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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第59部分阅读

      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 作者:肉书屋

    消失了吗?

    她想,这个男人深爱着她,除去这事能牵动他,他修忍心性十四年,没什么是他不能调适过来的。

    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她知道自己放弃了最好的答辩时间,她刚才回答的时间恰好:不快不慢。

    局试图与他说些话,唇刚动了动,他却走到桌旁,双手一抹,将上面所有东西扫落到地上。

    挂画,玉石,如意,花瓶他身形如梭,她痴痴看着他厉声大笑,将房里所有的东西尽数破摔落地。

    一片花瓷碎片向她脸上飞溅而去,她一惊之下,躲避不及,也许,也并不想躲闪,闭上眼睛。

    百没有疼痛。

    她一怔,睁开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已侧身站到她身前,手里握着碎瓷。

    瓷片尖锐的棱角把他的掌划破,血从他手心里跌落,他似毫无所觉,只是握着那块瓷子,一双玄黑的眸攫在她身上,他嘴角仍噙着极端优雅的浅弧,但那一双美丽的凤眸,眸里血丝弥缠,眼里净是鄙夷,憎恶,怒与恨。

    那恨,又暗又深。

    他手上的鲜红,他眸里的鄙恨,她身上所有的快乐和力气一下仿佛被什么统统抽走,她疯了一般奔过去抱住他。

    “阿离,别这样看我,求求你,别这样看我。”

    他一声轻笑,尔后慢慢笑开,掷了手上的瓷子,袖手一翻,掐上她的颈脖。

    “年璇玑,为何连骗朕一句你都不肯?只要你说是龙修文做的,只要你说是那个畜牲强迫于你!”

    泪水滚落他的掌沿,握在她颈子上的他的手猛地一震,很快又狠狠收掐紧,她的脚尖离了地。她被掐握过咽喉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痛苦。

    痛苦,她却不想挣扎,她是早便累了,可是,心底有那么一个地方,却仍念想着与他在一起,想起他初知她有孕的欣喜若狂,想起他在她夜半噩梦时替她拭去湿汗,想起他那天吩咐陆凯的话她更不能让他误会白战枫。

    她扶上他的手,深深凝着他,用尽力气,喉咙发出的声音却仍残哑不全,“如果我说”

    声音无法接续,喉颈如火烧,眼皮翻着,扶在他手上的手也慢慢松跌开,脖颈的压力却猝然撤走。

    他一手挟着她的后背,单手捏住她的下颌,眸色狠戾,“说,找一个让朕不杀你与白战枫的借口!”

    她垂下眸,“不是他!不是白战枫,那晚,他与我出去寻你,路上,大哥与人打斗,我担心你,偷偷去找你,后来在林子里遇到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

    “这谎不高明!”话语却被龙非离暴声打断了,一双凤眸如红得可怕,他的额用力抵在她的额上,“从朕刚才问你话开始,你只一直强调不是白战枫的种,那时你早有反驳之机,你却并不说是他人所为,因为你很慌很乱,即使再聪明的人遇上,也会乱。因你一直以为你已服下药膳,这并不在你的预料之内。”

    “烟霞镇那郊地农户,民风纯朴,鲜少有外人进入,也因为这样,白战枫才带你避进那处,那晚林里不是朕的人便是龙修文的人,不论是朕的人还是龙修文的人都绝不会碰你,因为他们不敢!”

    “龙非离刚才一直跟自己说,若论那晚情形,若你曾落单遇到过龙修文,龙修文本就对你有意,甚至许妃封后,不过是朕的自欺!若说他当日逼迫于你,你为何到现在也不敢与朕说?”

    “那一晚,又还有谁在你身边?”

    璇玑只觉额上温度骤冷,却是他全然离开她身边,他微微向后退着,眸里红丝愈加清晰,密密丛丛,仿佛要把一双眸都染成暗红,他冷冷盯着她,眼角眉梢都带出一股凶戾,璇玑闭了闭眼,嘴角抿出丝笑。

    原来,越绝望,越会笑。

    她想,他会杀了她。若她现在再为白大哥求情,那么,白大哥只会死得更快!突然又想起,水晶帘外,她听了他心思,他们重归于好的那一天,她说,她与白战枫并无其他。他说,她说,他信。只是,若有一天,她背叛了他,他会杀了她!

    与她一样,他也在笑,一笑之间,风华无双。

    龙非离,是不是你的心也一样绝望?

