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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等宠爱 作者:青丝着墨

    着腰,一手托着衣裳递给她。

    “刚刚吓到你,真是抱歉。”

    姜鹿尔摇头,肩膀上的伤口隐隐有裂开的撕裂痛楚,好在衣裳宽大,可以稍稍缓解。

    流淌的硫磺水从更远处的泉眼里冒出来,然后加了新药后源源不断冲刷着这汪已经变成灰色的池水。

    消毒完的人群都被驱赶到另一处露天的吊屋里,除了头顶有个顶,四下漏风。

    在这里他们将进行防疫的第一次隔离检查。

    打手负责看押,然后将发烧的人全数带走,熬过十天,就可以进入下一个新的征程。

    姜鹿尔伤口被刺激后,轻易不敢动,好在食物充足,加之休息足够,老天眷顾不但没有发炎,反而加快了痊愈。这几日,吃的足够,连带脸上也长了些肉。

    男人们在一起,除了升官发财这些话题,免不了就是女人。

    如今到了南洋,又基本都是第一次来,原来在客头和乡书上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南洋女人们,妖~娆的吉卜赛女人、婀~娜的印度女人、涂着白~粉的土著女人……这一切,马上会真实出现在眼前,任谁也不禁心~痒难~耐、翘首以盼。

    有人盘算着一年挣下来的钱还得先留下一些尝尝滋味,也有人大言不惭准备带几个婆姨回家——听说多多岛有些女人还得娘家陪送嫁妆才能嫁出去,这样的好事,对这些被聘礼压得腰疼的汉子来说,真是比穷书生中状元娶宰相女儿还要神奇的存在。

    但是他们无论讲得多么起劲,都回避着姜鹿尔,偶尔还要附带投过去一束同情的目光。

    到底是同乡,冯减雨并不想事情闹大,便责骂关于姜鹿尔话题的第一发布人狄勇勇:“嘴巴不把门,狗窝藏不得食。”

    狄勇勇愤愤去骂他堂弟:“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告诉别人吗?”

    狄二勇又转过头去骂他身旁的人:“你个豁嘴——叫你保密、保密!”

    挨骂的人委屈:“我只说给了我兄弟听。”

    他兄弟低头:“我也是……”

    一传十十传百,男人八卦起来从来不输女人。

    所有人默默对望一眼,同情看向瘦弱的连胡茬都没长出来的姜鹿尔。

    啊,难怪这个家伙这么自卑,既不爱说话,也不爱和别人接触,常常一听大家说点黄段子就转头,洗硫磺浴的时候迟迟不肯脱衣服下水……

    能不这样吗?

    要不是狄勇勇看见,他们都不相信。

    这个姜鹿尔竟然是个净了身的男人!

    净了身的男人!

    要知道,就是在乡下,只有吃不上饭的最不肯要脸面的贫苦人家才会去做这等断子绝孙的买卖。如今大清早已日薄西山,治弱国如修坏室,根基已坏,洋务变法再多也是苟延残喘,皇室和宫廷早已不是改变命运的明智之选。

    这个时候送去做太监的,特特多情形是歹人拐骗小孩图得一笔身家,其次便是家中实在贫苦到无以为继的,预备给家族谋出路,这一类,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长大后的阉割,还有一种是襁褓中便开始的计划:由“特种”佣妇一种特殊方法经常捏~揉幼儿的小睾~丸,长大以后,便开始显出女人模样,没有喉结、声音尖细。

    第二种的婴孩很多时候来路不明,他们从小~便接受各种培训,向来受到京中权贵喜爱,即使找不到有地位的太监援引进宫,但是在权贵中也是有一席生存之地的。

    特别不幸的是,这姜鹿尔似乎就是第二种。

    清光绪三十一年,清廷下诏废除延续一千三百余年的科举制度。穷苦人家晋升途径被斩断,清廷覆灭的恐惧彻底席卷了最下层的乡绅世界,人人都在找出路,而谋生的新路遥遥无期,大约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原本为京都准备的祭品才被以廉价的价格贩卖到了南洋。

    冯减雨虽然最后还是听从了程砺的意见,约束同乡人不去欺负她,但在他看来,姜鹿尔命不久矣。

    ——马上就要开始分工了,多多岛上的契约工作有两类,一是锡矿开采,二是各类种植园。

    且不说她原来就受了伤,就算没有受伤,一个连鸟都没有的男人,在矿区肯定撑不过一个月。

    而且,矿区的那的人,可不像他们一样还对她带着同乡的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这么久的文,什么描述都没写,这也要锁?服气

    第七章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快乐很容易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有了姜鹿尔作对比,其他汉子精神头明显足了起来。

    开始有大胆的汉子厚着脸皮向巡丁套近乎,想要打听哪一个矿主或者庄园主会相对仁慈些,赚头多些。

    一旦进了场,三年的时间都押在上面了,可马虎不得。

    很快,有人得了消息,多多岛的华人中,以简姓和李氏两家为大。

    简家主攻种植和贸易,和西班牙人交好,李家则重点放在当地开矿,是荷兰人作后盾。

    两家人在多多岛称得上有头有脸,并同样作为“甲必丹”副手,担任“雷兰珍”这一职务,负责管理辖区的华人,更听说未来的领袖“甲必丹”也会从两家家主中选出。

    简家开的工钱更高,要的人也多些,是众人期待的好去处。

    李家做采矿,这是偷不到懒的苦力活,密林沼泽中,蛇虫鼠蚁肆虐,在顶深的锡湖中,踩着狭窄的木板,从三十四米深处将锡泥挑上来,一百多斤的担子,一旦闪神,就是掉进泥湖里,熬不过去的人太多了。

    但是姜鹿尔并不这么想。周香公曾不经意说过南洋的老板都不是省油的灯,死者十之六七,而一个人死了有十个人去,十个人死了有一百个去。

    同样的规模,同样的需求,为什么一个会多给钱,而且要那么多人。

    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因为拿到手的钱一样,因为死的人更多。

    她心里立刻有了抉择。

    今晚是他们在圣约翰岛上最后一夜,姜鹿尔躺在粗糙的地板上,透过斜下的窗去看外面的天,漆黑如墨,星子伶仃。明天检疫结束后,他们就将各奔东西,也许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姜鹿尔没有困意,也没有眷恋。

    周围已经有断断续续的鼾声,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以手为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后半夜,中间做了一个恍恍惚惚的梦,恍惚又回到了硫磺浴中,腹中一阵阵酸涩。

    不对。她蓦地睁开眼睛。

    一只粗糙的带着汗味的手哆哆嗦嗦正在扯她的身上的布巾,姜鹿尔猛然惊出一身冷汗。

    她立刻避开,一个面目模糊的汉子涎着脸压过来:“我瞧着你衣裳没盖好。”

    姜鹿尔没说话。

    他靠得更近——啊,看清了,纤长的睫毛,柔软的嘴唇,还有光洁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