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1部分阅读
重生之不做皇后 作者:肉书屋
重生之不做皇后
正文 01 死
夜,大雨倾盆而下,穹宇一片漆黑如墨。
惊雷乍起,电光如剑,瞬间照亮整座宫城,倏忽之间又消失无踪,只留下风声雨声雷鸣声,声声不绝于耳。风狂雨骤之中,宽阔平整的宫道上,艰难的走来了一群内侍。
顶着风、冒着雨,他们缓缓的挪着步子,却没有人敢开口说一个字,无比的沉重。
宫道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借助着一闪而逝的电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殿上高挂的金字牌匾,匾上,是规整而挺拔的三个大字:凤仪殿。
是的,这里,就是凤仪殿。
《尚书·益稷》有云:“箫韶九成,凤凰来仪”此之谓“有凤来仪”。
大乾凤仪殿,乃内廷后三宫之一,位于交泰殿后,历代大乾皇后皆居于此。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当代的季皇后。其殿坐北朝南,日出之际,金色阳光照耀在重檐庑殿顶的金色琉璃瓦上,愈觉光华灿烂,不可逼视,恰如那宫中居住着的母仪天下的女主人一般。
只是,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这座原本高不可攀的宫殿也似乎褪尽了光芒,在天地之威下,颤抖瑟缩。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宫门关的紧紧的,门口亦无人守着。
正中的那名内侍手中捧了一只漆盘,盘内是一只小巧的玉瓶。
立在殿门口,他犹豫了片刻,这才侧头向身边跟着的一名小内侍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过去叩门。那小内侍不敢抗命,颤颤的过去,抬手敲了敲宫门。
宫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宫内一片黑暗,大雨瓢泼般的落了下来,溅起无数水珠。
右手边的荼蘼架上,此刻已是落花满地,纷纷飘零。前来开门的是一名手持油纸伞,穿一袭绛色宫装的女官,她微笑着,仪态端庄而高贵:“刘公公这边请!”
她的这种姿态,反让那领头的刘公公局促不已,僵了一下,他勉强道:“咱家奉命……”
那女官冷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公公这边请,皇后娘娘已等你多时了!”言毕再不开口,只缓步的在前面领路。她的步履很是轻盈,行动之间,幽香隐隐,环珮声声。
大雨打湿了她的裙摆,却丝毫不曾改变她优雅的举止气度。
雨下的更大了,风怒吼着,带着歇斯底里的呼啸声,听得人心头直发毛。
在这呼啸于天地间的风雨中,这座执内宫之牛耳的宫殿却显得分外的安静,安静到诡异的地步。除了正殿,没有一丝光亮,亦看不到一个服侍的人。
正殿内,幔帐飘飘,本该雍容华贵的地方,却因窗外的风雨而显得有些阴森。殿内燃着一对儿臂粗的红烛。正中的凤座上,有人正襟危坐,一身明黄凤袍,发上压着代表皇后身份的九龙四凤冠。摇曳的烛光落在凤座上的女子身上,愈发显出她的高贵与端庄。
她坐着,不言不动,无喜无怒,却自有一份摄人气度。
刘公公一眼见了她,没来由的双腿一软,竟是控制不住的五体投地,噤声不语。
凤座上的女子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自嘲,也有些淡漠:“他让你带了什么来?”
刘公公颤了一下,垂头道:“回娘娘,是鹤顶红!”
“是鹤顶红呵,真是好药!”凤座上的人赞了一句,声音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你回去,把鹤顶红依旧还给他,就说他的赏赐我受不起,让他好好留着,日后或者还有用!”