    在我们都屈从事实的时候,阿离,能不能不要去信你的眼睛,不要去信一切看似无漏可寻的“事实”。

    只信我。

    因为我是我。

    龙非离也凝着她,眉目就像卷过雪白的涛,轻轻漾出浅弧,“年璇玑,这天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我如此对待过。七岁开始,我想着的只有怎样从那些人手里把父皇交给我的江山夺回,不做傀儡之王,把我的母妃救出来,因为她是我龙非离的母亲。”

    “我早该杀了你。值得我去谋去想的只有这个云苍大陆而非你,我却每天想着你的身子好不好,只怕你不开心,我对我的母亲说,你年璇玑是我龙非离的愿望。”

    璇玑摇头,哭笑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窗外月似钩,这西凉的月,总是难圆。

    难缘。

    此时此夜难为情。

    446 情殇烟霞(31) ——舍不舍得(1)

    ——余自问平生无疚无愧,只有一悔憾之事。那是龙非离去的时候,眼梢一划,冷笑吐出的话。

    璇玑被遣回凤鹫宫。

    除了蝶风,宫内宫人全被换了一批。仆役工作以外,所有人都不苟言笑。

    问了蝶风,果然是蝶风是私下换了药,以为那阵子她在与皇帝闹脾气。她原是好意,只是事情往往不受人控制罢了。

    局她想见他,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他。她无法进储秀殿,拘守重重。

    同时,他也半拘禁了她,她能进出凤鹫宫,但她谁也见不着。不说龙梓锦等人,就是崔医女也见不着,去到太医院,崔医女总是不在。她明白,是他的命令。

    肚子还是没有怎么见大,但那块肉血确实在成长起来,她过着她行尸走肉的日子,她想把孩子打掉,但她没有药。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百她在夜色里拿着破碎的瓷瓦在自己身上轻轻比划着,很快,被从暗处跃出的紫卫制住。

    后来,他过了来。

    他冷冷盯着看了她良久,说,若她动了打胎或那种念头,他立刻杀了白战枫。

    然后,又过了几天,有一晚,她在床上躺着,他突然过了来,浑身酒气将她死死抱住,也不说话,良久,才踉跄离去。

    她一直以为,他会赐药或让人将她肚里的孩子打掉,但他却不让她将孩子拿掉,明明他早已疯狂痛苦不堪。

    奇怪、疼痛以外,她很清楚感觉到,他越来越恨她。

    也以为他会召白战枫回来,却一直没有——匈奴发起了进攻。

    后来,听说他有了新宠,新封了一个贵嫔,夜夜恩宠。只是这位新贵嫔听说极为神秘,寸步不出轩内,没有人见过这位美人,服侍的下人也一概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她没有哭,红了眼睫的是蝶风,问她,她与皇上是不是又闹了什么别扭。她无法回答。

    倒是茹妃过来看过她几回,又说了些安慰了的话,言及她现在身子多有不便,让她莫怪皇帝。

    宫里内外都在猜测皇帝的心,是因为年妃怀孕无法承欢,还是皇帝确实又有了新欢。慢慢所有人都偏向了后一种猜测,因为皇帝不再踏足凤鹫宫。

    于是有了许多个传说,日子过去。

    她痛苦却仍守着一丝希望。希望白战枫和晶莹夫妻平安,希望白战枫安排的人最后能擒下龙修文,拿到解药。

    让蝶风在宫里行走的时候,多探听些边关的情况。

    战时的情况是每个人都关心的,并不难打听——雪兰山的仗,很难打。兵力悬殊太大,几乎是一比五的劣势。

    若守城的并非白战枫,只怕雪兰山早已失陷。匈奴以为,白战枫只会死守城池,没想到他却利用山险,发动了数次突袭,让匈奴折损了不少兵马。攻守之间,用兵如神。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雪兰山越来越难守,匈奴补给充足,而西凉军却兵粮丝毫未到。因为西凉军队的重心在月落,那边战事虽不如雪兰山的凶险,也越来越紧张。

    但近些天,宁君望却在月落赢了场甚大的胜仗,于是几乎所有人都猜测龙非离将会调出部分月落的兵,转战雪兰山。

    龙非离却并没有那么做。朝堂上,多有臣子提出谏议,都教他冷冷斥退了。

    璇玑素知他性情,不会视家国为儿戏,断想不到他此时如此强硬——他恨白战枫和她。

    她每晚噩梦,梦到白战枫殉难。她越来越痛苦,却收摄心神,不敢去踏足储秀殿一步,怕更惹怒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兰山的情况越来越险恶,在听到西凉军已断粮三天的那天清晨,她去了彩鸣轩——那新贵嫔的住所。他这几天罢了朝,只日夜留栈宿在彩鸣轩。她不想踏足那个地方,时间却再也耽误不得。

