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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夜话 第17部分阅读

      重生夜话 作者:肉书屋

    赵建业成了别家人的延续后代的工具,也许爷爷就是那样想的。对于旧思想的爷爷,赵学军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批判。

    “哥。”赵学军伸出手,回应并搂了一下周瑞。

    周瑞呆了,他付出的强大热情,得到了回报,这份回报如此的迅速,给予了他巨大的希望。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位小弟弟。

    “我回了咱爷爷奶奶家,咱奶……不在家。我……我以前去过老家几次,没见过小叔……我……我……”周瑞喃喃的回答。

    赵学军乐了,是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奶奶住进了城里,家里搬了新房子。

    “哥,咱奶在新屋呢,你要是晚来一天啊,还得打听。”赵学军笑眯眯的,语气里露着亲厚,这份亲厚发自内心,来自骨血。

    “哎……就是,我运气好。”周瑞憨憨的回答。

    赵学军笑眯眯的,带着一份对记忆的试探走到行李边,伸手就要提。

    “别!”周瑞大叫一声,接着陪着笑脸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双手抱起行李说:“我来,我来,不能叫你提。”

    “我带你去新家,咱回家。”赵学军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周瑞愣了下,抱着行李跟着。

    “咱奶身体好吧。”

    “好着呢,就是膀胱有些问题,这几年一直吃药。”

    “小叔,小婶身体好不。”

    “好着呢。”

    “那……那你们都……都好吧?”

    赵学军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周瑞,看着他抱着的行李。那包里是自己的二伯,以前也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在,他死了,希望回家。他也许有过巨大的身躯,可是现在他就是这么一把灰烬,他唯一的遗愿就是回来。他的儿子带着他回来了,这对父子,带着对亲情的诚惶诚恐,回来了。

    兄弟俩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到达三号院的时候,赵学军在大院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周瑞。

    “咋……咋了?”周瑞愣了下。

    赵学军皱下眉头,看下四周后小心的说:“哥……我爸,咱奶奶,怕是有气吧。”

    本来一脸兴奋的周瑞,表情立刻凉了:“你知道啊。”

    “恩,我知道,哥……你别急,这事得慢慢来,我给你找个地方好不好,你先住着,别急,咱一起想办法。”

    赵学军劝着,周瑞倒是很豁达,他伸出手,拍拍赵学军的头,亲昵的问:“你是家里的老几?”

    “我行三。”赵学军回答。

    “是三儿啊,哥听你的,你说,哥该怎么办?”

    赵学军蹲在地上,周瑞跟过去也蹲下。兄弟俩在三号院的大树下,呆呆的蹲了很久,都是一筹莫展。

    “学军?你蹲这里做什么?”在外面踢完球回家的宋长安一进院子,就看到赵学军跟着一个青年蹲在大院门口。

    赵学军这几天实在懒得搭理宋长安。这家伙跟上辈子一样阴险,利用自己跟闵顺他们借着黄文明的手,把父亲的政敌逼走。他才多大,又不是重生的,但是依旧比自己聪明狠辣,这点最气人。

    “你管我。”赵学军气哼哼的。

    “我不管你。我又不是你爸爸,我管你多吃亏啊!不过军军啊,那事原本就没有坏处,你要是一直生气,那不是傻吗,你气坏了你吃亏。你可得想清楚了……”宋长安笑眯眯的走过来,也蹲下来了。

    赵学军扭头看看自己的堂哥,又扭头看看宋长安,眼睛便是一亮。

    “喂,给你个任务。”赵学军用手肘碰了一下宋长安。

    “你说,别过分啊,我能做到才可以。”宋长安还是那副阴险样子。

    “这是我哥,叫他去你家住几天。”赵学军指指周瑞。

    宋长安看了一眼周瑞,眼神一亮,立刻心领神会:“成啊,你哥就是我哥,住几天都没问题。你看我!就是这么善良。再说了,赵叔叔人不错,帮一下也没啥,不过军军啊,你不怕你妈揍死你?”

    赵学军眯下眼睛,语气带着一股子鄙视:“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这人就是喜欢把一切事情往阴暗了想。做人不能回回头吗?世界充满了爱,真的。这是我堂哥,我三叔家的儿子,他叫周瑞。”

    “是啊,是啊,就我阴暗。你爸爸的堂侄姓周,骗谁呢!”宋长安反讽到。

    “嘶……我说你,谁家没点子麻烦事,我三叔是招赘出去的!”赵学军十分气愤,顺手就往宋长安腰上一拂。他这个习惯来自前世,那家伙那块肉是不能碰的,一碰必倒!

