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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刹那芳华 第43部分阅读

      重生之刹那芳华 作者:肉书屋

    了,江兄,不,老大!我从此就叫你老大了。”

    “又抽疯了吧你!”

    芳华正在认真地记录专家们对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讨论,因为她现在就是直接主管江波的医生了,病程记录当然应该由她来完成。

    听着专家们的意见,芳华越听越觉得希望很大。

    不过专家们一直讨论到十一点过才结束,让芳华的手都快写酸了。不过,她还是很愉快,因为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已经基本成形了。

    芳华站起身正准备回病房,在门口被协理员张德平叫住了。

    这协理员是部队医院的一大特色。他们一般不懂医,平时也不从事医务工作,就是专职的思想工作者,有点像连队的指导员或政委这种政工干部。但在医院这种特殊单位,他们的作用又往往没那么大。说不大吧,真要行使起权力来,也还是有威慑力的。

    在早上交班的时候,纪主任已经给芳华介绍过了。芳华问张协理有啥事,张德平就把她带到办公室,发给她四套冬夏工作服以及胸卡出入证等物品。另外,还嘱咐了一些在总院要注意的作风纪律问题。

    其实,总院这里比基层医院可是松多了。没有早出操、没有晚点名,没有军容风纪检查,也没有内务卫生检查,甚至平时都不穿军装的,特别是女士。

    要不是还有门口的国旗、站岗的士兵、出入的军人,这301也真跟地方医院没有太大区别。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宽松而已,内里依然是有许多注意事项的。

    只是芳华的身份特殊,虽然是未来的学员,但目前又是住院医生,已经成了部队在编的文职干部,但是又还没经过军训,这可让张协理不知道该按哪个标准管她了。

    不过,能当协理员的也不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芳华的事情应该特事特办。这一点,不但医院领导和科主任,连总后卫生部都打过招呼的了。所以,他也没有对芳华提太多的要求,只是要她注意,到了部队就不是老百姓了,去哪里一定要给上级报告。其他的嘛,以后再慢慢提醒好了。

    芳华接过东西就回高干病房了。纪主任说了,短期内,她就只管江波一个病人,办公地点自然不在医院本部的普通病房了。

    芳华先到更衣室换上301的工作服,佩戴好胸卡,又重新梳了一下头,这才精神抖擞地向江波的病房走去。

    守门的士官已经知道情况了,没阻拦。

    芳华微笑着推开房门,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很有医生派头地走了进去。

    房中的江波正站在工作台前,看着坐着的张子健写着什么。

    芳华将脚步声放响了些:“嗯哼!查房了,查房了!1床,你给我躺床上去歇着!无关人员可以出去了!”

    屋内的两人看她这副做派,都有点愣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芳华又走近几步:“怎么?不明白?”

    她指着自己胸卡说:“看清楚了!本人,林芳华,已经是301脑外科的住院医生了。所以,1床病号,恭喜你!你荣幸地成为了本人在301的第一个病人!”

    正文 一百三十九、陪伴

    一百三十九、陪伴

    张子健看看芳华,再看看江波发呆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芳华转头看向他,不客气地说:“现在是医生查房时间,你这个闲杂人等还不赶紧撤离?!”

    张子健连连点头称是,又对江波低声说了句:“老大,好自为之!”

    然后他赶紧闷笑着离开,边走还边想:这个林医生可真有意思。

    芳华就这么昂首挺胸站在那儿,站得笔直。她笑得有点得意,仰头看向江波的目光里也含着挑战的意味。

    江波看着她,脸上慢慢绽开一个了解的笑容。

    芳华也笑得眯起了眼,她将手向床那边一摆:“请吧!医生查房的时候,病人应该坐在或者躺在床上,这是规矩。”

    江波无奈地坐到床上,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好了,1床,你和我说说,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说,林医生,能不能不要叫我‘1床’啊?听着太别扭了。现在,总院不是都提倡称呼病人的姓名,不许号了吗?”

