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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第二次初恋 第16部分阅读

      重生之第二次初恋 作者:肉书屋

    知道吧!那就是我给幼宁定的目标!!!今年他要是完不成,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哼,我装孙子,你张大眼睛看看,不说远了,就说这屋里屋外,户主可是姓赵的,幼宁再厉害,回家还不是乖乖的趴着…哔…”【以下内容较猥。琐,哔声屏蔽】

    “你才没文化!你全家都没文化!!臭资本家!!死捞钱的!”

    “我没文化!!我没文化??我正统c大毕业!c大,知道吗!!没听说过吧!!明白明白,你就一高中毕业,不知道也是可以原谅的!我不跟你计较!”

    “放屁!!我中央音乐学院……”

    赵睿哧一声说:“没毕业,辍学的吧!!被开除的吧!!要说咱中国的学校,那就是有远见,你这种糟粕,赶紧的剔除来,省的在校园里祸害人。一辍学生,得瑟什么啊,跟你家狗儿子一德行!!”

    唐加怒,小宇宙爆发,使劲拨腕子,啪的把手腕按了回去,两人又扭在一起……对骂。

    ……

    如上这些,无意义的幼稚对话,发生在唐加与赵睿,这两个三十五开外正朝四十岁大关迈进的老男人之间。

    幼宁听的囧囧有神,眼睛要冒出火来。

    黎訜喃喃说:“糖球是辍学的吗?他不是一直说是不想念了休学的!难道他又骗我了!他竟然又骗我!!”

    儿不嫌爹贫,当爹的再幼稚,作为一只忠心的老狗,得瑟君也是不会嫌弃他们滴!

    赵睿和唐加,耳红脖子粗,继续争论!!

    得瑟可不管这些,绷直了绳子吐着舌头往前冲,看见唐爸爸和赵干爹,这色家伙可高兴坏了,扯着链子嗷嗷叫。

    嗷呜,嗷呜嗷嗷嗷!

    冲啊,使劲往前冲!

    黎訜松手,得瑟重获自由,一路欢快的朝着阳台上的两人扑过去。

    得瑟是好样的,没有胳膊肘子往外拐,他先奋力一扑,奔着自家的唐老爹舔一口,扎实的,一大口——恩,口水。

    赵睿大惊,摇摇晃晃的转身逃窜。

    啊咧!!不能偏心只亲唐爹不亲干爹!这怎么了得!

    得瑟一个挺身,蹦起来拥抱住赵干爹——的大腿,使劲的扭了扭屁股。

    一时间,人仰狗翻,滚做一团……

    “我操!!”赵睿嚎。

    “妈的!别踩……我的脚!!”唐加叫。

    “嗷!!呜呜!嗷嗷!!”得瑟在咆哮。

    哗啦!!!

    “小心……”幼宁大叫!

    慢镜头回放一下。

    赵睿摔倒,绊住了唐加的脚。

    唐加扑住了阳台上的小圆桌,砸着了老得瑟的两条后腿。

    哗啦一声……

    摇摇晃晃倒地的,是阳台墙角放着的,赵睿出差时淘回来的baarat水晶灯。

    碎片四下散开,得瑟腿够快,脚底的肉垫子够厚,嗖的跑掉了。得瑟蹬腿,挣扎,逃窜,躲到黎訜爸爸身后,委屈的呜咽。

    两个老男人,赤脚踩着碎片,一顿嗷嗷叫……

    这些,是故事的特写镜头!

    啤酒白酒加洋酒,就着几盘花生米,俩男人喝了一下午,现在,两人不闹了,酒劲完全上来了,摊在沙发的两端,老实的,等着另一半帮着包扎腿上的伤口,同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赵睿含含糊糊的,拉着幼宁的手掌蹭脸,边蹭边说:“他又要把臭狗放咱家。”

    幼宁紧着他耍赖,别扭的用另一只手给他擦碘酒:“放也放不了几天。”

    “那不行!”赵睿赖唧唧的说:“这狗,色狗……老偷看咱俩亲热!”

    “关着门不就行了!”