    果不出所料,宋长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喂!以后别碰我腰!”

    赵学军抿嘴笑了下,少年宋长安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候的他倒是人间烟火气浓郁的很。

    “一句话,帮不帮?”

    “帮,不帮能行吗。”宋长安站了起来,语气充满无奈,他就奇怪了,自己向来要尖,但是在赵学军面前,就是尖不起来。

    “你爸你妈那里也别说啊。”赵学军嘱咐。

    “我到想说,我得能逮住人,一个下乡,一个回娘家,家里除了两个小的就是个小保姆。得了,走吧……”

    宋长安在前面带着路,赵学军跟周瑞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三号院十一号楼前。

    “哥,那是咱新家,哎……你看到没,咱奶在院子里擦箱子呢!”赵学军指着前面十二号院子大声说着。

    周瑞脸色顿时激动,抱着行李,向前跑了几步停下,又躲进小楼的阴影里。他嘴巴吧嘀嘀咕咕的,抚摸着行李说着什么话,即便是听不到,赵学军觉得,他是明白周瑞在说什么。

    “你哥,很奇怪啊?!”宋长安在赵学军耳边说。

    “谁家没点为难事呢,对吧。”赵学军瞥了他一眼。

    “我说赵小三同志,我怎么觉得你处处针对我呢?”宋长安有些恼了。

    “对呀,好好想想,为什么我针对你呢。”赵学军似笑非笑。

    宋长安无奈了,只好看着天空说:“得得,哥不跟你计较,我给赵学兵面子。走吧……叫你哥,对!堂哥,进屋吧。”

    赵学军走过去叫周瑞,周瑞抱着行李往回走,他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站在宋长安家的门口不进去了。

    “哥?没事的,宋伯伯跟我爸爸是好友,他家不是外人,不怕打搅的。”赵学军劝着。

    宋长安看着天空翻白眼,他很怕打搅。

    周瑞摸摸行李包,这里有他的爸爸。虽然知道住在这里离奶奶很近,父一定很高兴。可……带着骨灰盒进别人家,这不礼貌,不吉利。瞒着对别人那也是实在对不住的。即使是可以瞒住,周瑞觉得自己也不能做这样不仁义的事情。

    “三儿,哥还是住旅馆吧。”周瑞一脸为难。

    赵学军眨巴下眼睛,立刻便明白了。他站在原地想了会,便伸出手扯着周瑞的衣服来到一边。兄弟俩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赵学军肚子里更是肠子转了好几个圈,想了好几个法子。终于……赵学军伸出手,突然摸了一下周瑞抱着的行李,周瑞吓得一躲。

    回头指指拿着抹布擦旧家具的奶奶,赵学军说:“哥,你抱着的是谁?”

    周瑞吓一跳,脸色顿时吓白了……

    “我听到你跟……说话了。”赵学军指指行李。

    周瑞的眼睛立刻酸了,他很想号啕大哭一场。

    几滴雨点慢慢落下,这是春雨,春雨下完,就可以播种了吧!

    赵学军伸出手,接下天空的雨点,又看看周瑞,自己的哥哥就是跪在春雨里整整淋了一夜的吧。

    他伸出双手,带着一丝亲昵,一丝晚辈对长辈的恭敬说:“三伯,咱回家,我带您去看咱新家,看……妈妈。”

    周瑞呆呆的看着赵学军,接着完全信任。他低下头,用脸抵住包包摩擦了几下,泪珠子随着春雨越来越大,最后……他终于还是把父亲的骨灰捧到赵学军手里,舍不得,扯肉一样疼。

    “哥,三伯会高兴的。”赵学军劝着。

    “军……我爸说,别叫奶奶知道……我爸说,就问清楚他该埋到那,悄悄挖个坑,挨着爷爷安葬了他就成,什么仪式都不要。奶奶年纪大了。这事儿死也要瞒着的。知道吗?”

