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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 作者:neleta

    (21鲜币)宝贝:第十六章

    我承认我是後妈,你们鞭笞我吧

    ────

    小宝比自己的儿子年长两岁,可个头还没有自己的儿子高。从小宝那里返回来的安若谣心情压抑地把儿子的旧衣服整理出来,打算明日给小宝送过去。虽说现在早了些,可为了小宝著想,还是让他早些出去吧。

    正整理著,林盛之进来了。听到动静的安若谣把衣服快速包起来放到角落,出了卧房。林盛之见到她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梓彦今晚为何到前院来?”脸色不悦。

    安若谣忍著心酸,语带埋怨地说:“是我叫他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人叫他他是绝对不会到前院来的。老爷,就算小宝不是您的儿子,但他好歹也是咱林府的人,他潘灵雀凭什麽对咱府里的人动手?”

    林盛之却厉声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麽!潘灵雀会在府中长住,我与他有要事共谋,你管好府里的人,不要让他们再做出不懂规矩的事。”

    安若谣忍无可忍:“小宝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吗?!他差点打死小宝!”

    “那又如何?”林盛之不为所动地说:“我留他在府里已是仁至义尽,他若再给我惹出什麽麻烦,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把他赶出去!”

    安若谣对自己的丈夫彻底失望了,她讥嘲地笑笑,说:“不必老爷您赶,我跟小宝说了,等他的伤养好了,他就走吧。走得远远的,也好过在自己的家里不知什麽时候就断送了x命。”

    “那样也好,养了他这麽多年不仅帮不到我,还尽给我惹麻烦。”林盛之没有半点的愧疚,似乎他来的目的就是质问安若谣小宝为何会擅自到前院来。说了此事,林盛之便抬脚走人了。没有问他今晚去哪里过夜,安若谣抿紧嘴,眼里涌出泪水。这就是她的夫君吗?

    刑房内,躺在地上的聂政竖著耳朵听周遭的动静。小宝还没有来,以往的这个时候小宝早就来了。聂政不是肚子饿了,也不是想解手,他只是担心。这麽久了,小宝从未迟过,哪怕是他初一十五犯病的时候都要在这里陪著自己,一定是有什麽事耽搁了。这样想著,聂政的心底涌上担忧,也异常愧疚。这麽久了,他竟然只知道小宝的名字,连他姓什麽、几岁了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小宝是哪条腿不利索。

    小宝总是软软地、依赖地喊他鬼哥哥,他喜欢这个称呼,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刑房内这麽久,他早已是鬼了。只是,小宝从未怕过他,甚至是心疼他。若小宝是林盛之为了从他嘴里套出秘密而故意找来的人,那他不得不佩服小宝做戏的能耐。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心底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小宝是真的担心他,真的心疼他,不是林盛之为了迷惑他而摆的一颗棋子。至少到现在为止,小宝从未问过他有关聂家刀的事。只是……小宝究竟是谁?难道真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吗?那他是怎麽发现自己,又从哪里来的呢?

    一边猜测小宝的身份,聂政一边焦急地等待著小宝出现。若小宝就如他平时表现的那样,他很担心小宝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孩子哪怕摔断了腿也会来找他吧。而且他感觉得出,小宝这阵子很累,似乎每天都在忙活著什麽。小宝只说带他出去,也没有说怎麽带他出去。聂政压著心中的期望,怕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场骗局。经过了那些事後,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就在聂政胡思乱想时,熟悉的闷声传来,聂政不知道自己几乎是立刻就动了手指,竖起的耳朵等著那声软软的鬼哥哥。可令他失望的是,传来的声音竟是小贝的“吱吱”声。

    跑到聂政的身边,眼睫上还挂著泪的小白把一样东西塞到了聂政的手里,然後吱吱叫了两声就跑紧密道里,关了木板。聂政动了动头,又动了动手。掌心里是一块暖暖的东西,聂政了,上面刻著什麽,应该是玉一类的东西。可是小贝为何给他一块这个?难道这是小宝的?若是小宝的,那他人呢?

    聂政的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小贝和小宝是形影不离,这应该是小宝让小贝拿给自己的,小宝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他不会只让小贝来,而自己却不出现。

    铁链声响起,聂政拖著伤残的身子索地爬行,小宝平时就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难道小宝又犯病了?没有听到小宝的哭声,暂时把小宝的身世之谜压下,终於爬到墙g处的聂政索地寻找。

    床上,全身疼得g本无法动弹的小宝在小贝跳上床後就急忙问:“小贝,你给了,鬼哥哥了,吗?”脸肿的老高,小宝说话含含糊糊的,每说一个字,双颊都痛得厉害。

    “吱吱吱吱!”小贝猛点头,在小宝受伤的脸颊上轻蹭。

    被小贝弄疼的小宝抽了口气,眼睛弯下,没有退开,而是费力地抬起左手,搂住小贝:“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明天,就好了。”

    “吱吱吱……”小贝哭了。

    “不哭,不哭……”南伯伯一会儿就过来了,小宝心里很著急,鬼哥哥见不到他一定会担心的吧,可是小贝又不会说话,不能告诉鬼哥哥他今晚过不去了。把娘留给自己的唯一的玉佩送给鬼哥哥,小宝还是不放心。他的右膝盖受了伤,动不了,再加上一身的伤无法钻密道,小宝一边安抚小贝,一边想办法。

    眼睛瞟到枕头边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小宝有了主意。小贝的头,小宝把衣服拿过来放在小贝的手里说:“小贝,拿给,鬼哥哥。”想了想,他又拉过小贝的头亲了亲他,说:“再替我,亲亲,鬼哥哥。”

    “吱吱。”小贝拿著小宝的衣服跳下床,钻进了床底。

    鬼哥哥会明白的吧。明天不管身上还疼不疼了,他一定要去看鬼哥哥。幸好今晚去找二娘的时候他有喂鬼哥哥吃过饭了,明早,明早南伯伯走了他一定去看鬼哥哥。鬼哥哥,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很快会好的。

    想著鬼哥哥,小宝的眼眶红了,他想鬼哥哥,很想很想。想窝在鬼哥哥身边,想跟鬼哥哥说自己今天被人打了,不不,不能告诉鬼哥哥,鬼哥哥会担心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没有人在场,小宝露出自己的脆弱与委屈,很疼,耳光抽在脸上很疼,被踢了的膝盖也很疼,想鬼哥哥,好想好想。

    在墙g处索著,突然手掌下什麽东西在动,聂政心下一紧,放下手,熟悉的闷声传来,差点碰到聂政的脸,接著聂政听到了小贝的叫声。好像有点奇怪聂政怎麽会在这里,小贝在洞口看了一会儿才跳出来,把小宝的衣服放在聂政的身上,然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吱吱吱吱”,似乎是想告诉聂政小宝受伤了,小贝在聂政身边又叫又跳的,还拉起聂政的手自己的脸,再自己的腿,再肩膀,凡是小宝受伤的地方都了一遍。再呜呜呜假哭几声,然後再抓住聂政的手自己的脸,自己的腿……

    无暇去顾及墙上有什麽机关暗道,聂政就算再看不见,也从小贝的举动中察觉到了几分异样。怀里的布料一闻就知道是小宝的,上面有小宝身上干净的孩子气。当小贝终於放开他的手後,聂政张嘴:“宝……出事,了?”

    “吱吱吱吱!”小贝跳起来,再一次抓住聂政的手自己的脸和腿。

    “受,伤了?”心,发颤。

    “吱吱吱!”如果小贝会说话,它一定会说聂政很聪明。

    “脸,和,腿……受,”聂政喘了几口气,“受,伤了?”

    “吱吱吱!”

