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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68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林冶,一手便去拉荼蘼,口中笑道:“他们既来了,我们好歹也迎一迎罢”

    荼蘼颔首,便随她起身迎了出去。二人刚一出门,便见林培之与林垣掣正并肩行来。

    林培之一眼瞧见荼蘼戴着帷帽,不觉怔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林垣掣见她帷帽遮面,面上虽仍笑意吟吟,未有大变,但眸中却掠过一丝明显的喜色。四人站定后,林垣掣毕竟笑道:“前次多蒙陆姑娘相救小儿,小儿方得化险为夷,本王在此谢过姑娘了”言毕便即拱手一揖。

    荼蘼心中其实颇多不耐,但又不能不尽礼节,只得回了一个万福:“王爷客气了”

    林垣掣哈哈一笑,伸手便要去扶她:“陆姑娘乃小儿的救命恩人,本王可不敢当这一礼”

    林培之在旁见他手势,明摆着便要去撩荼蘼的帷帽,不觉眉头一拧,故作不知的斜身插上,恰恰挡住了林垣掣:“垣掣这话说的极是况你如今也算他半个长辈,受他一礼也无不当之处”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怔,便是荼蘼也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最先回过神来的却反是林垣掣,一愕之后,他便哈哈笑道:“这般说来,陆姑娘日后是要作我王婶的了”他说着,便又向二人行了一礼:“恭喜王叔,恭喜陆姑娘”高嫣这刻才回过神来,忙也跟在后头恭喜。

    荼蘼被这几人弄了个大红脸,幸而有帷纱遮着面容,这才免了露出破绽。

    高嫣笑道:“不意今儿到此,却得了这么一个大好消息,今儿可不是要好好扰一扰王叔了”不知怎么的,荼蘼瞧着高嫣此刻的模样,竟像是大大松了口气一般。

    林垣掣则笑的有些勉强:“可不正是如此不过,有件事儿,我却还是要说的。只是我若说了出来,王叔可莫要怪我无礼直言才是”他口中说着,目光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荼蘼面上的帷帽。

    林培之早知他的意思,因哈哈一笑,道:“既知无礼,那却还是不说的好你这小婶子面皮甚薄,你若胡言乱语,得罪了她,岂不是要害苦了我”这一席话看似委婉,却已将林垣掣的言语堵得死了。

    林垣掣先是一怔,毕竟还是不甚甘心,因嬉皮笑脸道:“王叔愈是如此,我却愈不甘心呢”他说着,便转向荼蘼,深深一礼,笑道:“前次侄儿耽心小儿身体,不曾留心婶婶。今儿再会,却求婶婶无论如何赏小侄一面之缘,莫令我们叔婶将来对面不相识,徒然惹人笑话才好”

    他忽而这般赖皮,却让众人一时愕然。林培之更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荼蘼听他一口一个婶婶,不觉暗暗蹙眉,当下犹疑道:“好教王爷见笑了,非是民女不愿,实是前些日子多近花草,不慎患了面疾,原先倒还不甚严重,不料昨儿夜游,不知误触何物,今日竟比素常更要严重许多,如今小世子亦在,民女怕惊了他……”

    林垣掣听她言辞犹犹豫豫,似有不尽不实之意,忙笑道:“只是小小面疾而已,哪里便那般严重了。况冶儿身子虽弱,胆子却是不小的,婶婶可莫要小看了他”

    荼蘼苦笑,因回头看了林培之一眼:“培之……”竟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般。

    林培之心中原有些不快,但听荼蘼这一席话下来,便知她早有手段,因故意拧眉,半晌才道:“垣掣既非见不可,你便让他见上一见罢莫要弄得大家心中不快才好”

    荼蘼乖顺点头,便即面向林垣掣,抬手轻轻的撩起了面纱。林垣掣乍一眼瞧见她的面容,不觉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后,险险压下一声惊呼,半晌方勉强道:“这却是甚么面疾,怎会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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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04 流碧湖上

    送走林垣掣夫妇,林培之这才似笑非笑的瞄了荼蘼一眼:“你可真是够舍得的”他目力甚好,虽是惊鸿一瞥,却已见荼蘼面上青青红红,浮肿之外另还有些红色疹状物,瞧着颇有些恐怖。

    说着这话,他便自然的抬手去揭荼蘼所戴的帷帽,显是想仔细看看。

    荼蘼见状,忙轻轻一闪,笑道:“罢了罢了,这又有甚么可瞧的,不过平白恶心人而已”女为悦己者容,适才她揭起帷纱之时,已是有意无意避着林培之,此刻自然不愿揭开给他细看。

    林培之一笑了之,也并不勉强,只道:“你先回去处理一下罢莫要真弄出事儿才好”

    他说的虽甚淡然,眸中却有着明显的担忧与责怪。

    荼蘼摇头道:“不妨事,这只是早间我去花园采的一些花草挤出的汁液而已,瞧着虽可怖,却也不难消去。我先去略加清洗,侯回了京城,再抹些药,不过一二日的工夫便可恢复如初了”

    林培之听得还要一二日工夫,不觉皱了下眉:“你就是心思太重,其实便被他们知道,又有何妨?”