    芳华眼珠一转:“对别人可以。对你么,我觉得还是号比较好。这样可以随时提醒你,你是我的病人,要听我的话。”

    “我可真没想到,你还是只小狐狸呢。不过,没有我家里那些老狐狸,你也办不成这事儿。”

    “你可真没良心啊!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却说我们是狐狸。”

    江波笑了笑:“我不是没良心,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废人大动干戈。”

    芳华偏着头仔细地看着江波,江波随便她看,自顾自地往床上一靠,盖上被子,然后反过来也看着芳华。

    芳华突然说:“江波同志,我发现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哦?”

    “我说的不是那种吹毛求疵、执着于细节的完美主义。我觉得你是那种追求心灵完美的人。这种人,做任何事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他们对生活很乐观,不怨怼、不躁动、不盲目、不强求。喜欢艺术,拒绝平庸,用心交朋友。相信爱情,相信感觉,对爱情是宁缺勿滥型的,对吧!”

    “嗯,有点意思!”

    “你不但追求完美,你也确实做到了完美,无论心灵还是外表都很完美。”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先别感激,我也不全是夸你。其实追求完美的人,是很容易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头的。不过你的天赋好,能够在各个方面都轻易地做到完美,所以你没有那些低级的完美主义者苛求挑剔的毛病。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这次是生死考验,你的表现就不完美了。江波,你露怯了!”

    “你说我害怕了?”

    “嗯。表面上你不哭不闹,不怨天尤人,还在忘我工作。你的表现看上去很自制,很理智,很少有癌症患者能做得像你这么好。但这并不表示,你就真的不怕死了。”

    “此话怎讲?”

    “嗯,真正理智的人,不受死亡的威胁时,他的心灵也同样不受死亡的干扰,依然会保持平和安宁的心态。他会按照平日的步调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也不会拒绝有希望的治疗。而不是像你这样排斥治疗,只知道疯狂工作,把病房都当成了办公室。”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许做得还不够完美,那也是因为我放不下工作,并不能说我害怕啊!”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已经是很勇敢的了,很让我佩服了。不过,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还会天天晚上睡不着觉,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呢?”

    江波看着芳华挑眉戏谑的样子,也不由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说:“唉,看来我在你面前,完全没有秘密了。”

    “那当然,我今天已经通过病历知道了你很多的事情。以后,我还会知道得更多。包括你术后一天小便多少毫升,呕吐几次,大便几次,等等,我都会知道的。”

    江波用手遮脸:“我的天,这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芳华拉下江波的手说:“江大哥,你是最洒脱的人,怎么这次着相了?我跟你说,就算你半身不遂、口角歪斜、大小便失禁、天天抽羊角风,你都还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江波不由失笑;这么煞风景的话,也就芳华这丫头说得出口。不过,可能真的只有这些天天见惯了各种病患痛苦的人,才不会因此歧视病人吧。

    所以,芳华的话貌似冷酷,却蕴含真情。江波相信她说的是发自内心的。

    忽然,他觉得不对:“最帅的?那你的梁嘉辉呢?”

    芳华缩回手,理了理工作服下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清了清嗓子才说:“咳咳,他么,他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帅的了。不过,你也挺帅的啦!其实,把你和他放一起比较,对你来说太不公正了。因为你没有裁判的主观印象分嘛。不过,你和其他人比呢,那绝对是最帅的!”

    也许以前江波听到芳华这么说,心里还会发酸。但是这会儿,他看着芳华低头微笑,一副小妹跟大哥聊起心上人的娇羞情态,就一心只为芳华能拥有如此纯真的感情而感到欣慰。

    他呵呵一笑:“好吧,输给他,我也不冤!那你们这对牛郎织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啊?你看香港都回归了,澳门也没两年了。你的梁嘉辉也该回归了吧?”

    “嗯——,还要至少两年吧,应该是下个世纪了吧?”

    “啊?”

    芳华也有点迷糊:“哦,2000年是二十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啊?”

    “二十世纪吧!从1到100才是一个世纪。”

    “哦,我老是对数字有点犯晕。那反正最快也就是2000年才能回来了!”

    “那你们还可以赶在千禧年结婚咯!”

    “无所谓啦,哪年都可以啦。对了,你还记得小时候上学时,老师总是说,到了2000年,就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呵呵,记得啊!”