    小贝的叫声如一把锤子砸在聂政的心上,难怪小宝今晚没有来,原来他受伤了。那一定是伤得很重,不然小宝一定会来。

    聂政的喉咙嘶嘶响,这孩子,受了伤还不忘他。给他“石头”和衣服是想让他安心吗?聂政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眶发热,想看一看小宝,很想看一看小宝。哪怕只看小宝一眼,他就能看出小宝是不是真心对他,他就能放下心地疼爱小宝。

    聂政把小宝的衣裳拉到鼻端,喘道:“我,知道,了……”他没有什麽可以给小宝的,只是握紧了那颗石头,他,知道了。

    “吱吱吱吱”,小贝叫著在聂政的脸上又亲了口,那是小宝经常亲的位置。做完小宝交代的事,小贝钻进密道,关上木板跑了。

    铁链声响起,聂政费力地抬手在刚才的那个地方来去。指甲碰到一块凸起的地方,聂政不顾胳膊上被铁链穿过的伤口,咬牙抠开。有什麽打开了,聂政手指颤抖地著那空空无物的地方,然後手掌碰到了泥土。这,是什麽?!

    当聂政废了好大的力气把周遭了个遍後,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喉结不停地上下翻腾。是密道,这里有一处密道!小宝每天就是从这个密道里钻出来的!想到小宝口口声声说要带他离开,聂政强撑起身子,试图钻进密道。

    “哗啦”,铁链制约了他的行动,希望就在眼前的聂政却奋不顾身地往里钻。尽管密道很窄,他的肩膀g本进不去,但是聂政却无法抑制地低笑了起来,似乎前方就是他逃出生天的地方。从未发现,他离希望是如此的近。

    “宝……”小宝,我,可以信你吗?

    “鬼哥哥……”

    耳边是软软的声音,聂政的手努力伸进密道,那松软的泥土满是他的希望。如果小宝是真的,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鬼哥哥,哥哥,鬼哥哥……一滴血泪顺著聂政的脸颊滴落在密道的泥土上,聂政咧著嘴从密道滑下,然後合上了木板。

    “宝……宝……”只要你带我离开,不管你是谁,在我报仇之後,我的命随便你拿去。苍天啊,你是否还未抛弃我?

    在极度的激动与期盼中,聂政闻著小宝的衣裳一夜未眠。通风孔又微弱的光透了出来,分不清昼夜的聂政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墙面发出动静。

    “噗!”闷声传来,聂政几乎是瞬间清醒,然後,一道令他眼眶发热的软软的声音传来:“鬼哥哥……”

    聂政动动手指,张嘴:“宝……”

    “哥哥……”软软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委屈。

    聂政努力张开手臂:“来,哥哥,抱。”

    “哥哥……呜……”委屈化成了哭泣,拖著不能动的右腿,爬了许久许久的小宝困难地来到鬼哥哥身边,扑到鬼哥哥并不强壮的怀里,“呜呜……哥哥……”

    “宝……”小宝,你会跟我要聂家刀吗?“怎麽……了?”

    满身是伤的小宝抬起头,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见到了鬼哥哥,他一晚的思念都化成了被疼爱的幸福。

    “想,我想,鬼哥哥……”不会告诉鬼哥哥自己受了伤,小宝轻轻抱住鬼哥哥,心,踏实了。“哥哥,哥哥……”

    “伤,哪儿,了?”聂政想,怀里的脑袋却摇了摇,接著他听到小宝软软的声音:“我要,回去了。叔叔伯伯,婶婶们,会来。”话音一落,一个软软的吻又落在了他的脸上。干净的气息远离,聂政不由收起手臂。

    “等叔叔,伯伯婶婶,们走了,我就来。”不舍地闻闻哥哥的味道,小宝拖著g本无法动的右腿退开,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哥哥的身上,小宝看到了鬼哥哥手里握著的玉佩。把玉佩拿出来,戴在鬼哥哥的脖子上,小宝忍不住又亲了哥哥一口,他得走了。

    “拿下,来。”会被发现。

    小宝却是鬼哥哥的脸,发誓一般地说:“不会,再让,鬼哥哥,被阎罗王,欺负。等,鬼哥哥,等,很快,很快。”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许久之後,他张口:“好。”声音哑得厉害。

    得到鬼哥哥的疼惜了,小宝不舍地离开鬼哥哥钻进密道。南伯伯去抓药了,他要赶紧回去。关上木板,把鬼哥哥单独留在那里,小宝拖著右腿不顾身上的伤努力往前爬。南伯伯说昨天晚上打他的那个人给了他一瓶很好的伤药。幸亏南伯伯没有给他用,而是留给他今後出去後用。这下好了,鬼哥哥的伤有药了。现在只要努力挖好密道,想办法把鬼哥哥带出去就好了。这样想著,小宝笑了,酒窝因为脸肿而没有出现,但是小宝的笑从未这麽甜过

    (20鲜币)宝贝:第十七章

    因为小宝受伤了,叔叔伯伯婶婶们就把饭菜端到小宝的屋里。小宝的行动不便,把给小贝的包子用油纸包了然後让小贝给鬼哥哥送去,他和小贝则分吃他的饭。机灵的小贝在这个时候帮了小宝很大的忙,也幸亏林盛之的生辰马上要到了,府里的人都很忙,没有人发现小宝的秘密。

    到了傍晚,小宝攒足了一天的力气,下了床。一蹦一跳地来到门边,打开门,小宝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朝外看看,外头没人,南伯伯已经给他上了药回去了,该是不会有人来了。小宝松了口气,拖著残腿来到院内的水井边,打水。他饿一天无所谓,但不能让鬼哥哥饿著。用了比平时久了一倍的时间熬好了粥,小宝又把婶子留给他的馒头在火上烤的香喷喷的。待砂锅没那麽烫了,小宝忍著腿伤,一点点挪回房间,钻进床下。

    密道除了洞口的那段小宝还没有挖,其他地方都挖宽了,小宝爬起来也顺畅了许多。右腿太疼了,小宝就左半个身子趴著慢慢往前挪,小贝已经抱著竹筒过去了,看著越来越近的密道口,小宝笑开了嘴,很快就能见到鬼哥哥了。

    左腿都软得打颤了,小宝终於爬到了密道口。把包著砂锅的衣服小心地放下,小宝软软地喊:“鬼哥哥。”

    聂政缓缓展开双臂,做出拥抱小宝的姿势,小宝只觉得心窝子甜甜的。费尽力气爬到鬼哥哥身边,小宝鬼哥哥,再轻轻趴到鬼哥哥身上让鬼哥哥抱一会儿,然後满是欣喜地说:“吃饭喽。”

    聂政忍不住用下巴蹭蹭小宝的脑袋,然後索到他的额头,轻轻印了一吻。

    “鬼哥哥!”小宝捂著额头,眼圈瞬间红了,嘴角的酒窝深陷。

    “宝……”这孩子伤得不轻,身上都湿透了。

    “鬼哥哥!”激动不已的小宝不清楚鬼哥哥现在在想什麽,他只知道鬼哥哥亲他了,鬼哥哥疼他了。头埋在鬼哥哥的颈窝,小宝哽咽地低唤:“鬼哥哥……哥哥……哥哥……”

    “宝……”一定不要骗我,一定不要。

    擦擦眼睛,小宝撑著身子坐起来,拿过砂锅,语带鼻音地说:“鬼哥哥,吃饭喽。”

    “好。”

    流著幸福的泪水,小宝喂鬼哥哥吃了饭,然後在小贝的帮助下给鬼哥哥清理了今天排出的污物。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宝用双手当脚,挪回了密道。但是他没有返回房间休息,而是拿起了他的小锄头。

    “噗噗”声在密道中响起,想到那是什麽声音,聂政的呼吸急促,小宝是在挖密道吗?挣扎地翻身,聂政朝发声处爬去。

    “哥哥?”

    当聂政的手到密道口时,一只沾满泥土的小手捉住了他,聂政的手指颤抖,他到了软软的掌心上硬硬的茧子。

    “宝?在做,什麽?”是在挖密道吗?

