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 作者:吴观东

    天sè渐渐发亮，云寨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雄晨鸣。

    路扬在床上纠结了一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得太浅，路扬此时就被鸣吵醒，他捂着耳朵却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打算刷牙之后在外面做些拉伸运动。

    “小扬，起得挺早的嘛！”

    懒懒散散下了楼梯，路扬听到这声招呼声，他没jg打采抬起头，那对熊猫眼半睁半闭，恍恍看了看眼前的人影。

    徐卫脸上都是水，他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提着牙刷，应该是刚刚洗漱回来，晚睡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看着依然jg神抖擞。

    “哦，徐叔叔啊……”

    路扬本身就睡得晚，还因为春梦袭扰没睡好，此时声音就懒洋洋地，招呼道：“你也早啊……”

    “小扬，”徐卫抹着脸，随口问道：“你伤没感染吧？”

    路扬正要回答，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却是江媛走了下来。

    晚睡对她似乎也没太大影响，她换了一套新的运动服，脚步轻快，容光依旧，看着依然俏丽无比。

    看到两人，江媛停住了脚，其实她的头还是有一点晕，不过看到路扬那傻傻望着自己的滑稽样子，她扑哧一笑，jg神好多了。

    “徐叔叔，早！”江媛向徐卫打了个招呼。

    “嗯，早！早！”

    徐卫抹完脸，上前想看看路扬的伤口，却看到他衬衣里全新的三角巾包扎，讶然问道：“小杨，晚上你还自己换了绷带啊？”

    “嗯？哦……”路扬很没诚意的应付了一句，jg神好了不少。

    他看了看身边的江媛，那张在早晨清新空气里，渐渐开始泛红的脸蛋。

    真是可爱透了！

    “啊，换了也好，别感染就行！”

    徐卫也不傻，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闪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还关上了门。

    毕竟年纪大了，江景东还睡得呼呼的，徐卫看着那模样，难得嘿嘿坏笑了两声。

    路扬看江媛也拿着毛巾和牙刷，于是主动打破停滞的气氛说道：“去洗漱吧！”

    “哦，”江媛没看某人，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

    两人并肩向着外面走去，老石家的大媳妇真是勤快，早已经起来烧好了热水在厨房等着。

    老石大媳妇看到两人笑着打招呼，路扬和江媛连忙回应，她给两人找来两个小脸盆，兑入热水冷水。

    厨房地方太小，路扬正要端起小脸盆去外面。

    江媛已经抢先端起了两个小脸盆，低声道：“你拿杯子吧。”

    于是路扬接过老石大媳妇递过来的两个竹杯，接满水，跟着江媛向外面走。

    吊脚楼正面一般都有栅栏廊，里面装设了一张叫做‘女儿靠’的长条木靠背椅，主人可以在此接待访客，媳妇女儿闲暇时也会在此做针线活。

    路扬和江媛沿着栅栏廊走到最顶端，在这里洗漱废水可以直接泼下去，下面有水沟通向茅房。

    江媛放下两个小脸盆，把毛巾围在脖子上，从裤兜里掏出一管佳洁士牙膏抹在牙刷上，却发现身边的路扬右手拿着牙刷，只是看着自己不动。

    “怎么了？”江媛奇怪询问。

    路扬笑着摇摇头，把牙刷叼在嘴里，他的右手到裤兜里拿出一管锡皮的冷酸灵牙膏，正想用换到左手旋开盖子。

    “我来吧。”

    江媛到没多心，拿过路扬的冷酸灵，抹在了他嘴上叼着的牙刷上面。

    路扬右手拿着牙刷，忍着左肩不适，左手端着杯子，开始默默刷牙。

    和这丫头在一起，真是处处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啊。

    不得不承认，路扬那颗敏感的小心脏，此时有点受到刺激了。

    江媛也不迟钝，身边男孩突然情绪低沉下去，她自然也感觉到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她并没有多问。

    两人刷完牙，江媛又把毛巾给路扬拧好，于是两人又开始默默洗脸。

    洗漱完毕之后，路扬抢先拿起了小脸盆，江媛也只拿了自己那个。

    两人默默把东西还回厨房，又默默上楼回到各自的阁楼。

    路扬推开门，正打算进去换双鞋，准备出去活动活动。

    江媛突然开口问道：“肩膀还疼吗？”

    路扬回头，看着那张洗漱之后愈加清丽的娇颜，还有柔和的眸子里藏着关心，心情好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不疼了。”

