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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闺秀 第16部分阅读

      重生之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真不好意思啊,又拉着他一块儿干坏事了。她在心里窃笑。

    “喔……可是为什么是写给大嫂子?”容娴好问不倦。

    “八嘎……因为平辈之中属她最年长,而且跟你亲!”她简直快吐血了。想法子不累,跟她解释起来反而累。“若是写给我,她脸上心里都不会好过……她去,我和瑞娴自然也跟着的,没啥区别啦!”

    “八嘎又是啥?”

    “……”

    50、裴家太太

    50、裴家太太

    容娴得了莞娴的锦囊妙计,在娘家住了一夜,第二日早晨便和丈夫相携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大奶奶果然遣人来邀二房的两位姑娘一块儿去探望二姑奶奶。莞娴欣然答应下来,暗地里将消息告知楚承瑛。瑞娴却是推说身体不适,不想出门。

    反正她去不去,莞娴并不在意,也就随她了。

    莞娴梳妆打扮好了,带齐了嬷嬷婢子们,到后院角门外。大奶奶周氏早已派人准备好了马车,见了她,连忙拉着她上马车,笑道:“三妹妹,你能来可真好。”

    “当然要来啦……四妹妹今日里身子不舒服,刚歇下了,要不她也会去的。”莞娴微笑着,撩起帘子望了望车外,“咱们家姐妹不多,可是都极亲厚的。”

    “是啊……”周氏轻叹了一声,“大妹妹进了宫,四妹妹又还小,你和二妹妹年纪相近,今后可要多多走动些,算是大嫂子拜托你吧。”

    “大嫂子这说的是哪里话?”莞娴见她说得沉重了些,连忙笑着打趣道,“俗话说‘长嫂如母’,大嫂子您的责任,可别推到莞儿身上呢。”

    “当然不会。”周氏听了这话也抿嘴笑起来,“只是……你大哥哥寻了个外任,不日就要离京赴任去了,我自然也要去的……哎,家里的事儿,就拜托你们了。”

    “啊?”莞娴听了,大感意外,“怎么没听伯父和我爹说起?”

    “这事儿原本就定下了的。”周氏微笑着,眼神闪烁的瞥了一眼窗外,又道,“只是前阵子大家都忙着二妹妹成亲的事儿,就先没有和家里说。”

    “这样啊……”莞娴在心里也叹息了一声。大姐二姐都嫁出去了,现在连大嫂子也要走,家里同龄的女孩子,只剩下她和瑞娴……真寂寞啊。

    她瞧了瞧大嫂子的神情,又问道,“是哪儿的官儿?”

    “是东滨的一个县令。”周氏抿嘴笑道,“别不高兴,这是好事儿啊。这县令官儿虽不大,却是个实缺。待他任满回京,若是考绩不错,想必是能升一级的,倒比待在翰林院里强……这机会可不是人人有呢。”

    “那倒是。”莞娴也点头,无奈笑笑,“这一别至少也得三年……我只是不舍得大嫂子罢了。”

    “我会给你们写信的。”周氏淡笑了一声,见她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又说道,“对了,我这儿还有个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她随口问,又瞧了瞧窗外。……楚承瑛怎么还没有来?

    “今儿早上,大太太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是良媛有了。”周氏笑道。

    “哦?”又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莞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姐姐有了喜?”

    “是啊……这可不是大喜事儿么?”周氏不大自然的抿了抿唇,弯起嘴角,“老太太她们,可都高兴坏了。老太太马上去祠堂里上了香,还说要再去云清观添香油,希望苏家列祖列宗和太上老君爷爷保佑良媛娘娘一举得男。”

    “……这真是大喜事儿啊。”莞娴听周氏的口气有些酸意,心里不知道是该替大姐高兴还是替大嫂难过。

    大堂兄经磊是长房的嫡子嫡孙,大嫂子一进门,就被赋予了生男丁的艰巨重任。她嫁到苏家这三年里,时常被大伯母念叨着要快点生儿子,要不就给经磊纳妾,她心里压力大概会很大吧。如今她小姑子也有孕了,她的肚子却还没有丝毫动静,估计会被大伯母批得很惨,也难怪她心里酸溜溜的了。

