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狐 第7部分阅读
诱狐 作者:肉书屋
象,一夜噩梦连连,清晨时勉强醒来便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跑到小溪边喝了点水,又找了几个野果吃下去,提起精神辨清方向便往京城赶去,希望在天劫到来之前,可以赶到京城,希望凌清波还记得她,愿意把她收留在身边。
她不想死,她好想爹爹妈妈,只要能够平安度过天劫,她一定乖乖地回到山上的洞府去,等爹爹妈妈接她到天上团聚,再也不要分开。
只要跟爹爹妈妈在一起,嗯,再加上神仙师父,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
靠着这一点信念支撑,白白一路艰难地向着京城进发。
没有了每天补充的仙丹仙草,白白的体力消耗极快,变得如同普通狐狸一般,她根基受损,法力所剩无几,也不敢走大路,都是在山野中穿行,累了就在野地里休息,饿了就吃野果充饥。就这样走了几天,终于到了京城附近,白白却已经体力透支,举步维艰。
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黄昏时候天边涌出一线乌云,转眼之间便将橘黄|色的天空遮挡起来。乌云中隐隐透出紫红的色泽,昏暗的天空变得无比诡异。
白白还未走出密林,只是听见林间呼啸的风声变得越来越尖锐刺耳,仿佛正在发出某种警告,大小鸟兽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四处奔逃,情景十分可疑,再抬头看看天色,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浮起——天劫!天劫来了!
白白还未来得及害怕,电光一闪,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身边一棵大树应声折断,哗啦啦地就往她这边倒下,树干断口处一片焦黑,冒出阵阵浓烟。
白白险险避过砸下来的大树树干,便又见眼前一片电光,巨大的雷声掩盖了白白的惊呼声,面前一步远的泥地已经化作一片焦土,如果刚刚她没有临时刹住冲势的话,此刻她已经被雷劈中了。
不用多说,白白已经知道自己这回碰上的天劫正是“五雷轰顶”,幸运地避过了两次,至少还有三次,稍一不慎,自己就算侥幸不死也会重伤。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林子里,重伤的结果与死无异!
没人可以靠,只能靠自己了,白白闭闭眼睛,求生的本能使她暂时忘记疲累,全神贯注应付眼前的生死大劫……
另一边,墨魇赶走了白白,气恼之下施法将红宏的洞府砸成废墟仍不解恨,差点想追上红宏去杀了他泄愤,追了一段慢慢冷静下来,却又觉得心灰意冷。
为了一只跑掉的小宠物而大张旗鼓地去追杀“j夫”,实在无聊得可以!但是要放弃追杀,转身返回洞府,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东西。
如此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日,墨魇偶然停下来辨别一下方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在往京城方向走!
他心里很明白,离开了自己,白白多半会转而去寻找凌清波的庇护,只要到了京城一带,一定可以找到她。
但是找到了之后呢?
把她抓回来带在身边?还是看着她投入凌清波的怀抱,再也不看他一眼?那天他骂她骂得那样凶,她一定会跟他闹别扭吧……
墨魇看着溪水出神,水中似乎浮现出白白那双满是委屈不解与气愤的美丽眼睛,甩甩头,真是疯了!莫非还真为了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狐狸精神魂颠倒不成?!
正在烦乱之间,忽然心脏一阵剧痛,这痛楚来得突然,刹那间几乎疼得他无力呼吸……这痛与白白身上的所下的法咒相连……白白出事了!
墨魇心头一颤,将法力提升到极限,一闪身出现在白白所在之处,映入眼帘的情景几乎令他痛入骨髓,一种可以称之为恐惧的感觉快速蔓延全身。
眼前不远处,一支长箭将白白射了个对穿,鲜红的血从她身体里源源不绝地涌出,顺着箭杆滴落地上。长箭箭头没入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白白就这样被挂在箭上,身子微微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抖动,永远静止下来。
眼前白白被鲜血染红的小小身子,令他胸口一阵闷痛,似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心脏被人猛力捶了一下!
他的身影掩盖在高大树木的暗影之中,树林里的两个猎人并没有发现场中忽然多了一人,依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着向猎物的方向走来。
“他娘的,昨夜里打雷打得见鬼的响,这破地方的畜生都被吓得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不知道刚才那白色的一团是个什么东西,嘿嘿,要是只兔子,正好给大爷塞牙缝!”一个鹅公嗓子大声抱怨道。
“啧,让你这么一射,那一身皮毛就毁了,我家那婆娘正嚷嚷着要弄双毛皮套子,让你这混蛋射出两个洞来,还有什么搞头?!”