    “那他、呃,他老是叫!”

    “叫就叫呗,你管他呢!”

    “不行!那~~那你不专心!”

    “你说什么呢,唐加和黎訜还在呢!”

    赵睿接着使劲蹭手掌,色咪咪的,亲一口幼宁的小爪说:“切,他早就醉了,想喝过我……呃、放、放屁!”

    唐加忽然挺起身,嚷嚷了一句:“你、你放屁,我还醒着呢!呃!粉儿,咱回家去,咱亲热亲热,呵呵!我的贝贝粉儿~~~!”

    黎訜丢下棉花球,一把按住他,拧着眉毛说:“你给我老实点!”

    唐加嘿嘿傻笑着,嘭的躺倒,闭着眼,呼噜~~~~呼呼~~~~~

    赵睿哈哈笑,摇着幼宁的手臂说:“看,说了他不行了吧!哈哈哈!!!你、你老公我,呃,厉害吧,来一个放一个,来两个,我放一双!!呼~~~呼呼~~~~~”

    睡去!!!

    幼宁愁眉苦脸的看着赖在沙发上睡觉的两牛皮爷们,扭头和黎訜商量着说:“要不,你今天和唐加就睡这吧!”

    黎訜黑着脸说:“不用,今天还要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飞机!住这里怕是来不及!”

    他啪啪的,拍了拍唐加的脸。

    唐加哼哼着,翻了身,没醒。

    恩,很好,睡的真死。

    黎訜僵着脸翻出帽子,给唐加戴上了,回头笑着和幼宁说:“好在天黑了,要是被人看见他醉成这样,又得上报纸了。恩,得瑟就麻烦你了。”

    幼宁点头,然后震撼的,看着娇小的黎訜,一把抄起唐加抗在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门去。

    回神,幼宁赶紧追出去送他们,顺便帮着按电梯。

    唐加大概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叫了几声“小粉”,黎訜啪啪又照着他屁股使劲的来了几掌,唐加哼的更大声了,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幼宁一龇牙,缩了缩脖子,这几掌,一定很疼。

    黎訜站在电梯里,笑的明艳,朝幼宁挥手说再见。

    ……

    回到屋里,幼宁拿出毯子,给赵睿盖上了,他可没那个力气抗的起赵睿,只好等着他睡饱了自己起来。

    还是先收拾屋子吧。

    扫碎片,扶桌子,丢酒瓶子,擦地。

    疑惑?

    老得瑟竟然这么乖,也没来围着他咬拖把。

    幼宁觉得奇怪,回到客厅一看,大囧。

    色色滴老得瑟,正躺在赵睿怀里,亲热的舔着帅哥的老脸。

    赵睿闭着眼,搂着得瑟,回亲一口毛茸茸的狗头,嘟囔着说:“幼宁,我爱你!”

    幼宁笑了!

    去厨房拿出一根排骨,对着得瑟一阵逗弄:“来,快来吃!乖!”

    在食物面前,老得瑟回头看看赵干爹,呜呜两声,放弃了美色,嗷的从帅哥怀里钻出来,扑向肉骨头。

    幼宁取了热毛巾,把赵睿的头垫在腿上,细心的擦擦他的脸,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顺着,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赵睿赵大爷,舒服的直哼哼。

    一根,两根……

    黑发中,夹杂了些许白色的发丝,从开始的三五根,到现在的黑白间杂……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根了。

    赵睿又说:“幼宁,我爱你!”

    幼宁摸摸他的头发,笑着回他:“恩,我也爱你!”

    重生之第二次初恋 外篇 【番外】你们要幸福

    章节字数:9528 更新时间:090330 18:22

    2010年,夏天正要结束,树叶却还没黄的时候。这是赵睿幼宁同居的第六个年头。

    开完会回到了座位,邻桌的cire伸过头对赵睿说:“你电话一直震动,是不是家里有急事!”

