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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 (第一部)第25部分阅读

      云深不知处 (第一部) 作者:肉书屋

    得他为什麽要去崇峰塔?」司徒绍允睁开眼,定定的问道:「是因为我们无意中的逼迫?」

    「谁知道呢?」楼水蔺冷冷的哼了一声:「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之前,我和他谈过此事……他说,把他交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司徒绍允握紧拳,痛声道。

    「我以为昨晚之後……怎知,他竟然不说便走!」

    「他说了?」楼水蔺蹙起眉,半是错愕半是怒,瞪向司徒绍允:「纪云要你把他交出去?他知道崇峰塔是什麽样的地方?」

    「是的。」不躲不避,司徒绍允看著楼水蔺,脸色凝重的回道:「他说,那是最恰当的选择。」

    楼水蔺咬白了下唇,久久不发一语,蓦地笑了出来。

    「一模一样,跟那个时候……这人还真是死性不改。」

    他笑得益发凄凉,看著司徒绍允的眼神却愈加冷厉。

    「是啊,这种选择,这种决定,对所有人说不上好但是不坏也省事,瞧,他连逃都不会,自个儿报了名号去崇峰塔,让在颂凌庄外的各个门派找不了渣,连赶都不用,摸摸鼻子就散了,才三言两语就解了围,让司徒庄主不用顶罪,不用烦扰欠了什麽天大人情,正所谓无事一身轻……」

    「楼宫主说的甚是。」打断了话,司徒绍允迎向楼水蔺的目光:「的确是不用做很多事,但,却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代价?」楼水蔺冷冷笑了一声,道:「莫非司徒庄主早有先见之明,知晓月鸾宫不会就此罢休?」

    「不。」司徒绍允淡淡扬了扬眉:「我只知道,要从崇峰塔中把人保出来,比起不交出来,要难得多。」看著楼水蔺沉默中带了锐利严肃的眼神,他续道:「快马加鞭,也许可以在纪云被关入塔中前到达。」

    「大哥?」司徒绍采闻言当场愣住,这还是身为弟弟的他,第一次看到司徒绍允为了外人,与名门正派为敌,更甭提对方还是正派中的正派、不动如山的权威。

    「我不能让他去送死。」司徒绍允握紧拳,目光锁死在纪云的留书上,楼水蔺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是『西天』二字,脸色也白了几分。

    闭了闭眼,楼水蔺转过身快步离去,在门前留了一句。

    「他若想死,我不准。」

    -待续-

    云深不知处 第十六章〖2〗

    「纪云去崇峰塔?!」

    熬了几天夜,好不容易小睡片刻的司徒绍华,揉著惺忪的双眼,听到此消息大叫起来,质问道:「是大哥送去的吗?」

    「不是。」司徒绍铨轻拍了下他的头,收起平时的戏谑神情,正色皱眉道:「你别每次都想成是大哥做的。」

    「那麽……」

    「纪云自己去的。」司徒绍铨叹了口气,道:「早上发现他不在,留下一张莫名所以的字条,说他去了崇峰塔,弄得一早大夥鸡飞狗跳。」

    「为什麽?」难道纪云不知道崇峰塔是怎样的地方?该不会闭关太久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司徒绍华狐疑的沉思半晌,抬头又问:「大哥呢?」

    「……和二哥、带著绝影快马追过去了。」司徒绍铨顿了下,回道:「那位月鸾宫主也是,两方都在路上追人。」

    「真是的!只要再一下下,我就可以查出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是谁放的火,还给他一个清白,问题就是这个把纪云调开的人……」司徒绍华愣了愣,喃喃自语起来:「等等,那时纪云说了什麽?」

    「你说的是字条吗?」司徒绍铨扯了下嘴:「虽然被大哥带走,但我可以背给你听,那真是让人非常难忘的留言……」

    司徒绍华像是专注又像是恍神,他听著司徒绍铨的复诵,偶尔眨了眨眼,皱了皱眉,还抓了抓头发,最後喃喃地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他那时才会这麽说……!」司徒绍华起身,随便把头发绑成一把,衣服套上後就准备往外冲。

    「绍华?」司徒绍铨满脸的不解。

    「若是纪云自己要去崇峰塔,谁都拉不住。」留言讲得很明白,他是自己要去的,还写勿寻勿问,所以,那里一定有著什麽,纪云才会自己主动前往调查,这位被自己硬拉进江湖的青年,乍看之下他被众人牵著走,事实上或许是反过来吧,对於自己怎麽会有这种的感觉,司徒绍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莫名的觉得让青年改变主意的原因八成就是崇峰塔,与其去挡人还不如去调查崇峰塔。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

    司徒绍华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三哥一眼:「帮我保护一个人!」

    「啊?」

    「快点!若对方知道纪云已去崇峰塔,那人就有被杀的可能!」

    「你说的是谁啊?」司徒绍铨摸不著头脑,跟著小弟跑了起来。

    「等会再说!」真有本事,司徒绍华不自觉的扯了下嘴角,用这样的暗示,任谁都听不出来,如果不是曾经见识过的人,怎麽知道他话中藏著的玄机?