    罗锦便是那新封的妃嫔,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着妆容。

    凝了一眼帐子,皇帝还没有起来——昨夜喝了很多酒,几乎到天明才睡下。

    婢女来报凤鹫宫年妃到。

    皇帝早有命令,不许她见任何人,也没有人敢来找她。她虽觉奇怪,但皇帝对她极为宠爱,她心里欢喜,倒也没多加理会。

    年妃,这位皇帝昔日的宠妃,还在民间的时候,她便早有所闻,一直好奇。她悄悄又看了熟睡的皇帝一眼,终于吩咐婢女请年妃到厅子。

    璇玑没想那轻纱覆面的罗锦看到她会眸色大变,立刻下了逐客令,言语极劣,又让婢女带二人出去。

    几个婢女伸手来扶。蝶风看罗锦眸色不善,怕她的下人惊动了璇玑的胎气,遂护着璇玑,与罗锦的婢女争缠起来,璇玑拉过蝶风,看向罗锦,轻声一句“尊卑不分,年璇玑今日定要见皇上”。

    璇玑的妃位比自己的高,罗锦一惊,正思虑要不要让她见皇帝,眸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划过,心下一狠,只让侍婢将二人撵出去。

    璇玑环了众人一眼,一众婢女顿时不敢动手,罗锦这些天被皇帝娇惯了,进宫之前本又是镖师之女,脾气甚大,便自己动手来推搡璇玑。

    447 情殇烟霞(32) ——舍不舍得(2)

    蝶风大怒,朝她撞去,罗锦一声冷笑,掌锋一拂,蝶风心口遽疼,站立不稳往后跌去,璇玑一惊,赶紧相扶,哪知罗锦那一拂,余势极大,璇玑一下与蝶风都跌倒在地。

    璇玑只觉得腹下一疼,按住了腹部,蝶风大惊,罗锦正茫然不知所措,突听得脚步声急遽而来,身子已陡然让人推开。

    她大惊,看着那抹颀长的背影急步奔到璇玑身边。

    璇玑怔怔看着一把抱起她的男人,他眼底青黑,胡渣未刮,他也没有看她,他抱着她,却没有看她,只漠漠道:“陆凯,传朕旨,废了罗嫔。”

    局随皇帝奔出的陆凯躬身应了,在他抱起她大步离开的时候,璇玑看到他背后的罗锦愣愣坐在地上,面纱垂跌下,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阿离”。

    他也让别人这样叫他吗?她心里疼痛,却又顿然怔在陆凯那沉静的眸光和罗锦那张脸上,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婉仪。

    那个也与自己酷似的歌姬。

    百她回眸看向男人的眼睛,满眶湿热,低声问,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吗。

    “不能了。”

    声音淡薄、决绝。

    背后,蝶风跟着陆凯和一众宫人紧跟而来,朝她俏皮笑着。

    她轻轻闭上眼睛,不再看蝶风那明晃晃的笑靥。

    回到凤鹫宫,龙非离把她放在床~上,刚直起身来,徐熹进了来,低声道:“皇上,十爷,夏侯大人等在储秀殿求见。”

    龙非离冷笑,“让他们回去!朕绝不发兵到雪兰山。”

    他说着沉沉瞥了她一眼,“听到没有?以后别再来找朕。”

    她的手尚捉握在他手上,他微一用力挥开,便要出去。

    白战枫,晶莹夫妻,还有之前也随儿子过了去边城的白老爷和夫人也在雪兰山!她心惊胆颤,又急又怒,下~床奔到他面前。

    龙非离却一声轻嗤,“年璇玑,你姘头的死活与朕何干?”

    他眼里的残酷和笑意将她彻底推向绝望。

    那晚她整晚没睡,想了一晚,拿定了主意。

    翌日,她打开了房间一直锁着的柜子——她学着他,也做了个柜子。

    那里面有玉致离开前送她留念的几样东西,有白战枫送她的锦囊,从追追那里的拿回的手机,小札,还有那天她离开龙后庙前,从地上捡回的梳子。

    两副人皮面具——一副是以前玉致易容成她的模样的用的假面,另一副是宫变那天,玉致最后一次做的假面。

    迷|药与他的令牌——那是两人以前逃宫去玩的时候用过的东西。

    还有,他以前给她的上百万两的银票。

    那天,她告诉蝶风,第二天她会睡晚一点再起,嘱咐蝶风莫让其他人吵醒她。

    那晚,她很早睡下,争取最多的时间。

    他派来看守她的紫卫是个女子,她一直知道。

    当她再次把瓷瓦刺向自己肚腹的时候,紫卫出了来制止她。

    一是紫卫的反应内力极好,虽中了迷|药,却并没立刻昏迷过去。正当紫卫呼喊示警的时候,却猝然倒地。

    她一惊,却看到了从暗处走出的男子。

    她从没想过还会见到这个人。

    吕宋。

    虽极为惊诧,倒并不多惧怕,只问他怎么又回到了宫里。

    吕宋凝了她良久,说,

    他当日没有完成任务,被暂逐出仙砚台,须完成五件功德才能回去。两年时间,他已完成三件功德,然后,前些天,他回了宫。

    想将最后两件功德送给她。

    多日来的苦痛,听到吕宋的话,倒不禁笑了一下。

    迷|药——两副人皮面具,一副替紫卫戴上,一副自己带了——出宫令牌。

    计划和实施永远是两回事,若只有她一个,她未必就能连夜找到马车离开,出了皇城,她必须在帝都呆上一个夜晚,等到天亮才能去买马车。

    她身上带着数额巨大的银票,也许在路上早就遭劫。

    但多了吕宋。

    年妃消失在宫里的数天以后,璇玑到了雪兰山,还有从江南粮商处购下的粮食。

    “阿七,你赔我衣服。”