    赵睿拿起手机看了看,十二个未接来电,一个接一个,列满手机的屏幕,来电人全部是“幼宁”。

    最迟的一个电话,时间是50分钟前。

    心里有点着急,他赶紧拿着手机躲进小会议室,电话响了几次,终于被接了起来。手机里传出幼宁有些急躁的声音,赵睿忙问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幼宁声音有些不稳,语气中带着难得一见的慌乱与哽咽:“我爸出事了,医院……已经下病危了,我在机场,4点的飞机,先不和你说了,要起飞了……”

    “幼宁,等……”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里便传出了嘟嘟的声音,赵睿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出了小会议室,扭头便进了大老板的办公室,想要请假。老板拉下了脸,质问他原因,赵睿斩钉截铁的说,女友的父亲生病了,一定要赶回去看。老板略一思索,让他把手里的肥差转给了其他几个同事,赵睿没有任何质疑与争辩,点点头便出去了。

    匆匆赶往机场,在车上打电话定了票,6点的飞机,与幼宁一前一后,飞往武汉。

    前几年,张爸张妈就已经退下来了,但两老都是闲不住的人,张妈每天和院子里的老姐妹们跳舞练操,张爸爸到老年大学去教英语了,日子过的很充实。

    今天一早,张爸爸如往常一般,先去遛了鸟,又在阳台上浇了花,回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被地上的水渍滑了一跤。张妈妈听见声音,赶紧从厨房出来了,那时候,张爸爸已经扶着角柜站起来了,正在拍灰揉腿。

    张妈见他没事,接着回去做早饭了。谁知过了不到十几分钟,张爸爸就在屋里喊着头痛,张妈妈帮他揉揉太阳|岤,他却还是叫痛。

    张妈妈觉得有点不妥,赶紧到隔壁敲邻居家的门,让他们帮着一起送人去医院看看,几分钟后,等她从邻居家回来,张爸爸已经不能动弹了。

    几个人一起把张爸爸抬上车,赶紧往医院送。在车上老人还清醒了几分钟,醒着的时候,只和张妈妈说了句“把孩子叫回来吧,我不怪他了”。

    之后,就迷糊上了。

    飞机从北京起飞直到在武汉天河机场降落,一共2小时的时间。

    两小时的时间内,没有办法与外界联系,幼宁心里一片忐忑。他贴着飞机上的小窗,看着西边的太阳,云层之上,没有云彩的遮挡,那阳光异常的刺眼。

    下飞机,招手拦出租,赶往医院,路上他打开手机,短信声响起。

    “已上飞机,很快到,别着急,有我在。”是赵睿发来的信息。

    他来了。

    幼宁慢慢的将眼睛闭起,深深的呼吸,平复慌乱的心情。然后睁眼,镇定的将医院的地址发到赵睿的手机上。

    医院会让人想起什么?

    消毒水味道、雪白的墙壁,安静的走廊、手术室的门灯……

    还有呢?

    伤痛与死亡……

    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张家的几个亲戚。

    张爸爸,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这病,是老年人常见的,由跌掉引起的脑内出血,也就是脑淤血,即使万幸他能挺过来,也许剩下的日子,也只能瘫痪着在床上度过余生。

    张爸爸年纪大了,血小板也比较少,医生摇头说,没有什么更好的的医疗方法,只能用输氧,用仪器先维持着生命。

    一切,都只能看天意。

    幼宁赶到医院,透过小窗看见妈妈正坐在病床前,默默的看着床上的爸爸。

    他轻轻推门进去,喊了一声妈。

    张妈妈只是略偏过头,低声说了句:“回来了,来看看你爸爸。”

    幼宁抖动嘴唇,又喊了句妈。

    他知道,妈妈无法原谅他,无法原谅这个同性恋的儿子。

    ……

    去年夏天的时候,厂里组织退休职工旅游,张家爸妈与一群老朋友一块,去东北的五大连池度假,回来时正好路过北京。老两口也没给孩子打电话,怕耽误孩子工作,本想着看孩子一眼马上就走,但那天所见的一幕,却狠狠的给二老心上,捅了一刀子。

    那天晚上八点多,老两口照着地址找到了小区,刚走到单元楼下,就见一辆银色的小车开过去,张妈妈眼尖的看见自家儿子坐在副驾的位置上,高兴的正想喊呢!