    「你看出那字条写了什麽吗?」司徒绍铨急忙问道。

    「不是!」那字条再简单不过,司徒绍华甩了甩袖,道:「三哥还记得,失火的隔日一早,我问纪云有没有线索?」

    「有。」司徒绍铨想了想,恍然大悟的叫道:「难道你找到他画的人了?」

    「找是没找到,但倒是知道此人是谁……」司徒绍华喘嘘嘘的回道:「这不重要,纪云还说了一句话。」

    「咦?」那不重要还有什麽重要?司徒绍铨愣愣的想道。

    「他说『那个人没有说谎』。」

    「……所以?」司徒绍铨百思不得其解。

    「纪云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知道对方有无说谎。」武林大会上看穿月鸾宫主的真伪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司徒绍华跑过转角,直奔外院:「如果说……纪云没画错,不就间接的说出是谁指示他去调开纪云的吗?」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先保住那人的性命,以後再查也不迟,司徒绍华飞快的看了下司徒绍铨腰间的刀,以三哥的武功,虽比不上纪云本人保险,但对付一般的暗杀者应该还绰绰有馀。

    「……你是指……?!」

    司徒绍铨到此完全理解小弟所指为何,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这……怎麽可能?!」

    「要问原因的话,也要那人活著才能问!」司徒绍华推开门:「这样才有机会证明纪云的清白!在那之前,不能让他死。」

    看著司徒绍华两人冲进来,房中人先是一惊,随後笑问:「有什麽事吗?」

    「昨夜纪云已去崇峰塔。」

    司徒绍华冷冷的瞪过去,沉声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我不太明白五公子指的是什麽?」

    「你不明白也无妨,只要还活著就可以了。」

    司徒绍华给了个毫不客气近乎无礼的回应,狠狠的瞪向对方,司徒绍铨看著那人沉默无语的回应,握住腰间的刀,仍是一脸震惊。

    「是他吗……绍华?」

    司徒绍铨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

    「真的是你?老李?」

    房中之人,正是颂凌庄的总管-李鑫。

    ※ ※ ※

    「禅观寂寺?」

    我看著窗外路旁的指标,问著对面数著佛珠的暮驰。

    「请问,不是要去崇峰塔吗?」

    暮驰停下动作,睁开眼看著我。

    「先有禅观寂寺,才有崇峰塔。」他眯起眼:「曾几何时,众生只知崇峰。」接著呵呵的低笑几声:「也许,令人生惧,才能难忘。」

    暮驰盯著我半晌,又道。

    「左弼浔亦是如此。」

    「请问,他让人很害怕?」我问道。

    暮驰微微笑了笑,反问道。「纪施主,你有没有怕过什麽?」

    「没有。」我没有这种情绪装置。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呢。」暮驰数了几个珠子,闭上眼道:「无惧无畏,世间有几人真能做到?但,那个人,的确是如此。」

    「那个人?」

    「在他还不是天煞剑侠的时候。」暮驰暗叹了口气,道:「不知纪施主对左弼浔这个人有何想法?」

    我调出【左弼浔】的个人资料,道:「天煞剑谱的原作者,天煞剑的原始持有人,又名天煞剑侠。」现在已确定崖洞中的尸体并非左弼浔,故更正定义。

    「还有吗?」

    「人际关系部份系牵涉到他人隐私,无法告知。」

    暮驰默然半晌,道:「提到此人却没有任何想法,你还是第一个。」

    「想法?」

    「有的人是欣羡向往、有的人是嫉妒憎恨,不过,更多的是非善意的觊觎,你提到此人却没带任何的评语,很是难得。」像是赞许般暮驰轻点了下头。

    「因为我不认识这个人。」资料不足,无法判定此人或推定其行动。

    「想必……纪施主也不知道崇峰塔是什麽地方。」

    「肯定。」

    「果然。」暮驰睁开眼,了然道:「你很平静,但并不绝望,对大多数人而言,这塔像个死牢,逃不了躲不过;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地方,当失去了容身之处,躲进崇峰塔漆黑的阴影,或许能够得到些微的救赎与心安吧。」他又数了几颗珠子,问:「对纪施主而言,不知是哪一种呢?」

