑰”。看到这样敬业的人,芳华也赶紧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从早先的敷衍变得耐心接受采访了。

    芳华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经过,后来就给记者们说起了队里其他同志的事迹。像夏琳在洪水围困中接生女婴的事情,也吸引了记者们不少的注意力。

    不久之后,各方媒体的报道一发表,芳华可真成名人了。在九江市走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芳华暗想,幸好自己穿的迷彩,脸也晒黑了,变瘦了。等过一阵子,养回原来的样子,走大街上应该没什么事了。反正中国大众也是健忘的。

    这时候,父母也终于知道了芳华这阵子是干什么去了。二老有些后怕,但是女儿已经大了,又表现出色,他们也就没多唠叨,只是叮嘱芳华以后执行任务时,能说真话的时候就要说真话,不要小看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现在,医疗队驻扎在九江,虽然还要继续给官兵们服务,但远没有前阵子那么紧张繁忙了。市里给她们安排住在有电视电扇的宾馆,条件不知道比住帐篷好多少倍。

    最舒服的是可以洗热水澡了。前些天,她们顶着烈日到处巡诊,天天一身臭汗,不能洗澡实在是太难受了。

    医疗小组的三名年轻女性被安排住在一个屋。她们天天晚上洗了澡后,躺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头发风干。慢慢地,夏琳和芳华也不那么疏离了。毕竟一个月同吃同住同行下来,生人也会变成熟人的。

    闲聊时,小段也问起夏琳有没有男朋友。夏琳说自己刚留在301,还没来得及找呢。

    小段“嗨”了一声:“你们当医生的,怎么都不着急啊!你看看你们两个,早都过了晚婚年龄了。结果,一个未婚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来,一个还没有男朋友。唉,读书读傻了吧?”

    芳华“呼”地一声,把枕头砸了过去:“你才读傻了呢!那么早结婚干嘛?老公孩子热被窝啊。有点追求好不好?”

    小段捡起枕头,扑过来在芳华身上砸着,两人笑闹成一团。

    夏琳却一愣:“小林,你有未婚夫了?”

    小段抢着把芳华的事情交代了。

    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芳华:“我说句大实话啊,你现在301,完全可以像小段那样找个条件不错的高干子弟嘛!在我们医院,很多人还是挺势利的,看人都喜欢看后台背景。你要是找个好后台,自己过得也舒服,又有人保护扶持,多好啊!何必苦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呢?”

    芳华双手交叠在胸前,凝视着天花板半天,然后一乐:“有后台一定很爽。可惜啊,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然还真可以考虑考虑呢。”

    “你又没有结婚,还有选择的权利嘛。”

    “选择?我早就选择了啊。当我让一个人走进我心里,就已经是选定了他。不可能变了。”

    “可问题是,也许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啊!”

    “是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爱一个人就是因为他很好很优秀吗?我觉得都不是,只是因为那个人他打动了我的心。当我也把他装进我心里后,就再也不可能把他拿出去,换个人进来。因为,还没等换人,我自己就先要心痛死了。”

    夏琳听了,不禁为江波感到遗憾,你大概是没希望了。她又联想到江波对自己的态度,看来情有独钟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