    车就在单元搂前停下了,幼宁回头,探身在后排位上拿过一袋东西,回身的时候,被驾驶位的赵睿搂着脖子照着脸蛋亲了一口,幼宁伸手往他脑袋上拍了下去,这才按上车窗,拉开车门下了车。

    面面相对,张家爸妈呆住了,幼宁也呆住了。

    张家人的脑子里都有着瞬间的空白。

    赵睿觉得不对劲,顺着幼宁的眼光往后看,这才看见张家爸妈。

    他的脑子也跟着乱了一下,但马上的,又镇定了下来,他连忙下车,将幼宁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说:“赶快带爸妈上去坐,别站在外面了。”

    幼宁点点头,怯懦的上前喊了爸妈,接过二老手里拎着的东北土核桃,带着二老上搂进屋。

    赵睿赶紧的入库停车,等他上楼进屋的时候,只看见幼宁低着头,跪在他爸爸面前。

    张爸爸没有咆哮,只是安静的,沉声质问儿子:“张幼宁,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而张妈妈,只是不停的叹气。

    赵睿赶紧上前,与幼宁并做一排,跪在张家父母面前。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只能叫做火上浇油。

    张爸张妈不肯多留片刻,转身就要走,幼宁上前挽留,张爸只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拉着张妈,决然的走了。

    二老不肯坐他们的车,不肯住他们的房。赵睿只能开着车,载着神色慌乱的幼宁,远远的跟在出租车的后面。他们跟着二老进了火车站,看着他们买了当晚的火车票,看着他们上了火车,然后,目送着火车远走。

    从头到尾,二老没有咆哮,也没有用难听的词汇唾骂他们。他们只是没有回头,没有多看儿子一眼。

    张家爸妈,用了最锋利的一种方式,狠狠的,伤害了幼宁。

    理解与不理解。

    这是一把双刃剑,伤害了儿子的同时,二老的心,也深深的受伤了,碎了。

    张幼宁,这个他们宝贝了三十年,喊了三十年宁宁的乖孩子,这一次,是真的伤碎了他们的心。

    火车开动了,赵睿又一次,看见了张妈妈的眼泪。老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低着头,用手,轻轻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而张爸爸,始终坐的笔直,他的脸,一直朝着另一边的方向,片刻都不曾扭转过来。

    从那之后,幼宁汇回去的钱,全部被退回来了。过年的时候,他也没能踏进那个掉了漆的绿色铁门。而电话,永远,都只是一声喂之后,便被挂断。

    ……

    谁曾想到,再见面,是在白色的医院里,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晚了。

    张妈妈已经老了,对于一个老母亲,儿子是她的依靠,是她的支柱。张妈妈再也按捺不住悲伤,转身与儿子抱在一起,低声的哭了起来。

    幼宁低头,看着怀里低声哭泣的母亲。

    妈妈,真的已经老了,她的头发早已白覆过黑,满是尘霜了。她还是那个齐耳的发型,还是那身朴素的穿着。但人,早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

    小时候,每到天气晴朗的季节里,爸爸便会把小幼宁放在自行车的前梁上搂着,后面驮着妈妈,全家一起到田边去摘野菜。那时候,武汉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骑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绿水的稻田,整齐的菜畦。年青的妈妈穿着“的确凉”的小花衬衫,拉着小小的他,一起在田间寻找包饺子用的荠菜。

    这么多年过去了,幼宁已经长大,他再也不是那个走路跌撞的孩童,他看着怀中矮而瘦小的母亲,眼眶很热。

    他仰起头,使劲的眨了眼,片刻之后,低头轻拍着母亲的背,安慰着她。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坚强。

    母亲渐渐平静下来,擦干了眼泪,回到病床前,看着昏迷中的父亲。幼宁挨着她坐下,把她的双手握住,放在膝头。

    ……

    赵睿询着地址赶到了医院,刚走出电梯,就听见走廊尽头一阵马蚤动,有人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他大踏步的跑过去,气喘吁吁的站在病房的门口。