    荼蘼笑笑,没有开言。她的身份如今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几乎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的一回事。更何况,林垣掣夫妇所用的又是这等算计手段。

    林培之见她不语,只得无奈摇头:“你先回屋去罢我这就吩咐备车,我们立即回京”

    车内,高嫣动作极其温柔的挪动了一下刚刚睡着的爱子,试图让他睡的更舒适些。林冶轻轻哼了一声,翻转了一下小身子,将脸埋进了母亲怀里,鼻息微微,睡的更是香甜。

    林垣掣则靠在车壁上,脸色有些难看。高嫣抬眸,斜睨了他一眼,略带讥嘲的开口:“还不死心?”

    林垣掣一怔,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你在说甚么?”

    高嫣粉嫩的嘴唇有些不屑的轻轻一撇,显然对他的反应颇不以为然:“罢咧在我跟前你还装些甚么?你对她的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林垣掣梗了一下,方道:“我不过是想就着此事与老四别一别苗头而已,其实倒真不是贪着她的姿色……”他显然对自己想起的这个理由颇为满意,因笑嘻嘻道:“再说了,嫣儿你又何尝比她稍差”

    高嫣打从鼻孔里轻嗤了一声,虽然对他的狡辩之辞并不深信,但心中却还颇为受用。口中仍自不依不饶:“说是这般说,但从来人心不足蛇吞象,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呢”

    林垣掣听了这话,也只得干笑。高嫣之父高云飞如今仍坐镇边陲,他还有许多事儿须得仰仗着他,故此平日里对高嫣亦是多有忍让,让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成自然了。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道:“这些日子,冶儿睡的倒比往常多了许多”

    高嫣听他说起林冶,不觉变了脸色,冷冷道:“冶儿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自然较往日更要嗜睡。林垣掣,别的事儿,我都可以由着你,唯独冶儿,他若再出甚么事儿,你可莫要怪我翻脸无情”她与林垣掣结缡四年,只得一子,当真是爱若性命,此次林冶中毒,当真是惊去了她的三魂七魄。

    林垣掣听她重提此事,脸上也不觉有些难看,半日才道:“冶儿固然是你的命根子,但他何尝不是我的血脉,姨母此事办的确是有些出格,但她毕竟是长辈,行此险事又都是为了我们……”

    高嫣冷哼道:“为了我们?依我看来,她是单单为了你罢说白了,只要你能得偿所愿,将来三宫六院,别的不多,最多的便是女人,有了女人,你要多少儿子没有,又哪里还在乎一个冶儿”她愈说愈怒,声音不觉也稍稍大了些。睡在她怀里的林冶似也感觉到母亲的怒意,长睫也因而不安的颤了几下。高嫣这才记起儿子此刻正睡在自己怀里,忙伸手轻抚他的肩背,以平息孩子的不安。

    好在林冶也很快安静下来,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后,便又重新闭了起来。

    林垣掣的目光落在儿子面上,不觉也现出几分柔情来,抬手抚了抚儿子乌黑的鬓发,他缓声道:“嫣儿,你想的太多了你我乃是结发夫妻,冶儿又是我的长子,将来无论如何,这总是不会变的”

    高嫣默然半晌,方叹了一声,轻轻倚在了林垣掣肩上。

    荼蘼踏进翠竹轩时,恰逢冼清秋从里头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冼清秋瞧她带着帷帽,不觉笑道:“这般热的天气,怎么却还戴着这个,你也不觉闷得慌”

    荼蘼苦笑摇头道:“饶是带着这个,也还闹出不少事儿来呢,更不说其他”

    冼清秋听了这话,不觉一怔,诧然问道:“怎么了?”她说着,便拉了荼蘼重又折回翠竹轩。

    荼蘼失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出门了?”