    “哦……”江媛点点头，眸子看着地面，轻声道：“时间还早，要出去走走吗？”

    “嗯？”路扬脸上浮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点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又很默契地各自放下毛巾牙刷，换鞋关门下楼，轻轻出了吊脚楼。

    苗家习惯ri出ri做，此时天sè已经亮了，许多吊脚楼里都热闹起来，更有人扛着锄头打算去地里忙活。

    路扬以前来过云寨，虽然他那时候小几岁，现在变化很大，但还是很多人对他有印象，纷纷打着招呼。

    不过大部分人说话的口音太重，路扬也只听得半懂不懂。

    其中有些人也对江媛善意的笑笑，说了几句话，可惜她更是不懂了。

    两人走出寨门，江媛就问道：“他们刚才说的什么？”

    “他们说啊……”路扬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比仙女还漂亮。”

    “……”

    似乎已经被锻炼出来，江媛的脸并没有泛红，她瞪了路扬一眼，随后笑着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看着步履轻快的璧人，路扬的心情也轻快起来，也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云寨面向山下的断崖边，有一颗大树，看模样足有上百年了。

    在大树的树荫下，修了一个小木亭，里面摆着木凳和木桌。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见到这个亭子，很有默契的走到了里面，各自找了个凳子坐下。

    今晨水汽颇重，看不到ri出，但断崖下面云雾缭绕，此地颇有几分仙境的意味。

    江媛看着断崖下面的云海，心情很好，所以也没去在意身侧某人毫不忌讳的凝视，只是静静欣赏云海。

    “江媛。”看对方不理自己，路扬只能开口。

    “嗯？”江媛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路扬。

    “江媛。”路扬就笑，又叫了一次。

    “……”江媛知道对方是逗自己，丢了一记白眼过去，又看向云海。

    “江媛，”路扬又叫唤了一声，见玉人不理会自己，他只好继续开口问答：“知道这是哪里吗？”

    “哪里？”江媛也学聪明了，并不回头，只是敷衍的随口一问。

    “这亭子叫游方场，”路扬似乎想起了什么，坏笑道：“是苗家少男少女约会的地方！”

    “不信！”江媛果然回头了，不是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路扬，丢出了这句话。

    “……”

    路扬只好解释了一番。

    游方场是苗家少男少女集体相会的地方，在此通过对歌了解对方，对歌有“相见歌”“赞美歌”“相思歌”“逃婚歌”之类。如果有双方中意的，就会单独找个地方，倾述心曲，商谈终生大事。最后确定了情投意合，就会交换信物，互定终生。交换的信物，女的多半是手镯、项链，男的多半是戒指、头巾。然后双方告诉自己的亲人，同意之后男方就上门提亲，当然也有不同意的，这时候就只能逃婚了。

    “如果你遇到很喜欢的男孩，但是家里不同意。”路扬收起笑容，很认真问道：“你会不会逃婚？”

    江媛看到路扬眸子里的认真，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会！那样对大家都不负责。”

    看到路扬眸子里黯淡下去，江媛微微一笑，补充道：“但我会帮他，让他有能力让我家里同意！”

    路扬那双眸子，在薄薄的云雾里，骤然亮了起来。

    江媛心里就有些害羞了，自己在这路扬面前都说了些什么啊？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江媛就抑不住自己脸颊的绯红蔓延，她慌忙起身，丢下一句话。

    “走吧，该吃早饭了！”

    刚刚进到寨子里，好巧不巧天上就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滴，两人忙跑回了老石的吊脚楼。

    此时老石家小媳妇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两人并肩，顶着屋里众人探询的目光下进了堂屋，各自在自己爸爸身边坐下。

    “媛媛，”江景东微笑着看了路扬一眼，开口问道：“和路扬去哪里了？”

    “哦，早上空气好，去走了走，”江媛抵不住江景东探询的目光，看到桌子里少人，就转话题问道：“姑妈和姜阳呢？怎么还不下来？我去看看！”

    说完江媛起身去了阁楼，堂屋里就只有路扬一个人顶着众人的目光了。

    幸好江景东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摆摆手道：“也不知道景华母女两个怎么了，我们不等了，大家先吃吧！”

    路扬如蒙大赦，忙拿过一个空碗，让老石家小媳妇帮着盛了一碗米粥。

    在路江安和张淑芬探询的目光下，路扬拿起一块米糕咬了一口，准备专心吃饭。

    噔噔蹬！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江媛突然出现从楼梯跑了下来，语气有点慌乱。

    “爸！你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