    病床前围着许多人,男女少老,不少人在哭着。

    赵睿慌乱的望过去,找到了幼宁。

    他正紧抱着怀里的母亲,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说:“还有我,我在这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幼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偏着头,看着死去的父亲,轻轻的,小声的对着母亲,重复着安慰的话语。

    赵睿没有进去,他一直站在病房的门口,看着里面的生离死别。也许在心里,他害怕灰青色的尸体,害怕有人死去。

    幼宁搂着悲痛欲绝的母亲,站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都先出去吧,让医生忙完。”

    医生将死亡时间记录在单子上,护士摘掉了氧气罩,将代表生命的仪器,关掉了。

    幼宁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了门口的赵睿,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轻微的几乎看不出来,但赵睿却明白了,幼宁说,“你先走吧!”

    赵睿点点头,躲到了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

    哭声一直没停,却始终没有幼宁的,他平静的安排着父亲的后事,定水晶棺材【注】,定寿衣,再打电话到殡仪馆,定了最大的一间办后事用的厅。

    照片用的是父亲退休时照的那张,父亲笑的慈眉善目,那是个很端正爽朗的笑容。灵前没有用白菊,摆放着,是父亲生前精心养殖的那盆君子兰。

    君子如兰,应直立似剑,堂正做人。

    君子如兰,应善待他人,与人留香。

    幼宁一直记得父亲的这些话,他将那盆君子兰,端正的摆放在水晶棺的前面,七朵桔红的花朵,含苞欲放。

    工作人员踩着梯子上挂着白色的横幅,幼宁站在下面,默默的看着。

    赵睿走过来,拉过他的手拐进了边上的走廊里。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件黑色的衬衫,撕掉标签抖开衣服,递给幼宁。

    “换上吧。”他说。

    幼宁没有抬头,默默脱下了淡蓝色的衬衫,将那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扣子系错了行。

    赵睿什么也没说,更近的靠上前一步,慢慢的将扣子解开了,再一粒粒的,扣回正确的位置上。

    新衣服,有横平竖直的,折叠后的痕迹,赵睿替他拉了拉,稍微的抚平了一些褶皱。

    然后从手提袋里,又取出一件黑衣,他解了领带,脱了衬衫,也换了上去。

    幼宁低着头,只是看鞋尖。

    赵睿看着他,看见他头顶上的发旋。

    幼宁忽然拥抱住他,紧紧的,只有短暂的几秒。

    然后转身,走回了灵堂。

    “幼宁!”赵睿轻喊。

    幼宁顿住了脚步。

    赵睿接着说:“我去给咱爸,磕个头!”

    幼宁点点头,接着往回走。

    赵睿跟在他的身后,走回了灵堂。

    赵睿跪在张爸爸的照片前,伸出了手臂,幼宁细心的,把那黑色的袖箍给他戴上。

    这一年,幼宁三十岁,他的脸削瘦,身材修长。

    这个人,似乎一直,未曾有过太大的变化。他的嘴角,依然是微微的向上翘着,猛的看过去,总是像在笑着,但此时,却抿的死紧。他的眼睛,还是大而澄清,睫毛很密,却直直的并不卷翘,可每次,他像这样低垂着眼睛的时候,那直而密的眼睫,挡住了他所有的目光,让人看不到他心里去。

    赵睿也拿起一个袖箍,慢慢的,小心的把它拉到幼宁的上臂,再将红色的小圆布片别在黑袖箍的上面。

    幼宁站起来,退后了两步,跪在了火盆的前面。

    赵睿也跪下来,他正对着照片跪下来,向着水晶棺材的方向,端正的叩了三个头。

    每叩一个头,幼宁就朝着他的方向,也跟着叩头。

    第三个头磕完,赵睿站了起来。

    幼宁还保持着磕头的姿势,慢慢的直起了上身。

    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空气,因燃烧的纸钱而扭曲,烧尽的纸屑随着风飞起来。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身影,在彼此的眼里,都变的模糊而真实。