刘公公大惊,不由连连叩首:“娘娘善心,奴才永铭于心,只求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他是领了差使来的,若是不能完成,落下的惩罚又怎能轻得了。只是眼前这个女子积威过重,他还真是不敢上前强灌。
上座的女子轻轻的笑了起来,烛光摇曳中,美的几不似真人。
“回去罢!去告诉他,就说,我已累了,累得不想再继续下去。”她一面说着,一面缓缓的立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一边的榻上,慢慢的躺了下去,平静的闭上了眼。
脑子里是一阵阵的晕眩,带着沉沉的睡意,她最后的微笑了一下,久已沉淀在记忆长河中的某些回忆重又浮现眼前。
多年前的那个初夏黄昏,她站在自家的荼蘼花架下馥郁的花香充盈在整个小院内,远处有笛声传来,空灵而飘渺那天的荼蘼花开得可真是好呀
她微微的翕动了一下嘴唇,早已察觉有异的刘公公跪伏着爬行了几步,隐约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像花瓣在风中飘零,最终归于尘土。
“生于荼蘼,死于荼蘼,始于荼蘼,终于荼蘼……”
刘公公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半晌也不敢抬起头来,直到身后有人轻轻的扯了一下他的衣衫后摆,低低的道:“公公……公公……娘娘她……好像……”
他一惊,下意识的便想呵斥,却因不曾听到上头发话而悄悄抬头。榻上的人却早已不动了,一只纤秀无双的玉手无力的垂在榻边,似乎是在证明身后那人所言不虚。
他无声的张了张口,发出一声轻微的叫唤:“娘娘……”
再俯首时,一滴老泪应声而下,落在前襟上,很快消失无痕。恭恭敬敬的又给她叩了三个响头,他这才抖手抖脚的站了起来,才刚站起,却觉腿一软,险些又摔了下去。
烛光轻轻摇曳,明灭不定,全大乾身份最为高贵的那个女子已然永久的闭上了她的双眸。她的神态很是安详,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梨涡浅浅,醉尽世间人。
天下奇毒——羽化!
古人有云:羽化而登仙。此毒亦由此而得名。
服此毒者,妆容安详静谧,亡后七日,肌体如冰似玉,体香如兰似麝,可保百年不腐。
刘公公颤颤的回首,想去寻那个女官说些什么。目光在殿内一扫,一下子便定住了。
软榻西侧的矮几旁,那名女官安然斜倚,双眸低垂,笑意俨然。
无需近旁细看,他也能知道,对方亦是同样服食了天下奇毒——羽化。
御书房,灯火通明,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安静的坐在龙椅上,等待着那个或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消息。更漏已敲响了三声,风停雨歇,天地一片宁谧,纱窗上,甚至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月色,似乎刚才的风雨从来不曾存在过。
太监总管徐湖小意的在旁低声道:“皇上,不早了,该歇了!”
他淡淡的勾了下嘴角:“再等等罢!”
刘福终于回来了,跌跌撞撞的进来,跪在地上,半片衣襟都湿透了,下摆满是泥水,脸色更是惨白如纸,手中却还捧着那只托盘,盘内是一支小小的白瓷瓶。
目光落在那只瓷瓶上,他立起身来,用一种了然的冷静口吻道:“她还是不肯喝么?”
语气里没有多少的意外,有的只是淡然,习惯性的淡然。事实上,算上这次,这已是他今年的第三次赐药了,她却总是冷笑着不肯喝。
刘福瑟瑟的发着抖,声音破碎而语不成声:“娘娘……娘娘她……她薨了……”话才一说完,他已叩首不断,竟哀哀的哭了起来。
瞳孔骤然的紧缩了一下,虽然决定她生死的那个人正是他,可在听到这意料之外的消息后,他仍是免不了的心中一痛,揪心一般的痛,她终于去了,他也终于解脱了“怎么死的?”他沉沉的问。
“是羽化,羽化……”
是羽化么?这么说来,她是早有准备了。难怪她始终不肯遂了自己的愿。
问的急了,也只是冷冷的道一句:时候未到!
眼神冰冷,语气如刀
缓缓坐回椅内,他慢慢道:“她说了什么没有?”
“生……生于荼蘼,死于荼蘼,始于荼蘼,终于荼蘼……”刘福颤颤巍巍,以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吐出了上述的话。
他轻轻的啊了一声:“又到了荼蘼花开的时候了么?”
声音很低,低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才能意会。
好一会,他才终于摆了摆手:“下去罢!明儿传谕天下,皇后驾崩,令天下守制,丧事完后,徙皇后遗体入皇陵,侯朕百年,同棺共椁!”
