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 作者:吴观东

    灵泉招待所设计别致，建筑是一座座水榭，横跨在温泉溪上，。

    原本靠山崖这一侧只是一道铁栅栏，阻挡夏ri可能滑坡的石块，翻过栅栏绕着招待所下到温泉溪，再穿过去就能上厂区公路，现在却严严实实围了一堵三米多高的砖墙。

    路扬没辙了，只好下去再爬墙。

    不过墙也不能乱爬，路扬顺着砖墙走到上游，估着从这边翻过去下温泉溪最近。

    翻进去之后，路扬继续郁闷。

    原本翻过铁栅栏，离开招待所里面的客房和温泉浴室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这一段却都被砖墙围着。

    旋即路扬就发现了为什么，原来里面新修了个露天温泉池，用上好的青石板砌成，冒着热气的温泉在里面缓缓流淌，显然还是活水温泉。

    真是够！

    在这个即将搬迁的国企，很多厂里职工只能拿到百分之七十工资的时期，厂领导居然有闲钱来修这些。

    路扬正感慨着，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响了起来。

    他心里一惊，虽然被人看到自己这小孩在里面出现也最多骂两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温泉池边有两间石板小屋，路扬赌了靠里的一间闪进去。

    路扬看清小屋之后，忍不住暗暗咋舌，里面面积不小，不但木澡盆和花洒，居然还有座便器和卷纸。

    九五年之前在老厂连看都没看过这些，就是厂领导住的干部家属楼每户的卫生间也不过是普通蹲式，至于老厂大多数人ri常用的浴室、卫生间和垃圾场一样，都是公用的。

    夏天最悲剧莫过洗澡，无论你多热，要不忍着热浪走去几公里外的公共澡堂挤那人山人海，要不就烧壶开水在家里狭窄的厨房冲冲。

    冬天最悲剧莫如入厕，无论你多冷，要不顶着冷风去离家几百米外的公厕享受风刀刮屁股，

    要不就在只能蹲在小小痰盂里解决问题。

    拖鞋声越来越近了，随后直接向路扬这间小屋走来。

    你妹！

    路扬暗自悲叹运气不好，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弯下腰背转身，把座便器的盖子掀开，又掏出螺丝刀。

    “就好了！就好了！”

    在身后门打开的一刹那，路扬摆了摆手，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嘟哝了一声。

    随后路扬镇定自若，把座便器盖子装上，按了一下按钮，看着水哗啦啦冲出来，这才把螺丝刀放回书包，拍了拍手满意地点头。

    表演完这一套修理工独幕剧，路扬才转过身，看着那个一脸平静，只是眸子里隐隐闪过一丝疑虑的少女。

    少女昨天的马尾已经换了发式，用一g木簪子盘成了简单的发髻，她换下了蓝sè连衣裙，纤柔的身子裹在白sè浴袍里，v字领口处的耀眼雪肌被一件蓝sè泳衣遮断，手上拽着一顶蓝sè浴帽，映衬着浴袍下摆的小腿更显雪嫩，一双可爱的小脚丫踩在木拖鞋上，似乎被路扬的眼光惊扰，微微收拢。

    完全不用演戏，路扬脸上浮现出最自然的惊喜。

    “呀，是你？！”

    少女的惊艳，即便以路扬的阅历，眼光也有些流连忘返。

    但想着此时的处境，他不得不强制按捺住跳动的心。

    “修好了，你用吧。”

    路扬微微鞠躬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本想就此闪人。

    没想到少女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依然站在门口不动。

    发现不容易糊弄过去，路扬脑筋急转的同时，拍了拍脑门，把手指一竖，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开口道：“对了！”

    “……”少女巍然不动，只是轻挑眉，似乎让路扬继续说下去。

    “我叫杨路，很高兴再见到你，昨天天气不错，今天就更好了，那个……”

    正当路扬支支吾吾，有些撑不住的时候。

    哐当！

    瓷器落地砸碎的声音突然传来，少女一直平淡的脸sè终于微微变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路扬，转身就走。

    路扬心中大定，暗呼天助我也，跟着少女出来。

    “你别想跑，跟我来！”

    少女的话在转角处抛了过来，让路扬轻快的脚步就是一滞。

    路扬跟着少女的背影出了围墙，紧连着的是一间水榭木屋，眼看着少女进了屋门，他撇撇嘴顺着连廊向外面走去。

    傻瓜才跟你去呢！

    “那个杨路，快来救人！”