    “知道,哥你去吧。”

    “哥!来来,家里饭刚好,哥,我给你放洗澡水,你先洗个澡,松散,松散。走了好远的路吧……我听你口气,你带着辽宁口音呢……”目睹一切,听到一切的宋长安走过来,亲昵的拉着周瑞的手,将他强行拉进自己家,一路走,一路岔话题,他们很快走进屋子,临关门的时候,宋长安看下赵学军,冲他眨巴下眼睛。

    赵学军抱着自己三伯,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奶奶拿着塑料布,小心翼翼的盖在旧家具上,她看到赵学军回来,立刻高兴了:“军军呀,抱着啥呢么?你妈饭店买饭了,咱家今晚吃饭点的饭,浪费么,你妈就是个不会过得。”

    赵学军笑笑,鼻子又是一酸,他跟着唠叨着的奶奶进门,一路跟进家里最亮堂的屋子,奶奶现在住在家里阳光最好的屋子。

    “军军?你抱的是个甚?”说实话,奶奶很好奇,越来越像孩子。

    把三伯小心的放在一边,赵学军坐在新床边上问奶奶:“奶奶,我爷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爷?你爷是个白胡子老头么。”奶奶笑眯眯的抹新家具。

    “奶奶,我是说,爷爷脾气是啥样?”赵学军继续问。

    “你爷?你爷……你爷是个脾气很好的白胡子老头,人一口吐沫吐到他脸上,他抹抹就走了。可善了。”奶奶坐到了床边,夸自己的丈夫。

    赵学军站起来,打开奶奶的床头柜,小心翼翼的将二伯放进去,心里说:“三伯,对不起,这几天您先委屈着,我知道您一定不会生气。我把您放到奶奶身边,您跟妈妈住一屋。你一定会高兴的吧三伯。

    三伯……安心,我肯定不告诉奶奶。你先住几天,我想办法……我懂你的三伯。人啊,都要落叶归根的,如果您真的有灵……三伯,您一定知道您这个不成器的侄儿,是哪里来的。三伯啊回家了,这是咱新家……您看奶奶多高兴啊,住新房,住堂屋,三伯,落叶归根,我懂得,真的懂得,上辈子谁知道我埋哪里去了?三伯……回家了……回妈妈身边了,多好啊……”

    赵学军眼睛湿漉漉的,鼻子一直泛酸。奶奶奇怪的看着他:“军军?哭甚呢?谁欺负我娃了?奶奶给你敲死他!”

    赵学军小心翼翼的关了柜子,抱住奶奶撒娇:“没啊奶奶,我想我爷爷了。我都没见过……”

    “哎……你爷命苦,就只知道受罪。你爷啊,就是个可怜的白胡子老头……呵呵!一点也没福气的憨老汉!”

    41、第四十章

    赵学军坐在全班正数第二排右边第一个位置,那地儿紧挨窗户。教室里闹哄哄的,赵学军却心烦意乱,大脑里不断给出恶果,自我恐吓,自我安慰。他想起一件事,改霞姑姑是个最能乱收拾的,她万一打开那个柜子呢,万一打开那个包呢?

    浑身打个冷战,赵学军站了起来,四下茫然看看后,转身就向外跑,此刻上课铃刚响。

    “哎……哎,赵学军,上课了,去那呢!”老师对着赵学军的背影喊着。

    从街边买回一把大厂仓库专用的那种特大号锁头,还买了一条很长很粗的铁链。赵学军快速奔跑回家,不顾奶奶和改霞姑姑半上午见到他有多惊讶,便直接跑进奶奶的屋子,先是用铁链把床头柜上下左右捆了八个圈,上了锁,又揪又拽确定安全之后,赵学军心里唠叨着:“三伯,您老实的呆几天哈,小侄这也是无奈,莫怪,莫怪……”

    赵学军又一路狂奔回学校,一节半的课过了。老师没叫他进教室,叫他站楼道里。对于心爱的乖宝宝牌学生的错误,老师无法压抑,加倍的不能容忍。当着这么多学生,给自己下不来台,老班大人终于怒了:“站楼道里!站到放学!你不喜欢在外面呆着吗?呆个够吧!下午叫家长!不叫来,明儿不许进教室!”

    老师话音刚落,学生们笑成一片。赵学军没像别的孩子一样故作不屑或给自己想法开脱。他乖乖的站了出去,靠在墙上后背滑着坐到了地上。本来担心他的老师,把这种行为看做是对抗,于是捂下额头,决定必然要跟学生家长好好谈谈。

    赵学军现在满脑子心事,自从小学毕业,这种站楼道的福利,已经很多年没享受过了。楼道里很冷,赵学军略微觉得被整个校园抛弃了一般。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泄露出太多的情绪……好吧,说实话,他现在回来上学挺傻的,怎么那么笨呢,就说肚子疼叫家里下午捎个假不是更好?