    流景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濡湿,捏了捏怀里朱七的下巴。

    朱七却仍怔怔凝着溯镜。

    看着里面的一切的不曾想到和已成定局。

    镜里,白战枫还没有死去。西凉刚与匈奴打完一仗,两军稍歇。

    夜穹高远。

    雪兰山的星幕下,男人修长的手,正揭开军帐幕子。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年旋,也是年旋和军帐外所有恰巧走过的士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位主帅的失态。

    是的,一身男装的她,是他的旋弟,璇玑静静凝着前方的男子。

    盔甲未褪,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军装模样。

    她从没想到银色盔甲里的他,仍如同往日,一般温恬儒雅,飘逸若仙。怔怔一眼后,他向她快步奔去,脚下竟一个踉跄

    448 情殇烟霞(33) ——雪兰星辰

    进了军帐,璇玑仍哈哈大笑,笑眼前男子出糗,白战枫俊脸微红,无奈地任她笑了好阵子,才扶她在榻上坐下。

    他双眸含笑,眸里的欢喜和宠溺——璇玑心里一疼,突然想起他当年率三十万大军抗拒匈奴是何等威风,现在仍以少敌多,勇毅不减,但环了一眼军帐,所有布设竟简陋之极,便是椅凳也不多一张,桌上羊毫纸宣以外,搁放着半截薯子。

    这样的陈设,这样的食物,这不该是主帅该有的军帐。

    他是守礼之人,这才让她坐了床~榻。心里那股痛楚越发清晰起来。

    局“大哥。”

    “旋弟,”他轻轻笑了笑,伸手去抚她的发,却又思及什么,缩回手。

    璇玑心里当即大恸,那人怀疑二人,但白战枫又怎么会碰她?

    百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是君子如玉。

    怎么会。

    她却累了他。

    她垂了眸。

    他的喜悦似乎也淀了下来,责备在她的发顶上微厉而来。

    “旋弟,你不该私自出宫,这是战场,非同儿戏,虽说有仙砚台的人护着,但稍有差池,便是性命之虞。”

    “军饷所需,皇上定会有安排。你身份特殊,不比寻常,若教宫里有心之人知道了,必定诟病,到时你该怎么办。”

    定有安排么。

    璇玑鼻子一涩,泪水滑到鼻头,死死咬紧牙。

    空气中一阵沉默。

    良久,白战枫一声轻叹,“罢,大哥不说了,回去以后,皇上也必定是护你的。”

    “只是,不管皇上再怎么相护,你在宫里还是得事事当心,莫让人——”

    “大哥!”

    她终于再也无法压抑住,哽咽着打断了他。

    他总是念着她。

    可她却害他至此,这批米粮支持不了多久,她心里还是盼着龙非离会派军队和粮饷过来,那是她深爱着的男人,这场战争关系太大,她希望他不论私情。

    再说,这是他的国家,即使他再恨他们,他也不可能这样做的。

    但若他始终不派军队过来,那该怎么办。

    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有这种可怕的感觉,她猜不透龙非离心里在想什么。

    “旋弟?”

    男子的声音微一迟疑,她还在思虑,脸庞却被他捧起。

    他的手指迅速揩过她眼底的湿润。

    “你是好意。”他轻轻抚抚她的发,眸光紧簇,“是大哥不是,我骂你做甚!”

    璇玑挣脱了他的手,站起,缓缓弯膝跪下。

    白战枫一惊,伸手相扶,璇玑却不肯起来,他微微拧眉,手下一用力,将她抱回榻上。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她再没有迟疑,把所有事情告诉他。

    桌上一声遽响,璇玑一惊,却见白战枫猛然扬落的手臂,掌心紧握成拳。

    桌面纸墨被掌风卷扫下地,绘出一地残黑鳞纹。

    “旋弟,大哥一定不会放过龙修文!你先别回宫,大哥派人送你到江南镇郡,待此地战事一了,大哥便去寻你。在找到龙修文之前,你不能回去!”

    肩膀被男人的掌心紧紧握着,璇玑一怔,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这一走,你怎么办?他只会越加疑虑你我的清白,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回宫。”

    “你不必担心我,家国面前,我相信,这兵,他一定会发!这场仗,咱们也一定会赢!”