“吖!小子你想干嘛?那畜生是我射的!”鹅公嗓子忽然大声吆喝道。
“是你射的?很好!”大树下,一名俊美至极的黑衣公子怀抱着一只浑身染血的白色动物,冷然开口道。
简简单单六个字,前来收获猎物的两个猎人听在耳里,却觉得遍体生寒,不由自主倒退两步,拔出腰间的猎刀严阵以待。
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的,两人正打算开口,忽然发现握着猎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向身边的人砍去!
036 唯母的与小狐,难养也!
两个猎人大惊之下努力想收手撤刀,但是来不及了,刀光闪过漫天血雾喷洒而出,两人身上各留下一道深深的刀口!噩梦并没有结束,两个意识清醒的人像碰上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身不由己疯狂舞刀向对方身上砍杀,直砍得血肉横飞依然动作不停。
开始时他们想努力收手,几刀过后只想先把对方砍倒,好保住自己性命,已经分不清是被邪术控制还是自己主动挥刀……
很快地,两个猎人伤重倒了下去,死前挣扎着想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却见林子里空空如也,只有被砍翻在地的同伴,只有树上的箭痕和箭痕下淋漓的血迹,被射中的猎物与那名俊美异常的黑衣公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白白昨夜拼力躲过五雷轰顶,最终力竭倒地,今天早上刚刚醒来便听见附近传来人声,白白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闻声就想躲开,怎知筋疲力尽之下动作迟缓,终是没闪过猎人又狠又准的那一箭。
长箭穿体而过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当即令她昏死过去,之后便人事不知,昏迷前最后闪过脑海的身影,有爹爹妈妈、有至今不知容貌的神仙师父,与一身黑衣的墨魇……爹爹妈妈一定伤心死了,师父可能会失望,墨魇……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难过呢?
坏靠山,明明说好了会保护她的……骗人!不,是骗狐!
白白重新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眼睛勉力撑开一条小缝,什么都没看清,茫茫然一时搞不清楚自己是到了地府还是仍在人间。稍微动动四肢便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
“醒了?”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有些耳熟,白白眯着眼睛看到眼前似乎有个黑影,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已经全然没有力气,意识再次沉入一片空茫之中。
耳朵里似乎听到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低低对自己说“没事了”、“没事了”,她很想大声反驳:“怎么会没事呢?我疼死了!”
但是不可否认,听到这个声音,她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又过了几天,虽然还是没力气睁开眼睛,但是已经可以听到很多声音。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有时很温柔:“睡够了快点起来,养好身子我每天给你吃烤鸡。”
骗人的,我都闻不到一点点烤鸡的香味,没有诚意!
有时很凶狠:“治不好?!治不好你也不用活着了!”
治不好谁了?是说我吗?不能吓唬大夫,万一他害怕了给我用错药,我会更惨的!
有时很烦躁:“为什么你还不醒,仙丹吃了几十颗了,杨枝甘露也喝了好几瓶了……”
还有没有?杨枝甘露很好喝啊!再来一瓶!
……
终于在某天清晨,白白为了爹爹妈妈、为了烤鸡、为了杨枝甘露,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与亲人美食物无关,只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墨魇?!
白白全身僵硬,勉强转动酸涩的眼睛打量着身处的环境。自己睡在一张大床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小褥子,云彩一样轻盈,躺在其中就像躺在云上一般舒服。墨魇的枕头就放在小褥子旁,他就睡在离她不到半尺的地方,近得可以清晰地细数他浓淡适宜的眉毛。
是他救了我吗?白白迷迷糊糊地自问,却也想不起来自己逃过了天劫又被猎人射中之后发生的事情。身体的严重不适令她没办法想太多,腰腹处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痛楚,随着神智逐渐清明而越加清晰。
“吱……”疼叫声有气无力,轻得仿如叹息,不过仍然惊醒了睡在旁边的墨魇。
墨魇张开眼睛,看见白白毛绒绒的狐狸脸上,棕褐色的眼睛半开半合,水汪汪地盛满了痛苦,心中先是狂喜,继而心痛。
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白白耷拉着的小脑袋,长长舒了口气道:“你总算醒了……”他守着她已经有十五个日夜,每隔一阵就要探一探她的呼吸,摸一摸她的身子,以此安慰自己:她还活着,总有一日会好起来。
这十几天里,他不止一次对着昏迷中的白白怀念从前她活蹦乱跳的种种神态,想象着她此刻要能爬起来,哪怕对着他大哭大闹发脾气、闹别扭也好。
终于……终于她醒过来了,这十几天漫长的仿佛过去了是百多年。
墨魇放松心情,不由得开心笑起来。
白白却痛得哭起来,她没力气哭出声音,只能眯着眼睛不断流泪,墨魇见了心里像被锥子一阵乱捅般的难过,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变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轻托起白白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喂她吞咽瓶子里的液体。
光闻味道,白白也知道那是杨枝甘露,一瓶下肚,身上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也精神了一些,白白呜咽着说了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我还要!”