    「无法判定。」

    如果选项有【会被我破坏的地方】,正确度与可能性会比较高。

    「也对,到了才知道,是吧?」暮驰望著刚开始发白的天际,与远处的高塔,道:「你我有这机遇也是难得,纪施主,崇峰塔是个怎样的地方,我先初步说说。」

    毕竟,你是第一个想要把狗带进去的人……他看著趴在我脚边的五代,笑道。

    从暮驰的简短介绍,得知崇峰塔并非是佛塔,而是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人只进不出而设计的地方,机关之巧妙前所未见,上面七层地下三层,层层不同。

    「跟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之术类似,却又有所差异,之中还混杂了各式各样的谜题,几无重复,而安全路线也会随之更动,没有人知晓真正的出口,就连建筑时每个工人也只拿到零碎的设计图,谁都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什麽,但不过数日就造成了一座塔。」暮驰用著像是崇敬佩服又带点自豪的语气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还真会认为是出自鬼神之手。」

    露出怀念的目光,暮驰继续说道。

    「赞叹之馀,却也心想只是当牢笼,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况且佛门之地,何须此戾气极重之塔?」他叹了口气:「说起来我那时年少轻狂好辩固执,参不透他那意味深远的微笑,与那句话。」

    「那句话?」我问。

    暮驰看著我,顿了顿,开口朗声说道。

    「进此塔者,想死不能,想活亦不能。」

    也就表示进去之後会死不如生、生不如死?以此推定……表示牢中虐待事件层出不穷?

    「管理方面有问题?」我问,难道狱方-和尚这边撒手不管内部乱象?

    「管理?哦,纪施主是担忧伙食?」暮驰呵呵笑了起来:「这也是此塔厉害之处,我们无须运送,只要放妥餐食,启动机关即可,清扫亦是如此。」

    看来是有自动送餐与清理的设备,我点点头,至於管理方面,总之不会虐待到我身上来,暂且将错就错先不问。

    「请问,这是禅观寂寺的和尚设计的?」

    「不是。」暮驰摇了下头,道:「我们终日钻研佛学练武,怎通工艺建造之术?」他眼神锐利的望过来,再次问道:「纪施主,就算此塔如此危险,你仍要进去吗?」

    「是的。」为了查明四代那画中的讯息,我道:「没有其他的选择。」

    「……说的也是。」各门派是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暮驰略带遗憾的叹道:「纪施主,老纳亦有苦衷,若不这麽做,将来的局面怕是无法收拾。」

    推定暮驰没想过要是我把塔弄塌了也是很难收拾的局面之一。

    「……纪施主会如此老神在在,难道是相信有人会出手相救?」暮驰挑了半边眉,似笑非笑的问道。

    「否定。」我道:「在【这里】,推定没有。」

    在之前的世界,会来救我的【人】,只有父亲。

    对於我的回答,暮驰愣了愣,又问:「……那麽,你是认定自己逃得了吗?」

    「……」

    逃得了的机率为120%,如果没有任何计算误差的话,但当著狱卒面前若说要逃狱也未免太过明目张胆,保险起见,我不做任何回应,重头整里关於四代那画的所有资讯,莫名的出现一个联结。

    那幅画若不是四代所绘,司徒绍允说过的可能人选是……

    「请问,崇峰塔……是由【国师】所设计的?」我问道。

    这不合逻辑,【这里】的【人】怎麽可能会使用那样的方式来留言?五代传来反驳的提醒,但,我的系统却出现了这样的推论。

    是程式发生错误?正打算等进去塔中再来好好检测时,却看见暮驰瞬间瞪大了眼,失去了之前的沉著,多了些震惊与措手不及的狼狈,手上的佛珠也掉了下来,若非五代反应快用口咬得好,怕是得满地捡回来重串了,我弯身从五代口中捞回,交还给暮驰,却不见他伸手来接,只是僵著一张脸双眼暴凸的瞪著我。

    「太师父,我们到了,太师父?」

    外头的人敲打数下,唤了好几声,暮驰才回过神,手微微颤抖的接了佛珠,起身下了马车,我与五代随後跟著下去。

    顺著山势往上蔓延的青石阶梯,旁边埋入树林中的叉路可见寺院的屋顶,想必就是禅观寂寺,我转回目光,沿著阶梯抬头望去,外观与资料库中所纪录的影像相差无几的佛塔正耸立直入天际,塔顶映著晨曦,发出刺眼的光芒。