    赵睿点下头,转身出去了。

    纸钱,得不间断的烧。

    幼宁是独子,他守在火盆的前面,一张接一张的往里面投放着纸钱。每来一个拜祭的人,随着对方三鞠躬的结束,幼宁便重重的弯下腰,对着祭拜的人磕头,表示对来者的浓重谢意。

    张妈妈在家里,由姨妈和其他亲戚陪着。没敢让她来灵场,她的血压高,这种场合和气氛,怕她受不了也跟着出事。

    灵场里除了幼宁,还有他同辈分堂兄妹们帮着张罗后事。但幼宁的事是没人能够代替的,磕头烧纸钱是子女必须做的。

    张爸爸一生刚正,洒下桃李芬芳,不少学生得到他去世的消息,都赶来灵场祭拜。

    这几天里,幼宁便不停的,对着祭拜的人磕头谢恩,有时候磕的快了急了,起身的时候,眼前便一阵阵发黑。

    赵睿一直在边上的小房间里躲着,幼宁和他的事情,亲戚们并不知道,赵睿并没有太多的在人前露面。每天,也只在人少的时候,他会从小休息室里出来,拿着食物和水,强迫幼宁吃一点。

    他口袋里总揣着巧克力,有时候捏的久了,那巧克力都有些融化了,染得裤子上,一小块深褐色的痕迹。幼宁不停的磕头,赵睿心里很疼,但这些事情,幼宁是不肯让别人来做的。他也只能在幼宁坚持不住的时候,跑出去强迫他咽块巧克力。

    火盆一直都烧的很旺,有时候纸灰积的多了,幼宁便小心的将灰烬挑拨紧实,从没让那火苗灭过。

    堂兄弟们要替他守火盆,都被幼宁拒绝了,他憔悴的厉害,脸色变的蜡黄。

    深夜里,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只有偶尔从隔壁灵堂里传出来的哭声。

    这个时候,幼宁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他的表情,是伤心的。

    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伤怀,赵睿知道,那是幼宁对父亲的愧疚。

    凌晨,当堂兄弟们都耐不住困倦逐一睡去的时候,赵睿便从小屋里跑了出来,强拉着幼宁到休息室里,把他按在长椅上躺下。

    赵睿说:“我去守着,我也得给爸爸烧些钱。”

    幼宁直直的睁着大眼睛,喃喃的说:“我怕他,看见你会生气!”

    赵睿轻轻吻他额头,然后说:“相信我,他更不愿看你这样憔悴下去。睡一会吧,就算睡不着,躺一会也好。”

    将衣服盖过去,盖住他的脸和上身,赵睿轻叹,“睡吧!”

    回到灵堂里,赵睿跪在垫子上,一张张的,往盆里放着纸钱,他看着照片上笑容可掬的张家爸爸,认真的对他说:“我们很相爱,从上学就在一起,算下来,也有很多年了。您的儿子,您肯定也挺了解的,幼宁这人,看起来脾气好,其实又倔又拧,真找个女孩,非得把人家气死。说实话,就是我,有时候都觉得受不了他。他也不太会做家务,做饭更是难吃,周末我得自己下厨,平时我要是回来晚了,我们就只能吃外卖。不过,他在生活上还是很体贴人的,知道天冷了给加个衣服,也知道我腰痛了给揉揉。但挺多事情,要是我不挑明了说,他就不知道。他每到周末早上都要做热干面,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那个,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不知道,还隔三差五的做。他这个人,说起来还是个闷葫芦,喜欢把话憋在心里,感情上……也不太主动。您也别怪他,其实,也都是我上赶子非要缠着他的,他还真的想过要甩我,但是……这感情上的事,真的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到现在,我们俩就这样了,只能一辈子在一起了,断是怎么都断不了的了。反正,您放心吧,我喊您一声爸爸,就是一家子人了,您也认我当个儿子,以后我和幼宁一起照顾妈妈。这么多年,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很幸福,以后也会……幸福下去的……”