刘福抽抽噎噎的谢了恩,这才拖泥带水的下去。
刘福离去后,他才又缓缓起身,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室内。
一切似乎没有变,一切又似乎都改变了。
至少,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一个女子挟裹着香风,巧笑倩兮的走进来,嗔怒的瞪他……也再不会有一个女子会狂怒的闯进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记得那时初见,荼蘼架下,素衣簪花,娇容粉靥,酣睡正甜闻声惊起,靥上桃花乱绽,转身疾走,裙上乱红遗满地,榻上锦帕绣双莲转瞬十余年,再回首时,已是陌路
他涩涩的笑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袖笼,却是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早在几年前,他已亲手烧了那张锦帕
御书房的地上有一滩水迹,几个足印,其中一个足印旁,有一片小小花瓣,一半已被踩的烂了,另一半却是出奇的洁白纯美,形成了一个极端的对比。
如——那个女子的一生
默默的看了许久,他终是站起身来,走过去,俯身拈起了那片花瓣。
那是一片荼蘼花瓣,他知道。
荼蘼,是她的名,亦是她最爱的花!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正文 02 生
02生
迷惘的睁开眼,她有一瞬间的瞠目与不知所措。
这屋子、这摆设、这床……她猛地一下爬了起来,却觉得出奇的轻省,然后她怔了,下意识举手看了一眼,手很小,肌肤柔嫩如水,她握了握手掌,又放开,于是掌面上现出了五个粉嫩的小涡,反过手掌,却见掌心粉嫩水红,软软柔柔。
她悚然的跳了起来,全然没有了素日的雍容与高贵,只是慌乱而无措的直扑那面铜镜。于是她看到了自己,或者,准确说来,应该是七岁左右的她自己。
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抱着铜镜,她哭得不能自已,也不知是惊慌还是欣喜。尖脆的孩童哭声很快传到了外间,于是哗啦一下,外间便涌进了许多人来。
她也很快的落进了一个温暖而带着淡淡幽香的怀抱:“荼蘼,娘的乖荼蘼,你这是怎么了,午睡魇着了么,不怕不怕,有娘亲在……”
她反手抱着她,哭的更加厉害。
娘亲,娘亲,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再也不能了娘亲,娘亲,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执意嫁给他的她想说,又不敢说,只是紧紧的抱着母亲,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累极了,才伏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最后的感觉是有人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无限温柔,无限爱怜
她最后想,即使这是梦,那也是她现在所能想到最为美好的梦了次日,她迷迷噔噔的睁开眼,一抹金色的阳光正正的落在床前,清新而美好。她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灵动的眸子,却发现窗户正半开着,夏日清淡的微风带着几缕清香拂进房中,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天气真好,院子里的花真是香呵!
花香?她忽然的惊了一下,梦里……会有花香么?
犹豫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臂上,小小圆圆的藕臂粉嫩粉嫩的,没有一丝的瑕疵。
想要知道这是不是梦,其实很简单,只要轻轻的一掐,再美好的梦也会醒来的罢!她默默的凝视着自己的手臂,许久许久,也还是掐不下去。
外屋里头忽然的便响起了一阵马蚤动,一个带些粗嘎沙哑的破嗓门骤然传来:“荼蘼,荼蘼,你这个小懒丫头,太阳都到哪儿了,你居然还不起?”
说话间,内室的锦绣帘幔便被人一把挥开了,闯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身形颀长而略觉单薄,面庞清俊到秀美,与其难听的声音极端的不符。不过看他年龄,显然这声音是因他正处于变声期间。他穿一身月白暗纹绣兰草长袍,腰间系一根淡青色腰带,同色丝绦悬一块云形玉珏,黑亮带笑的眼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一股酸涩感猛然涌上,她的眼前立时雾雨朦胧。少年吃惊的望她,疾步的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天的工夫,我的宝贝荼蘼竟成了泪娃娃了?”
抱住他的手臂,她呜咽不已:“三哥……三哥……我好想你呀……”
你不知道,你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是如何的心痛而在我得知真相后,又是怎样的出离愤怒
想到伤心处,她不禁涕泪横流,扯起他胸前的衣襟,她一面拭泪一面继续哀哀的哭。上好的丝绸虽柔软,但其上的刺绣蹭在面上,却又些微的刺痛感,不甚舒服。
少年僵硬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妹妹,无语的看着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并毫不客气的将之抹在自己今日刚换的新衣上。真是心疼呀,也不知是心疼这该死的丫头,还是心疼这衣裳。
哄了老半天,终于哄到风停雨止的一刻。瞅着那张花成一团的小脸蛋,他抽出腰间的汗巾子,递了过去:“擦擦脸罢,瞧你,生生变成王嬷嬷养的那只小花猫了!”
接过汗巾子,她用力的擦了擦眼,还不忘抱怨:“三哥,这汗巾子可比你的衣裳软多了,你以后可不许再穿绣花的衣裳,擦在脸上好痛呵!”
少年瞠目,俊脸随之青到发黑,憋了半日,方恨恨的憋出一句:“我回房换衣裳去了!”
望着他气愤愤离去的背影,她不由的格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觉掉了下来。这会子,外屋的一群丫鬟婆子才捧着盥洗用具进来,见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禁各个惊惶,一时乱成一团。她用力的抹抹眼泪,扫了一下眼前人,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三哥,不管这是不是梦,能够再见到你,那可真好,比什么……都好!