    “也没甚么大事儿,不去也无妨”冼清秋看看荼蘼,毕竟又道:“明轩今儿请我们去游湖”

    荼蘼听见“我们”二字,便知林明轩必是请了她与季竣灏二人,因笑了一笑,也不再言语。二人进了翠竹轩,荼蘼方伸手揭下帷帽,冼清秋一眼瞧见她的面容,不觉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半日也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荼蘼朝她一笑,便将点翠山之事一一说了,只是略过了枯叶禅师之事。

    冼清秋皱了下眉,颇有些不解:“他们夫妻两个究竟在打着甚么算盘?竟是非要揭破你的身份”

    荼蘼苦笑,却忽然问道:“清秋,这些日子,你可曾见到皖平?”如今她很想见一见皖平,好将近来发生有些事儿同她说一说。有些事儿,告诉了皖平,其实也等于是告诉了林垣驰。

    冼清秋摇头道:“自打上回那次后,她再没来过。不过我听明轩说她已住回宫中了”

    荼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冼清秋望望她,只觉有些目不忍睹,因道:“我看我还是出去罢对着你这张脸,我实在是怕会做噩梦我出了门,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荼蘼听得直笑,因摆手道:“去罢去罢”冼清秋朝她一笑,毕竟还是起身,走了出去。荼蘼看她去了,这才回身,取出药箱,从中取出几样药物,开始收拾自己面上的残局。

    冼清秋离了翠竹轩不多几步,便见季竣灏正立在竹林外围处等着自己。

    她快步过去,笑问道:“等很久了?”

    季竣灏摇头道:“我在外头等了一刻,没见你过来,便索性过来这里看看刚来不久”

    冼清秋一面举步往外,一面道:“我出来时,恰遇着荼蘼回来,便与她说了几句话儿”她说着,便将荼蘼适才的言语一一说了给季竣灏听。季竣灏听见荼蘼成了大花脸,不觉瞠目。

    二人行到门口,早有人备了马。季、冼二人各自上马,一路直奔与林明轩所约的流碧湖而去。

    流碧湖位于京城西侧,却是京城之中最为著名的烟花之地。二人到达流碧湖时,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流碧湖上,半江瑟瑟半江红,粼粼水波之上画舫密集往来,好一派繁荣景象。二人才刚在岸边下了马,便有数人快步上前接过两匹马儿。季竣灏认得为首那人却是林明轩的长随名唤林长宁的,因笑问道:“你家主子呢?他如今可是架子大了,居然只令你来接我们两个”

    林长宁忙笑着行了一礼,且有些拘束道:“我家主子如今正在船上候着二位二位快请”

    这话却说得季竣灏一怔,他与林长宁甚是相熟,自然知道林长宁这人甚是贫嘴,平素自己若说了这话,他定然是会回上几句的,似今儿这般拘谨者,却还真是少见。他心知其中必然有异,因回头与冼清秋交换了一个眼色,方笑道:“也罢,你且前头带路罢”

    林长宁应道:“是”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在前头带路。季、冼二人信步跟上,走不几步,便见前头有一艘不大不小,虽不觉豪华,却自有一分大气雍容的画舫。船头上,却挂了一盏宫灯,灯上几个潇洒挺拔的草字正是“福威 林”。林长宁快步上前,呼喝了几声,那画舫便自缓缓泊岸,船上很快放下踏板来,迎了季、冼二人上去。季竣灏才刚上了船,便见船舱之内一人快步抢出,哈哈大笑的迎了上来:“竣灏、清秋,快里面请”

    季竣灏抬眼看去,却见那人一袭青色长衫,身材中等,容貌清俊,笑容可掬,可不正是林明轩。

    季竣灏斜了他一眼,却不理他,只回头去瞧冼清秋,嘴角微翘的问了一句:“清秋,你说,我们二人可要进去瞧一瞧明轩给我们准备的惊喜?”

    冼清秋听得一笑,并不答话,却只举步缓缓往画舫之内走去。季竣灏乜一眼神情略显尴尬的林明轩,也并不理他,便径自跟了冼清秋入内。画舫之内,灯火早已点得如同白昼,素淡的摆设之中,有人正宁静的坐在桌边,慢慢的喝着手中的茶水,听见脚步之声,他便抬头一笑,淡然道:“到了”

    语声淡淡,神情亦自淡淡。这人,可不正是大乾当代皇上——林垣驰

    正文 05 天下无双

    饶是季、冼二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这乍一见了他,却还是一怔。季竣灏稍一迟疑,这才一撩衣摆,便欲行礼。林垣驰伸手一托,淡笑道:“今儿原是私聚,一应礼数能免则免罢”

    季竣灏本也有些犹疑,一听这话,便很是自然的站直了身子,笑道:“既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他平日随意惯了,在南渊岛上,林培之待他也不以上下之分,故而他也早习以为常。

    林明轩立在一旁,眼见他竟如此反应,不觉愕然,待要提点,却又碍于林垣驰,只能干着急。

    冼清秋则在僵了片刻后,才勉强唤了一声:“四哥”她虽是在南渊岛长大,但从前亦曾数度随林培之回京,那时林垣驰还只是肃亲王,几人又颇交好,因此她也便随着皖平呼他为四哥。