    哎,以前做事,那大部分都是小事,这次玩的有点大,有些兜不住了。那不是乡下收来的小钱,那是一个人,他的长辈,他的亲人。即使他化成了一把灰,他也在这个世界留下过丰富的情感线,活在现世的人对他会牵挂会悼念。他死了,不管他做过什么,他会成为这个家庭不敢触及的一块伤……

    揭开这块伤疤的人,必定会成为炮灰,会死的很惨……父亲是有底线的,奶奶也是有底线的。当年,不叫周瑞进门,可见奶奶的宗族意识有多么强烈。中国人的家观念很重,如果强行植入,把三叔的事情捅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父亲对自己三哥的态度?现在周瑞没死呢,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形容呢,像当初他跟二哥因为那点小钱儿置气,有一段时间,见到他就烦,越看越烦人,烦的恨不得套个麻袋给他丢广场北桥下的臭水沟里。他的名字听都不能听,一听到就想踹死他。可是,一旦触及生死,或者说因亲情得到谅解后,二哥跟自己的关系比跟大哥要亲厚。在家里二哥比大哥,爹妈都要宠着自己个。这人的情感是培养出来的,尤其是亲人,这里面的关系很微妙,也是最不好处理的。

    啊,啊!好烦……做个合格有理想的重生人好累,这还只是自己家的事儿呢?这还没有拯救地球,拯救全人类呢?

    别班被罚站的调皮鬼,蹲的蹲,做小动作的小动作。当著名的调皮鬼看到著名的乖孩子也站出来之后,他们觉得……啊!你也有今天啊!你这家伙也和我们同等了吧!

    为了表示欢迎,那边的少年,悄悄的低头蹲着挪过来,给了赵学军半根点着的香烟,赵学军拒绝,他握住赵学军的手,一幅含着热泪的样子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赵学军抬起头,特真诚的看着他的背面:“校长?!”接着立刻站起来。香烟少年鼓着嘴巴,扭曲着回头向后看,接着一口烟喷出,嘴巴里含着的半截烟头掉在地上,那烟头上还冒着烟呢。香烟少年狼狈的跑了,捂着嘴一路狂奔的冲着学校水管奔去。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抱着教具出门,看到赵学军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气愤的又加了一句:“站好了!站直了!”

    “三伯,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我被你坑惨了!”赵学军心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打走廊那边来了几个少年,带头的宋长安抱拳回身:“师傅!我看到八……戒了。”

    赵学兵颠颠的挪过来,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八戒,你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怎么给你整这儿来了?”

    “哥,你知道吗……”

    “哈?”

    “我真的是猪。”

    “弟,可不敢,你要是猪,咱妈该不愿意了。”

    “这世界上的事儿啊,总是没完没了啊。老子真想虎躯一震啊!”

    “胡须一阵?”

    “弟,没啥啊,有人笑你不长胡子了?告诉哥,哥给你抽死他。”

    用手抓抓脑门,赵学军郁闷的扭身离开学校,赵学兵喊了好几声,他都当没听到。

    “你怎么他了?”宋长安跑过来问赵学兵。

    “不知道,小兔崽子脾气越来越大。不长胡子就不长呗,咱又不当张飞!”赵学兵那个郁闷啊。

    宋长安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学军的背影,。昨天晚上,他跟周瑞谈了一晚上。也许他手里掌握的情况,要比赵学军还多。周瑞的母亲改嫁了,改嫁的原因很简单,赵学军的三伯把所有婚后的不幸都归纳于招女婿这个被人看不起的贬义词。他一封,一封的给家乡写信,一封封的被退了回来。

    最初热烈的爱情被生活消耗干净,他想再要个儿子,想要个姓赵的儿子,这样也能跟家乡父老交代了,可妻子却悄悄做了绝育手术。周瑞的母亲是个新女性,她觉得女人不应该被家庭的生活淹没覆灭,女人应该活的更自我。肚子是我自己的,我想生就生。

    于是,夫妻大战开始了,他们每天吵吵闹闹,最后竟然动了手。那一份曾是山盟海誓的爱情,曾为对方付出一辈子,甚至可以死的决心……很快的随着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没有了。只是为了周瑞,只是为了周瑞有个父母双全的家,他们踩勉强在一起凑合着过这日子,两边都很痛苦。

    周瑞的父亲去世后,母亲很快找到了第二春。周瑞不去评判父母的对错,他只是想完成爸爸的心愿。这几年他自己来过几次,可是老太太的态度非常强硬,别说谈谈,就连见都不见他。

    宋长安觉得,这一次赵学军这事做得有点托大,你就是个孩子,你怎么敢大包大揽这样的事情?现在开始烦了吧,知道难办了吧?该!