    小宝安抚地轻拍鬼哥哥的肩膀,小声说:“哥哥躺著,我在挖土,挖好了,带哥哥,走。”语气轻松地好似挖密道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忘了为了挖密道他的双手磨出了多少水泡,最後又变成了血泡。聂政在听到这句话後喉咙里发出嘶嘶声,眼角有水珠涌出。小宝心疼地用手背擦去,倾身在鬼哥哥额头上亲了一口,软软地说:“躺著。”

    “谢……谢……”聂政的身体不支地倒下,却仍是不舍得放开小宝的手,那是他的希望。

    “不谢,不谢。”小宝急急地说:“鬼哥哥,不谢,我愿意,愿意。”他不要鬼哥哥的谢谢,他要带鬼哥哥走。

    “好……好……”聂政抑制住泪水,别过头。

    心疼地看了会儿鬼哥哥,小宝没有再说什麽,而是更努力地挖起了密道。小宝很庆幸,庆幸那个人弄伤的是他的腿而不是他的手,不然他就挖不了密道,不能尽快救走鬼哥哥了。

    这一晚,累极的小宝带著一身的伤在距离密道口不足一米的地方睡著了。睡梦中,他梦到他解开了鬼哥哥身上的锁链,却怎麽也无法把鬼哥哥从密道里带出来。鬼哥哥满身的伤,他稍稍一碰鬼哥哥,鬼哥哥身上的伤就裂开了。就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刑房的铁门被人打开,阎罗王进来了,然後发现了他。

    “啊!”

    猛地睁开眼睛,小宝吓出了一声的冷汗,急忙爬起来朝洞口看去,就见鬼哥哥正在熟睡,小贝在他的脚边睡著,被他刚才的那一声给吓醒了。原来是个梦……小贝的头让他继续睡,被吓坏的小宝却怎麽也睡不著了。两条手臂用力过度软软的,小宝放弃了继续挖的念头。明天他就能把密道挖好了,可刚才的梦提醒了他要把鬼哥哥从密道里带出去并非易事。怎麽办呢?

    再看一眼鬼哥哥,小宝想了想,困难地转了个身朝自己的房间爬去。黄伯伯给他拿了好多书,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好办法。

    钻出床底,才发现天已是蒙蒙亮了,这个时候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小宝靠著床歇了歇,然後勉强站起来一步三挪地挪到水盆前,洗了手脸。还好被梦惊醒了,再过一个时辰婶子就要来给他送饭了,发现他没在屋里就麻烦了。

    把身上满是土的脏衣服换了,取下包著头的布,点燃油灯,拿到床边,小宝上了床。床头摆满了黄良玉送给他的书,其中有一半小宝都看完了。小宝仔细地从中寻找他可能需要的书,找出了几本,靠在床头看了起来。小贝也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还很聪明地把地砖推了回去。小宝拍拍身边,小贝甩甩身上的土,跳上床,在小宝腿边躺下,又闭上了眼睛。

    小宝专心致志地看书,眉心满是严肃。油灯下,小宝的脸青青紫紫,淤青的嘴角带著深红色的伤口,可他专注的模样却是天下最最可爱,最最惹人疼的。

    利用叔叔伯伯婶婶们来的空挡看了两本书,小宝没有找到他需要的东西。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密道挖好,把鬼哥哥身上的链子拿掉,剩下的事自然会有办法。小宝很乐观,想通了之後他就嘴角带笑地继续挖密道了。

    五月二十七的晚上,小宝终於把密道口拓宽了,当他轻松地从密道口爬出去後,他抱著鬼哥哥又哭又笑。聂政也哭了,血泪与小宝的泪混在一起。那一晚,小宝窝在鬼哥哥的怀里,沈沈的睡了一觉。

    在小宝睡著的时候,聂政第一次轻轻地上了小宝的脸。明显肿起来的双颊,在他的手指轻蹭过後,怀里的人发出了疼痛的轻哼。聂政的x膛剧烈的起伏,这孩子一次都没有问他有关聂家刀的事,他也许,可以相信这孩子。

    宝……你会是上苍派来救我的宝贝吗?

    五月二十八这天,林府内喜气洋洋。林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人几乎踏平了林府的门槛。林府前院内的所有房间都住了人,还有很多人不得不在客栈里落脚。林盛之脸上的得意就如他嘴角一直未消的笑一样。相比前院的热闹,後院则充满了忙碌,只有小宝的院子静悄悄的。趁著没有人有空管他,小宝带著小贝悄悄从後门出了府。

    二娘已经同意他早一点走了,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告别。鬼哥哥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他准备到时候带著鬼哥哥偷偷地走。今天出来一是买些东西,最重要的是和师傅师娘道别。想到师傅师娘,小宝满心的不舍。舍不得师傅师娘,舍不得叔叔伯伯婶婶,舍不得二娘。可是,为了鬼哥哥,他必须尽快离开。

    马车还没在药馆门口停稳,龚师娘就出来了,一看到小宝的脸,尽管她已经知道小宝被人打伤了,她仍是惊呼出声,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小宝子,你受委屈了。”

    “师娘……”

    小宝强忍著不哭,笑著给师娘擦眼泪:“我,不疼。”

    “你别宽慰师娘了。”扶著小宝走进药馆,龚师娘对走出来的龚师傅说:“我去给小宝做点好吃的。”然後就进後院了,她要去大哭一场。

    龚师傅脸色凝重地把小宝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问小宝是被谁打的,他给小宝诊了脉,然後沈声说:“你南伯伯跟我说了,说你会提早离开家。”

    小宝的眼泪快掉下来了,他眨回去,哽咽地说:“今天……是来跟,师傅师娘,道别……”

    龚师傅长长吐了口气,问:“定下来何时走了吗?”

    小宝摇摇头,确实还没有定下来。

    “定下来了一定要告诉师傅。”

    小宝点点头,在心里对师傅说对不起。

    擦擦小宝的眼睛,龚师傅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他手里拿著一个药箱走了进来,放在小宝的身边说:“这里面都是师傅给你配的药,还有药方。你身子虚,这些药每天都要吃。吃完了你就照著方子去抓药。”

    然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小宝的手里,道:“这是师傅师娘给你的,你收下,别拒绝。”

    小宝的嘴角颤抖,扑进师傅怀里紧紧抱住师傅。

    忍下心酸,龚师傅推开小宝继续说:“小宝,你很聪明,师傅从未见过一个如你这般聪明的孩子。师傅很遗憾不能继续教你,可是你不能放弃,知道吗?”

    小宝努力点头,不敢开口,开口他就会哭。

    龚师傅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後,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展开,竟是一副地图。龚师傅指著地图上被他画了个圈的地方说:“小宝,这里就是凡谷。你天资聪颖,若不能拜一位良师实在是可惜。 你身子有残,若能习得一身医术,不仅是对你还是对世人,都是好事一件。凡骨子x格怪癖,但怪癖之人却往往是x情中人。你若能拜在凡骨子名下,定能成为天下名医。小宝,去找他吧,不管多麽困难,不管他如何拒绝你,哪怕会吃很多苦,你都要拜在他的门下。一旦凡骨子愿意收你为徒,定会全心教导。”

    “师傅……”小宝的眼泪流了下来,拿过那张羊皮地图,他哭得不能自已,“一定,一定会。”他一定会求凡骨子收他为徒。他果真是宝贝,在他为鬼哥哥的伤发愁的时候,师傅告诉了他凡骨子在哪里。

    “小宝,独自在外会遇到许多艰难,但不管多麽艰难,你都要学会笑面人生。希望十年後,你能以天下第一医者之名来见师傅。”

    “嗯……嗯……”紧紧抱住师傅,小宝在心里喊:爹爹……

    龚师娘在门口抹眼泪,直到龚师傅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了,她端著r粥走了进来,强颜欢笑地说:“小宝子,来,吃完了粥师娘给你洗头。”