盥洗完了,她换上一身藕荷色小小襦裙,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正房走。
她此刻年纪才只有七岁,还不曾从母亲所居的院子内搬了出去,因此走了没几步便到了母亲的主屋。才刚到了门前,便有个大丫鬟迎了出来,笑吟吟的对她福了一福。
“大小姐可算是到了,夫人可等了好一会子了!”一面说着,不免抬眼四下里看了看:“三少爷呢,适才他等得不耐烦,特特的过去叫小姐,怎么这会子小姐来了,他却没了影了?”
她认得,眼前这丫鬟正是自个母亲身边的慧芝。她原是打算唤她一声慧芝姐姐的,却忽然听她问起自己的三哥,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慧芝见她忽然发笑,不觉愕然,便拿眼去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丫鬟。
她身后那个名唤慧纹的丫鬟原是她母亲身边的,当日与她分屋的时候,毕竟不甚放心,便将身边素来得力的慧纹差了来给她使唤。
慧纹见慧芝看她,便掩口一笑:“三少爷过去时,大小姐才刚醒,想是魇着了。便抱了他哭,倒抹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他只得回屋换衣裳去了!”
这话一说,满院子皆笑了起来。这院里这许多人,有谁不晓三少爷素有洁癖,敢将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大小姐了。
一时进了屋,屋里头早摆好了早饭,季夫人段氏穿一身家常半旧绛色撒花罗衫,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绾起,鬓边一枝珠钗,看着虽简朴却自有一番优雅风韵。她嫁人生子甚早,如今虽已有了三子一女,看着却也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容颜更是娇美丰盈,仪态万方。
她过去,规规矩矩的行礼,又老老实实的在母亲身边坐下,倒将段氏看的大为惊诧。
她年方十六便嫁了与季煊,十七岁那年产下第一个儿子,其后似有规矩一般,每隔两年生一个,通共得了三个儿子,此后便再没了动静。她还因此很是遗憾了一阵子,恨自己没能生出个女儿来。谁料幼子八岁那年,她却又意外的有了身孕,一家子闻讯都是兴兴头头的,上下一心的盼着这胎得个女儿。
天从人愿,五月底,荼蘼花开得正盛之时,她果真得了一个女儿。
全家皆是喜不自胜,将这丫头看得如珠如宝一般,且不说她夫妇二人,便是三个儿子,也是成日里围着这个妹子转,只一刻不见,便挂念得什么似得。因为疼宠,所以也少讲规矩,一切只是由得她去,故而今日见她这般规矩,她反而吃惊不已。
侧过身去,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额上温温的,并没烧:“荼蘼今儿这是怎么了?”她缩回了手,带了几分询问的看了看对面立着的慧纹:“倒是乖巧得紧!”
慧纹忙在一边笑道:“大小姐何曾有一日不乖巧的,倒是夫人想多了!”
段夫人笑笑,摇头道:“这话幸而是在家中说的,没的传了出去惹人笑!”
一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无有不笑的,她也不觉嘟了嘴儿,想着自己幼时难道竟是这般顽劣不成。段夫人见她嘟嘴,倒又觉得不舍起来,便伸手摸摸她的头,怜惜道:“且等你三哥来了,一同吃饭吧!”原来先时慧芝与慧纹两个在外头说的话,段夫人已尽听到了。
她答应着,便软软的靠在了段夫人身上。母亲身上有着淡淡的兰花香,熟悉而又陌生。她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自己已有多少年没闻着这股子香气了,好久了罢!
段夫人含笑的搂住她小小的身子,对身边人笑道:“这丫头,也不知是被什么给魇着了,一时竟变得这般文静乖巧,与素日大不相同,倒让我怪不习惯的!”
身边众人便又笑了起来,后头一个鹅蛋脸的俏丽丫鬟笑道:“夫人又在变着法的夸大小姐了,其实我们都是知情的,夫人只管光明正大的夸着便是了!”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再看那丫鬟,正是母亲身边第一得用的慧清。
身边的人还在说笑,房内一时热闹得紧。她靠在母亲身上,张大了眼睛一个一个的观察着身边的这些个丫鬟婆子,默默回想着她们从前的结局与下场。丫鬟之中有些人,她早没了印象了,也有些当日说是配了家下的小子,家变后都放了出去,也不知过得好与不好。
只有少数的几个,是在她出嫁前便配了人了,她却还记得一些。
至于婆子,她素来嫌她们嘴碎又爱搬弄是非,素来不太放在心上的。
歪在那里,她默默发怔,这份安静倒让段夫人更是惊诧莫名。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又是她一手养大的,她的性子她岂不知。可这会子,这丫头静静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神色却自端凝庄重,眉目间的那份高华之气,直是贵不可言。
段夫人见这模样,不禁皱了下眉,环视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沉寂,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安安静静,各自垂眉敛目,竟没一个敢多一句嘴的。
她正要开口,那壁厢却有人快步进来,且走且大声叫道:“我到了……”说完了这句,才觉屋子里竟是出奇安静,不觉茫然:“今儿这是怎么了,竟这么安静?”