    白战枫缓缓站起,来回踱走数步,他的眸光微微远扬,却一片清澈坚毅。

    璇玑一震,闭了闭眼,展颜一笑,“大哥,你信他,难道我反不信自己的丈夫吗?你意已定,璇玑也一样。”

    白战枫回眸看向她,二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

    目光从身旁男子的脸上划下,璇玑慢慢合上眼眸。

    二人说了很多话,连日来赶路,她的身子已支撑不住。

    意识朦胧里只想着几件事。

    明天,吕宋便送她回宫。

    大哥说,这场仗一定会赢。

    那个人,会发兵的,会的

    战事一了,大哥将龙修文找着,所有一切会都会好起来的。

    她迷迷糊糊想着,睡意袭来,身子却被谁轻轻扶起,“旋弟,醒醒,喝口粥再睡。”

    她微微打开眼睛,白战枫将粥递给她,笑道:“这是你送来的粮食,来,尝一口。”

    她拿过碗,唇碰到碗边,看了一眼又想起什么,低声道:“大哥,你吃过东西没有?”

    白战枫一怔,微微颔首。

    璇玑摇摇头,“你武功好,打仗也很棒,但这人不大会说谎。别说。你是吃过了,吃了薯子吧。”

    把碗递给他,“咱们一起喝。”

    白战枫深深凝了她一眼,把碗接过。

    两人也没避嫌,把一碗稀饭分食了。

    449 情殇烟霞(34) ——再次下狱

    睡到中夜,璇玑腿肚一阵抽搐,“呀”的一声疼醒过来。

    白战枫打了地铺睡在地上,一看,吃了一惊,赶紧起来,坐到榻上,“旋弟,哪里不舒服?”

    “腿。”她刚抚向小腿,只听得白战枫低声道:“大哥僭越了。”

    脚上一暖,却是腿脚迅速被扶起放进男人的怀里,肌肉的酸痛慢慢缓减。

    局“怎么,还痛吗?这是你连日赶路又怀了身孕闹的。”

    他又将她的脚丫挪了挪,放进自己的肚腹里,用衣衫盖好,“是大哥疏忽了,这里冷,你的脚都冻得像块冰子了。”

    夜静,他的声音听来越发柔和。她怔怔看着他的侧廓,他的几缕发丝垂下,面如玉,发如墨,俊雅得便像她在江南镇郡看到的翩翩公子,却又更贵气芳华毕露。

    百她的脚蹬在他腹上,只感觉肌理扎实,脸上一热,脚微微一缩,他抬眸看了看她,脸色坦荡,她一笑,倒是她忸怩了,遂没有再动,脚掌渐渐暖和起来。

    若当初,那个人没有寻到喜堂上,她的记忆也停在如初始的简单和澄空,能与眼前这个男子共偕一生,看日出日落,数细水流年,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她已心有归属,但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好女子来爱他。

    “大哥,当你妻子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她笑道。

    “我这辈子不会再娶。”

    话语一出,璇玑大怔,白战枫自己似乎也吃了一惊,将她的脚放回被褥里。快步走了开来。

    她看着他轻轻剪手在后,一身白衣如烟似雪,又环了这破旧的军帐一眼,鼻子一涩,垂下眸。

    “旋弟,大哥该死,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淡淡传来。那种轻淡不类龙非离惯有的慵懒,他在抑着,她能感觉到。

    该死的是她,她不敢再说什么,眸光一低,落到自己腹上,涩疼更甚。

    “旋弟,天快亮了,快再睡一睡,天明大哥送你出去。”

    他侧过身来,容色已与之前无异。

    璇玑摇摇头,“大哥,我不睡了,就让我陪陪你吧,咱俩说说话。”

    白战枫微微一震,璇玑看他凝着自己,嘴唇微动,却随即抿了唇,走过来,替她掖了掖被子。

    “赶路辛苦,睡吧,大哥看着你睡。”迟疑了一下,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

    璇玑赶紧低头眨掉睫上的湿意,低声道:“大哥,你刚才想与璇玑说什么,你给我说说好么。”

    白战枫侧过头,俊脸上有被人窥破心事的窘迫。

    “大哥?”璇玑微微蹙眉男子越发沉默了。

    她也越发不安,只怕自己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忙附笑道:“大哥,我睡了,你稍会叫我——”

    话被打断,他的声音带了丝不易觉察的粗嘎,“我能抱一抱你吗?”