    听见山下不远处传来的鼓噪吵嚷,暮驰才开了口。

    「若没亲眼所见,这纷乱怕是平息不了,纪施主……」

    他望著我和五代,轻摆了摆手。

    「请。」

    -待续-

    天冷就想冬眠……(zzz)

    云深不知处 第十六章〖3〗

    司徒绍铨愕视著一脸平静的李鑫,後者对於司徒绍华的话,只是微眯了眯眼,不作任何解释。

    「绍华,这是怎麽回事?」司徒绍铨握紧刀柄,提高声量问道:「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三哥,你应该要问李总管才对。」司徒绍华望著李鑫:「是他叫刚进颂凌庄、替帐房跑腿的人,替他完成调虎离山之计。」

    「这你怎麽知道?」司徒绍铨又问。

    「纪云画的那个人,经过我几番查访,终於知道此人就是几日前,帐房刚聘来帮忙跑腿,名叫阿谷的仆役。」

    「被帐房聘……就跟李鑫有关吗?」司徒绍铨皱起眉,光靠这点怎能确定?

    「当然不。」司徒绍华仍旧紧紧盯著李鑫,毫不松懈:「这表示,阿谷认识李鑫。」

    「所以?」

    「另外一点,就是纪云说的那句话,他说那个人-也就是阿谷,并没有说谎。」

    司徒绍华定定的说道。

    「三哥,你想一下,那个人跟纪云说了什麽?纪云是这麽说的……『李总管请您来一趟』。」

    司徒绍铨倏地瞪大了眼,看著李鑫的目光充满了不解与错愕。

    「我们想得太复杂,以为是那个人『假借』李鑫之名把纪云支开,所以找不到那个人,就没办法往下追查,一切都束手无策,但,若是如此,纪云就会发现对方说谎,想必也不会离开,这样一来,计谋便无法成功。」

    司徒绍华皱起眉,继续说道。

    「这招风险很大,必须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但只要找不到阿谷,就无法确定到底『李鑫派人来找纪云』的真假,只要事成後,把阿谷藏起来……或是……」

    司徒绍华顿了顿,眼神转为冷冽,沉声道。

    「灭口即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李鑫连眉头一动也无,彷佛事不关己,一句话也没说,静静聆听两人的对话。

    「这个推论需建立在两点基础上,第一,阿谷真的认识李鑫,第二,纪云确定他并没有说谎。」

    「所以说……」听完司徒绍华的这番话,李鑫终於开了口,带著一如往常的轻松神情,道:「五公子也只是推论罢了?」

    「……没错。」司徒绍华爽快的耸耸肩,挑眉道:「只是推论,但没有证据,虽然一切都很符合……像是为什麽有人可以进到内院、或是进了内院放了火出入之际却还不会被追查之类的……除了我们兄弟几人,根本寥寥无几。」

    「那麽……」

    李鑫才说了两个字,司徒绍华就打了岔。

    「不能因为这样的推论,就把你抓起来,你我心知肚明,但,我说过,只要你活著就可以了。」

    他斜眼睨著李鑫,道。

    「因为,解决了阿谷,凶手唯一的破绽,就只剩下你。」

    「绍华,你的意思是……」司徒绍铨愣了愣,道:「这火不是李鑫放的?」

    「不,三哥,先别提这火是谁放的,事出必有因,依你之见,李鑫跟纪云之间有何深仇大恨?」司徒绍华环起双手,问道。

    「……想不出来。」司徒绍铨沉思了会,根本找不出李鑫在之前就认识纪云的迹象,迷惘地回道:「也看不出来。」

    「如果说,是有『其他的人』要李鑫放这场火的话……」司徒绍华望向李鑫:「这样一来,危险的就是他了。」

    「五公子真是太过仁慈,连脱罪的理由都帮我找好了?」

    李鑫阖上手边的帐本,微微笑了起来。

    「要讲我好话,晚点再说也不迟。」司徒绍华毫不客气的给了个白眼,转头朝司徒绍铨说道:「三哥,现在开始,请寸步不离的保护他。」

    「你不打算拷问我吗?五公子?」李鑫略带惊讶的问道。

    「我拿得动的东西也只有书而已。」鞭子刀剑板杖都不行,司徒绍华哼了哼,道:「是不是你至此已无关紧要,我只要传出去说颂凌庄已查出幕後真凶为谁,要还纪云一个公道与清白,这样一来,你认为自己还能够安然无事吗?」