    “嗯。”擦掉眼泪,把地图和银子收好,小宝接过粥,舀起一勺放进嘴中。眼泪流到了嘴里,小宝仔细地品尝,品尝师娘为他做的粥,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了。龚师娘转过身擦眼睛,龚师傅也是眼圈泛红。

    从药馆里出来,小宝跪下给师傅和师娘磕了三个头,然後带著师傅师娘送给他的宝贝上了马车。挥别师傅师娘,小宝哭著朝家赶,师傅师娘,小宝今後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孝敬你们。

    夜晚,前院热闹异常,寿宴已经开始了。客人们陆续送上自己带来的寿礼。後院的一处极为偏僻破旧的小院子里,小宝坐在门槛处敲敲打打。想了一天一夜,他终於想到了把鬼哥哥带出来的法子。小宝感激叔叔伯伯婶婶们,感激他们教会了他许多的本事。就在小宝认真做工具的时候,前院却发生了异变,昆山派大弟子左叔之满是血的倒在了林府的门前。

    (16鲜币)宝贝:第十八章

    前院的气氛十分凝重,热闹的寿宴此时却无人敢喧哗。昆山派大弟子左叔之满身是血地倒在林府的门前,见到林盛之後他勉强说出一句话便吐血身亡,双目大睁,死不瞑目。他死前说的最後一句话是:聂家刀,重出江湖。

    左书之的身上共有一百零八到,刀刀见骨,他能撑到见林盛之一面已是奇迹。一百零八道刀痕,在左书之的身上犹如一幅山水画,只不过这幅画是用人血为色。哪怕左书之没有撑到说那最後一句话,在场所有的江湖人也知道他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聂家刀一出,一百零八刀见骨;身为绢,血为色,骨r连成一幅画;画山水、画人家,见著阎王当作礼。”

    但凡在江湖混迹过一段日子的人都知道这段关於聂家刀的传言,聂家刀一出,杀戮即现。有人说聂家刀不过是个传说,有人说聂家刀不过是一部刀法,总之众说纷纭,聂家对此始终保持著神秘的沈默。聂家到聂政的爷爷那一辈就再无人当众使出过聂家刀,不过每一位聂家的新当家继任那天,老一辈都会请出聂家刀。只不过聂家刀是聂家的传家之宝,镇宅之物,所以外人并不得见。久而久之,聂家刀便蒙上了一层神秘之色。不过碍於聂家的强大,无人敢觊觎。

    在聂家惨案发生之後,江湖中无人不对聂家刀感兴趣。武林大家出於面子,都是暗中寻找,例如林盛之之流;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武林中人则是明著在聂家被毁的宅子里搜寻聂家刀的下落,当然,这些人都被林盛之寻了个名目给除去了。但是五年过去,聂家刀好像随著聂家的消亡而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它。前阵子聂家刀出现的消息传遍了武林,林盛之派出心腹寻找,昆山派也加入了寻找之列,哪知,林盛之的心腹还没有传回消息,左书之先遇到了聂家刀,而他遇到的後果却是送了x命。

    看著左书之身上如画的刀伤,即便是没有见过聂家刀的江湖人也相信这就是聂家刀留下的。在场的众人面色虽然悲戚,可心里各个是跃跃欲试、毫不激动。苦寻了这麽多年,聂家刀终於出现了!其中,最为激动的当属林盛之,当然,他是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的。

    含泪合上左书之的眼睛,林盛之悲痛而又愤怒地大声说:“不管聂家刀是否出现,不管对方是谁,我林盛之以武林盟主之名号召武林所有义士找出聂家刀,找出凶手,为书之报仇!”

    潘灵雀随後跟著说:“聂家刀消失了五年突然出现在江湖,此人一定就是当年聂家惨案的凶徒!说不定就是失踪的叶狄!当年他重伤逃跑,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他,很可能是他养好了伤,回来找我们了。今天是盟主的生辰,他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仅是向盟主挑衅,更是向武林挑衅!”

    “找出凶徒!为书之和聂掌门报仇!”有人立刻喊了一嗓子。

    马上,所有人跟著大喊:“找出凶徒!为书之和聂掌门报仇!”

    峨嵋派掌门姑苏道长出声:“盟主,您说怎麽办吧,我们都听您的。”

    “盟主,您说怎麽办吧!”众人纷纷附和。

    林盛之抬抬手,让大家冷静,想了想说:“此事事关重大,敝人虽是盟主,但也要与众位武林前辈们仔细商量一番。这样吧,今天的寿宴便到此为止,请几位前辈到晚辈的书房一叙。商量出结果後,我们再与大家通报。”

    对此,大家都无意义,各个门派能说上话的人都跟著林盛之去了书房,其他说不上话的则坐在原位等待,顺便把桌上丰盛的酒菜塞到嘴里。

    第二天,前来祝寿的江湖众人开始陆续离开林府。商议的结果是,此次寻刀复仇之事由林盛之统一部署,各大门派和江湖上有名的山庄高人听从林盛之的安排,兵分几路寻找聂家刀的下落。不属於哥们各派的闲散人士则全部归入雀庄,由潘灵雀部署。

    第三天,林盛之交代了安若谣一声,便和潘灵雀一起离开了林府,匆忙的完全顾不上还被他关在刑房里的聂政。若这次能找到聂家刀,那聂政也没有留著的必要了。所以,万分紧张地连夜赶制工具的小宝在吃饭时听到婶婶们说阎罗王离府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他愣是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哥哥!鬼哥哥……鬼哥哥,鬼哥哥……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奋力地向前爬,拖著依然没有好的右腿,小宝又哭又笑,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他果真是宝贝,老天爷爷都来帮他了。鬼哥哥……阎罗王走了,阎罗王走了……

    喜悦的泪水滴落在泥土上,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终於爬到了木板边,小宝刚要推开木板,小贝就吱吱吱叫了几声,挡住了他。

    低呼一声,小宝赶紧捂住嘴,眨掉眼里的泪,难道阎罗王没有走?!正害怕著,刑房的牢门被人打开了,小宝赶紧凑到缝隙处去看,心落回了肚子里,是哑巴驼。

    哑巴驼低著头走到泔水都嗖了的木桶前,提著木桶出去了,门没有关,小宝不敢出去,看样子哑巴驼还会回来。鬼哥哥就躺在面前,只要推开木板就可以碰到鬼哥哥了,小宝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被哑巴驼听到。

    焦急地等了约一刻锺,哑巴驼的脚步声再次传来,小宝屏住呼吸。哑巴驼进来了,把装满了泔水的桶放到地上,又到水沟里舀了一碗脏水。好似没有看到地上的脏污,哑巴驼就锁了门出去了,没有喂聂政吃药,也没有打扫。在小贝点点头表示可以打开木板後,小宝用力推开木板,欢喜地轻唤:“鬼哥哥!”

    聂政的脑袋动了动,缓缓伸展开双臂,孩子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瘦瘦的小身子轻轻趴在了他的身上,接著他听到了世上最好听的声音:“鬼哥哥!阎罗王,走了!走了!”

    走了?聂政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宝搂著鬼哥哥直哭:“哥哥,哥哥,阎罗王走了,走了,後天,晚上出去,带哥哥,出去。”

    聂政倒抽一口气,放在小宝背上的手指瞬间僵硬,接著就是无法抑制的颤抖。宝刚刚说了什麽?後天晚上什麽?