    赵建国下班回家的时候,在农贸市场买了一斤猪肉,三斤排骨。这穿衣吃饭晾家当的。随着去年涨价风,猪肉从一块涨到八块。豆腐从两毛涨到八毛。赵建国是十七级干部,月薪不到二百,在他的工资单里,每个月还有两种补助,分别是自行车补助两块,洗涤费两块。

    今年,都说养猪的赚了,其实按照赵建国的分析来看。养猪的应该是亏了才是,猪肉价格这么高,老百姓都吃不起了。养殖户的销路问题,市民吃猪肉,吃不起的问题,都要拿到下一次会议上讨论一下。他自己家倒是顿顿有肉,什么都不缺,那是亏了橘子这几年赚的越来越多。可别人家呢?哎……

    提着菜篮,赵建国带着满脑袋工作回到家,一进门,他的老母亲就特神秘的对他招招手,还抿嘴冲他乐。这几年,这老太太越来越像孩子了。赵建国跟着母亲来到卧室,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酸味,他郁闷的看着自己母亲说:“娘,别拿湿布子擦地毯,擦不干净还容易酸。”

    老太太瞪了赵建国一眼,赵建国立刻不嘟囔了。

    “军军买了个大锁,锁了我的柜么。他藏了什么宝了……你给娘弄开么,娘看看么……”老太太觉得孙子可有意思了,连忙把这件事分享给儿子听。

    赵建国看着那个被绑的夸张的柜子,心里莫名奇妙的却是一忽悠,心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这天晚饭,赵学军坐在新餐桌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排骨,赵建国突然冒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又捡了什么垃圾当宝贝儿了?你把你那堆玩意锁你屋子里成不,你锁你奶奶的柜子干嘛?”

    赵学军端着饭的手,立刻僵直了。

    “军军,给奶奶看看呗,奶奶不要你的宝贝么。就看看,看一眼么!看不坏么!”奶奶笑眯眯的逗着,今年春天起,奶奶所有的牙齿全部退休了。现在老太太吃东西漏饭,说话漏风,她怕丑,学会了抿嘴乐,有时候人多了,还用手捂着!

    “奶奶,我带您去看牙医吧,您镶个假牙。”赵学军岔话题。

    “赵学军,我跟你说,现在国家有文件,对很多文物都进行了重新修缮保护,你跟你干爹以后买东西,最好小心点。他脑袋有问题那是他的事儿,你可别给老子闯祸,知道了吗?”

    “知道了。”几下扒拉完饭,赵学军站起来,去了奶奶的屋子。

    “咱军只吃了一碗饭,排骨也只吃了三块。哥,不对么,娃是不是病了?”改霞看着那一大盘子糖醋排骨,不由得担心。

    赵建国站起来跟着赵学军来到母亲的卧室。卧室里,赵学军单手杵着下巴,看着那个床头柜,一脸发愁。赵建国坐到儿子身边,想了半天后,用很温柔的语调开了头:“军军,咱父子俩交交心,咋样?”

    赵学军仰面躺倒在地毯上,语气带着倦怠:“爸,问你个问题。”

    赵建国立刻坐直,一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的人生导师的派头:“你说。”

    “爸,如果有一个儿子,他没偷过谁的,没抢过谁的,他没害过谁,没伤过谁。他靠本事赚钱,每一分钱都来自辛勤劳动。他对社会有贡献,对国家,对家人都非常的热爱,并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

    有一天,这个儿子……他发现他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着的人。他反抗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族人,跟别人走了。那整个儿子,还算是好人吗?还是好儿子吗?他的家人还能原谅他吗?”

    赵学军一边说,一边坐起来很认真的看着父亲。赵建国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听儿子讲完,立马的语气非常非常肯定的说:“当然可以原谅了,为什么不原谅呢!天下那有不关心孩子的父母,他们反对孩子的婚姻,那只是他们多活了几年,他们能看出孩子的幼稚。归根结底,那是怕孩子摔疼了。有时候,做人父母的是最不讨好的……”赵建国正说得高兴,突然停顿下来,下意识的吧唧下嘴巴:

    “我说军军,你说谁呢?该不会是你早恋了吧?”