    她又瞥了周氏一眼,忽然想起,大堂兄寻了外任这事儿,莫不是为了带妻子离开苏家?……她前阵子好像听奶娘说过,经磊一直找借口坚持不纳妾,如今干脆借外出为官的机会逃开这些事儿,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经磊也算是个好男人。

    她对这时代的男子多了一点儿信心。

    容娴夫家在城东,与苏家相隔并不甚远,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在裴府外停下来。

    周氏差了小丫鬟去拍门,很快便有家丁应门。听说来客是自家奶奶娘家的嫂子和姑娘,连忙去通报了,不一会儿容娴便带着陪嫁的丫头们飞奔来接。

    “你瞧你,都嫁人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没个正形。”周氏笑嗔,拉起容娴的手,“你婆婆的病好了些么?”

    容娴左右瞧了瞧,吐吐舌说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怎么这么说话呢?”周氏皱皱眉,“那可是你家婆婆……”

    “你们听我说嘛。”容娴一路拉着她们俩往里走。

    莞娴一边走一边环视着裴家。

    这儿统共就一个院子,也就和苏府的梨院差不多大,处处还贴满了喜红的对联和窗花。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种着一棵大槐树。树上牵了根绳子,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

    正屋应该是老太太住的地方,里头黑洞洞的。东屋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估计就是容娴两口子的房间,而西厢呢,则是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里头的人在做什么,还有几个光屁股、拖着鼻涕、光着脏脚丫的小孩儿在厢房外边骑竹马打仗。

    她见了此景,便皱起眉来。……她不讨厌小孩,但是讨厌脏兮兮的小孩!

    “这儿怪寒酸的,是吧?”容娴冷笑,“这院子还是为了迎娶我而买的呢……听说,之前他们就在崇兴门外赁了间屋子住,如今有个院子,已经是很好了,我真该感激涕零才是。”

    “说什么呢?”周氏又嗔怪的瞧了她一眼,“器具质而洁,瓦缶胜金玉;饮食约而精,园蔬愈珍馐。勿营华屋,勿谋良田……这才是君子之道。你呀,就是被宠坏了,不知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半丝半缕,物力维艰。”

    “大嫂子这话,我婆婆肯定爱听……不如我跟你换换?”容娴翻个白眼,带着她们进屋。屋里的陈设家具都是容娴的嫁妆,因此看上去与苏府里的差不多儿,只是这房里颇小,塞了这许多摆设,显得有些局促了。

    容娴请嫂子和妹妹坐下,又吩咐丫环上茶。

    “我们初次来,应该先去拜见长辈才是。”周氏不肯坐,“如今裴家太太正病着,我们更要去问候一下。我还带了些东西来,是娘吩咐带给亲家太太的。”

    “看她干嘛啊?”容娴嘟囔着,小嘴撅起来。

    “总归要去瞧瞧才好。”莞娴也点点头。虽然她们这回是给容娴助阵来的,但礼数也不可缺。把礼数做周全了再讲道理,说到哪儿她们也站得住脚。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了解清楚裴太太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你婆婆的病,崔太医怎么说?”她问道。

    “崔太医说不打紧,太太的身子好得很,只是些皮肉伤,兼且受了惊吓,好生歇着吧……”容娴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受伤?惊吓?!”另外两个女子都讶然。

    “是啊……她前几日出门,被人盯上了,骗到小巷子里抢了首饰去。她心疼得晕了好几回,直到我挑了一套金首饰送她,她才缓过气儿来……如今在屋里躺着呢。”

    “那、那可真是倒霉……”周氏扯了扯嘴角。

    “可不是么?”容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咱们出门,谁不是带着婢子嬷嬷们前呼后拥的?她倒好,又不舍得买人,又爱穿金戴银的出门。她一身金灿灿的,身边又只有个十岁小丫头跟随,你说那些宵小还不盯上她啊?……况且咱们出门也没她那么夸张,戴上五个金镯子、八个金戒指的!”

    “……你少说两句风凉话罢。”周氏顿了顿,才维持住深感同情的表情。

    “西厢里的是谁啊?”莞娴转移了话题,从门口往外瞧了一眼,“怎么吵吵嚷嚷的,这不影响你婆婆养病么?”