    赵睿絮絮叨叨的,从大学起,把幼宁的故事一点点的,讲给张爸爸听,那纸灰被风卷着吹起来,飞到了横幅的前面。

    赵睿抬头,看着空中那不断飞舞着上升的纸灰,楞一下说:“这事,我就当您同意了。”

    刚躺下那会,精神处于亢奋中,但毕竟是熬了这么久的人了,幼宁还是睡着了。

    远处传来鸡叫声,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幼宁是伤心着醒了。

    他把头上的衣服拉下来,看了看外面的灰白的天色,这会天亮的早,这才刚五点来钟,他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坐起身的时候,毛毯滑落到地上,他低头,看看这张深红色的毛毯,认出那是家里的老毯子,那角上还留着早年被老鼠啃过的痕迹,即使这样,妈妈也一直没舍得丢,缝缝补补的,一年一年用下去。幼宁摸摸那柔软的毯子,将它叠了起来。

    赵睿还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听见幼宁的脚步声,这才停下声,回过头看着他。

    “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还早,再睡会吧,一会过八点叫你,有人来祭拜你就不能睡了。”

    “睡不着,就起来了,你也去睡一会了。”

    赵睿拧不过幼宁,被拉着站起身了,腿都麻了,针扎一样疼。幼宁往火盆里多撒了几张黄纸,这才把一瘸一拐的赵睿扶到小房间的长椅上躺下。

    替他盖好毯子,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赵睿拉住了手。

    “别都憋在心里,难过的时候,有我呢!”

    幼宁回头,恩了一声,赵睿这才松开手。

    “去吧!”

    ……

    拜祭的人很多,大厅的两边一层层的摆满花圈,空气里充斥着百合花的香气,再也闻不到那腐朽湿霉的味道。

    每天晚上,赵睿都替幼宁守上几个小时,若被幼宁的亲戚看见了,他便借口说是张老师生前最照顾的学生,无论如何都要来守灵的。

    连着几天下来,两个人都蜡黄着脸,也都明显的瘦了不少,幼宁的脸,深深的凹了进去,原先只是削瘦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有点瘦骨嶙峋的味道,整个人像缩水一样窄了一圈。新买的那几件黑色衣服,看起来都大了,松垮着挂在他的身上。

    赵睿觉得心疼,但这种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是跟着他,一直跟着他。

    7天过后的那个清晨,放过了鞭炮,幼宁正跪在父亲的棺前,将那满是灰烬的盆,高高的举起来,再重重的摔在地上,瓦盆裂成碎片,厚厚的灰烬四下扬起,周围哭声一片。

    起棺,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将父亲的遗体取出,送到了尸炉前。

    张妈妈爬在老伴冰冷的身体前,痛哭失声。

    幼宁上前扶住妈妈,却再也压抑不住悲伤,流下了泪水。他手抖的厉害,使了几次力,都没能把母亲拉开,一群哭泣的亲戚也围上前不停的劝着安慰着。

    看着仰起头抑制眼泪的幼宁,赵睿再也忍不住了,他挤进人群中,在大家没能看见的角度里,握住幼宁的手,低声和他说:“扶妈妈起来,别让她再哭了!”

    幼宁使劲的擦了下眼睛,红着眼眶猛的使力,与赵睿一左一右,把张妈妈拉开了。

    尸体推进去的时候,幼宁猛的跪了下去,一直盯着父亲,直到他的面孔消失。

    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把他们这些家属都赶了出去。

    很快的,便有人喊,“亲属进来。”

    幼宁进去了,又过了片刻,他捧着汉白玉的方盒子,慢慢的走了出来。

    接下来,是去公墓安葬。

    张妈妈回头,看见了躲在队伍最后面的赵睿,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冲着赵睿招了招手。

    赵睿一愣,左后看了看,又扭头看了回去。

    张妈妈的眼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赵睿确定,她看的是自己,有点忐忑的走了过去,听见她说:“到前面,去把照片拿着吧!”