    林垣驰朝她略略点头,算是招呼,抬手指一指面前八仙桌:“都坐下说话罢”

    季竣灏答应一声,便随意坐了,冼清秋亦随之落座。林明轩眼见季竣灏随意模样,不觉暗暗摇头。他自己却是拱手谢恩,得了允准之后,方才在一边坐了。季竣灏一手提起桌上茶壶,瞧见林垣驰杯中茶水尚满,便也没有为他斟茶,先为冼清秋与林明轩斟了,这才给自己满了一杯。

    他虽是不甚拘束,但因着荼蘼与林培之的关系,在林垣驰面前,毕竟觉得有些无话可说,只得低头喝茶,并不言语。他不开口,冼清秋自也闭口无语,一时桌上气氛沉凝。

    林垣驰眸光微动,却只不露声色的搁下茶盏,笑向林明轩道:“明轩,今儿可是说好由你来做这个东,怎么你这个东家却这般小气,竟只一壶清茶便想打发了我们”

    林明轩听得哈哈一笑,起身连道:“岂敢岂敢”言毕轻轻击掌,只片刻工夫,便有数名侍女捧了各色时鲜瓜果并各色美酒佳肴来,一一铺陈于桌上。林明轩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后,亲自执壶,为三人一一斟满,且笑道:“这酒名曰‘杏花烟雨’,却是前些日子远清自西南千里迢迢请人捎回的,我尝着这味道虽略觉清淡,却自有风味,今儿便特意取了它来待客”

    他口中的“远清”却是当年穆老将军之子穆远清。当年的穆远清与季竣灏、林明轩及闫超凡齐名于京城,乃为虎贲军中四大后起之秀,而四人之间私交也素来极笃。如今四年过去,季竣灏远走南渊岛,林明轩执掌虎贲禁卫,而穆远清与闫超凡二人则一个远在西南高云飞麾下为将,另一个却在东北为将,算是各自都有了一番天地,只是天南地北,却难再似从前那般相聚饮酒了。

    便是此次林明轩大婚,穆远清与闫超凡二人也因路途遥远而未能成行,只使人送了礼来。

    季竣灏听林明轩提起穆远清,心中不觉陡生惆怅,因举杯叹道:“今日得饮此酒,便如远清同座一般,只可惜毕竟少了超凡一人”此次回京,他原本以为昔日挚交好友能再聚首,却不料穆、闫二人竟未回京,因此这一段话有感而发,语意甚为伤怀。林明轩见他如此,也是不由的叹了口气,显然对穆远清与闫超凡也甚为挂念。便是冼清秋,面上也不觉现出几分怀想之意。

    林垣驰则淡淡一笑,举杯言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言一出,众人不觉尽皆颔首,各自举杯,仰头一饮而尽。一杯酒下腹,舱内气氛顿时便轻松了许多。

    众人只挑着往日旧事,随意说笑,却是绝口不提当下局势。林明轩更是频频举杯祝酒,季竣灏酒量甚宏,倒还不觉如何,冼清秋几杯酒下肚,却已觉出眩晕之感来。

    她举手支额蹙眉道:“这酒古怪,喝着清淡,后劲却足”

    林明轩听了这话,不觉在旁击掌笑道:“那是自然此酒名为‘杏花烟雨’,其实质也如杏花烟雨一般,看似清淡,实则醉人于无形。清秋你若当真支撑不住,不妨去隔壁厢房稍事休息”

    冼清秋微怔了片刻,又回头看了季竣灏一眼,竟点头道:“如此也好”林明轩见她同意,便即唤了一名守在外头的侍女,令她先行扶冼清秋往厢房休息,那侍女答应着,便上前扶了冼清秋去了。

    季竣灏目送冼清秋离开舱房,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后,随手将酒盅轻轻一抛,爽然开口道:“果是好酒不过二位今儿邀我来此,怕是不单单只为了饮酒罢”他虽不喜算计谋略,但并不代表他不懂,今日画舫相聚,林明轩又刻意提起穆远清、闫超凡二人,分明便是要勾起旧日情分,好方便下面的谈话。而借着杏花烟雨的酒性支走冼清秋,更是其中早已设定好的一环。

    林明轩听他口气冷淡,言辞之中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觉微微张了张口,想说甚么,却又被林垣驰打断:“竣灏,今日之聚,却是我的意思,你不必如此”

    季竣灏默然片刻,才轻声问道:“皇上想从我这里知道甚么?”

    林垣驰听他称呼自己为皇上,语气却自淡漠,已知他心中极为不快,只是因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发作而已。抬眸静静望向季竣灏,他忽而问道:“竣灏,在你心中,朕是个怎样的人?”