    “鬼哥哥……”小宝脸上带泪地笑著亲了亲鬼哥哥,小声说,“再等等,再等等,後天,晚上出去。”

    聂政张开嘴,最终,化成一个字:“好。”血泪,流下。

    拭去鬼哥哥的血泪,小宝离开鬼哥哥重新爬回密道。东西还没有做好,他要抓紧时间。阎罗王走了,哑巴驼也不喂鬼哥哥药了,这样至少有半个月不会再有人到刑房里来。太好了!太好了!他的时间又多了半个月,这样鬼哥哥可以养几天伤再走。呜呜呜,太好了……他果真是宝贝,是被人疼的宝贝。

    高兴坏了的小宝躲在房间里敲敲打打。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个月终於琢磨出一个把鬼哥哥带出来的好法子。小宝很感激叔叔伯伯婶婶们,他们教会了他许多本事,让他可以救出鬼哥哥。试一试手里的折叠板子,小宝还不甚满意,拿过刨子继续校正,等他把这个做好了,就可以带鬼哥哥出来了。

    瞒著叔叔伯伯婶婶们自己很快就要走的事,五月初一这天,又到了小宝犯病的时间了。他的伤还没有好,尤其是膝盖,依然肿的厉害。老爷不在,府里的叔叔伯伯婶婶们也有时间了,趁著一切机会来看看小宝。小宝也趁著这个时候多抱抱叔叔伯伯婶婶们,在心里向他们道别。

    早早地吃过了晚饭,小宝送走最後两位婶婶後钻进了密道。在犯病前喂鬼哥哥吃了饭,小宝静静地躺在鬼哥哥身边,等著疼痛的到来。

    这一晚,小宝在鬼哥哥的怀里低低地哭泣;这一晚,鬼哥哥不停地亲吻小宝的额头,不停地唤他宝,宝;这一晚,小宝虽疼,却觉得无比的幸福。

    通气口透出了亮光,小宝在鬼哥哥的怀里醒来,醒来的他对鬼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虽然鬼哥哥看不见,但是他要很疼很疼鬼哥哥,就像鬼哥哥疼他那样。抬起头,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宝拖著酸痛的身子爬到密道口。

    “宝……”今晚,可以走吗?

    小宝回头,酒窝深陷:“鬼哥哥,等我。”

    聂政的喉结动了动,张嘴:“鬼,哥哥……等,你。”

    眼眶发热,小宝重重地“嗯”了声,爬进了密道,关上了木板。鬼哥哥,小宝从今以後再也不和鬼哥哥分开,再也不把鬼哥哥一个人留下。

    爬出密道口,窗外的天果然大亮了,小宝把地砖推回去掩藏好密道,然後带著小贝爬出床底。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小宝带了两串铜钱,一两银子,锁了门出去了。厨房的婶婶来给小宝送饭,发现他居然不在,而且小马车也不在,婶婶长长叹了口气,端著饭回去了。虽然小宝不说,但是他们都明白,小宝呆不久了。

    驾著小马车停在衣服店的门口,小宝走进去笑眯眯地对掌柜说:“我要买,衣裳,和鞋子。”一刻锺後,小宝抱著几身衣裳出来了,然後上了马车继续走,接著停在了铁匠铺的门口。

    当太阳升到头顶时,饿坏了的小宝买了四个包子和小贝填饱肚子,然後拐到布庄,买了一匹白布,可以包扎伤口的白布,最後,到一间小药铺里,抓了好几包药,这才驾著马车返回。

    宝贝:第十九章

    在夜晚到来之前,小宝把密道不够宽的地方又挖了挖,然後把隔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了出来。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再铺上两床婶子们以前给他做的褥子,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床。太阳落山了,脏兮兮的小宝带著同样脏兮兮的小贝去厨房吃饭,结果被婶子们抓去洗了个澡。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宝双颊仍然肿著,带著被打的青紫,右脸的黑斑似乎又大了一圈,已经蔓延到了眼皮上。可是,小宝的笑依然那麽甜,依然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南伯伯的药很有效,小宝的右腿可以稍稍用力,可以慢慢地走了。不过小宝不在乎,哪怕他的右腿彻底废了,他也要把鬼哥哥救出来。哪怕他要在密道里爬一天,他也一定要把鬼哥哥救出来。提著食篮一瘸一拐地挪回自己的小院子,小宝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眶发红,鬼哥哥又要遭罪了。

    甩甩头,压下难过,小宝对自己笑一笑,会好的,鬼哥哥会好的。他会去找凡骨子,求他治好鬼哥哥。黄伯伯说过,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管多麽困难,他都不会放弃。仰头看看天,太阳完全落山了,小宝深吸几口气,提著食篮进了屋,关门,c上门闩。

    没有点油灯,小宝抹黑爬进了密道。小贝帮忙抱著竹筒先跑了,小宝在已经拓宽的密道里不是太费力地向前爬,背上背了一个包裹,脚上绑著一条绳子,绳子拖著一块刚刚好够密道宽度的折叠起来的木板。在自己仍会疼的右膝盖上,小宝紧紧缠了几圈布,这样跪著就不会太痛了。

    爬过漆黑的密道,小宝推开隔开他与鬼哥哥的木板,然後对朝他展开双臂的人软软地喊了一声:“鬼哥哥。”

    “宝。”聂政的喉结不停地浮动,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心情既紧张又不安,害怕听到小宝跟他说今天走不了了。

    解开脚踝上的绳子,小宝先爬出密道,然後把板子拖下来放在墙g。爬到鬼哥哥跟前,取下背上的小包裹,放到一边,小宝低头亲了亲鬼哥哥,笑著说:“吃饭喽。”

    “宝……”真的……可以出去吗?

    小宝心疼地鬼哥哥的脸,轻声说:“鬼哥哥,吃饭,有了力气,才能走。”

    “好……好……”聂政张开嘴,呼吸不稳。

    擦擦鬼哥哥眼角的血泪,小宝坐好,让鬼哥哥枕在自己的左腿上,然後打开食篮,从小贝手里拿过竹筒。鬼哥哥,吃饱了,咱们就出去喽。

    聂政吃得很快,也比以往吃得都多,好几次都差点噎到。小宝看得心酸极了,但他能体会鬼哥哥的心急。喂鬼哥哥喝下最後一口水,小宝鬼哥哥的发顶,甜甜笑道:“鬼哥哥,歇一歇。”

    聂政摇头,他不累,他想赶快出去。

    小宝的笑容多了几分伤心,带著茧子的手指来到鬼哥哥的锁骨,他吸吸鼻子:“鬼哥哥,会疼,很疼。”

    “不要,担心。”聂政的声音发颤,“你,只管,弄。鬼哥哥,死,不掉。”

    眼泪掉下来了,小宝赶快擦去。一手拿过包裹,打开,里面有白布,有伤药,有chuchu的铁针,有钳子和一块两指宽一指半长的撬片。小宝抽出腿,先拿过那gchu铁针,爬到鬼哥哥的脚边。以前被阎罗王关在柴房里的时候,叔叔就开了锁给他送饭送水,後来,叔叔就教他怎麽开锁。对小宝来说,开锁不过是他学到的本事中最简单的一样。

    聂政发颤的手指没有目的地在身边索,x膛剧烈的起伏,就在他焦急的等待时,只听哢嚓一声传来,聂政索的手瞬间停下。

    把脚铐轻轻地打开,小宝忍著夺眶的眼泪,鬼哥哥的脚踝都烂了。把脚铐丢到一边,小宝拿过一块已经裁减好的白布,包在鬼哥哥的脚踝处。等带鬼哥哥出去後,他要先给鬼哥哥清洗伤口,然後再上药。

    “宝?”脚铐……取下,来了?

    小宝继续开另一副,头未抬地问:“鬼哥哥,疼吗?”