    说得又急又哑,璇玑心里一颤,朝男人看去,他这回没回避她的目光,深凝着她。眸中流光依旧清澈,却又隐隐藏了丝期盼。

    他很快眉峰一紧,“该死,我都说了什么!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她咬唇一笑,下榻穿了鞋子,缓缓走到他面前,伸臂抱住他,低声道:“大哥,这次也一样,请一定要珍重。璇玑在帝都等你凯旋归来。”

    她明白他。这一抱没有其他,只希望对方一定要珍重。

    希望能再见,能无恙再见。

    嗅着怀中女子发上幽幽的清香,白战枫收拢紧手臂,低低道:“旋弟,珍重。”

    “别忘记这是主帅的军帐,连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岂不危险?还是说二位忘情至此?”

    那低沉暗哑却仍能听出强抑着深怒的声音——

    璇玑浑身一震,往帐帘子的方向看去,天幕深蓝,星光微稀,男子一身风尘泠冷而立,凤眸沉深,嘴角一泓薄弧邪肆,冷冷盯着二人。

    她被捉了回宫。

    其实不算回宫——她被直接囚在宗人府的大牢里。

    她这一生,似乎总离不开牢狱之灾。

    牢里看守的狱卒,初时会说些宫里和外面的事情。

    她便求他们,给她说些边关的情况,狱卒却报以轻蔑的笑容,呸她数口,说她这个叛国的女人,不配听。

    他们将她移入最深的牢房里,寝寝的黑,依旧有很多的老鼠,最重要的是,再也听不清任何人的谈话。

    对了,她有了罪名。

    下了牢,确实该有个罪名。

    私逃出宫通敌叛国,叛国之罪——那人的老师林司正判定的。

    她本来就是罪臣之女,正好。

    他不信。

    回宫的路上,她一直说,可他再也不看她一眼。

    不信就不信罢。她不在乎,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怕那个男人给白战枫降罪。

    有时绝望得想死去,却又不甘。她还不知道白战枫的情况,更不知道西凉的危难解除了没有,她还希望龙修文被捉到了

    她还有很多想望,有想望的人不肯求死。

    她不知道自己在牢里过了多久,只看到肚子已经开始显出淡淡的形状。

    450 情殇烟霞(35) ——不再要他

    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怀孕让她的生气越来越弱。

    没有人来看她。

    他必定下了禁令。

    说不清日子,但估摸有上个月了吧,也许更久一些。

    局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他是没有拿定主意要怎么处置她是吗?

    幸好食物和水还算干净,还有御寒的衣物。

    她是不是该庆幸他对她还保留一点情份。

    百他将她带走的那个夜晚,吕宋并没有出来,似乎在军帐突然消失,不知所踪,明明他答应过翌日送她回程。

    凤鹫宫年多的相处,从帝都到雪兰山的真正相处,吕宋并不是个轻易食言的人。

    她只希望,他是去做她请求的最后一件功德,去寻龙修文,或者是解药。

    她常惦记着这事,她不想他死。

    可是,她错了。她不想他死,他待她的情却也许早已殆尽。

    这一晚,她刚吃过饭,有人过了来看她。

    她冷冷看着眼前的淡妆女子,拢着大氅,容貌越发温润得宜了。

    “阿七,这段日子可好?”

    会这样喊她的没有多少个人。

    可是她却连喊对方的名字也不再想。

    牢门被打开,追追弯腰进了来。

    璇玑没有出声,追追打量了她几眼,似没料到她如此冷静,脸上的笑意微微凝住。

    “你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璇玑淡淡道:“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追追脸色一沉,随即轻轻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当初说过什么吗?”

    “没印象。”

    追追冷笑,“真不知道他当初看中你什么!净是一副倔强脾气。”

    “他这个人聪明,也许看中我笨吧。没有把你当日泄露我们行踪的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了?”秀眉一挑,追追微微一惊,又吃吃而笑。

    璇玑拥了拥被子,闭上眼睛,女子的话讽刺而嘲弄,刺划过来。

    “那你可以试试找他,看看现在告诉他,他又还会不会理你。”

    璇玑心里一颤,眼皮微微跳动。

    追追走到她身旁,突然拉过璇玑的手,璇玑一怔,警惕地看向她。

    然她被囚甚久,气虚体弱,却挣不过追追,追追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氅下小腹,俯腰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知道吗?我这里怀了他的骨肉。”

    “是他的亲生骨肉,而非像你的孽种。”

    她的手,手心冰冷,不若追追的柔暖,这时,一冷一暖,更见分明。

    她的手尚按在追追的腹上,整只手掌剧烈颤抖起来。

    “一个多月了哦。”追追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笑道:“我的早孕反应厉害,他很紧张。”

    “骗人。”

    女人的小腹,让她如履火烫,璇玑猛地将手抽回,陡生的力气之大,手骨反撞到墙壁上,上面红肿一片,她却恍无所觉。

    不疼不伤,但那种滋味她已经便尝过,心里净是空空洞洞。

    “你骗人。”眼泪串串从眼里跌出,她紧紧看着追追,“你说谎!他不爱你,怎么会和你有了孩子?”