    “那你还记得是哪四化?”

    “工业,农业,科技,国防。”

    “嗯,小时候真的以为到了2000年,就什么都现代化了,中国就强大了。可是现在才知道,别说2000年了,就是2100年,这目标还是难以实现。”

    “这么悲观?”

    “那是,你没看吗,现在都没人提四化了,现在提的是奔小康。我就郁闷了,搞了半天,还没解决温饱问题啊!”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中国还很穷的情况下,国防的发展还是很快的。说起来,真是要感谢你父母单位的那些老一代军工人,没有他们的努力,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大国地位。”

    “是,他们是了不起。可是最近这二十多年,国防的发展就太慢了,我们已经被强国拉下的太远了。如果是做一个像满清那样任人欺凌的肥羊大国,又有什么可骄傲自豪的。”

    芳华想到使馆被炸和南海撞机,就恨恨地捶了一下床。

    江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说银河号和台海风波吧?美国人是欺人太甚了。”

    “不止这些呢,他们还会干出更过分的事。都怨我们没有现代化的海军啊!”芳华又摇摇头,叹口气说;“其实,其它军种也挺落后的。你说,我们就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使劲追吗?那要追赶到什么时候去啊?”

    江波看了看芳华,又看着窗外,目光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天空之外。

    他缓缓地说:“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可以追上。你放心,有些地方,我们的国防科技已经处于世界前列了。”

    “不够,还不够让那个霸王忌惮啊!”

    “会的,会让他忌惮的!”

    “但愿吧!”

    芳华忽然回过神来:“嗨,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你现在是病人,就该好好治病。我知道你的工作很重要,可是我们也得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江波也从刚刚的冥想中清醒,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悲凉:时间!我真的太需要时间了。不要太多,也许再给我两年,我就可以完成好几个关键性课题。可是,现在只有半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够啊!

    江波又转头看向芳华:还有小丫头,我还想看着你出嫁呢。也是需要两年!

    江波突然开口问芳华:“你说我手术后,智力会受多大影响?”

    芳华知道对江波必须说实话:“这个嘛,本来你的肿瘤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影响智力的功能区域,手术后只有可能对运动和感觉有些影响。但奇怪的就是,你发病后智力提高了很多,智商从原来的150到了210。额,你再努力一下,真成250了。”

    江波笑了一下。

    芳华接着说:“这个现象真的很奇怪。不过,我们本来对大脑内部神经细胞的运作就一知半解的,这里面可能有很复杂的电生理现象,暂时我们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从现有的解剖知识看,你的肿瘤应该是和智力区没有直接联系的。”

    江波自己总结;“也就是说,切除肿瘤后,这智力很可能只是退回原来的水准。”

    芳华点点头:“对,不过就是这样,你也还是天才啊。爱因斯坦,也没比你高多少,他也才160吧。你再努力一下,就成爱因斯坦了。”

    江波笑笑:“不用成为爱因斯坦,只要智力损失不大,就好。”

    芳华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手术啦?”

    江波依然微笑:“我昨天就已经同意手术了啊。”

    芳华猛地抓住江波的手:“有区别,有区别!昨天,你是作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今天,你是心理上调整过来了。你也觉得手术大有希望啦?”

    江波似乎被芳华的兴奋感染了,他虽然只是嘴角微翘,但眼睛中却是满溢的笑意:“你觉得希望很大吗?”

    芳华握紧江波的手说:“是啊,我今天听了专家们的手术方案,太精彩了。他们准备这么做,……”

    江新华和保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芳华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靠在床边,双手配合着口述在做着些奇怪的手势。

    江波则半躺着,含笑地看着芳华,偶尔问一两句什么,芳华就会更兴奋地比划起来。虽然江波并没有像平日那样笑得很灿烂,他笑得很柔和,但他的目光很有神采。

    因为江波父母都在南方的一个军事基地工作,为了孩子的教育,江波和大部分江家的第三代一样,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北京的爷爷家度过的。所以,他们和年纪相差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姑江新华之间的感情,反而比父母还亲。