    聂政试著动了动左脚踝,嘴角发颤:“不,不疼。”

    “哢嚓。”又一声,右脚的脚铐也打开了,小宝把那两颗重重的铁球滚到了一边,这个再也伤不到鬼哥哥了!接下来,就是最困难的事了,小宝的眼圈发红,鼻子发酸。从摊开的包袱里拿过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小宝喂到鬼哥哥嘴边。聂政想也不想地张嘴吃下,尝出是小宝每天都给他吃的那种药。甘甜的水喂了进来,然後是一块折得厚厚的布子。

    “咬著。”

    聂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麽了,他很淡很淡地笑了,摇摇头:“哥哥,不怕,疼。”

    小宝的眼泪掉了下来,执意把布塞到鬼哥哥的嘴里:“咬著。”

    聂政脸上的笑明显,张嘴咬住布巾,朝小宝的方向点了点头,他准备好了。

    铁链的哗啦声不时的响起,小宝全神贯注地一手用撬片卡进拴著针眼的锁扣固定,一手用钳子钳住锁扣的一端用力把锁扣拉开。

    “哗啦”

    “哗啦”

    小贝也来帮忙,它的两只小猴爪握住撬片,小宝可以腾出一只手用力。一人一猴奋力地撬开锁扣,当锁扣打开的空隙越来越大时,小宝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深了。小宝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疼了鬼哥哥。但不管他多麽小心,聂政仍然感觉到了疼,那些伤口即使不碰也日夜在煎熬著他。可是他一声都没有吭,和即将出去的喜悦相比,这点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小贝,放手。”

    “啪嗒”,撬片掉在了地上,把钳子丢到一边,小宝欣喜地喊:“鬼哥哥,鬼哥哥,开了,开了。”随著他的话音刚落,一只小手把锁扣从穿过聂政腿骨的铁针的针尖孔处拿了出来,拴著聂政左腿的一条链子再也不能吊起聂政了。

    聂政急促的呼吸伴随著小宝欣喜的笑声。没有想到会这麽顺利,小宝的干劲更足了。利用同样的方法,小宝和小贝一起,把拴著鬼哥哥的铁链一一拿掉。用胳膊随意擦擦下巴上的汗水,再擦擦前额湿透的头发,小宝拿过竹筒灌了一口水,歇口气。把撬片和钳子放进包袱里,小宝拿过药。

    眨掉眼睛里的湿润,小宝在鬼哥哥身上每一处被穿透的伤口上洒了药,这是师傅给他配的伤药。洒完了药,小宝跪坐在鬼哥哥的头边,左手按住鬼哥哥肩膀,轻声说:“哥哥,我要,把钩子,拔出来。”

    聂政咬紧布巾,点点头。

    “哥哥,会疼,不,忍著。”

    聂政微微摇头。小宝,不怕,地狱的疼我都尝过了,这点痛又怕什麽?

    小宝也咬紧牙关,小贝捂住了眼睛。右手握住铁钩的底部,小宝用力。

    “唔!”聂政哼了一声,随即便硬生生地忍下了。他的额头青筋直冒,整个身体随著小宝的动作而抽搐。小宝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鬼哥哥涌出鲜血的伤口上,他稍稍别过脸,手上不停。

    “嘶嘶……”痛苦被压抑成微弱的喘息,血r随著慢慢拔出的铁钩染红了小宝的双眼。眨掉眼泪,小宝的嘴唇也滴下了血水,和鬼哥哥的血r融在了一起。

    聂政的身体一阵阵的抽搐,小宝闭上眼睛,猛地向外一扯。

    “唔!”聂政的身体瞬间弹起又落了回去,带著血r的钩子被小宝举在手里。紧紧咬著唇,一张嘴绝对会哭出来的小宝死死地忍著。丢下钩子,在伤口上再撒了一些药,小宝拿过布巾压住伤口。白色的布巾被血水浸染,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落在血布上,接著便无影无踪了。

    夜深了,深埋在地下的刑房内偶尔会响起压抑不住的低泣。寂静的林宅内,没有人会想到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正发生著什麽。

    月色下,一名黑衣人闪进了林盛之的书房。书房内机关暗布,黑衣人极为小心。在书房内寻了一圈,并未找到什麽有用的东西,黑衣人在书架前谨慎地索。手指不经意地扣到一个凸起,书架竟朝两边缓缓打开了。黑衣人露在外的双眸闪过亮光,密道内夜明珠散发著柔和的光亮,映出黑衣人美丽的双眸。

    从腰间抽出剑,黑衣人仔细查看了一番後,这才抬脚迈进。每一步,黑衣人都走得格外谨慎,虽然墙面和地面猛地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曾经与林盛之接触过的黑衣人却心知其中深藏的危险,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招来祸患。即便是这样,黑衣人还是踩中了一处机关,早有防备的黑衣人轻易地躲过直奔门面的暗器,继续向里走。定睛一看,才发现黑衣人右边的袖子里空空荡荡,黑衣人竟然没有右臂。

    走过狭窄的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满是金银财宝以及散发著古味的书籍。把剑收入腰侧,黑衣人的眼里划过讥嘲,在满屋的财宝中寻找了起来。

    武林各大门派的秘籍,天下名家的字画,价值连城的古玩……没发现一样林盛之不应该拥有的东西,黑衣人的眸子就暗了一分。在角落,黑衣人发现了一口被林盛之锁起来的木箱。抽出剑,举臂挥下,锁掉在了地上。

    黑衣人蹲下,打开箱盖,当箱子里的东西映入黑衣人的眸中时,他赫然睁大了双眼,倒抽一口冷气,里面放著的东西他就是瞎了也知道是什麽。一本聂家刀谱、聂老太太送给儿媳妇的碧翠的一对玉镯、聂老爷子最喜爱的百年玉如意、由武林第一铸刀大师为聂政做的千锁刀。黑衣人的眼睛通红,泛出杀人的历光,全身的骨骼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作响。

    “林、盛、之!”合上盖子,黑衣人握紧左拳,血水顺著拳心滴在了地上。不停地深呼吸,黑衣人再次掀开箱子,扯过林盛之收藏的天蚕宝甲衣,黑衣人把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放在衣服上,用嘴巴咬住衣服的一角,黑衣人单手把这些东西全部包起来,然後挎到肩上,起身离开了密室。

    不一会儿,黑衣人又折了回来,手里拿了一支未点燃的火把。把火把丢在那堆金银珠宝上,黑衣人捡起两锭金子揣入怀中,接著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布巾上留下了一排血印,早已落在了脸侧。聂政呼吸微弱地躺在地上,就在刚刚,他体内的最後一g铁针被拔了出去。耳边是小宝的哭声,聂政努力张开嘴:“……宝……”不要哭……鬼哥哥,死不了……

    “鬼哥哥……呜呜……”小宝边哭边给鬼哥哥包扎伤口。他的双手上全是血,原本该是青紫的脸因为心疼而惨白。

    不敢随便挪动鬼哥哥,小宝跪在鬼哥哥身边低低地哭泣。聂政再次努力张开嘴,过了好半天,他发出一个音:“走……”离开这里,离开,他要离开……

    “走,走……鬼哥哥……呜呜,咱们,走……”双手不稳地把鬼哥哥的长发用布条扎起来,小宝泪眼迷蒙地从包袱里拿过几条白布条。小贝很聪明地帮小宝把折叠的木板推了过来,小宝把木板展开,长宽刚好够聂政躺在上面。

    密道的入口不够深,如果是一条直直的木板,g本无法送入密道。小宝想了几个晚上终於想到了这个法子,把木板做成可以折叠的,这样就可以送入密道了,而且出来的时候因为木板可以活动,也方便他把鬼哥哥拉出来。可是鬼哥哥现在一身的伤,他实在不敢动鬼哥哥。

    “……宝……”不要顾虑我身上的伤,我要离开,我已经忘了太阳暖暖的光晒在身上的滋味了。

    “走,哥哥……咱们,走……”擦擦眼睛,小宝让小贝帮忙固定好木板,他爬到鬼哥哥头顶处,双手穿过鬼哥哥的腋窝,憋足一口气。

    右腿膝盖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带鬼哥哥走。眼泪和汗水不知落下多少,小宝忽略鬼哥哥身下的血,把鬼哥哥移到了木板上,然後用布条把鬼哥哥和木板绑在一起。

    在鬼哥哥的额头印下一吻,小宝哭著说:“哥哥,咱们,走。”