她被这一声惊了一下,再抬头看时,却见那人正是自家三哥。他已换了一身湖青色暗花绸衫,看着极是清爽,衣上除领口袖口处有几处云纹,再无一丝刺绣。
心里一阵熨贴,她抿嘴一笑,冲他招招小手:“三哥,三哥,快来坐!”
三人坐定了,段夫人便令端了粥来,却是上好的燕窝粥。一时吃完了,丫鬟又送了茶来,给她的却是一盏牛奶杏仁露。她才方接了过来,门外却又是一阵马蚤动,一个大丫鬟疾步的过来,禀道:“老爷与二位少爷都回来了!”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其实已不大记得自己七岁那年父亲是否出过门了,更遑论两位哥哥。说话间,外头便有人进来了,当先的男子看着四旬的样子,生的清俊儒雅又不失威仪,后头跟了两名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都是一色的颀长俊挺,气度不凡。
段夫人早已起身迎了上去,且道:“怎么这时候便到家了?可用饭了没?”
她也忙起身,跟在后头。
当先的中年男子正是季家的家主季煊,闻言便含笑答道:“原是昨晚二更天的时候到的,因城门关了,便在城外别庄歇了,早上才进的城!早饭已是用过了的!”口中说着,目光已落到小女儿身上,摸摸她的脑袋,温和道:“这些日子荼蘼可还乖巧?”
她有些无奈的皱了小脸,心中想着,这梦也忒怪了,任谁见了她,却总是一句可还乖巧。难不成自己幼时当真有这般的让人不省心?
他身后的两名少年已向段夫人行了礼,年纪稍大的那个微笑看她,声音低沉温雅:“荼蘼,大哥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子让人送去你屋里,可好?”却是她大哥季竣邺。
她张大了眼看他,他这时还年轻,虽沉稳少言,却自淡然自若,气度非凡,全没有三十过后的那种沉郁颓废之气。沉静双眸看着她时,是满满的温柔与怜惜。
她张了张口,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唤了一声:“大哥!”
季竣邺微笑,他不是个多言多语的,心里虽然极疼这个妹妹,但却并不怎么会哄她。此刻见她眼内水汽氤氲,小小的嘴儿一扁一扁,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反觉有些惊慌,不免侧头向身边的二弟求助。
他身侧俊雅温文的老二季竣廷立时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妹妹粉嫩的脸蛋:“荼蘼,二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蝈蝈,一会带你过去看!”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将泪水眨了回去,然后理所当然的对自家二哥张开双臂,季竣廷顺势将她抱进了怀里。少年的怀抱很是温暖,衣上带着清新的青草味道与干燥的阳光气息,她忍不住拿脸蹭了蹭他胸前的衣襟,银丝刺绣的花草纹路蹭在面上,有些微微的刺疼。
“二哥……”她软软的叫了一声,带些哭腔。
“嗯?”少年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语气上扬中带了几分疑惑。
“我好想好想你们呀!”她轻轻咕哝了一句。
房内众人闻言一时尽皆失笑,却并没有人能够体会她心中的苦楚。
她三哥季竣灏见此情景,只以为她丢开了自己,更是有些吃味,因撇嘴嗤笑道:“这是怎么说的,都是一般的衣衫,一般的绣着花儿,二哥衣上的刺绣蹭着脸就不痛了?”
她嘟起了嘴,气恼的抬头想去瞪他,却不提防猛的一下撞到了自个二哥的下巴上,温雅少年“哎唷”痛呼了一声,却还是顾着妹妹,急急的伸手去摸她的脑袋,手指触处,却觉有一块小小的凸起,不免一阵心疼,忙一迭连声的问道:“荼蘼,疼不疼?疼不疼?”
她眨了眨眼,泪水再忍不住掉了下来,伸出小小的手,她摸了摸面前少年的线条优美的下颚线条,触手处细腻硬朗、又是如此的真实。
好痛啊!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她恍惚的想着,然后怔怔的转头看了一眼房中的五个人,这是她一生之中最为亲近之人中的五个,此刻,他们正满面紧张的环绕着她,眸中是无一例外的心疼。
头痛、眼涩,心头酸楚,她终忍不住哇的一下放声大哭起来:“痛!好痛!!”