    江新华知道江波自从确诊后就几乎没有放下过工作,就是长辈们来了,也是告声罪就继续干活了。为此,江新华很心痛,比江波父母还着急上火。

    但今天,她欣喜地看到江波没有埋头工作,而是安详地躺着。虽然人很安静,目光却没有死气沉沉的样子,反而很有生机。

    这个变化,显然是这个小林医生带来的。江新华不禁佩服起江澜来,还是当姐姐的最了解弟弟,能够对症下药。

    她又有点惋惜;要是这个小林是小波的女朋友该多好。不过,她现在是他的管床大夫,也能天天陪着小波,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就冲这个,费那么大劲儿调小林过来,就值了。

    江波已经看见走进来的姑姑,他直起身子招呼了一声。

    芳华也跟着起身,看到江新华和身后拿着食盒的保姆,她忙说:“哦,江阿姨,你们送饭来了啊!那好吧,我也该走了。江波,我下午再来看你哈!”

    江新华急忙拉着她,让她留下一起吃。

    芳华推辞道:“不好,不好。我是医生嘛,怎么能接受病人的吃请呢?张协理刚教育过我的,这样是会犯错误的。”

    江新华不依:“没那么严重,你看看,就是普通的饭菜,又不是下馆子吃喝。不用上纲上线的。”

    芳华不由暗暗摸摸自己的胃部:唉,早上6点到现在快6个小时了,还真有点饿了。她又不由吸了吸鼻子:哦,江家保姆阿姨做的菜还是蛮香的嘛!

    江波已经下了床,过来扳着芳华的肩膀,将她推到桌子那边去:“行了,别装矜持了!我都听到你肚子里在咕咕叫了!来,你这个医生就当检查一下病号的伙食情况嘛!”

    看着保姆已经在桌上摆好了菜肴碗筷,芳华半推半就地坐下了:“那——,我就检查检查吧!”

    江新华也一起坐下,边给芳华递饭碗,边说:“小林,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你现在只管小波一个病人,以后你就在这儿陪小波吃饭,免得他一个人吃的没趣。”

    芳华接过碗,没急着吃。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冲着江波说:“诶,我可先声明,咱也就陪吃陪聊,不的哦!这是原则问题。”

    江波哈哈大笑。江新华也忍俊不禁。

    在芳华的插科打诨下,两个人愉快地吃完了午饭。这时,江澜来了,她让芳华一会儿去学员队和行政楼,有些手续还是要她亲自去办。芳华答应着就先走了,临走还交代江波一定要午睡,她办完事回来检查。

    芳华走后,江波对江澜说:“大姐,我错了。谢谢你把芳华找来。”

    江澜欣慰地说:“你想通了就好。”

    江波又说:“不过,大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让芳华陪我治疗,一旦我最终离开人世,这对她的打击该有多大?”

    江澜的笑容收敛了:“我是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她也是医生,应该能挺得住。”

    “她是个好医生的苗子,但还不够成熟。我真担心我死了,她会……”

    江澜用力抓住弟弟的手:“不,小波。我们会努力的,不让那种情况出现。”

    江波也握住姐姐的手:“我会尽力的。我也不愿意所有爱我的人为我难过。不过,大姐,还有小姑,”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江新华的手:“请你们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芳华。”

    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多,芳华来到江波的病房。

    江波正躺在床上,手里拿本书。芳华走过去收了书,一看,并不是专业书,而是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她翻了翻说:“看不出你还挺风花雪月的嘛。”

    江波微笑:“看看诗,能让我心里平静。”

    芳华坐下说:“其实这两天晚上,你都睡得不错啊!”

    江波一挑眉:“怎么你不知道吗,我半夜还是找值班的护士要了安眠药?”

    芳华严肃地说;“知道啊!不过,我早就交代她们给你拿的是淀粉药片。所以说,这两天,你都是自己睡着的,和吃药没关系。”

    江波失笑:“我怎么又栽你手里了?”

    芳华也笑了:“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就要手术了。如果你这会儿有些紧张,睡不着的话,我还是会给你真的安眠药。你需要吗?”

    “我想试试自己睡着。”

    “好,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芳华让江波躺好,然后去熄了灯,回来坐在床边,凝视着暗夜中江波的侧影。

    江波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屋内很安静,江波能听到芳华低低的呼吸声。

    “小丫头,跟我说说话吧!”