    追追一声轻嗤,“他怎会不爱我?我早说过,咱们且走着瞧瞧。阿七,他爱上我只是契机问题,以前不过是因为你梗在中间,断了我与他相处的机会。若他不爱我,他怎会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若他不爱我,就连龙梓锦他们都无法进来的宗人府大牢,我怎能进得来?”

    “朱七,即使他以为我是如意,但他实际上爱的是我辛追追的性子,不再是你朱七!不对,实际上,他爱我比你更甚,在所有事情统统结束以后,在一切风平浪静以后,是如意与他在一起,不是你!”

    “我已有了他的孩子,他早晚会将我封妃,甚至,我会是他的后。”

    璇玑却仿佛没有看到眼前女子眼角眉梢所有的明媚,只轻声道:“结束?”

    “与匈奴的仗打完了?与月落的仗打完?”

    追追微微一惊,往后一退,警醒地望着突然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

    明明她眸里满满尽是绝望,但那双眼里却灼亮逼人她有些骇怕,喉咙一紧,已叫了出来,“徐熹。”

    璇玑看也没看闪身护在追追面前的徐熹,冷冷看向追追,“那个人,你要,拿去!我不稀罕。我只想知道白战枫怎么样。”

    追追一怔,眉头紧蹙她倒没料到璇玑会如此镇定从容,不由得微微生了怒气,却随即想到这不过都是她装出来的,唇角一绽,笑开。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很多天,匈奴把他的肚子也剥开了。”

    451 情殇烟霞(36) ——明日庆典

    她是不是该感谢追追把白战枫的情况说得事无巨细。

    在她在这里算不出年日的某一天里,他死了,那么惨烈。

    龙非离最后亲自领兵攻打匈奴,取得破军之捷。

    月落被破,但会在纳明手上重生。

    局仗,都打完了。

    终于,她所有的念想都彻底灭掉。她说不清那种爱恨,沉沉恢恢。

    追追临走前让徐熹送了一份礼物给她,说是龙非离交待的,她倚坐在床~上,看着脚下的镣铐,洞穿脚骨,她几乎无法挪动一份,虽咬紧牙关,一动,却仍痛出眼泪

    百想起二人别前的话,她自嘲一笑。

    追追瞥了她一眼,“私逃出宫,你不是很能走吗,现在呢?阿七,如果当初你答应了我我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她笑得不可抑制,“辛追追,如果当初我答应了你,我的结局不会比现在好。除非你比我先死。”

    追追脸色顿变,一动不动看着牢门关合上,唇角笑意又慢慢变得明媚,“阿七,他对你动了杀念,但作为朋友,我不会看着你死。

    璇玑知道,追追还会再来。

    胜利者喜欢做这种事情。

    除考以外,追追又多了件乐事。

    而她呢?还该以什么来继续这日复一日?

    她肚子里有个生命,但那不是她的。

    他果然没有视国事为儿戏,但他也要白战枫死。

    白站枫死了,是她害死他。

    她伸手入怀中,想将他送她的锦囊掏出来看看,突然记起,她下牢的时候,身上的东西被搜净,除去那枚小木梳不知道是那名女官的疏忽还是他的吩咐。

    但都与她无关了。他不再爱她,她的“背叛”是让他与追追好上的借口吗,还是说,他心底深处最爱的从来都是如意?

    所以他才能这样毫不犹豫地与追追上了~床,然后给她的双脚锁上镣铐。

    原来这就是他与她之间的三年,他们的深爱。

    像花期。

    开落有时。

    很多年以后,他再想起的时候,也许不值一晒,他们所谓的爱,最多不过是她仍执迷不悔。

    追追说,他动了杀意。

    那正好,反正在他不放过她之前,她已经不想活下去了。

    亏欠了白战枫的,她无法偿还,就用自己的命来赎吧。

    把头蜷进膝里,昏沉之间,牢门外却传来轻微的声响。

    是了,她刚才就听到隐约的脚步声。是谁来了吗?

    “娘娘。”

    她一震,抬起头来,却见一个内侍打扮的人站在牢门口,但那张面庞却是她熟悉的。

    “霓裳?”心败如灰,再见故人,却仍不由得惊喜激动。

    门口一身男装打扮的正是双眸含泪的崔医女。

    “娘娘,你受苦了!”

    璇玑一笑,却见她怔怔看着自己的脚眼,她摇摇头,拖着长长的镣铐,走到牢门前,“霓裳,你怎么来了?”