    “那些个都是裴家老爷少爷们,我可管不着啊。”容娴讥诮道,“俗话说得好:穷居闹市无人问,富住深山有远亲……原来你姐夫他们娘儿俩落魄的时候,向那些亲戚要一碗粥水都要不着,孤儿寡母的,有什么病痛也只能熬过去。如今呢,你姐夫中了进士做了官,又娶了我,他们听说老太太抱恙,就一窝蜂的都来探望了!……说是探病,可就带着几斤果子,在这儿又吃又住了好几天了!那些果子,早就被他们自家孩子们啃光了,我是一点也没落着,还得出钱出力的伺候着!”

    “这些人没脸没皮的……也真好意思啊。”莞娴忍不住出声,“姐夫呢?这些他也能忍?”

    “他在陪亲戚们吃喝呢。”容娴冷笑,“怎么说那些也是他的亲人啊,血浓于水啊……那谁谁堂哥二十年前给过他一件破棉袄,这恩情他打算要涌泉相报呢!叔伯兄弟们捧他几句,他就真飘到天上去了,过去受的那些冷眼,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这会儿心里头只想着:自己出息了,要带携兄弟们在京城立足!”

    “……”莞娴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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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姑奶奶,快别说这些了。”周氏听见外面吵嚷如街市,也不想多待,便说道,“咱们先去给亲家太太请个安,回头再聊吧。”

    51、裴家太太

    51、裴家太太

    大奶奶周氏说完,便出去命人将带给亲家太太的礼品从马车上拿下来。

    “等等。”容娴见大嫂先出门去了,便又拉住莞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我还争不争呀?”

    “争,为什么不争?”莞娴斜了她一眼,笑吟吟回答。

    “可是……”容娴瞥了一眼外头,迟疑说道,“这几日,光招待这群亲戚,用了七八两银子也不止吧……他们又没有走的意思。再这么下去,一个月没有五十两都打不住啊……我要是这时候当家,不是自讨苦吃么?”

    “你现在不掌家,难道还要等将来银钱用完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甚至债台高筑的家给你管?你现在管了家,至少心里有个数儿,能掐住他们,不让再这么胡吃海喝下去。”莞娴淡笑道,“况且,不趁着现在裴姐夫喜欢你,将管家大权拿到手,到时候新婚之喜过去了,你想拿回来就更难了。新婚燕尔和有孕产子之时,是女人御夫的最佳时期,错过了,你这辈子大概就难以翻身了。”

    她记得曾经有句话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迷恋顶多维持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不能拿下他,今后想要搞定他……很难。

    “这你也知道?”容娴敬佩的看着她,又呐呐道,“可是,银子的问题……”

    “怎么挣钱,那是男人的事儿。”莞娴轻轻哼笑一声,“男人养家、女人管家,普天下都是这个理儿……不够钱,你就管他要呗,谁让他是你夫主呢。”

    “可是、可是……”容娴吞吞吐吐,“就他那俸银,也不够用啊,到时候入不敷出,还不是得我往里贴钱。我干嘛要做这事儿呢?”

    “……看来姐姐也懂得过日子了呀。”莞娴微笑拍拍胸脯,作欣慰状。

    她还真害怕这个对银子没啥概念的姐姐,会傻乎乎的将嫁妆拿出来给裴家用呢,听容娴这么说,看来出阁后这段苦日子对她还是有些教育意义的……莞娴心里放心了许多。

    “别笑话我了,好妹妹,你倒是说呀。”容娴撅了撅嘴,急切问道。

    “我说什么?”她双手一摊,“那些打秋风的人是他招来的,那就得他负责啊,管他去卖字也好卖/身也好……没钱你就管他要,难道要你自己还是要娘家给贴钱不成?

    贴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贴一世?……若是那样,他不如改个婚书来入赘好了,咱们苏家管他娘儿俩穿衣吃饭,绝不含糊!”

    “可是……”容娴还是犹豫,“万一,他生我的气咋办?”

    “他生你什么气?他能生你什么气?”莞娴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除非他娶你,是看上你的丰厚嫁妆了!”