    “不了,别说着说着,你反而兴奋得睡不着了。”

    “那就唱个歌吧,能催眠的那种。”

    “哦,那好吧。唱得不好,可不许笑我。”

    “嗯,不笑。”

    过了一会儿,芳华压着嗓子轻声唱起来:“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江波低声说:“你怎么唱这个?”

    “怎么啦?”

    “这是我姐最喜欢的歌。”

    “哦?”

    “79年的时候,我姐刚参军没多久就上了前线,还立了三等功,后来才保送上了军医大。这歌和那部电视剧,她都特别喜欢。”

    “哦,大姐真了不起。真正的巾帼英雄啊。”

    黑夜中的江波不由微笑了:“你那次也不错啊,很勇敢。”

    “和大姐那种真正的枪林弹雨比,差远了。”

    “嗯,你接着唱吧,我喜欢这歌。”

    “好。……

    当我守在祖国边防的时候,常对着月亮静静地瞧,

    她像妈笑脸,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像白云飘呀飘,……

    月亮,我的月亮,

    请你夜夜陪伴我,一直到明朝。”

    正文 一百四十、手术前后

    一百四十、手术前后

    芳华等江波睡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走在了回学员队的路上。

    今晚天气不错,天空上还真有一轮圆月,只是并不很明亮,朦朦胧胧的。

    芳华想起了小时候在老点,经常在夏夜的户外纳凉时仰望夜空。山里的天空洁净没有烟尘,也没有灯光污染,所以晴朗的夜空总是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玉带般的银河,间或划过天际的流星。

    但最美的还是晚上看一轮满月从东山坳缓缓升起的情景。不像壮丽的日出会让人精神振奋壮怀激烈,静谧的月出只让人看时感到美丽安详。

    小时候,芳华看到月亮就会觉得烦恼顿消。现在,她看到月亮,就会想到嘉辉。嘉辉的眼神和拥抱,就像温柔的月光一样,能让芳华的心灵得到慰藉。

    此刻,芳华踏着月色走在医院花园的长廊,对嘉辉的思念又开始在心中翻涌。

    嘉辉,你那里是白天,我这里是黑夜。月亮是同一个月亮,我们却不能同时看到。

    唉,不要说“共饮一江水”了,连“共婵娟”都做不到。

    芳华不禁放慢了脚步,似乎在如水的月光下多呆一会儿,就能多感受一会儿嘉辉的柔情。

    她慢腾腾地走到学员队,正要从队部值班室对面的楼梯上楼。却听见值班室里的值班员正打开小喇叭,对着话筒喊;“208,林芳华,接电话!”

    这么巧?!

    芳华赶忙跑到值班室窗口:“来了,来了!”

    值班员也一愣:“这也太快了吧?”然后笑着把电话和话筒递给芳华。

    芳华接过来:“喂——”

    “芳华。”

    啊!是嘉辉。芳华心里顿时充满了欢喜和满足。

    “嗯,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想你了。”

    “嗯,我也是。”

    “唉,你现在住的地方,太不方便打电话了。”

    是啊。整个学员队就值班室里有一部电话,属于军线,还不能打市话。总之,嘉辉现在不能像从前那样给芳华直接打到宿舍,打到军职病房也不方便。

    要不是芳华还能通过江波屋里的电脑上网,他们这些天就差点断了联络。

    芳华安慰嘉辉;“没事,没事。有了互联网,我们就像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呢。”

    “嗯。”嘉辉顿了一下,又问:“江波怎么样了?”

    “还不错,明天早上就做手术了。”

    “都准备好了?”

    “是啊,都准备好了。”

    “我说的是——你,准备好了吗?”