    崔医女握上她的手,自己的手却颤抖厉害,“娘娘,这狱中守卫看似甚疏,外面却重兵严守。除了徐熹和陆凯两个总管能偶来替皇上传口谕,其他人一律不能进来,我们一直在附近候着,刚才看到徐熹带温如意进来,十王爷再三考虑,思量着去找陆凯,倒没想到陆凯却答应了了让我乔装进来。”

    “我们都不信你会私通匈奴,段夫人后来也与咱们说了你私逃出宫送粮的事,但十王爷以下,咱们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皇上的态度很强硬,——夏侯大人与段统领一直在请求皇上再彻查你通敌之事,王爷在私下想法,若今晚段统领他们那边还是求不下来,那他就——”

    崔医女轻轻一扯璇玑的衣袖,眸光一览四周,压低声音道:“皇上之前一直延下所有典庆,但纳明王子前天过了来,昨天朝堂上皇上已答应下来,明天宫中将设盛宴大肆庆祝,一为王子接风洗尘,二贺西凉获胜。”

    “娘娘,王爷安排马车去了,他已拿定主意,若两位大人求不下,他将趁明天的热闹带你出宫。”

    即使龙梓锦有心,但牢外重兵把守,他又有什么办法能带她出去?璇玑眉头微蹙,崔医女似看出她的忧虑,又紧紧握了握她的手,才转身离开。

    她轻轻喊住前方的身影,“霓裳,你呢,你明天会过来接我吗?”

    崔医女返过身,含泪一笑,用力点点头,“如果两位大人娘娘,霓裳一定到!我会和王爷一起送你出去。”

    “那么,明天你过来的时候帮我准备一件东西,好吗?”

    璇玑闭眼一笑,崔医女离去前,满目疑虑,似极不解为什么自己会要她准备那件东西,又低声她,“娘娘,霓裳不懂,皇上爱你,你们为何”

    她是想问,他们为何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吧。

    是啊,他们都还不知道她“背叛”了他!

    下定决心,一切反变得轻松,她蜷在被子里,想好好睡一觉——只等明天。

    可是累归累,却始终睡不着。

    倦怠朦胧之中,却又突然听到脚步声从走道快步而来。

    她一声轻笑,这一次又会是谁?

    452 情殇烟霞(37) ——和你再见

    “奴才叩见娘娘。”

    璇玑坐起来身来,微微凝眉看着牢门外端正跪着的男人。

    这一回确实是不速之客。

    是陆凯。

    局四周漆黑,灯火很薄,陆凯的身影嵌陷在光影里。

    “陆总管。”璇玑笑了笑,盯着床下青石地,“璇玑不是什么娘娘,你也无须行此大礼。”

    陆凯的声音传来,是一向规行沉稳。

    百“在皇上心中,娘娘一直是娘娘。”

    眼睛一下湿了。脚窝在被褥里,璇玑伸手轻轻一攥脚上镣子,那种撕裂心肺的疼又从骨上深入。蚀骨之疼,原来是这样。

    一直这种话太温情,真的别多说。

    疼痛能提醒人去记住不要被蛊惑。

    奇怪陆凯夜里的突然到访,她心头咯噔,突然想到什么,轻声笑道:“陆总管,皇上让你来送璇玑一程吗?”

    陆凯似乎教她的话惊慑住,一下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极低,看得到他微微的失态。

    有什么东西被放到牢门边。

    “娘娘,这些是皇上命奴才送过来的,您看一看明日宫中有庆典,如果您愿意去,请随时差遣这牢中的狱卒通知奴才,奴才来接您。”

    她听着陆凯谨声说完,又跪下叩了首,那身影才融入黑暗里。

    光线暗哑,她看不清那地上的东西。

    眼睛闭了又闭,慢慢掀开被子。

    铁镣清脆,那声音和脚下破出的新伤便让她想退回去。

    这镣子是副好东西,勾入脚眼的一端铸着尖刺,每走一步,刺便会陷勾进脚踝里,剜出血肉。

    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他的东西,她还去看什么!

    看了一眼牢门外那藏匿在黑暗里的若隐若现,又回头看了一眼床~榻,

    她突然蹲了下来,一直忍着的泪终于全部夺眶而出。

    不知在地上低声哭了多久,她慢慢斜侧身子,躺到地上,伸手够到牢门外。

    触手软腻,她一怔,那是一个小包袱,下面似是一叠布料?

    终于,还是拿了进来。挪了挪身子,就着另一侧外墙上微弱的火光看去。

    那叠布料其实是一件衣服。襟领处缀着雪白绒毛的新冬衣,她平日惯穿的紫色,衣服纹饰并不繁巧,但料子和做工极为考究上乘,庄雅大气。

    她跟了他二三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衣服的好坏,些许鉴别的眼力还是有的。

    她微微蹙眉,又打开了衣服上的小包袱。

    绸子层层拆开,里面是一幅褶卷的绸缎。

    颜色夺目,明黄如琥。

    手剧烈颤抖起来,这东西,她以前在储秀殿里见过一回。

    他放在哪里,她已忘记,只知道他拿出来放到桌上的时候,她好奇去翻看,却被他狠狠骂了一顿。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