    “他才不是那种人!”容娴连忙辩解,“他、他才不会呢……他说过,虽然现在要委屈我陪他过清贫日子,但是今后他一定会功成名就,让我过好的!”

    “那就成了,既然他这么有雄心壮志,区区几个亲戚怎么会难倒他?你就放宽心吧。”她讽笑两声,又提醒她:“你的嫁妆丰厚,那是大伯父大伯母疼你,不是他们可以向你讨钱花的理由。你若是没守好自己的妆奁,被那些龌鹾小人用去了,就是作践你爹娘的爱女之心!千万别把陪嫁都拿出来乱使……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姐姐了!”

    “……这么严重。”容娴吞了吞唾沫,迟疑道,“一点儿也不拿出来,这好么?都是一家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也不是让你一毛不拔。”莞娴叹了口气,“比如说,你婆婆病了,你出点儿银子买补品;家里来了小孩儿,给他们买几串糖葫芦,还有偶尔赏赏下边的丫头小厮……这都是应当的,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千万别把自己当成散财童子!

    俗话说,救急不救贫。存银子不是为了给他们挥霍的,就算你拿钱出来招待那些亲戚,他们也只以为是你丈夫的本事。这种跟红顶白的人,你还指望他们会感激你么?有钱的时候,人家使劲儿奉承你,没钱了,不对你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些故事,咱们在戏文里也看过不少吧。”

    她顿了顿,歇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总而言之,银钱要用在刀刃上……用得不对,大把银子使下去连个响声儿也听不着;用到对的地方,一点小钱也能办成大事。”

    “可是……”容娴还是有些犹豫,“如果他问我要,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啊……”

    “记住,养家糊口,那是男人的事儿……他若还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就不该指望你!”

    怎么又回到原点了呢?!

    莞娴眉头紧蹙,“你的嫁妆将来还不是留给子女的?你的子女不也是他的子女?你的嫁妆都是留着派大用场的,他若是够聪明,就不会为了招待亲戚问你要银子……”

    莞娴其实还想说:若是裴道元真的厚颜开得了这口,说明这人好面子,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只顾当下不管将来,这样鼠目寸光的人,前途有限,容娴也不用对他期望太高了。

    但这话可不能由自己这个做妹妹的口中说出来,她也只能点到即止,省得护夫心切的二姐对她有意见。

    若是前世的年代,她会劝姐姐不行你就撤,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咱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谁怕谁呀。可是,当下的这年代,虽然律法之中也有和离,但这是不光彩的事,官宦人家极少有休妻的,更别说和离了。即便是夫妻二人感情不好,但为了家族名声利益,也只能凑合着过日子。男人还好,不喜欢妻子还可以纳妾,但女人嫁了人,即便再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过下去了。就算女人自己有离开夫家的勇气,但娘家的父母兄弟也不一定愿意收留一个失婚妇人。

    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年头,女人的一生,就绑在男人身上了。

    想到这儿,她又叹息了一声。

    “好吧……我知道了。”容娴点点头,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这么问了,我怎么拒绝呢?”

    “……”如果容娴对丈夫有信心,根本不须再问这个问题。

    如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问,看来对裴姐夫,她也不是像她自己认为的那么乐观啊。

    想着在家里娇生惯养、欢脱活泼的二姐,嫁了人之后多了这许多心事,莞娴不由得心里一酸,放缓声音说道:“别担心,你还有咱们苏家撑腰呢。你咬定没有多余现银,我就不信他敢上苏府找大伯母要……你平日里嘴巴甜些,不要跟他们吵闹。跟着你嫁过来来的嬷嬷,都是自小看着你长大,极忠心的,你自己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地方,不妨让她们替你做。你房里的嬷嬷丫头们辛苦,可以多打赏点儿。你婆婆身边的奴婢,也可以施以小恩小惠……这样,谁也没法说你的不是。”

    “嗯……”容娴诺诺答应了,迟疑片刻,又垂下头绞着帕子,嗫嚅道:“如果……他打我呢?”

    “什么?!”莞娴听了这话大惊,一股热气直冲向头顶,连忙扯着她上下打量,“他敢打你?!打哪儿了?!”

    “不是不是!”容娴连忙摆手,“他没有打我。”

    “吓我一跳。”莞娴稍稍松了口气,“那是不是他用言辞威胁你了?”