可是她痛的欢喜、痛的高兴,痛的欣悦
她——季荼蘼,在她三十岁生辰前夕服下了天下奇毒“羽化”,在她以为自己已羽化登仙,从此远离俗世纷争之时,她却不明所以的回到了她七岁那年的夏天。
七岁时,她无忧无虑,她还没有认识他。而那时,她的身边有温柔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视她如珠如宝的三个兄长。
而她誓言,她愿倾尽所有来守护这份幸福,永永久久。
正文 03 荼蘼
02荼蘼
她的闺名叫季水柔,这个名字是根据生辰八字来的,因为据说,她命里缺水。
她是父母盼了多年才盼来的唯一的一个女儿,她有三个哥哥,她出生在荼蘼花盛开的五月底。所以,她的小名便叫做荼蘼。荼蘼是百花之末,荼蘼开尽更无花。
她生在大乾最为悠久煊赫的世家之一,她的父亲是泗州季家的嫡长子,她的母亲是南州段家的嫡女。她曾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到了最后却发现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悲剧的源头。
而现在,一切重来,一盘早已回天乏术的棋忽然之间倒回了还不曾落子之时,都说是覆水难收,而如今这水甚至还不曾入盆。她躺在床上,轻轻的笑了起来。
额上还是有点疼,不过她却不大在意。在经历了从前那催心裂肺,五内俱焚的伤痛后,这点小小的痛算得了什么。内室的帘幔被人一把挥开,温雅如玉的少年急步的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只翠色的蝈蝈笼子,笼子里的蝈蝈正发出阵阵绝称不上快乐的鸣叫。
刚刚那一哭,一时没能收住,立时惊动了全家大小,她那对爱女如命的父母急得焦心上火,甚至派人去请了御医来,弄得全家上下几乎翻了天。她那可怜的三哥更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而被她撞的下巴发青的二哥还得提着个蝈蝈笼子急急的来哄她这个罪魁祸首。
她无辜的看着自个的二哥,讨好的伸手替他揉了揉青黑的下巴:“二哥,你疼不疼?”
御医是早来过了,替她检查完了头上隆起的那个小小的包后,脸色就有些发黑。
五六岁的小孩子家家,哪有不顽皮的,爬上爬下之时,偶尔碰个头,撞个包,纯属正常。京中这般多的豪门,若是每个都如季家这般,只脑袋上撞个小包便差了人一路冲入他的府邸,二话不说拽了他就走,那他除了过劳死一途外也再无他路可走了。
季竣廷摇头微笑,眸光温润:“不疼,只是难看些,看来这几日是出不了门了!”他面上肌肤本白皙光洁,下巴上骤然多了一块青黑,看着既惹眼又觉有些滑稽。
荼蘼理所当然的抱住他,甜甜的笑:“不出去最好,可以好好陪我!”
季竣廷呵呵一笑,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荼蘼半躺在他怀里,把玩着手中的蝈蝈笼子,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自己的二哥。季竣廷却只微笑,容颜清华出众,气度更是温尔如玉。
季家先祖乃是大乾太祖的从龙之臣,大乾建国后,论功行赏,时任军师的季家先祖便被封为清平侯并任皇朝宰相之职。如今建国已有百余年了,季家却仍长盛不衰,清平侯之位更是承袭至今。他们这一支正是嫡系,荼蘼的父亲季煊此刻正袭着清平侯之位,她大哥季竣邺将来也是要袭这个位置的,因此并不曾参加科考。
只是二哥
她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二哥,你打算何时参加大比呀?”
季竣廷讶然的看着自家小妹,笑道:“怎么,等不及想看二哥打马御街行了?”
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她才不稀罕看他打马御街呢。状元再少,三年也有一个,早前有幸拜见她的也有好些个,又哪个不是对她三叩九拜,她却还懒得看一眼。
季竣廷却不知自家妹子心里怎么想的,因笑着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粉颊:“明年才是大比之年呢,你且再等等,届时二哥一定带你一块游街!”