    以李鑫为饵,引蛇出洞,就算来的不是蛇,也总该是蛇旁边的小喽罗。

    「……是不能。」李鑫轻叹:「但我目前什麽都不能说。」

    「老李,我不明白……你为什麽……」司徒绍铨痛楚的看著李鑫:「为什麽要这麽做?」

    「三公子,我很抱歉。」李鑫起身低头道:「决定之後,我就不在乎生死,但牵扯到纪公子真的是万不得已。」

    「你打算要说了吗?」司徒绍华暗中松了口气,老实说,刚才的老神在在有一半都是虚张声势,毕竟他手上没有任何的筹码,有的只是单纯对纪云的信任罢了。

    「我会说的。」李鑫定定道:「但是,现在还不行。」

    「老李!」司徒绍铨著急喊道:「纪云不明不白地就要被关进崇峰塔,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我知道!所以,要把我关起来或是绑起来还是千刀万剐都无所谓,不到那一刻,我是不会说的。」

    看到李鑫表情意外的坚决,司徒绍华愣了下,问:「你指的是哪一刻?」

    「那一刻就是……」李鑫咬牙,道:「等纪公子进了崇峰塔。」

    「你……!」司徒绍铨有点气急败坏,道:「你这不是倒果为因吗?」

    「李鑫,那个人的目的,是要把纪云关进崇峰塔?」微微制止三哥後,司徒绍华冷静问道。

    「或许。」李鑫露出苦笑:「现在回想起来,目的一样,才好利用吧?」

    「目的一样?!」司徒绍铨抓著李鑫肩膀问道:「老李,你也要纪云进崇峰……」

    「是的。」李鑫一脸苦笑,却毫不隐瞒的回答,让司徒绍铨像是被噎住般,嘴张了半晌说不出话。

    「那我们就去吧。」

    司徒绍华打破沉默,道。

    「让你亲自确定纪云进了崇峰塔。」

    「……五公子,没有人进了崇峰塔後,还能活著出来的。」

    听到司徒绍华这样的决定,李鑫反倒讶异起来。

    「这我知道。」

    我还可以列出被关进去的是哪些人呢……司徒绍华爽快的摊了摊手,说。

    「但是你既然要到那一刻才说,我们也只好这麽办。」

    ※ ※ ※

    把四舍五入後约五百级的阶梯爬完後,来到耸立於群山中的崇峰塔,大门前方数十位和尚个个拿著棍棒严阵以待,我默默的环视四周,对【人】来说,这里地势与地形的确适於兴建牢狱,只要把下山这条路堵住,逃狱者等於是甕中之鳖,插翅难飞,只是,就建筑的稳固度与水土保持来说,适不适合便有待商榷,毕竟在悬崖上盖了这样一座高塔,地基撑不撑得住?另外,我抬头看著耸入天际的塔顶,不知道有没有装妥避雷针与接地线,周围没什麽遮蔽物,被雷打中的机率偏高。

    「……就算幸运能逃出了塔,但要下山怕是没那麽容易。」暮驰沉声叹道:「纪施主,下面皆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任你轻功再好,也免不了粉身碎骨。」

    我瞥著谷底,稍微计算了下……由这边到下面大概是约36层楼的高度,【人】摔下去死亡的机率是999998%。

    「请问,可以进去了吗?」我观察了下,并未写开放时间是何时。

    「为了让各门派信服,请纪施主再等等。」暮驰望著後面爬上来的人群,回道。

    「是。」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是等那群人全爬上来推算至少要三十分钟,而看著每个和尚神情肃穆、紧张戒备的样子,提出【四处看看】的要求有九成的机率遭到驳回,既然只能等待,那麽……我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跟暮驰问道。

    「请问,我可以趁他们爬上来之前,吃早餐吗?」

    暮驰愣了愣,皱了下眉,再次确认道:「早餐?」

    「有什麽吃什麽。」剩菜剩饭也没关系,我补充道。

    他静静的望了我许久,招了个年轻和尚过来,不一会就端给我两个微温的大馒头,我拿了其中一个後,便把盘子放到地上,让五代吃另外一个,暮驰看我们不一会儿就吃完,又吩咐人再带了几个过来,大约吃到第五个的时候,总算人都到了差不多。