    聂政张张嘴,赫然是:好。

    刑房内响起了一种别样的声音,一手拉著拴在木板上的chu绳子,小宝和小贝一起把鬼哥哥连同木板拖到了密道口,然後,小宝钻进密道,背对著鬼哥哥跪好,把chu绳子绕过脖子。瘦弱的肩膀承载著鬼哥哥的x命与希望。小宝向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低下头,手脚并用。

    几乎要废掉的右腿使不上什麽力,辛苦了半夜的双手也快没有力气了,可是不能停,今晚一定要把鬼哥哥带出去,当早上的太阳升起来後,他要告诉鬼哥哥天亮了。

    “吱吱吱──”小贝在後面用力推,木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密道内移动。

    右腿使不上力,就用左腿;手腕没了力气,就用手肘;左肩被绳子磨破了就把绳子换到右肩。鬼哥哥,咱们,出去喽。

    木板在密道上划过两道深深的引子,把小宝留在上面的痕迹也抹平了,只留下混著汗珠和血水的泥土。

    重重地趴在了密道里,小宝的眼前白花花一片,没有力气了……扭头,接著刑房内火把散发的微弱光亮,小宝看到鬼哥哥的x膛仍在起伏。嘴角的酒窝显现,鬼哥哥还活著,还活著。甩甩头,甩开疲惫和眩晕,小宝半个身体趴在密道里继续一点点地向前爬,希望,不远了。

    後院最偏僻的小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以为院子里的小主人在甜蜜地熟睡著,也因此,没有人会想到来打扰他。前院,冲天的火光惊醒了林府内的所有人。林盛之的书房被不明人士放了一把火。家仆们忙著灭火,安若谣脸色发白地一边指挥人灭火,一边暗自担心等老爷回来了她要如何向老爷交代。

    林府外的林子里,一人站在茂密的树顶冷眼看著林府内起火的地方,背上背著用天蚕宝甲衣做的行囊。

    当天边的曙光出现时,他才从树顶跳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23鲜币)宝贝:第二十章

    当小宝用尽最後一丝力气爬出密道时,他虚脱地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隐隐的,公在叫。小宝困难地取下肩膀上的绳子,翻了个身。双肩都被绳子磨得血r模糊,全身都痛到麻木的小宝只觉得累,倒也感觉不到疼了。

    “吱吱吱……”一直帮忙推木板的小贝也累坏了,躺在小宝身边一动不动。

    “鬼,呼呼,鬼,哥哥……等,等等……”朝四周看了一眼,小宝调整好鬼哥哥的位置,先爬出床底,然後左脚蹬住床腿,两只手死死攥住绳子,身子向後仰,木板带著鬼哥哥露出了一点。大口喘气,歇了歇的小宝再次攥紧绳子,蹬住床退,用力。木板连同鬼哥哥又出来了一点。

    “吱吱……”小贝跳到小宝身边,抓住绳子,和他一起用力拉。

    “呼呼呼……唔──”憋得脸都红了,小宝使出吃n的劲拉绳子,木板一点点地被拖了出来。全凭下意识的反应了,已经累到虚脱的小宝只知道蹬住床脚用力,他甚至看不到板子出来了多少。

    当窗纸透出屋外微弱的光亮时,小宝的身子整个向後仰摔倒在了地上,他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木板已经被他全部拉出来了。嘴角的酒窝深陷,浑身像刚刚沐浴後湿透了的小宝欢喜地笑出了声:“鬼哥哥……咱们……呼呼……出来,喽。”

    聂政没有动静,只是x膛的起伏瞬间明显了一些。

    就那样躺在地上歇了半个时辰,小宝振作j神爬了起来。拖著几乎废掉的右腿来到门边,小宝打开门探头出去,天已经亮了,不过小院子里很安静,隐隐的有嘈杂声,是叔叔伯伯婶婶们起来了吧。小宝扭头看向床底,可以明显地看到鬼哥哥,不行,要赶快把鬼哥哥移到隔壁的小屋子里,说不定一会儿婶子就来给他送饭了。

    左腿又酸又软,小宝困难地走到井边,拿起水桶灌了一肚子凉水。放了一夜的井水冰凉,小宝打了个寒颤,不过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其实已经累的使不出力气了,可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打起j神,小宝挪回房间,用手托著木板把鬼哥哥往外拉。肩膀都是血,小宝疼得忍受不了,只能用手。手掌心也满是水泡,小贝的力气有限,就算帮忙也帮不了太多。

    又是拉,又是拖,又是推,小宝终於把鬼哥哥移到了小屋里,不过再没有力气把鬼哥哥从木板上搬下来了。给鬼哥哥喂了点儿水,又给鬼哥哥重新上了药,包扎了。小宝最後贴著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贝已经把密道口盖起来了,地上好多血渍,大部分是从小宝肩上流下来的。心知不能这样,但累极的小宝还是靠著门板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小宝被晒醒了。睁开眼睛,又马上合上,眼光很刺眼。过了一会儿,小宝适应了阳光後睁大双眼,这才发现自己就那麽睡著了,冷汗顿时冒出。叔叔婶婶伯伯们没有人来过吧?!院子里有明显的木板划过的痕迹,还有清楚的血渍,在看看自己的身上,又是土又是血,小宝吓坏了。就在他慌乱不已的时候,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叔叔伯伯婶婶们来过的话怎麽可能不叫他呢。拍拍自己还没消肿的脸,小宝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即便叔叔婶婶伯伯们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最多就是给他们惹了麻烦。

    顾不上饥饿的肚子,小宝赶紧起来收拾。手掌的血泡都破了,g本拿不了扫把,也碰不得水。小宝咬著牙忍著钻心的痛先把地面打扫干净,尤其是屋子里满地的土,然後再打来井水,擦掉地上的血渍。做完这些太阳已经从头顶过去了,小宝的手掌泡了水,惨不忍睹。顾不上身上的伤,宝又赶紧打理了打理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那身带血的衣裳丢到床底。

    换衣裳的时候,小宝忍了好久的泪差点掉下来。衣服和肩上的伤口沾到了一起,脱衣裳的时候就像连著皮也脱下来了,小宝低低哭了一会儿,不完全是因为伤口疼,而是想到了鬼哥哥。鬼哥哥昨晚不知道比他疼多少倍。

    看一看,没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小宝关上门,去隔壁看了看鬼哥哥,鬼哥哥的身上很烫,嘴唇青白干裂。又给鬼哥哥喂了点水,喂了药,小宝锁上门带著小贝去厨房,心里直纳闷,叔叔伯伯婶婶们怎麽没有来?以前他过了时辰还没去厨房,一定会有人来问的。

    走走停停,小宝来到了厨房,一脸诧异地站在了厨房院子的门口,怎麽了吗?这时,一位叔叔看到了他,马上招呼小宝过来,顺便解释道:“小宝啊,昨晚失火了,老爷的书房被烧了,又是半夜里烧起来的,发现得晚了,偏巧後半夜又刮起了风,前院几乎被烧了大半,刚刚才把火扑灭了,还没来得及做饭呢。”

    小宝的嘴张得大大的,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头一位婶子把小宝推到他常坐著的地方,说:“幸好咱们都住在後院,没被波及,也幸好是老天爷有眼,没人被烧著,就是老爷的书房毁了,老爷回来後定会大发脾气。小宝啊,”婶子蹲下,小宝带伤的脸,眼圈红了,“这阵子婶子们都要帮著夫人收拾,趁老爷还没回来,你赶紧走吧。”

    刚刚那位叔叔走过来说:“小宝啊,这场火邪门,等老爷回来後家里肯定不得安生。刚刚叔叔们还合计著,在老爷回来之前你走吧。”万一老爷拿小宝撒气就遭了。

    小宝的嘴合上了,心下放心,二娘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点了点头,他低低地说:“过两天,就走。”即使叔叔婶婶不说,他也要走的。