“不要!”她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她不要他做官,也绝不许他重蹈覆辙。
“怎么了?”他笑,有些疑惑:“那年状元楼时,你不是还嚷嚷着非要我立刻去考个状元,好带你一道披红挂彩游御街玩?”那年也是他闲了,便带了妹子出去玩儿,适逢大比放榜,那科的状元循例游街,一路披红挂彩,敲鼓鸣金且是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热闹。
他这妹子一见,立时闹了起来,也要去插上一脚,弄得他哭笑不得,说不得只得承诺她,来日自己中了状元,必带她一道威风上一回。谁料她便从此牢牢记得了,偶尔听人提及状元一类的话语,必要扯着他的袖子折腾一回。
她歪了下头,心里正想着怎么寻个说法来,那边房门口绣花帘子一起,却走进一个人来:“呀!状元爷也在呀!”语气里不无酸溜溜的意思。
季竣廷抬头一看,不禁哭笑不得,怒骂道:“臭小子,又来挖苦我!”
她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原来进来那人正是她三哥季竣灏。她这三个哥哥,大哥自幼是被当作家主来培养的,因此性子沉稳,不苟言笑,心中虽也疼她,却少表现在外头。
二哥三哥都是她极亲近之人,尤其是她三哥,有时难免会现出几分吃醋的意思来。从前她并不懂这些,如今一朝重生,再见了这些,却让她心中好不得意。
只是得意之余,便愈加的珍惜,只恨这样的日子不能永久下去。
季竣灏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身上却早换了雪白的紧身短打武士服,显然是刚练了武回来,因是夏日,身上却还带了几分汗味,好在他素来好洁,便有些汗味,也并不难闻。
她还没说话,季竣廷却已皱了眉:“怎么也不沐浴了就过来,一身的臭味,仔细熏着荼蘼!”他口中说着,便瞪了弟弟一眼。
季竣灏斜睨他一眼,耸耸肩道:“我高兴,荼蘼也不赶我,哪里轮到你开口!”
原来他自幼多病,三岁那年更是险险的进了鬼门关,季煊夫妇手足无措,遍求名医却不见效,后来得了高人指点,只得忍痛将这个儿子送了上山学艺。
若不是他十岁那年,他师傅圆寂坐化,只怕他此刻还不得下山。不过这山是下了,武艺却还是要照练的。按着山里的规矩,原是该晨练的。不过季三公子素性原有些散漫,夏日里头又好赖床,等起了,又要看妹妹,拜母亲,再一道吃个饭,这练武的时间便愈发不定。
譬如今儿,太阳都沉了西了,他这才勉强练完一套拳脚。偏巧他妹子的屋子离着练武场又近,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来了。在外头听他二哥与妹子说话,不免挖苦了几句。
荼蘼甜甜的笑了笑:“不妨事的,三哥也坐!”便伸手去拉季竣灏。
季竣灏得意的瞄了季竣廷一眼,笑眯眯的低头,在自己妹子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才悠然的坐了下来,直将季竣廷气得脸都白了。
荼蘼见他额上犹有汗意,便自榻上爬起来。记得桌上慧纹先时送了壶茶来,因她与二哥都不渴,也就没有倒,只搁在了那里。她够着茶壶,倒了杯茶,叫道:“三哥,来喝茶!”
季竣灏一听这话,早笑得见牙不见眼,得意洋洋的过去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啜着,不似喝茶,倒像是在品什么仙酿一般。季竣廷见了,不觉沉了脸,只是看着自家妹子。荼蘼冲他作个鬼脸,便又倒了一杯给他。他这才冷哼一声,接过茶喝了。
兄妹三个又说了一回话,季竣灏受不了身上汗味,熬了一会,毕竟回去沐浴了。
正文 04 学医
这一日,她从惊疑不定到半信半疑,再到茫然接受,心理起伏极大,加之她此时年龄还小,很快便觉出了倦意,晚饭才吃了一半,她却已频频点头似小鸡啄米。段夫人看着好笑,便叫慧清拿了手巾给她擦脸,便将她安置在自己房中。
她也是累了,才刚沾了枕,便沉沉的睡去了。次日醒来时,却听得外头有人说话。
“你呀,太宠这丫头了,她如今也不小了,却还不学无术的。我虽不指望她名传京师,但若再这么耽误着,未免引人笑话!”却是她父亲季煊的声音。
“罢了罢了,你舍不得女儿只是拿了我说事……”段夫人笑骂道:“你若舍得,一会子荼蘼醒了,你只自己同她说去,再别扯了我!”