    季竣灏一怔,半日方道:“皇上雄才大略,岂是竣灏能够揣度……”他生于侯府,又曾在宫中当过差,自然不会不明官场禁忌,上下尊卑,因此只随意寻些冠冕堂皇的言辞,试图蒙混过关。

    林垣驰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竣灏,朕登基至今虽只四年,但有些话儿却也已经听得腻了。朕要听的,是你的真心话你也只管放心道来,不管如何,朕总赦你无罪便是”

    季竣灏听了这话,略一迟疑,便爽然道:“皇上既这般说了,我若还吞吞吐吐,含糊其词,未免有搪塞之嫌。好,今儿我便实话实说,只是……”他说到这里,不觉拿眼去瞧林明轩。

    林垣驰明了的点头,便对林明轩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林明轩会意起身,告退而去。临去之时,却还忍不住给了季竣灏一个眼色,意在提点他言辞小心,不可太过率直。季竣灏端坐不动,却连眼皮都没撩上一撩,似是完全不曾注意他。林明轩暗暗叹气,不好再行耽搁,只得出舱去了。

    季竣灏见他去了,便索性提起桌上酒壶,也不斟入杯中,便对了壶口鲸吞虎吸般一口饮了下去。那壶甚大,适才众人饮的又慢,此刻却还剩了大半的样子,如今被他一口吞下,饶是他酒量甚宏,此刻面上也不觉现了几分红晕上来。美酒下肚,季竣灏说话便也愈发干脆:“竣灏与皇上相识至今,也已有了十年。皇上的性情、为人竣灏自认还是了解的。但有一事,竣灏却实在想不明白?”

    林垣驰眸光一暗:“你只管道来”

    “那就是舍妹荼蘼之事”季竣灏不管不顾,直言不讳:“竣灏想不明白,皇上富有天下,而天下美女又是多如牛毛,皇上却为何偏偏对舍妹如此执着?这般的不肯放手?”

    这个问题盘绕在他心中其实已有多年。林培之钟情荼蘼,他是早已知晓的。季氏一家避居庐山之时,林培之还曾亲上庐山专为拜望,与此相反,林垣驰却从未表现过对荼蘼的一点点在意之情。但当一家人从庐山返回京城后,林垣驰却又忽然态度大变,平白惹来无数波澜。

    早些年,他觉得无论林培之抑或林垣驰,都足可配得荼蘼,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厚此薄彼。但这些年,荼蘼年纪愈长,婚事却还迟迟难决,甚至因此多方遮饰身份进而有家难回,让他如何不担心。

    林垣驰一双黑眸愈发深黯,幽邃难明。他久久注视季竣灏,半晌方缓缓道:“竣灏,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这直言不讳的脾气却总是改不了”

    季竣灏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觉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林垣驰也并没打算要他回答:“朕虽富有天下,奈何天下却只得一个荼蘼?”他语调虽极是平和,言辞之中却包涵着无尽的情意。

    季竣灏愕然片刻,才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可……荼蘼与培之相识在先”他自己其实也知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因此说完之后,不待林垣驰说话,便又急急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他们情意相投……”

    林垣驰听得“情意相投”四字,面色不觉一冷,言辞之中也带了几分森寒之气:“相识在先?只怕未必至于情意相投……”他冷笑了一声,意甚不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季竣灏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他的自信何来。沉默了片刻,他道:“如今京中情势不明,竣灏心中实是不明白,皇上为何非要将培之推向堰王一方?”顿了一下后,季竣灏又道:“竣灏素知皇上心存大志,更非是舍江山而取美人的帝王,是以一直对此疑惑不解”

    正文 06 关卿底事

    林垣驰眸光微动,没有答话,只缓缓转动着手上酒盅,好一会子,他才开口:“竣灏,今儿朕使明轩约你来此,其实却与荼蘼无关。朕只问你一句,你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回去南渊岛?”

    季竣灏抿了下唇,没有答话。林垣驰见他久久不语,便也明白他的意思,因点头道:“你天性不喜拘束,南渊岛确是更适合你一些你放心,朕无意勉强于你,更不会因此而怪责季家”

    季竣灏一怔,不觉抬头讶然看他,有些弄不明白林垣驰今日的来意。凭心而论,他是不想离开南渊岛的,但林垣驰若当真拿季家来要挟他,他除了离开只怕也别无它法。

    林垣驰看出他的迷惑,因淡淡一笑,又道:“竣灏,你可愿替朕带一句话给王叔?”