    比上次在月鸾宫围观的人数多了一倍,也比对出【咎长老】、【静虔师太】与【月舟大师】等人,也可以说上次来的这次全都来了,他们依序向暮驰行礼後,目光便聚集在我身上。

    「真的是本人,不会是易容的吧?」

    「耳闻月鸾宫主易容术亦是一绝……说不定……」

    一些人低声的讨论起我是不是本人,还有一些人谈及天煞剑法,带了点惋惜与不甘心。

    「各位。」暮驰朗声念了个佛号,让众人安静下来後,道:「今日纪云施主将进崇峰塔,从此以後,与江湖之事再无关连。」

    「暮驰大师,请恕在下无礼。」咎长老向前一步,拱手道:「请问大师是否确定此人即为纪云?」

    「……是。」暮驰望了我一眼,毫不迟疑的回答,让咎长老一时间哑口无言,忙道:「晚辈只是担心万一关错了人……」

    「咎长老,暮驰虽然年纪大了,但双眼未瞎。」暮驰严厉的望著咎长老:「途中皆在纪施主身旁,寸步不离,还有任何问题吗?」

    「不敢不敢。」咎长老连忙低头说道:「只是担心罢了。」

    冷眼看著咎长老退回原位,暮驰转过身,问著我。

    「纪施主,可知你是为什麽要进崇峰塔?」

    见我一时没回应,旁边人开始鼓噪起来,有的说因为我是僵尸,有的说因为我放火烧了颂凌庄,有的说是跟月鸾宫之类的不明门派挂钩,我默默的听完,回道。

    「我不知道。」

    听到我这回答,众人的声量瞬间大了起来,接近於谩骂责斥,说我无悔过之心,傲慢无礼到了极点……我等他们骂了三分钟,稍微喘气片刻的时候,又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进去。」

    为什麽四代的画像上面写了【崇峰塔】?是否这里有唤醒四代的线索?以现在毫无任何头绪的情况而言,我看著崇峰塔的大门,也只有从这边著手。

    暮驰对於我的回答先是一愣,之後闭上眼,喃喃念了个佛号。

    「那麽,希望你能在塔内找出你要的答案。」

    他身後的和尚,缓缓打开了崇峰塔的大门。

    『你还是……打算要唤醒他?』蹲在我脚边的五代,传来了讯息。

    『在不违背三大定律与最高指令的前提下……』我起身回道:『是的。』

    『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啦~』

    五代眨了眨眼,跟了上来,此时後面的人又开始低声喧嚷。

    「呵~有没有看过进牢还带只狗的呀?」

    「被关还用得著带只畜生看门吗?」

    「搞不好是冬令进补用的呢……」

    这样声量不大的讽刺讥笑不绝於耳,看到五代前进速度依旧正常,我道:『难得你没发飙。』

    『跟【人】计较些什麽?计较不完啦~』五代不屑的摇了摇尾巴:『正事比较重要!』

    『说的也是。』我和五代不约而同的在门前停下脚步,让旁边的和尚大为紧张,连忙摆出阵势防止我逃走。

    『这是……?』五代盯著塔内漆黑一片:『你发现了吗?』

    『是的,很微弱,不过,相当类似。』我不理会身後的催促,仔细探查起来:『消失了,也许是间歇性反应。』

    『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五代和我互望了一眼,一起走进塔中,就在身後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怒吼。

    -待续-

    一转眼这专栏就两年了耶?!

    (一篇文花两年都写不完……真是见证了我的龟速……汗)

    云深不知处 第十六章〖4〗

    不待崇峰塔的门閤上,禅观寂寺三十六名武僧立即在门前摆出棍阵,其一是不让人出来,其二是不让人进去。

    刚踏到山顶,马上使出轻功,月鸾宫主楼水蔺飞身过去就要卷人,但被武僧棍棒缠上,硬是挡了下来,护法奉斯彤掷出袖剑,欲阻止关上的大门,却也被棍打落。

    「纪云,别去!」楼水蔺边与武僧对打,边朝著门口吼,只见那身影顿了顿,直到大门完全关妥,整个人完全隐入黑暗之中为止,都不曾回头。

    司徒绍允赶到时,目睹这一切,那个人挺著背,空著双手,毫不惊慌,毫不犹豫,甚至连回头的眷念都没有,直到隐入黑暗,直到崇峰塔门关上为止。

    他感觉到胸口被狠狠的重击一下,这就是长久以来自以为是的正道?把一个无辜的人逼入崇峰塔?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为了失传的秘笈剑法,就可以如此名正言顺的将那人囚禁一辈子?