    赵学军一脸仰天长叹:“爸,我没有啊……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我说了啊,当然能原谅了,自己的孩子啊!生孩子干啥,那就是来讨债的。那就是来招惹大人生气的,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就挺来气!啥是父母呢……父母就是一辈子都在纠正孩子的错误,原谅孩子的错误。这就是爹妈,除了爹妈,谁还会这么做呢?你上大街,给人两块钱说:大哥,我给你钱,你说我两句呗。你看谁说你!爹妈说你,那是怕你犯错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锁了奶奶的柜子,还发脾气不吃饭,这眼见着……”

    “赵学军,你给我出来!”高橘子在门口高声喊着进来,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找到赵学军后,便揪着赵学军的耳朵向家外走。

    赵建国看着心疼,他想跟,高橘子扭脸瞪他:“别跟啊,这事儿我们娘母俩的恩怨!”

    赵学军被高橘子强拽着来到十一号楼,赵学军一边走,心里一边发怵,老妈好久没这么生气了……

    宋长安家里,赵学兵,周瑞老实的贴着墙根站着,宋长安的脸上有些后悔,却也有些其他的意思。高橘子带着赵学军进来,一进门对着他的脸“啪!”就是一耳光。赵学军捂着脸没吭气,宋长安呆了。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怎么什么事儿都敢做主呢?”高橘子一脸愤恨,顺手抓起宋长安家放在墙后的扫把就要打。宋长安上去阻拦,被赵学军一把推开。

    “没你事!”

    高橘子的扫把举得很高,看着赵学军一动不动的任她打的样子,越看越生气。终于,高橘子的火被勾起来,大扫把普天盖的一顿抽,赵学兵上去搂着弟弟,替他挨了不少下。

    高橘子发泄了一阵,终于熄了火,她喘着气,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酝酿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以为你是正确的,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你怎么就敢做这么大的主呢?不说你三伯的事儿有好些你不清楚。咱就说这事儿,你个破孩子才几岁,你就敢带着你三伯的骨灰进咱家,你知不知道,老母在堂,不能见后辈的遗体,这白发人不送黑发人,你是不是觉得你奶奶活的长了?”

    赵学军没吭气,低头看地面。

    “你好心,我知道,可你就不想想,这么大的事儿,你一声不吭的就做了主了?以后是不是你还要翻天了?你怎么就不能问问你爸,好吧,不能问你爸,你问你妈啊?啊?说话!”

    “问他什么?我听下!你能问出他什么来?我就说嘛,怎么问那么古怪的问题呢,我就觉得那事听着耳熟……”赵建国在门口听了有一会了。

    高橘子不吭气了,她一个反应就是蹦起来,挡在儿子面前拦着嚷道:“老赵,我打过了。”

    周瑞连忙上前给自己小叔叔跪下:“叔,不是弟弟的错,这事儿怪我欠考虑。”

    赵建国盯着自己的侄儿,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爸……你爸没了?”

    周瑞想哭,强憋着:“啊,没了……都四年了,叔……我爸有错,可他想回来。”

    赵建国张嘴无言,指指自己家院子那边,周瑞点点头。

    赵建国踉踉跄跄的往屋里跑,跑到大门口不敢哭,硬憋着一口气,那气憋的他差点憋炸了肺,他酝酿了很久,这才收泪进了屋,没一会……赵建国抱着那个床头柜出来了。

    “打开。”赵建国对赵学军低声怒吼。

    赵学军掏钥匙开锁,开的有些慢,赵建国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快点!”

    月黑星稀的,老赵家一顿悄悄折腾,除了奶奶,家里家外都是一顿忙乱。赵学军没有过多的表情的跟在大人身后帮忙。

    赵建国把自己三哥抱回老屋子,赵学军一路跟着,宋长安小心翼翼的跟着赵学军走。

    “学军,对不起,这事是我说的,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学生对吧,这是不是我们该做主的。”宋长安一直道歉。

    赵学军停下脚步,看下他,点点头:“恩,我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就这样了,谢谢你。”

    “你生气了?”宋长安小心的问。

    “生气?我该恨我妈?还是该恨我爸?恨我死去的三伯?还是恨……算了,我跟你说我不生气,真的。”

    没人相信赵学军不生气,赵学军这人那里都好,就一点……他小心眼,记仇的名声早就传出十万八千里了。

    宋长安停下脚步,看着赵学军跟父亲远去,他呆看了一会自己安慰自己:“我没错,我是为他好。我没错……”

    有些在孩子们眼里很大的事情,其实在大人眼里真的没多大。真的!即便是赵学军活了两辈子,他也没禅悟透,没想领悟到这其中的道理。老人家不想孙子进屋,那是想逼着儿子来。老赵家坟地不给招赘出去的子孙留地方,可爷爷却悄悄带着家里的两个儿子,半夜里在自己坟地里挖了个小坑口(山西的坟地是窑洞式)。他儿子站老子的地儿,族人总归没意见了吧?