    季竣灏实在无法揣摩他的心意,默然片刻,也只有点头。

    “告诉王叔,三日之内他若肯离开京城,朕愿既往不咎”林垣驰徐徐说道,语气平淡而自信。季竣灏面色微变,心中却立时想起荼蘼来,因没有立即回话。林垣驰显然已看出了他的意思,稍一轩眉,他又道:“朕的这句话,你回去后,不妨先告诉荼蘼”

    季竣灏深吸一口气,他便是再糊涂,此刻也不能不明林垣驰的意思。林垣驰口中所说的“既往不咎”指的只是对林培之这段时间的行为他可以不予计较,但前提是林培之不能带走荼蘼。

    “多谢皇上,此话我必将如实转告”季竣灏起身一揖之后,再不停留,回身大步走了出去。

    林垣驰的这几句话说的固然冠冕堂皇,且看似宽宏大量,但其中却多有威胁之意。而他与林培之相交多年,早知林培之此人看似慵懒随性,万事不羁于心,实则固执、自负。

    以他的性子,又岂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季竣灏想着,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他才刚走出舱房,便见林明轩正在外头候着,见他出来,忙迎了上来,虽未开言,眸中却尽是关切之意。

    季竣灏苦笑一声,轻轻摇头。对于今儿这事,他无意责怪林明轩,双方如今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他也实在没法去责怪对方:“清秋呢?”他问着,却绝口不提适才与林垣驰的对话。

    林明轩明白他的意思,也只得叹了一声,作个手势便引着他往一边的厢房行去。二人才刚到了门前,厢房大门已然打开,冼清秋神清气爽的立在门口,竟是看不出一丝醉意来。

    别过林明轩,二人上岸,林长宁早牵了马在岸边等着,季竣灏接过马缰,当即翻身上马,却似甚么事儿也未发生一般,仍如往常一般,随手丢了一块碎银子与他,笑道:“赏你们兄弟喝酒”

    林长宁忙伸手接了,且笑着打了个千谢了他,这才目送二人离去。

    荼蘼打发了柳儿出去,便闲散的靠在软榻上闭目静静养神,心中却在想着林垣掣夫妇。林冶大病初愈,他们夫妇往万佛寺上香亦是理所当然,如此一想,点翠山巧遇,倒也不足为奇。但这夫妇二人如此希望揭开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是为了甚么呢?她想着,不禁迷惑的摇了摇头。

    她想了一刻,却也还是一头雾水。想着明儿还要去堰王府赴宴,她不由更觉头疼。站起身来,她漫不经心的趿了绣鞋,一路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看。外头月已中天,光华如水。

    发了一回怔后,她正欲关上窗户,却听外头传来低语之声:“陆姑娘可曾睡了?”她微微挑眉,听出这是冼清秋的声音。柳儿低声答道:“姑娘盥洗过后便打发了我出来,此刻想来该已睡着了”

    荼蘼听了这话,忙扬声道:“是清秋么?快请进来罢”她心中明镜也似,冼清秋这个时候忽然来寻她,必有要事。更何况,她今儿晚间去见的人乃是林明轩。

    冼清秋并没入内,反笑道:“妩儿,今儿月色甚好,你可愿出来陪我赏一回月”

    荼蘼闻听此言,心中不觉一动,答应一声后,略加收拾,正欲出门,却又想起了甚么,忙又回身,取了帷帽带上,这才快步而出。冼清秋见了她,也不言语,便引了荼蘼一路往东行去。

    东面,翠竹潇潇,竹影婆娑。一座甚是精巧的竹亭矗立其间。冼清秋指一指那座竹亭:“竣灏在亭子里等你,你独个儿过去罢我还得去找小舅舅说话”回来路上,季竣灏早将能说不能说的尽数都对她说了,二人稍加商议,决定由季竣灏与荼蘼说话,而冼清秋则去告知林培之。

    荼蘼点头,也并不多问,便举步走了过去。亭子里头,一人独立,挺拔的身影在满目青翠的竹林之中瞧着竟有几分萧瑟之意。荼蘼拧了下眉,她这个三哥从来都是自信飞扬,似今儿这般情状还真是少见得紧,举步过去,她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季竣灏听见她的声音,便回了头,冲她苦笑一下,道:“你猜我今儿遇见谁了?”

    荼蘼见他面容苦涩,嘴角笑意勉强,便已隐约猜出了几分:“林垣驰?”她黛眉微蹙。季竣灏见她一语中的,不觉诧异,好一会才颔首表示她确是猜对了。荼蘼淡淡问道:“他都说甚么了?”