    芳华沉默了。

    “芳华,我知道,对你来说,江波和别的病人不一样。当自己的亲朋好友生病的时候,当医生的,很容易关心则乱。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也是对你的考验。芳华,你要学会更冷静更理智。还有,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更坚强。”

    芳华就知道嘉辉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其实想到明天的手术,芳华比江波本人还紧张,她都怀疑一会儿自己能不能睡着。但这会儿,听了嘉辉的话,芳华又觉得明天没什么可怕的了。

    “嘉辉,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心情放松的芳华晚上睡得不错。不过五点半,她就醒了。洗漱完了,她在食堂大大饱餐了一顿。她告诉自己,这以后就要和江波一起对抗疾病了。这是场长期的战斗,没有体力可不行。

    虽然自己做的有限,但心理治疗对癌症患者的影响,可是不亚于放化疗的作用。因为很多病人其实不是被癌症拖死的,而是精神上被癌症打垮了,吓死的。

    当然,江波是芳华见过的最勇敢的病人了,但是他同样需要支持和鼓励。而这是芳华唯一能回报江大哥的地方了。

    她来到病房时还不到七点,昨晚睡得很好的江波刚刚洗漱了,从卫生间出来。

    芳华问:“早上起来头痛得怎么样?吐了没?”

    “还行,痛得不是太厉害,没吐。”

    等江波走到窗前的光亮处,芳华看着他,突然笑得弯下了腰。

    江波摸摸自己的光头说;“昨天还没笑够啊?”

    芳华也伸出手去摸。额,江波太高了,没摸到头顶。

    她忍着笑说:“我发现,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剃光头。有些人剃个光头还挺酷的。唉,可惜江波你的这个光头,看着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不是说,不管我什么样子,都是你见过的最帅的男人吗?”

    “嘿嘿,那是说你曾经的样子是最帅的啊!这个光头的样子,可不算啦!放心,放心,我记得的永远是你最帅时候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是骗我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趣,不一会儿江波的父母家人以及单位领导都来了,芳华就退出去让他们叙话了。

    接送病人自有手术室的麻醉师和护士,芳华就先去手术室准备了。

    今天,芳华是没资格上手术台的。

    主刀的是纪老主任,一助是天坛医院的一位同级别专家。脑外科现主任邓峰高和一名主治医师上台做二助、三助,他们负责的只是开颅关颅。可见这台手术的规格很高。

    手术台上还安有先进的摄像设备,同步在另一间观察室进行直播,供其他专家观摩。

    芳华换好绿色的短袖洗手衣,戴好帽子口罩,拿着江波的病历资料进入手术房间。她将江波的片子一张张地放在读片灯箱上,和洗手护士一边聊天一边检查了房间内各种物品、器械是否准备完善。

    其实,手术室的护士们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芳华就是想找点事情来做,否则她会手足无措的。

    她也自嘲:看来还是没修炼到家。就这心理素质,怎么当外科大夫呢?

    不过忙了一会儿,好像随着对手术室内部情况的熟悉,芳华也就渐渐松弛下来了。

    这时候,江波已经被接到麻醉准备间了。芳华忙上前去看他。

    江波也是第一次看见芳华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只能从那双关切的眼睛认出她来。

    他冲着芳华一笑:“不错,像个外科大夫的样子!”

    芳华也笑了:“什么像啊?本来就是!”

    麻醉师过来准备给江波麻醉了。

    江波在戴上麻醉机的面罩前,忽然对芳华说:“把口罩拿下来,让我看看你!”

    芳华依言将口罩摘下,冲着江波微微一笑:“过两天我把军装领下来了,你可要帮我照相啊!”

    江波点点头,罩上了面罩,闭上了眼睛。

    手术开始后,芳华没在观摩室呆着,她也在手术间内。虽然不能上台,她却时刻观察着江波的监护仪上各项数据的变化。

    给江波做麻醉和监护的是麻醉科主任,他看着芳华紧张的样子,笑她是在抢自己的饭碗。芳华嘿嘿赔笑,但还是坐在旁边不挪窝。

    她其实是懊恼自己还是个菜鸟,不能亲自上台为江波切除肿瘤,只有帮着做做术中监护了。当然芳华也想到了,就算自己有那个手术能力,但以现在这种不稳定的心理素质和关心则乱的心态,恐怕还是没办法出手的。

    看来,医生要有大情大爱,但有时也必须忘情忘爱!