    婶子小宝的头说:“走之前说一声,婶子去送你。”

    “嗯。”小宝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时候,厨房里的一位大婶出来了,手上端著碗:“小宝,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带回婶子给你做饭。”说著,把碗放到了石桌上。

    “够了。”小宝没有动,他两只手都破了,被婶子们看到就不好了。大婶给小贝拿了一个昨晚剩下的馒头。接著,大家夥就各忙各的去了,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出忙了一夜的疲惫。没有人注意到他,小宝这才安静而快速地吃了粥,好在喝粥用勺子就行,手也不会太疼。

    吃完了粥,小宝跟婶子们强调他吃饱了,不用再给他送饭了。大婶不放心地又给小宝煮了两颗蛋,小宝用袖子捧著便带著小贝回去了。叮嘱小贝在院子里守著,有人来的时候要赶紧告诉他,小宝直接进了鬼哥哥的房间。

    因为许久没人住过,屋子里并不热,反而有点y森。小宝把热乎的蛋放到一边,探了探鬼哥哥的额头,还是烫。睡了一觉,又吃了饭,小宝有了点力气,把带子解开,把鬼哥哥移到“床”上,再把鬼哥哥身上那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裳脱下来,当小宝第一次看清楚鬼哥哥身上的伤後,他哭了。

    ※

    府里起火,叔叔伯伯婶婶们忙得也顾不上小宝了,小宝安安静静地给鬼哥哥擦了身子,给鬼哥哥仔细上了药,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後烧了热水,把蛋黄用水化了,喂鬼哥哥吃下,蛋白就给了小贝。鬼哥哥伤重,也吃不了什麽,在鬼哥哥的额头上搭了块冰凉的湿布子,小宝亲了亲鬼哥哥干净的脸,出去了。锁好门,把鬼哥哥藏好,小宝回了自己的屋。密道里还没有收拾,小贝已经帮著关上了木板,累坏的小宝哆嗦著四肢爬上了床。几乎是脑袋一挨著枕头,小宝就睡死了。

    救出了鬼哥哥,小宝的心轻松了一半,再加上太累了,小宝睡得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小贝也睡死了,仰躺在小宝的身边都没翻过身。天黑下来的时候,厨房的婶子端著饭过来了,看到小宝和小贝都在睡觉,她没有打扰,把饭放到桌上拿竹斗盖上,就轻轻关上门走了。小院子里有炉火,小宝起来只要热热就能吃了。

    一觉无梦,当小宝醒来的时候月亮都移到另一头去了。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小宝的眉头皱皱,肩膀好疼,不过下一刻他就深深笑了,他把鬼哥哥带出来了,呵呵。

    “吱吱吱吱……”小贝也睡醒了,在揉肚子,它饿了。小宝也饿了,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时辰了。小宝索著下了床,找到火折子点上油灯,一眼就看到了竹斗。拿起竹斗,小宝嘴角的酒窝深陷,婶子来过了。

    碗里是六张馅饼,小宝拿起一张咬了一口,白菜蛋馅儿的,真好吃。一人一猴分吃了馅饼,小宝给自己和小贝洗干净了手,拿出砂锅和米,给鬼哥哥熬粥、熬药。夜深人静,正是人人好眠的时候,小宝却做著他最秘密的事情──照顾鬼哥哥。

    可能是心情不同了,第二天,聂政就醒了过来。当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出来了,血泪当即流下,嘴角也有了笑。小宝的手疼得厉害,只给鬼哥哥刮了胡子。当鬼哥哥的下巴干干净净时,小宝愣了,鬼哥哥很好看呢。

    身上是柔软的衣服,鼻端是干净的气息,这些最基本不过的事情对聂政来说却恍如隔世。也确实是隔世了,死过不知多少回的他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聂政。身上的伤口被人小心翼翼地清理、上药,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人因为心疼而发出的哭泣,聂政张开嘴:“宝……”我似乎,可以相信你。

    “鬼哥哥,疼?”小宝吸吸鼻子。

    聂政摇摇头,又唤了声:“宝。”

    “哥哥。”软软的吻落在聂政的脸上,没有了厚厚的血污,他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小宝干净的气息。

    用湿布再擦擦哥哥不停流出淡黄色y体的眼睛,小宝心疼地说:“鬼哥哥,我们去,凡谷,找骨子。”

    聂政心下大惊,小宝会怎麽知道凡骨子!

    小宝自然不清楚鬼哥哥在这一刻的情绪波动,继续说:“师傅有,给我地图,我们去,找骨子,找他给,鬼哥哥,治伤。”鬼哥哥纠结在一起的发,小宝悄声询问:“鬼哥哥,三天後走,好不好?”

    走?去找凡骨子?聂政心里满是疑惑,小宝,究竟是什麽人?他的师傅为何会给他凡谷的地图?

    以为鬼哥哥是担心凡骨子不愿意给他治伤,小宝宽慰地说:“不怕,我会求,骨子,一直一直,求,让他给,鬼哥哥,治伤。”

    聂政的手指动动,小宝马上把手伸过去,虚虚地放在鬼哥哥的掌心:“哥哥,会好。”一定会好。

    聂政索地握住小宝的手,正要说话,他就听到了小宝的痛呼声,掌心的小手轻颤。虽然痛呼很快被对方压下了,但聂政还是意识到了什麽。指尖感觉到了本是柔软的掌心此刻却凹凸不平,而且因为他的触碰,小宝的手又抖了抖,却没有再发出声音,可是聂政就是知道小宝在忍著。

    久久之後,聂政轻轻握住小宝的手腕,稍稍用力,他也使不出什麽力气,只是想让小宝过来。小宝过去了,趴在了鬼哥哥的身边。

    “宝。”放开小宝的手腕,聂政的声音更加沙哑了,“来,抱,抱。”

    小宝展开双臂,轻轻搭在鬼哥哥身上,避开鬼哥哥的伤口:“哥哥,小宝,疼。”他会疼鬼哥哥。

    聂政听出了小宝的意思,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没有再说什麽,只是寻到小宝的脸,亲了一口。宝,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这一晚,在鬼哥哥睡著後,小宝又返回了刑房。一切仍是他走时的模样,看样子哑巴驼没有来过。把地面上的痕迹全部用水冲掉,小宝钻回密道,把木板紧紧合上,然後用泥浆封了起来。他不知道阎罗王会不会发现这里有条密道,只要阎罗王发现了密道,也就知道了是谁带走了鬼哥哥。他要尽可能地拖延被阎罗王发现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凡谷,找到凡骨子。

    把床板下的地砖也用泥浆封死了,小宝洗干净手,给自己上了药。他要快快好起来,他还要照顾鬼哥哥。

    抱了被子去了鬼哥哥的房间,小宝幸福地在鬼哥哥身边躺下。原本是睡著的聂政把头转了过来,小宝笑完了眼,在鬼哥哥的脸上亲了一口,他窝在鬼哥哥身边闭上了眼睛。老天爷,请你保佑鬼哥哥,保佑鬼哥哥能完全好起来。心里祈祷著,小宝很快睡著了。

    闻著小宝身上干净的气息,聂政的心里虽然仍是激动,但又满是愁苦。被废了功夫的的他即使治好了伤也是个废人,更别说报仇了。若小宝不是骗他,那还是孩子的小宝把他带出去後又如何在生存呢?好多的问题在聂政的脑中涌出,对未来,聂政就如在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希望都放在小宝的身上,可眼下,他能依靠的只有小宝。

    小宝,你究竟是什麽样子呢?你是如何发现的我?我又忘了问你今年多大了。真想看一看你,若我能看到你,我一定能看出你是不是在骗我。小宝,不要问我有关聂家刀的任何事情,你问了,我便知道你其实是在骗我,你和林盛之一样,做出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聂家刀。小宝,不要骗我,不要让我心底最後的那一点对人x的渴望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