    第二天,赵建国把哥哥的骨灰寄存到了烈士陵园的一个骨灰堂。赵建业立过功,能进那里。他可以安心了,可以在故乡好好的呆着,呆到奶奶百年之后跟爷爷合葬的时候,爷爷的坟地会再次打开,那个时候三伯伯就可以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了。

    42、第四十一章

    王希你好:

    最近一切都好吧?身体好吗?南方的饭菜都吃得惯吧。你上次来信,说再要几双改霞姑姑做的布鞋。我跟改霞姑姑说了。你在等几个月,等到二哥考完大学的时候,估计就能穿新鞋了。你要的醋我叫干爹带过去了,够你喝一年的。

    王希,最近周围变动挺大的,我不知道你那里怎么样,但是我这边还是有变化的。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很多同学都跑出去了,我没去,二哥被爸爸关在家里也不许去。

    现在想起这事儿来,我心情并不好。这种被周遭影响的不好,引得大家认为我在生闷气,主要就是上次跟你说的三伯那件事了。

    其实那件事能那样解决,我可高兴了。我都做好被我爸追杀的准备了,我不是一次幻想,我爸揍死我,挖个坑把我埋了。连坟头都不给起,直接拿铁锹拍平,再踩上一只脚。事实上,他只踢我一脚,我觉得那是轻的。

    最近我不太爱跟他们说话。原本没什么事情,可是他们非说我生气了,我解释过了,我没生气。可他们确定我生气,我只好继续生气。

    我不爱说话,不爱动弹只是因为,最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这些事情令我思绪混乱。我想安安静静的考虑下我的人生,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你上次来信说,你学到了好多东西,我也替你高兴。就像你说的,你的领导叫你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工作,其他时间你随意。你说你的领导,不!老板是聪明的,他懂得在时间上利用你的认知快速的调动你的工作积极性。看到你的来信,看到你一天天进步,我真替你高兴,现在的你越来越细心了,我等着你建工厂的日子呢。

    最干爹越来越彪悍了。他总是拿着他那一套生硬的人生感悟,去到处演讲,告诉别人这不对,那不对。原本很爱工作的干爹退下来后,把全部的激|情用到了述说上,他不断的叙述,不断的控诉,反正,他说的那就是真理,别人都是放狗屁。当然,干爹学识渊博,有很多东西值得大家学习,他也值得全世界的喜欢。可是,现在全世界,只有我喜欢他,剩下的人都躲着他走,他真的是太能唠叨了。

    他越来越爱说教,几乎就要把上下五千年整理出来,进行批判。于是最近,每当干爹的那双拖鞋板子在小巷门口响起,周围的邻居就都早早散去。我是多么想,告诉大家,干爹的心有多么柔软,干爹多想叫这个世界更加美好。可是,他用错方法,总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在往绝路上走。所有的人都没他看的清楚明白。他完全忘记,人这个个体,各有各得想法,各有各得经历,就像你我,在现世中不断改变着自己,不是我们自己想去改变自己,而是我们被迫着,就那样改变了。我们在成长,我们的道理,难道就不是道理吗?

    你记得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个果园吗,它现在不见了,那里盖起了大楼。你说大楼是坏的吗?还是果园的出现是个错误呢?我觉得这里没道理可以讲得,只是因为有人需要那里有什么,那里就会改变。

    我这几天,有些咳嗽,嗓子哑哑的。我知道,我着凉了,却不敢说,我害怕麻烦到爸爸妈妈,害怕家里替我担心,给大家惹麻烦。

    对了,我还害怕那个叫宋长安的家伙,他一直跟在我身后讨好我。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他出卖我,那个时候,我甚至是佩服的,那人他能在最短的时间,总计算出最快速处理问题的方式……

    嘿嘿,我写到这里我可以想象,你那张歪牙花子脸又是一脸不耐烦的对我吼:别跟我提那个宋长安好不好!