季煊无语,顿了一下,毕竟恨恨道:“由来慈母多败儿……”话才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这个女儿,自己何尝不是捧在手心怕跌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些也舍不得委屈了。旁人家女儿,五岁起便学着琴棋书画,独他家这个宝贝却只一意的宠着。
荼蘼靠在床上,听着外头爹娘低低说话的声音,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这才记起,今年自己正是七岁,这一年,她爹终是给她请了先生,教她琴棋书画。只是她被娇宠惯了,又觉这些东西实在枯燥无味,毕竟闹了一回,将那先生给气了走。
想着想着,她心中却又不觉一酸。记得那先生一怒辞馆之后,她爹又陆续给她请了几个先生,却都无一幸免的被她弄了走,直到她遇见了他。
他是已故杜皇后的嫡子,在皇子中行二。
但杜皇后薨得早,她过世不久,当朝嘉业帝便另立了其时极为受宠的王贵妃为后。王皇后有三个儿子,都比他略小,自然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遇见他时,才只八岁,他与她三哥同龄,比她大了七岁,那年恰是一十五岁。
第一回见他时,恰是荼蘼花盛开的时候,他是随他舅舅杜大人过来她家的,其中自然有拉拢她家的意思。不过她爹却并不愿意被牵涉进这事里头,客客气气的招待了他们,言语之间却是滴水不漏,不曾露了丝毫口风。
其实她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会喜欢上他的?
论沉稳,他不及她大哥;论文采,他不及她二哥;论俊美,他却又比不上她三哥此后的岁月里,她一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总不能得出一个有效的结论。
直到后来,她毫不手软的令人当庭杖毙了他那时最宠爱且身怀有孕的丽妃,与他彻底决裂后,她才忽然想,自己当日之所以会那么的喜欢他,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是她生命里第一个对她冷眼相向且不屑一顾的人。如今想想,这或者便是所谓的犯贱罢!
她懒懒的躺在床上,不由的笑了起来,林垣驰,没有你的日子,可真是好。
这一生,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只盼着永不要有所交集。
她跳起来,赤了脚,一路奔到外头,一下投进了父亲怀里,伸出手臂勾住父亲的脖颈,嘟了嘴儿,软软的抱怨道:“爹又在想着整治我了,真讨厌!”
外头季煊夫妇乍见她跑了出来,都是一惊,待见她这等言语,不觉早笑了起来。
季煊怜惜的捏了下她俏挺的小鼻子:“爹也是不想你不学无术,来日被人笑话!”
大乾朝的规矩,素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世家大族又不比寻常人家,里里外外的事儿,说来简单,真要管了起来,没些手腕却也难料理停当。所以世家的女儿,虽不要通什么四书五经,但要学的东西却也不少。至于琴棋书画,更是衡量女子聪慧的一大标准。
她撇撇嘴,揉揉自己的小鼻子,对父亲表示不满,然后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琴棋书画太简单,我不爱学,我想学别的!”
季煊闻言愕然,与爱妻互换了一个眼色,这才笑道:“这可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你还不曾学,怎么就知道简单了!”
听到父亲将自己比作癞蛤蟆,她不由的瞪大了眼,气愤的看他。琴棋书画自然并不简单,但对她而言却无疑是简单的,前世,她为了不让他看不起她,曾拼命的学过几年。
她原就聪明,又颇有些天赋,学了几年,便是她二哥也不得不赞她聪明,因为那时,除了书法一道,其他几样,他还真有些及不上她。
她如今虽莫名重生,但可不代表前世学过的东西便就此忘记了。
段夫人见女儿委屈,不觉心疼,忙抱过她,笑着哄道:“罢了罢了,荼蘼说简单,那必是简单的,我们暂且不说这个,只说说,荼蘼如今想学什么?”
她仰首看着母亲,想也不想的答道:“我想学医!”
她心中其实一直都是有些疑心的,她母亲身体素来都不错,任谁也不曾想到,她竟会活不过五十。只是她当年虽疑心,却也不曾查出什么证据来。后来家中又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她忙着眼前事,早先的那些疑心也就渐渐的丢到了脑后。
学医虽是个保守的做法,但对目前的她来说,无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段夫人真是因为身体虚弱才导致香消玉殒,那她学医,便可替她调养身子。若然不是,她必要那个幕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她乖巧的垂下眼,掩饰住眸中一闪即逝的一丝阴冷寒意。
她这边心中正自盘算,那边季煊听了她话已摇头笑道:“你一个大家小姐,学医作甚?难不成还打算游历天下,救治世人!”
她眨了眨眼,想着自己年纪还小,与其有理有据的争辩,引人疑窦,倒不如胡搅蛮缠一番:“反正我就是要学医,你不让我学,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言毕,小嘴一扁,脸儿一皱,就是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这一招果真有效,季煊见她要哭,早已手足无措,段夫人忙一把抱住她,一面哄着,一面瞪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