    芳华看着纪主任在知道外面有很多同行观摩的情况下,依然慢悠悠、不紧不慢地做着手术,很是佩服。人家这才是名医、大医的风度。

    纪主任的动作很慢。芳华看着他手里的吸引器只是一点点地移动着,有时移动的距离肉眼都看不出来,仿佛就像一座雕像似地凝固在那儿。他偶尔才换手用一下电凝止血。

    短时间内这么全神贯注倒是不难,难的是他从始至终都维持着这么稳健的状态。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芳华将取出来的肿瘤标本分成几份送病理检查。其中特别重要的是送到本院的神经病学研究所实验室。因为江波这例病情很特别,实验室决定对肿瘤细胞做体外培养,培养出细胞系做进一步研究。

    芳华已经通过嘉辉发来的资料恶补了一番肿瘤细胞培养和实验的知识,又向实验室的老师们请教过了不少实验细节。她准备研究生的课题就做胶质瘤生物学行为和治疗这方面的研究。

    手术总时间约五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两点才结束。纪主任做完清除肿瘤的主要步骤后,脖颈处和后背的手术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不少,他就先下了台。

    他不知道的是,观摩室的专家都在此刻为他鼓起了掌。后来,芳华听当时也在里面观摩的本院医生说:那些专家都称赞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手术。

    不过此刻,芳华还没时间去学习整个手术过程。她和麻醉师、护士一起将江波护送到脑外科术后icu(特别监护病房)。

    这里给病人上的是特护,还有齐全的监护仪器和抢救设备。不但有经验丰富的老护士负责24小时监护,还有值班医生巡视,麻醉医生在二线待命。一旦术后病人出现什么意外,这里都能马上展开抢救。

    术后医嘱是纪主任亲自下的。芳华感觉自己虽是管床医生,但在江波的治疗上几乎插不上手。不过,她不会小看自己对江波康复期所起的作用的。

    纪主任很快去向等待在高干病房的总部首长和江波家人汇报情况了。芳华也匆匆吃了饭,就回到icu守着江波了。

    icu的规矩是家属不能入内的,这是为了防止家属干扰治疗。在国外,手术后惯例也是一切交给医生护士,只有国内才是很多护理工作都交给了病人家属。没办法,谁让中国医疗资源太少呢。

    其实芳华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有机器自动监护和护士定时巡视,她也只是坐在护士站,隔着大玻璃窗远远地看看江波。江波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并不会知道芳华在看着他,并不会因此就快点醒来。

    但芳华还是觉得,在这里离江波近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知道,就更放心一些。

    晚饭后,纪主任也来icu看了一次江波的情况。一切平稳。

    他临走时看芳华坐那儿也没什么事,就把她叫上,跟自己去学习室看手术录像回放。有这个学习机会,芳华当然不能错过。

    纪主任今天心情不错。虽然白天的手术很耗费心神,但是以他自己的感觉和经验,这次手术是成功的。他对着电视录像的镜头,有时定格、有时快进、有时倒回、有时慢速,给芳华讲解着手术过程。

    这脑外科和其他外科的手术相比,区别太大了。因为脑组织就像嫩豆腐那么柔软脆弱,“豆腐脑”的称呼是很有科学道理的。在这种组织上做手术一般就不用手术刀了,也不能用缝线缝合脑组织,因为稍微碰一碰就成了“豆腐渣”。

    而胶质瘤,听这名字也知道,瘤体组织是像胶体一样,很稀很软的。所以做胶质瘤手术,不能叫切除,应该叫“吸除”才对。

    一般是用小号的吸引器,调到最弱的负压吸力档,吸头还不敢直接接触脑组织,就怕一下子把正常脑组织都吸掉了。一开始先从瘤体中部吸,然后吸到周边就要小心分辨了,因为胶质瘤和正常脑组织的分界不清。这可是个细活儿。

    心要明,知道这里正常脑组织的形态特点;眼要亮,看得准肿瘤组织的边界;手要稳,不急不躁地慢慢吸除。

    芳华对纪主任那精心、细致的手术动作非常入迷,她向老师请教其中的手法和诀窍。纪主任说,那就是一种境界,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心中、眼中、手中,和着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像是被冥冥中的一种力量整合在一起,才能相互配合得十分完美。这种境界,自己也不是每次手术都能达到的。