    季竣灏见她表情冷淡,不惊不惧,不由吃惊看她,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将画舫之中林垣驰所说的言语一一对荼蘼说了。荼蘼听后,也只轻轻点头。季竣灏见她如此,更觉无奈,因叹道:“荼蘼,你总得说些甚么罢你要知道,你愈是甚么都不说,三哥便愈是放不下这颗心”

    荼蘼抬首朝他一笑:“三哥,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呢,赶明儿,我再同你慢慢说,可好?”言毕也不待季竣灏开言,转身径自往翠竹轩而去,独留季竣灏在她身后瞠目无语。

    季竣灏在亭子里头立了好一刻,方才有些无奈的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荼蘼既已去了,他留在此地也已没了意义,叹了口气,他也随之离开竹亭,往自己所居小院走去。因心中有事,他的脚步也便颇为缓慢,才刚走至院子门口,却见有人远远自一边的回廊转了来,看身形,竟是冼清秋。

    季竣灏本没指望能遇见她,此刻忽然见了,却是不由大喜过望,忙挥手叫了一声:“清秋”

    冼清秋正有些心思恍惚,忽然被他一叫,却是不由的吃了一惊,抬头瞧见是他,面上第一浮现的竟是惊喜之色:“竣灏你那边怎样?荼蘼可说了甚么没有?”

    季竣灏一听这话,便知她必然也没能从林培之口中得到甚么确切的话来,不禁苦笑摇头,将自己先前与荼蘼所说的言语一一说了给她听。冼清秋听说,亦是好一阵无语,半日才摇头道:“我将这事儿告诉小舅舅,他听了却只是笑笑,被我逼不过,也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自有主张”

    季竣灏怔然良久,方才跌足脱口骂道:“屁的自有主张这两个人,我算是看得透了我二人若真狠得下心,只是眼不见为净才好”这事本来与他及冼清秋并无多大关系,但弄到如今,却好像成了他们的事儿,与那两人无关了一般,真是令他想想都觉气愤不已。

    冼清秋心有戚戚的点头,只是二人互视一眼后,却都是不由叹了口气,若真能狠得下心,他二人又何必在此坐困愁城,替旁人担心。过了好一会子,季竣灏方才烦躁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今儿我横竖是睡不着了,我们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罢”

    冼清秋想也不想,当即欣然点头:“如此甚好”二人计议停当,便由冼清秋引路,径奔宝亲王府酒窖,自窖内取了两坛美酒,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峻屋檐,一夜畅饮,直至烂醉如泥。

    次日,荼蘼起身,盥洗过后,才刚换上一身素朴又不失雅致的藕荷色衣裙,林培之已遣了人来请她。荼蘼不见冼清秋,终是心中奇怪,便问柳儿道:“郡主呢?今儿怎么不见她?”

    柳儿亦是一头雾水,听见她问,便答道:“奴婢不知不过奴婢清晨起身时,听得那边的杏儿说郡主昨儿一夜未归,也不知是去了哪儿?”

    荼蘼闻听冼清秋一夜未归,不觉诧然。但见时候已不早了,自己却也不好太过耽搁,因点了点头,嘱道:“郡主回来,若问起我时,你只说我与王爷同去堰王府了”柳儿急忙答应着。

    这边荼蘼便随了来请那人一路往前厅行去,才刚折过一道朱廊,便见前头向玖疾步而来,而他身后被两名仆从架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季竣灏。荼蘼愕然,忙快步上前叫了一声:“向玖……”

    向玖抬头瞧见是她,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妩儿,你这是要去前头么?”

    荼蘼颔首之后,便指着季竣灏问道:“他……怎么了?”

    向玖没好气道:“能怎么的喝多了,睡在屋檐顶上了害我一大清早便得飞檐走壁,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他老大给扛了下来”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荼蘼顺势看去,这才注意到向玖的下颚不甚起眼之处,竟有一块青淤。想是早些时候,他上去扶季竣灏时,被他不慎打伤的。

    正文 07 素手斟茶

    荼蘼举步走入宝亲王府的花厅之时,林培之已在等着她。桌上早已摆好了品类繁多、色香味俱全的各色早点。林培之见她进来,便指一指自己对面:“来了坐罢”

    荼蘼答应着,便在他对面坐了。林培之一面令人为她盛了莲子粥,一面朝她云淡风轻的一笑,且问道:“你可知道竣灏与清秋之事?”