    那人是否认为自己也是推他进塔的凶手?一想到此,司徒绍允背脊发冷,若他当面质问,自己能将『不是』说得出口吗?若没把纪云带到颂凌庄,崇峰塔会不会强行出手介入关人还很难说,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

    纪云被关入崇峰塔,而关在崇峰塔的人,没有一个出得来。

    「把纪云放出来!」

    楼水蔺朝暮驰挥了一鞭,怒不可遏的瞪著每一个人。

    「否则,我就拿你们这群人开刀!」

    「月鸾宫主请息怒。」念了个佛号,暮驰不急不徐的说道:「纪施主自愿入塔,既是自愿,又何言放人?」

    「不放是吧?」楼水蔺冷冷的笑了下:「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倒要问看看,你们是用什麽规矩,押纪云进塔的?颂凌庄的纵火?还是月鸾宫的化妖?要是本宫会化妖之术……」他横眼扫过众人,道:「第一个要化的绝不是他!」

    「若是颂凌庄的纵火……」司徒绍允走向前,接著朗声道:「此为本庄内之事,亦与崇峰塔无关。」

    楼水蔺对於他的接话,微微蹙了下眉,但没有多说什麽。

    「两位,吾等并未押纪施主进塔。」暮驰眯起眼,看著崇峰塔,回道:「他是自己要进去的。」

    「当然当然,他是自己进去的。」

    楼水蔺大笑起来。

    「被各大门派长老帮主包围,三十六武僧摆出疾棍阵,好一个自己进去。」说到最後,楼水蔺甚至拍起手来:「想必这些人只是列队恭迎?再说……」

    收了笑,停下手,楼水蔺瞪向暮驰,冷道:「若不是你开了门,他又怎麽会进得去?」

    「胡说八道,满嘴歪理。」咎长老哼了哼,嘲讽道:「月鸾宫本是邪门地方就罢,身为颂凌庄之首的司徒庄主,怎麽也连成一气?」

    「司徒庄主,此事对颂凌庄打击甚剧,将此人关在崇峰塔对大家都好。」静虔师太语重心长的劝道。

    楼水蔺睨了司徒绍允一眼,暗嫌他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身後的司徒绍采拱著手正要开口,却被司徒绍允挥手制止。

    「大哥?」司徒绍采看著兄长坚决的侧脸,微微愣了下。

    「颂凌庄失火当时,我与四弟绍叶身陷火场,是纪云救出来的。」司徒绍允定定说道:「若就此撇清,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笑话,火是他放的,只不过趁机救人,得个人情顺水推舟罢了。」咎长老啧啧说道:「司徒庄主应看清真相,莫要只看表面。」

    「是啊是啊~咎长老所言甚是。」众人身後传来一少年话语,兼杂了点喘气声:「没有证据就说是纪云放的火,这不也是只看表面?」

    「绍华?」司徒绍采愣了愣,看到人後更惊讶:「绍铨,老李?你们怎麽……」

    「这等会再说……」司徒绍华扶著三哥的肩气喘嘘嘘的看著崇峰塔,问道:「二哥,纪云进塔了吧?」

    回想起那个背影,司徒绍允胸口一紧,暗自握了握拳。

    「是进去了……」司徒绍采不解的看著小弟。

    那麽多楼梯,真是折煞人……司徒绍华拍了拍衣襬缓了缓气後,问道。

    「亲眼看到他进去?」

    「没错。」咎长老耸肩接话道:「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都看到他走进塔中,暮驰大师确认那人的确是纪云,并非易容乔装。」语毕,他刻意望了楼水蔺一眼,楼水蔺冷冷的瞪回去。

    「你听到了吧?李鑫。」司徒绍华转身道:「纪云他确实进去了。」

    李鑫点了点头,脸色惨白的望著崇峰塔,问:「暮驰大师,在下有一事想请教。」

    「施主想问的是?」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暮驰并未置之不理。

    「崇峰塔顶的房间墙上,是否刻著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之谜?」李鑫一字一句清楚问道:「而那个谜题,是否跟皇宫内院璇龙璧上的一模一样?」