    我靠，这小妞背后有眼睛啊？

    路扬的脚步只好停住，没办法，救人最大，大不了被骂一顿，还能把爷吃了不成？

    进了木屋，路扬发现里面面积不小，分成五间，陈设类似后世的商务酒店，不过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豪华了，大床、沙发、电视柜这些老厂少见的家具都有，电器也是一应俱全。

    在其中一间，昨天见过的眼镜少妇、眼镜少年都在，正瘫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哎呦哎呦不停叫唤，地上有一个碎掉的盘子。

    一直神态平淡的少女，忙着翻看少妇，又去翻看已经开始吐沫的少年，终于有沉不住气，看到跟进来的路扬，连忙下了指示。

    “把人扶出去，外面有车。”

    说完少女闪身进了旁边的房间，咔嚓一声锁死了门。

    知道对方要换衣服，路扬倒是不急，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紫红sè、小手指大小的果子，拿到鼻子面前闻了闻，又剥开看了看。

    原来是金像山的蛇葡萄，这玩意成熟之后，散发的气味香甜诱人，无论外表和sè泽都很像后世超市的美国樱桃车厘子，当然个头要小许多。

    看到是这个，路扬的心放了下来。

    少女动作倒是很快，此时已经换好了短袖t恤和热裤出来，看到路扬站在没动，眉头就是一皱。

    忍住看大腿的冲动，路扬安慰道：“没事的，是蛇葡萄，死不了人，就是会肚子疼，拉几次也就好了。”

    眼镜少妇还有些意识，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心中一惊，于是艰难抬头，看清路扬的脸就是一愣，这不是昨天那小子吗？

    “快点来帮忙，送去医院。”少女并没有接受这个解释，已经抢上前扶起了眼镜少年。

    路扬也只好扶起眼镜少妇，丰韵的身子软绵绵靠在身上，一股香水味就让他眉头一皱，几步超过了前面的少女，抢先往外走去。

    到了外面，招待所的员工已经被惊动，不过只来了两个四十岁的大妈，这时代国企的服务意识实在还是有限，这些大妈都是某某领导拐弯抹角的亲戚。

    路扬把眼镜少妇丢给大妈，回头一望，少女还在几十米后。

    男人和女人身体上的差距，在体力上尤其明显。

    路扬几步赶过去，一把抱起了眼镜少年，还好这小子轻多了。

    “你去找司机。”

    路扬随口指示，那平头男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种事应该是他负责的才对。

    “车钥匙在包里，我拿了。”

    少女晃了晃手里一直捏着的皮包。

    这丫头够细心的呀，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路扬撇撇嘴，不说话了。

    到了外面，只有一辆桑塔纳，两个大妈扶着哎呦叫唤的眼镜少妇在旁边傻站着。

    少女抢先把后门打开，让两个大妈把眼镜少妇扶了进去，路扬也赶到了，把眼镜少年丢了进去。

    少女已经打开了前门，坐到驾驶室位置，一把c入车钥匙发动，随后动作就迟缓起来，把着方向盘迟迟没踩动油门。

    “你坐那边，我来。”

    看到少女的动作，路扬就知道她不太会开车，这时候也顾不得谦虚了，后面少妇的叫唤声越来越弱。

    少女看了路扬一眼，看到他表情很认真，也没多说什么，换到了副驾驶。

    路扬上车坐定，发动车子，动作娴熟转动方向盘，把桑塔纳倒了出来，随后一踩油门，向厂医院开去。

    一路上少女并没有和路扬说话，只是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想打电话，不过很快就皱眉收了回去。

    果然是权贵啊，路扬瞟眼看到手机似乎是爱立信的，型号不知道，这么老的手机除非上查不然谁记得？

    少女没打出去应该是没信号，这年月的红船厂有信号才怪了。

    不过厂医院也就几公里外，很快就到了。

    路扬停好车，把气若游丝的眼镜少妇扶了起来，向里面走。

    少女倒是有毅力，扶着和她差不多身高的眼镜少年，居然只落后路扬两步。

    医院里领导干部大部分也去总厂做贡献了，值班室里只有一个年轻医生无所事事在看报纸，看到有病人来，老神在在慢慢悠悠晃了出来。

    路扬心里恶心，故意一脸慌乱说道：“医……医生，这两位病人是……是总厂领导家属，吃了蛇葡萄食物中毒，可能需要洗胃。”

    听说是总厂领导家属，年轻医生原本还将信将疑，不过看到病人穿戴打扮很是时髦，知道不是普通人，动作也急速慌乱起来，去隔壁找来几个护士，把两个病人送入了急诊室。

    少女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她先去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出来看到路扬坐在医院门诊大厅的休息椅上，也走了过来，挑了挑眉。

    “你怎么不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