    “也没有。”容娴摇头,“是我无意中听见他那个堂叔跟他说什么‘女人一定要管教、不打不听话’之类的……”

    “……那些亲戚真讨厌!”莞娴嫌恶的啐了一口。

    在别人家免费吃吃喝喝不止,还教唆人家打老婆!什么极品亲戚啊这是!

    “你别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没事、没事啊。”容娴勉强挤出个笑容,故作轻松的挽住她的胳膊,“不会的……毕竟是读书人,他怎么会这么野蛮呢,对吧。”

    “如果他敢……他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里去。”门边忽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两人惊讶的扭头,看见楚承瑛不知何时来到了。他倚着门框,双手抱在胸前,绷着脸、紧抿着唇,看上去颇为严肃。

    “啊……舅舅,您来了。”姐妹俩连忙上前请安。

    “嗯。”楚承瑛点点头,“我有点事耽搁了……要去瞧裴太太么?那就去吧。”

    “给太太请安。”一行人来到裴家正屋,给裴太太行了礼,大奶奶周氏又吩咐下人将礼物都呈上。

    裴太太靠在榻上,笑眯眯的看了看她们,对周氏开口说道,“她大嫂子,这么多姑娘,哪个是三姑娘、四姑娘啊?”

    “回太太的话,我是莞娴,排行第三。”莞娴连忙上前又福了福身,含笑道:“我妹妹今儿身体微恙,在家歇息,还请太太勿怪。”

    她暗暗打量着裴太太。姐夫和大堂兄差不多年纪,他母亲应该和大伯母也是年龄相仿吧,可这裴太太皮肤黑粗,脸上脖颈间满是皱纹,头发灰白,看上去倒和自家祖母差不多。她微眯着眼,满脸的褶子里都是笑意,看起来甚是亲切和蔼。若不是知道容娴新婚之夜她听房咳嗽那些破事儿,莞娴还真当她是个慈祥的老人家了。

    “哟……真是水灵的姑娘!”她伸出一双古铜色如树枝般的手握住莞娴,“只可惜我就这么个儿子,不然啊,还要讨你做儿媳妇!”

    “呵呵……”莞娴身子僵了僵,连忙抽出手作含羞状。她垂首微笑,心里却在暗暗腹诽:你当你儿子镶金啊,想娶谁就娶谁!

    “那么这几个姑娘呢?”她的眼神又在召香几个女孩儿身上飘过,“啧啧,瞧着一个个像画儿里出来似的……你们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啊?”

    “她们是我和三姑娘的丫头。”周氏微笑回答。

    “哎,亲家的丫环都比外头的小姐强呢。”裴太太感叹。

    几个女人拉了一会儿家常,莞娴对周氏使了个眼色。

    “亲家太太,您看您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又有贵恙,不如就让我这妹妹帮您搭把手可好?”周氏会意,将话题转移到掌家的问题上来,“我这妹妹呀,虽然鲁钝些,但心眼儿实,一是一二是二的……您就等着享儿媳妇的福吧。”

    “……那也好。”裴太太见这么一群装扮雅致的年轻女子围着自己,一个个嘴里调了蜜似的,也甚是高兴,吩咐小丫头给她取了钥匙,当着她们的面,郑重的将一串钥匙交到容娴手里,“媳妇啊,这是这院子的钥匙,就交给你了啊。银子我儿那里尽有,你问他取。只是,咱们虽然如今阔气了,家大业大的,可也不能忘了当初的苦日子……”

    这就叫“家大业大”?

    召玉听了,差一点笑出声来,莞娴瞅了她一眼,她连忙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遮掩。

    “谢谢娘。”想不到这么轻松的就拿到了,容娴赶紧接过钥匙。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容娴大大松了口气,对她们笑道,“多谢大嫂子和三妹妹了……呼,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我婆婆呢。”

    “这不就好了……我瞧她呀,不是坏人。”周氏说着,还瞧了莞娴一眼。

    “是……”莞娴微微欠身,笑道,“我小人之心了。”

    裴家太太这么轻易的交出钥匙,莞娴开始还以为她是想趁机撂挑子,把这群破亲戚交给容娴去处理,等到容娴搞不定之后来求她,她再顺理成章的将钥匙拿回来,顺便还能压一压媳妇。

    可瞧她言行举止,却不像是十分有心计的人啊……而且,听她的口气,好像以为她儿子做了官,就等于发了大财似的。

    莫非……裴道元是对她这么说的?