    荼蘼听得一怔,讶然道:“我三哥与清秋?”季竣灏她适才已见了,喝到东南西北也都分不清,连向玖扶他下来,也都挨了拳头,这样的他,又怎会与冼清秋拉上关系来了。

    林培之见她不知此事,反觉诧异,因挑了下眉,解释道:“他们二人昨儿半夜三更偷偷溜到酒窖偷了两坛酒,然后爬到王府北面的怡然自得阁顶上,喝了个酩酊大醉,弄得府内人手忙脚乱”

    荼蘼这才知道昨儿陪着季竣灏一道喝酒的竟是冼清秋。不过这夜半饮酒,且飞檐走壁,倒是让她不由的想起四年以前的林培之。四年前,可不正是林培之提了一皮囊葡萄酒,偷偷溜至她家中,同在屋檐顶上喝了半夜的酒。她想着,忍不住斜乜了一眼林培之,口虽不言,眸中却有笑意。

    她虽戴着帷帽,但帷纱甚薄,二人隔的又近,林培之仍能隐约看到她面上的表情。

    挑眉洒然一笑,林培之举手挥退厅内服侍之人后,方才言道:“说到半夜居高饮酒,这却是清秋的习惯。从前她心情不好时,总拉了我陪她。竣灏去了南渊岛后,她有时便也叫他。说起来,你怕是对他们二人何以忽然走到一起而觉得有些奇怪吧?”

    荼蘼一怔,脱口问道:“你知道?”她对此事一直觉得颇为意外,奈何当事之人却总不肯说。

    林培之笑的有些促狭:“那是自然的这事在岛上知者甚众,只是敢说出来的人却并不多”

    荼蘼见他神情,便知他有意卖关子,不觉微微撇嘴:“我知王爷必是敢说的,且请划下道儿来罢”

    “划下道儿”云云她却是仿了林培之上回的口气,当即引得林培之一阵爽朗大笑。笑过之后,他便扬起下巴,以手点一点自己面前只余一半茶水的茶盅:“斟茶来”

    荼蘼见他竟是这般的老实不客气,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瞪他一眼后,便爽快的起了身,提起桌上茶壶,果真为他斟了杯茶。林培之悠然的靠在椅背上,见她十指纤纤如玉、皓腕半露似雪,不觉心中微动,因笑吟吟的仰头看她,而后戏谑道:“这个,是否也算得上是红袖添香的一种”

    荼蘼轻蹙瑶鼻,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说算便算罢”

    林培之料不到她竟如此好说话,怔了一刻后不由哈哈一笑,拿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立时满面陶醉,赞道:“好茶其甜似蜜,其甘若醴,堪为我一生所饮最佳之茶”荼蘼见他七拐八绕,不由瞋目微怒,只是还未及言语,却已被林培之看出她的不快,识相的岔开了话题:“去年秋后,岛上大雨连绵,他二人醉后迷蒙,竟爬到了一张床上……”荼蘼听得一惊,不由睁大了眼。

    林培之挑眉略一摊手:“你也知道,我那位公主姐姐早在十年前就开始忙活着为清秋择婿。遇此良机,自然不肯放过因此,虽说他二人其实并无暧昧,但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他说到这里,笑容不觉更为诡异:“也正是因为此事,我才真正明白何谓‘三人成虎’总之,事情传了三五个月,他们两个竟真就走到一起了,让我如今想来,犹且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四字传入荼蘼耳中,却让她心念为之一动。会不会……从前林培之所以娶了冼清秋,也正是因为类似的事件?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眸带异光的扫了林培之一眼。

    只是,这事,只怕她是永远无法验证了。她想着,不觉释然一笑,心中那块莫名的大石却忽然之间便落了地。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者,在她开始重生的第一天,从前既定的事儿,便注定要改变。

    林培之说完了话,便随手拿起桌上茶盏又喝了一口,对荼蘼略显异样的神色倒并未太在意。

    只是这一口茶刚刚入口,他便觉似吞了一口烈焰一般,一种古怪酸辣的灼痛感自舌尖一路滚下,直烧灼到胃里,他猝不及防下,不觉猛咳起来,面上亦是赤红一片,他一面咳一面急道:“水……水……”言毕,早又是翻江倒海的一阵剧咳。荼蘼早料到他的反应,因取过一边的一只空碗,提起茶壶,又给他斟了一碗,笑吟吟的递了过去。林培之忙伸手接了,想也不想的送到口边一饮而尽。

    这一口茶水下去,顿觉凉意贯喉而下,适才的不适顿然一扫而空。林培之颇感无奈的瞧了荼蘼一眼,伸手推开了先前的那只茶盏。荼蘼看得抿嘴一笑,问道:“你怎么还敢喝我倒的水?”

    林培之笑道:“玉手斟茶,莫说只是一些小小苦楚,便是鸩毒,某也当甘之如饴”他初时并没注意到荼蘼在他茶水之中动了手脚,而事实上,荼蘼给他斟第二杯茶时,他也曾犹豫了片刻,转念一想,又觉荼蘼绝无必要害自己,多不过是个玩笑,自己倒也不必太过提防,结果自是所料不差。

    他这话语气看似轻浮玩笑,看向荼蘼的眸光却自深邃幽静,直看的荼蘼心头鹿撞,忙移开视线,再不言语。二人用过早点,又以清茶漱口后,林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