    张妈妈主动的牵起了赵睿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幼宁将父亲的遗照放在盒子上,小心的捧着,正默默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张妈妈拉着赵睿走过去,将照片拿下来,伸手抚了抚老伴的脸,然后将照片,郑重的放在了赵睿的手里。

    那一瞬,赵睿与幼宁,心里都强烈的,有种想要哭泣的感觉。

    两人对望一眼,又一起的,看向了张妈妈。

    “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张妈妈说完话,慢慢的走回了队伍的后面。

    ……

    车队,开往公墓的方向。

    赵睿与幼宁,坐在最前面的黑色轿车里,两个人并排坐着,将照片与骨灰盒放在膝头,十指相握,谁也没有说话。

    安葬父亲之后,幼宁决定留下来几天,他想让母亲跟他一起去北京。赵睿被幼宁打发着先回去了,他没办法住在幼宁家里,毕竟他们的关系刚被妈妈接受,现在这种时候,不方便留在张家。

    一个星期后,幼宁也回来了,张妈妈还是不肯跟他走,好在姨妈愿意搬过来陪她,免得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走的时候,张妈妈送幼宁出了厂区,上车前,她忽然拉着幼宁的手说:“你们两个,好好过吧!其实,赵睿也是个好孩子,你爸爸一直都喜欢他,但你们俩个……,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他要是真对你好…你们,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

    赵睿的假,已经超时间了,好在他平时工作很出色,加上他的样子,实在是非常憔悴,老板也没有多责备他什么,关心的问了几句,留下句“好好工作”,便扭头走了。

    幼宁是周六回京的,晚上7点的飞机,9点才到,赵睿开车去接了。

    在机场一见面,两人就久久的拥抱在一起。

    回到家里,赵睿放了水,让幼宁先洗。等了很久,却不见他洗完,推门进去,幼宁已经睡着了。他坐在浴缸里,双手抱着膝,头低低的垂着,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

    赵睿轻轻的拍他,把他弄醒,开莲蓬头,帮他冲洗干净,自己也匆忙洗了澡。幼宁一直呆呆的,任赵睿揉搓水渍吹干了头发。

    赵睿说,我好多年都没背你了,看看老胳膊腿还背的动么。

    幼宁说好,伏在赵睿背上,让他背着,从洗手间挪到了卧室。

    两人倒在床上,赵睿喘气说,你瘦的厉害,不过我老了,背不动了。

    “你不老,是你瘦了!没力气了。”

    “瘦了好,年青时候的衣服都可以拿出来穿了。”

    ……

    关了灯,拉紧窗帘,屋子里黑的,没有一丝光线。

    睡吧,赵睿说。

    伸手揽过身边那具瘦瘦的身体,紧紧的抱着,真的太瘦了,瘦的每一根骨头与他相撞,都觉得疼痛。

    亲吻……

    从发梢,到额头,再到嘴唇。

    幼宁喘息的厉害,他忽然翻身骑到赵睿身上。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只是摸索着亲吻,摸索着拥抱。

    幼宁很疯狂,他需要一个出口,发泄所有的悲伤。

    灼热的水滴,烫在赵睿的心上。

    低低的,压抑着的哭声……

    赵睿拉低幼宁的头,轻轻的吻在他的眉心,他重复着咒语,不停的说“别怕,还有我,都会过去的……”

    黑暗中,那哭声越来越大……

    赵睿也越来越疼,只觉得整个人要被折断,身体要被撕裂。

    泪水,或冷或热,从无间断,滴在他的胸前。

    “赵睿”

    幼宁停下来,喊了赵睿的名字,然后哽咽着问:“他会原谅我吗?”

    “会的!”

    “你知道吗,他走前,还睁眼看过我,还跟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

    “不知道!”黑暗中,赵睿不知他是不是在摇头,接着,又听他说:“只看见他动了嘴,说了一句话……”

    十几秒的静止不动,十几秒的屏住呼吸。

    ……“然后,他就走了,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说了什么!”

    赵睿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这个脆弱的爱人,“他一定是在说,你们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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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水晶棺材不是水晶做的,其实就是可以调温度的玻璃盖子棺材,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温度适合保持尸体在短时间内不坏,一般在火葬场可以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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