    芳华想,这还真有点像射击时人枪合一的境界。

    看完回放,纪主任回301医院的家中休息去了。芳华还是到icu,开始时还在护士站坐着,后来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

    第二天早上,江波还没醒。

    纪主任带人来查房,检查了各种仪器、引流管等,暂时没发现内出血或其他并发症。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麻醉药效,病人没醒主要是因为手术造成的颅内脑组织损伤以及脑水肿。纪主任调整了一下输液液体,让芳华注意观察。

    芳华跟着出去时,才看到江家人都在外面候着呢。主任让他们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江波的情况,但按icu的规矩还是请他们安心在外面等吧。

    江新华拉着芳华的手说:“有你在里面,我们都安心。”

    等他们走了,芳华就进去守在江波床边。不过因为昨晚没睡好,她坐一会儿就难免犯困了。但从江波生命体征的变化中,芳华知道他应该快醒了,所以她不想离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当江波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视野内的影像渐渐清晰后,他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芳华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却是翘起的,仿佛在梦中还在笑。

    江波张张嘴,觉得喉咙很干很痛,头部的剧烈钝痛就更不用说了。

    他又动了动手,发觉芳华的左手是和自己的右手轻轻握着的。这让江波的心一暖,他缓缓用力握紧了芳华的手。

    芳华在浅眠中很快感到了手部的异样,她心里一动,猛地睁开眼,看到江波也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芳华的眉眼顿时笑得弯弯的,她也握紧江波的手,对他说:“早上好啊,我就知道你该醒了。”

    江波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芳华忙阻止他:“别说话,你现在因为手术和麻醉的影响,口干唇燥、喉咙也痛,没要紧的话就不用说。还有,也别乱动,你头上还有引流瓶呢。你就等着当少爷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护士小姐来给你翻身,还有——”芳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才低声说:“把屎把尿。”

    江波很想笑,可是一下子头部又痛起来。他虽然没出声,芳华也看出来了。

    她暗自自责:自己怎么得意忘形了,不知道病人术后应该保持情绪稳定吗?

    芳华忙说:“别激动啊!你千万要淡定,那护士小姐什么的,神马都是浮云啊!”

    不过这话好像还是让江波的嘴角翘了起来。有芳华在身边,江波就总想笑。

    芳华很快通知了纪主任和江波家人。纪主任再次来看了江波的情况,很满意。神经系统检查也只是发现左侧膝盖以下肌力减退和感觉麻木,说明手术对江波神经系统的影响很小。也就是说手术很成功。

    之后的两天,因为没有颅内出血和严重脑水肿,江波头部的引流瓶和引流条很快就拔除了。第一天,因为手术造成的头部静脉回流受阻,江波的脸还有些浮肿,第二天就明显消肿了。江波很快在第三天就搬出了icu,回到了军职病房。

    总之,他术后的恢复很快,也出人预料的好。虽然左小腿略有障碍,但总体上没有偏瘫等严重并发症,也没有癫痫发作。腰穿没有颅内感染和颅内压增高迹象,术后脑部ct复查显示脑水肿消散得很快。虽然手术区有小血肿,那也是术后正常现象,一般不久后就慢慢吸收了。

    曾经让江波担心的智力问题,虽然没做智商测定,但是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逻辑思维判断计算能力都没有衰退和迟钝现象。

    当然手术后头几天的疼痛、呕吐,还是有的。但这些不舒服也很快就减轻和消失了。到术后五天拆线时,江波只是感觉偶有些头晕而已。

    他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始工作。芳华好说歹说,告诉他现在不能用脑过度,否则可能引起脑水肿甚至脑出血。他才又静心养了一星期,这段时间经过复健、理疗,他小腿的障碍也明显缓解了。

    江波恢复得这么快,一是因为人年轻、底子好,还有就是术后用了很多高级药,像神经细胞生长因子之类的;而最重要的还是纪主任高超的手术技术,使他脑部的损伤达到了最小。

    术后一周的时候,病理结果就出来了:星形细胞瘤,属于二级。算是低度恶性的胶质瘤。这结果让大家又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