    若是如此,那可有好戏看了。

    莞娴不厚道的偷笑,等着过些日子看姐夫出丑。

    “还是多谢你们啦。”容娴抿嘴笑笑,“这院子后边还有块空地,我买了些花儿种上,虽然比不上咱家的园子,可也能看一眼……嫂子、妹妹,要去瞧瞧么?”

    “好啊。”两人欣然应承了。

    院子后边路窄,大嫂和容娴便走在前头,莞娴和楚承瑛落在后边。

    他也不说话,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

    “舅舅有何高见?”莞娴瞥了他一眼。

    “我?”他摸摸下巴,微笑道:“我能有什么高见?方才听你们俩唧唧呱呱的,满口都是银子银子,就想起书上有句话说,女孩儿未出嫁时,是颗无价宝珠,纯净剔透;可出了嫁,不知怎的,就变成鱼眼睛了。”

    “您说的是二姐姐么?”莞娴轻叹一声,“这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吧。”

    “也不完全是。”他摇摇头,“只是二姑爷不善齐家罢了。”

    “哦?”她放缓了脚步,“如果您是裴姐夫,那会如何呢?”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言简意赅的回答,“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别强求让所有人满意。善待父母妻儿,是男人的责任。他让妻子背地里如此忧心,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清贫并不可耻……暂时不能给她富裕生活不打紧,但至少要让她安逸无忧吧?”

    “嗯……”她望着他,觉得自己心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似的,柔柔软软。她相信,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农夫猎人,他也会一声不吭的承担下所有养家的责任,每天都给妻子宠爱的笑容……

    “或许因为是武官的关系吧,就我个人来说,不大瞧得起这种文人。”他微微皱眉,抿了抿唇,又说道,“男子成年了,便应当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让年迈的母亲辛苦劳作供养自己读书,这就是不孝,即使以后位极人臣,能够让母亲过的富足安逸,可那要是多久之后呢?子欲养而亲不待……难道不能一边读书、一边赡养母亲么?古人有耕读传家的,其中也不乏大儒。”

    “这话我同意。”莞娴点头。她也不怎么瞧得起那些死读书的书呆子。裴道元运气才气好,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也算对得起他母亲,可这世间还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寒窗苦读一辈子却名落孙山……他们不事生产,苦的就是他们的母亲妻儿了,怀着成为诰命夫人的梦想辛勤劳作,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梦圆。

    她在心里为这些女人感到惋惜,觉得自己这么现实势利,反倒比那些有梦想的女子要好些。

    不知他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她脸上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柔声说道:“我没有嫁人,可也不纯净剔透,还满身铜臭味儿,算计起银钱来,比二姐姐要刻薄多了……那我又是什么呢?”

    “你是……”他低头望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说,她也没追问,转而又闲聊:“您也喜欢书啊……我以为您只是习武呢。”

    “楚家虽然武将出身,但我这辈的子弟,也是要三岁入学塾的,学文习武都不耽误。”他淡笑颔首,“况且,给皇子伴读几年,书也念了不少。”

    “杂书?”她坏笑。

    “……没那回事。”他不自在别过脸去。

    “虽然我没念全四书五经,可也知道宝珠鱼眼睛什么的话,肯定不是出自那里。”这样的语句,她以前貌似也听过,好像是市井话本里的。说不定看似很正经的楚五爷,会关起门来看艳/情小说喔……

    想到那场景,她差点笑出声来。

    “好笑吗?”他轻咳两声,板起脸来。

    “是呀。”她眨着眼,“上回你在我爹书房里,也是这么笑话我的。”

    “多久以前的事儿了,这么记仇。”他有点窘。

    “嘻嘻……”她凑到他面前,“借两本给我看看行么?”