    众人闻言为之一愣,没想过皇宫内院的璇龙璧与崇峰塔竟有这一层的关系?暮驰沉默未答,打探似地看著李鑫不语。

    「暮驰大师,到底一样不一样?」李鑫紧迫钉人的追问。

    「十分相似。」暮驰犹豫了会,道:「因不知解法,故也无法确定是否一样,但外观看来的确雷同。」

    「一样的吗?」李鑫喃喃说道:「是一样的,这样一来……也许可以……」

    「不知施主何来此问?」暮驰问道:「塔顶房间只有寺中几人看过,而璇龙璧位於深宫内院,老纳於祭天之时才有幸见到,而施主既非寺中之人,也非皇族……」

    「颂凌庄的火,是我放的。」李鑫像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没理会暮驰的疑问,坦然说道:「跟纪云没有关系。」

    「怎麽可能?竟然是你……?!」司徒绍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但是,为什麽?」

    李鑫闭了闭眼,道:「为了我爹。」

    「你爹?」

    「我爹当年就是因为解不开璇龙璧上的谜题,被先帝下令入了天牢……只要此谜一解,便可赦免。」而纪云算术之精准快速是不在话下。

    「就只是因为这样……」只因为要解开这个谜题……司徒绍允沉声问道:「你就设计让纪云进崇峰塔?」

    「是。」李鑫不逃不避的回道。

    「你!」司徒绍允拔剑,正当众人以为要砍向李鑫时,却没想到他剑锋一转,挡下了划破长空而来的一箭。

    「有人偷袭!」不知是谁起头喊了这一句,众人连忙拿出武器戒备,神情慌乱,议论纷纷。

    「别追,对方已走。」一著失败就不再恋战,应是个熟稔暗杀的个中高手,制止三弟行动,司徒绍允质问李鑫:「你为何知道此事?」如同暮驰大师所言,崇峰塔顶与璇龙璧都不是寻常人所能见到,李鑫非武林中人更非皇室,怎能知道二者有关?

    「在纪云来到颂凌庄後,有人透过朝烨阁送信给我,说了此事,而且还提到纪云可解此谜,我原本还不信,直到纪云将所有帐本都算完,我才决定铤而走险。」李鑫顿了顿,转头看著司徒绍华:「那信上还写纪云能识破谎言,所以,我找上刚进帐房跑腿的阿谷,纵火之後,在他脸上抹了药,肿到让人认不出来,告诉他要好好养病,便把人藏了起来……虽说灭口最好,但我没杀他。」

    彷佛知道接下来的问题,李鑫苦笑,道:「很可惜,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信上也没有署名,而且,为了保险起见,我把信烧掉了。」

    「各位,叙旧和自白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楼水蔺拍了下手,冷冷提醒著。

    「既然知道纪云并非纵火之人,崇峰塔也没有理由关人才是。」

    他望向暮驰,後者眯起眼,道。

    「老纳不是说了,是纪施主进崇峰塔,而非崇峰塔关住他。」

    「这麽说来……」楼水蔺长鞭一挥:「暮驰大师是打算死不认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好个佛门中人。」

    「暮驰大师,既然纪云无罪,又怎能不放?」司徒绍采拱手问道:「这规矩不规矩,又何来方圆之说?往後,又将如何取信武林众人?」

    「信与不信,只是多数与少数的差别。」暮驰望向司徒绍允,回问道:「司徒庄主认为武林众人是信还是不信?」

    为了避免彼此利益冲突,各门派很早就达成共识,将天煞剑法封印甚至毁去,而将纪云关入崇峰塔更是最上上之策,这样子就无人能破坏此一协定,大家都看得到学不到,最公平也最公正。

    司徒绍允深知此一道理,对方说的没错,信与不信只是在於多数和少数,是非对错不也是建立在这之上?不过是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当维护武林和平假象的替死鬼罢了。以前的他或许会事不关己的选择视若无睹,但这次……司徒绍允握紧了剑。

    「既然暮驰大师这麽说,我也可以放心了。」

    楼水蔺笑容可掬的轻声说道。

    「宁可错杀,是吗?那麽月鸾宫开杀戒也不是什麽怪事,到时再算看看是谁多数谁少数?」

    他轻弹指,除了身後两位护法奉斯彤、任介尧外,竟又多了岳巍岳峨两位双月长老。

    「托纪公子的福,我们要做的事好像越来越多哪~」

    岳巍揉著肩膀说著,而岳峨附和道:「对啊,要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是谁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司徒绍允瞪著楼水蔺,情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月鸾宫挑明了要对著打,而颂凌庄好巧不巧卡在中间,就目的来说,他和楼水蔺是一样的,都要崇峰塔放人,但就手段来说,一开杀戒就不只是『得罪』两字可轻易带过,更别提还得分神顾及不会武功的小弟和李鑫。

    谁跟你同夥?何时?何地?楼水蔺回了个白眼,完全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