    好吧,我不提他,我跟你说点周围的事情,那是我看到的事情。那天,学校开饭了,很多学生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后来,有人开始敲饭盆,大家一起越来越激动。接着饭菜也不吃,随手将食物一丢就奔跑出去。很多馒头,很多菜饭被丢在我们学校的泔水缸里,丢在地板下,丢在走廊里。

    我看着雪白的大馒头,被踩在脚下,变成了黑面泥。我看到我的同学们就站在街道中央,群情激奋的说着什么。大家都说那是好事,可没过多久,有人太激动,激动的推翻了路边小贩卖菜的车子。

    后来学校空了,上学的人三三两两。我上学的那间教室空荡荡的……有些寂寞。我喜欢学校,学校就是受益的地方,我有很多东西也许八辈子也弄不清楚,可我现在在学校,我在尽量弄懂那些我不擅长的东西。这是学校的作用吧?

    前些天,他们还在说连续剧,在说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他们互相反驳,有时候还会抬杠,大多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天真的,就像……当初在小溪边抓鱼的你和我。后来,有人在上游喊:这里好多虾子啊,于是我们奔跑过去,捞了很久,半个虾子都没抓到。你知道吗,我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两个字“好玩”。有些人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找了一顶高帽,戴在头上,慢慢的他们自己也相信自己便是正确的了。

    王希,我非常想你,也不知道你停止长高没?我倒是长高了,这可真是好消息,在我沉默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长高了一个半厘米。看样子以后我该更加少说一些话才对,以前我长不高,一定是说话漏了元气了。对了,我还有喉结了,虽然不明显,可是我能摸得到呢。我照了一张特写给你,你记得好好珍藏,这是历史的光辉的一页啊!

    上个礼拜我收到王瑞寄来的照片了。他穿着一条黄裤衩,光着上身,赤着脚。还被太阳晒得奇黑。他手里抱着刚砍下来的香蕉串傻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香蕉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没拆开的香蕉串子。我告诉你,你的弟弟王瑞他其实是一只猴子,这一点是确定的。他在今后的人生如果不当猴子,就太糟蹋人才了。

    上次你给我寄来的椰子粉我收到了,并不喜欢喝。太椰子味了,太甜了。如果有的选择的话,王希,我希望你能够给我发明出一种有着茶叶的清香,有着饮料的淡甜的茶饮料喝。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是不是懂得。颜色看上去绿绿的,闻上去清香香的。喝到嘴巴里有些微苦,又有些甘醇。夏天可以凉着喝,冬天可以暖了喝。它不会令人产生厌倦的感觉,又很有品位,适合国内所有类型的人去品尝的茶饮料。如果,真的有一天,你能实现你人生中的大志愿的话,能给我造这种茶饮料吗?当然这不是请求,只是一个小小的期盼。说实话,最近那些饮料,实在是也没什么喝头。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奶奶又可以咀嚼硬一些的东西了。她配了全口的假牙,一张嘴,洁白洁白的会发白光全牙。奶奶除了吃东西,一般带不惯那个玩意儿,所以常将那副牙齿泡在厕所的玻璃杯里。那天改霞姑姑收拾浴室,顺手就将那个放了假牙的杯子放到了进门客厅的托盘里。后来二哥放学,一进门端起那个杯子就喝了半杯水后跑出门。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了,都没告诉他。二哥依旧愉快的活着,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我妈倒是有些担心,她怕二哥考大学的时候,考了全市第一名,却忘记写自己的名字。

    家里最近一切都好,只是爸爸的情绪因为三伯的去世,有了好多后悔,每天都在追忆。后来随着他追忆,追忆完就后悔。我妈又开始想我大姨。我妈说,即使今后有了很多憾事,那也要把姐姐的孩子们找到,要他们快快乐乐的成|人。爸倒是不同意,他觉得他留下周瑞哥,那是因为,周瑞哥哥的血脉里,流着赵家的血,赵家的血聪明。我妈不服气,就跳着脚跟我爸吵了一架,扬言搬回金鑫市场再也不回来了。

    这几天,爸爸每天都很忙,晚上也不回来。对比学校的安静,政府那边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加班。我妈啥也没说,就卷着被子回家了。她总是惯着我爸,说实话,我觉得良良他们挺聪明的,真的,我跟他们还是很亲的。不管大姨夫那个人到底多傻逼,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他们都不坏。

    昨天,我送干爹去了飞机场,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他已经住了五六天了。你宿舍没电话,我也找不到你。有些事儿,在这里我还是要提醒你的,干爹老了,人老了像孩子,他难免就有些唠叨,喜欢把他所知道的世界,强迫的灌输给你。干爹要是唠叨,你就听,千万别烦,有些道理,也许再过许多年,你会懂,可是这些道理,现在听了,难免是有些厌烦的。没人听干爹讲什么,他很寂寞,我很担心没有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