    “……不行!”他皱眉。

    “呐呐,承认了吧?是‘不行’而不是‘没有’哦!”她伸出笋尖似的小指头,指着他咯咯直笑。

    “……”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抽,如果看不到请等待……郁闷啊

    52、救美记

    52、救美记

    “三姑娘。”周氏转头,见楚承瑛不自在的模样,连忙笑着解围,“虽然楚舅舅随和,可你也不能没大没小的。”

    “嘿……”她吐吐舌,冲他挤眉弄眼。

    裴家这小园子实在是小,除了容娴新种的几盆花儿,其余地方种的都是蔬菜,没啥特别之处。毫无疑问,这些菜自然都是裴太太种的了。

    在菜园里绕了一圈,回到院子里,正巧遇到裴道元上前来打招呼。

    “不知楚大人和大奶奶、姑娘们驾临寒舍,道元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中规中矩的拱了拱手。

    “姑爷客气了。”楚承瑛听他对他们的称呼颇为疏远,便也只是欠欠身,淡淡的问候了一声。

    “听闻亲家太太抱恙,母亲吩咐我和三姑娘来探望,如今见她身子大好了,咱们也是十分欢喜。”大奶奶笑道。

    “有劳太太奶奶们记挂,道元真是感激不尽。”裴道元又躬了躬身,“在下正巧备了些薄馔,还请各位赏个脸?”

    和那些吵吵嚷嚷的人坐一起吃饭?——她才不干!

    莞娴皱皱眉,瞧了大嫂子一眼。

    周氏显然也不愿意。

    她一个年轻小媳妇,与陌生男子同席也是万万不可的,更别提莞娴还未出阁,闺誉那是顶顶重要的。裴道元这邀请,实在是强人所难……难道他连这点礼数他都不懂么?

    碍于小姑的面子,她又不好直说,只得微笑婉拒道,“多谢姑爷好意……母亲还在家等我回禀呢,就不多留了。”

    “如此……那改日再宴请各位。”被回绝了,裴道元反而似乎松了口气,他对容娴点点头,“娘子,你送送他们吧。”

    “怎么着?怎么着?!”

    东厢里忽然窜出几个脸色潮红的汉子,其中一个喷着酒气说道:“一起吃个酒怎么了?嫌弃咱们是不?!”

    “这位爷误会了。”周氏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礼数周全的福了福身,浅笑道:“时候也不早,我们确实得回去了。况且俗语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

    “什么同席不同席!”那汉子打断她的话,“那么多穷讲究!……咱们村里,到了冬天,还一条裤子一家人轮着穿呢!来来来,这位奶奶,陪大哥喝两盅!咱大老远来到京城容易么……不喝就是看不起咱!”

    他说着,便伸出油乎乎的粗手,想去拉周氏。

    楚承瑛见状,伸手一拦,瞥了裴道元一眼,沉声说道:“我陪你们喝两杯。”

    周氏感激的瞧了他一眼,连忙拉着莞娴和容娴走开,在大槐树下站着等他。

    “都是我不好。”容娴又生气又委屈,眼圈儿都红了,“我不该让你们来的……明知道那些亲戚粗鄙,我还……”

    “姐姐……”莞娴握起她的手,轻叹了一声。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容娴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再难回头了。

    “好妹妹,别难过。”周氏也拍拍她的手背,微笑说,“你有空,便多回娘家走走罢。”

    “嗯……”容娴眼泪汪汪,“我真后悔当初没听娘的劝,执意要嫁给他……我自己受苦也就罢了,还连累嫂子和妹妹受委屈……”

    “哎……谁家没有几户穷亲戚呢?”周氏宽慰道:“嫁了人,就不能再当自己是万事不管的姑娘家了,要担起当家媳妇的责任来……当一个家不容易,琐碎烦心的事儿多着呢,可不能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知道了……”容娴咬咬唇,含泪点头。

    “对了,听你婆婆说,银子在姐夫那儿……”大嫂子的话倒是提醒了莞娴,她想起方才裴太太的话,便在容娴耳边轻声说道:“你只拿了钥匙也不算什么,要将银钱掌握到手上,才算真正的当了家……不单只俸禄,他另外还有那些产业、各项收支多少,你务必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手握财政大权,说话才有分量。

    还有,他若是真的将自己别的收入瞒着容娴,却要容娴拿嫁妆出来应付日常花用,那肯定有问题……但这话她不好说,还是下回与容娴单独相处再提吧。

    “嗯,我晚上跟你姐夫说。”容娴乖乖的答应。

    周氏打趣道:“瞧瞧咱们三姑娘,这么灵秀乖巧的一个千金小姐,怎么眼里就只有银子呢?”

    “才不是呢……”莞娴作一本正经状:“除了银子,还有金子。”

    容娴听了,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了。

    姑嫂三人正笑着闲聊,又听见有人在唱:“哈……咱哥是太子妃的妹夫,那不就是皇亲国戚?!想不到还有今日,这京城里咱们可以横着走!当儿里的当……”

    扭头一看,见一个醉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周氏不禁皱起眉。

    什么太子妃、皇亲国戚、横着走?……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不仅苏裴两家都没好果子吃,大姑娘在宫中也会受牵连的!

    “二妹妹,这宴席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咱们先走了,你待会跟楚舅舅说一声,代我们陪个礼吧。”

    说罢,她拉起莞娴欲走。

    “嗯……好。”容娴不舍的瞧着她们,脸色又黯淡下来。

    她往东厢那边瞥了一眼,见楚承瑛脸上还是带着那疏离的微笑,却极少持盏,知道他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才跟那些山野村夫应酬的,不禁又觉得有些难堪。这回丢人都丢到庆侯府去了……她心里对这门亲事愈加懊悔。

    “哎呀,姑娘,你真好看!”唱歌的醉汉迎上来,色迷迷的瞧着莞娴,还吸了吸口水,“你是我嫂的妹子?嘿嘿,那正好嫁我吧,咱们亲上加亲……”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莞娴。

    “唉,你想做啥?……别过来!”召玉她们连忙挡在自家姑娘前面。

    “哟,这俩丫头也是水灵灵的……”醉汉涎着脸,目光轮流在召香和召玉身上打转,口中乱七八糟的唱道:“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们叠被铺床……”

    “……放肆!”听了这些荒唐话语,连一向好脾气的周氏也变了脸色。她对嬷嬷丫环们使个眼色,拉起莞娴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丫环们会意,让两位主子先走,她们挡在后边不让这登徒子靠近。

    “走那么快干嘛……别走啊!好妹妹,哥给你唱个小曲儿吧……”醉汉力气甚大,他轻易的撞开丫环们的围堵,伸手就去扯莞娴的衣袖。

    “……!”衣袖一角冷不丁被这人扯住,莞娴还没反应过来,就直直的朝那人身上倒去。

    周氏和容娴呆住了,愣愣的站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好妹妹,到哥这儿来吧……”醉汉笑着。

    莞娴只觉得那阵阵酒气朝自己喷过来,让她恶心欲呕。……该死的家伙,居然想占她便宜!

    可偏偏她还未及笄,头上只戴了珠花,没有簪钗,不然的话,她拔根簪子就能插死丫的!

    叮——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酒杯从东厢里飞出来,直直的打到那人手背上。他痛呼了一声,揪住莞娴衣袖的手就松开了。

    她见机连忙跑开,躲到周氏身后去。

    “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醉汉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

    “是我。”楚承瑛缓缓走过来,脸色阴沉。瞥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的莞娴,他一双眸子里蒙上一层寒冰。

    “我呸,你是谁啊?敢管老子的事!”醉汉叫嚣,“我哥是太子妃她妹夫、我也算是皇亲国戚……”

    他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寒光一闪,冷冰冰的剑刃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吓得他立马就噤了声。

    “冒认皇亲,是死罪。”楚承瑛手握剑鞘,手指轻弹,露出一半的长剑又朝他逼近了寸许,缓缓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丢到乱葬岗里喂狗,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这、这……那、那……”被这一吓,醉汉惊出一身冷汗,酒意终于醒了七八分,他求助的目光望向裴道元,“哥、哥……”

    “楚大人。”裴道元乌着脸上前,对楚承瑛拱拱手,“真对不住,我这堂弟喝多了,他不是有意的,还请您饶恕他这回……”

    “饶了他?”楚承瑛冷哼一声,直盯盯的望着他。

    “呃……反正三姑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