墨魇听了眉间的褶子顿时松开了些,难得她还有想吃的东西,不过这杨枝甘露已经所剩无几了,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很痛快地把剩下的最后一瓶也拿出来喂了馋嘴的小狐狸。
小狐狸精神了不少,哭起来也格外有力气:“痛,很痛,呜呜呜!”
“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不痛了……”墨魇怕她消耗太多体力影响复原,只得向她施咒让她再次昏睡过去。
墨魇起身招呼了一名黑衣小童子来收拾房间。这里已经是他的洞府,一些杂事自然有人替他跑腿操劳。
这个黑衣小童子名叫阿淼,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一见床边小几上随意放着的两个小的白玉瓶,便发出一声低叫,声音虽低,但是内中包含极其丰富的情感,最为突出的就是肉痛!
杨枝甘露啊!那是杨枝甘露啊!不是什么漱口润喉的茶水!阿垚赶了七天的路才送回来的宝贝,主人竟然这么随随便便就灌到这只白狐狸嘴里!暴殄天物啊!
什么品种的白狐狸这么娇贵,仙丹仙草当饭吃,杨枝甘露当茶喝!明明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嘛!
话是这么说,阿淼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偷偷打量睡死了跟小猪一样的白白,心里跃跃欲试想摸一摸她身上蓬松的纯白狐狸毛。不知道是不是跟看上去那么好摸……这几天老看见主人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想必是手感好得出奇吧!
037 微妙距离
墨魇的洞府是他父亲留下的,名叫墨潭,他本人很少理会洞府里的事,洞府中留下的旧人却不少。近身侍奉的有阿鑫、阿森、阿淼、阿焱、阿垚五大童子,他们手下还有小药童和老家人数十人。不知道墨魇是怎么调教他们的,在这些人心目中,墨魇就是天上地下唯一的老大,什么佛祖、观音、天帝、阎王都是个屁!
主人放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那就是大家都要诚心供奉的重要人物,所以白白在这里受到的照顾,用无微不至来形容都还有些太嫌轻描淡写了。不过,白白的大小事务,大都是墨魇一个人包办,所以众人表现的机会很有限。
而像阿淼这样心怀不轨老想着摸摸白白试手感的,更是一直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看着主人对白白的紧张程度,他毫不怀疑,这一下子摸下去,很可能自己的手就要被废掉。
随着伤势好转,白白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但是却很少开口讲话,尤其不愿意跟墨魇讲话。每次墨魇在她身边她不是装睡,就是用一种疑惑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偷偷打量他。
墨魇的反复无常给白白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她还记得墨魇教她玩亲亲,与她一起练双修之法时的刺激缠绵,记得墨魇在开始和她修炼双修之法后那一个多月里的温柔呵护,记得墨魇抱着她说会保护她时的安心感觉。
但是她也记得墨魇肆意杀戮的狠辣无情,以及偶然发生争执时的野蛮专横,还有那天夜里在红宏的洞府中大骂她时的冷漠鄙夷——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多看一眼都怕会弄脏眼睛。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样变化莫测、喜怒无常的墨魇让白白觉得无法适应。
这次应该是他救了自己,这些天来的悉心照料,即使她在昏迷之中也能感受到,她不是不想挨着他尽情撒娇,但是又怕下一刻他会变了脸色,把她当垃圾一样远远地扔出去。所以她选择沉默。
开始时,墨魇只当她伤重虚弱,所以不想讲话,慢慢地也察觉出她的躲避态度,要知道她的心思并不难,只要他愿意,白白的想法他随时可以通过法咒获知。
但是他竟然有些回避去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他不想看到白白的怨恨,更不想确认白白是否打算着要离开。
他极少后悔,更几乎不曾对谁产生愧疚之意,可那天看到白白奄奄一息地被利箭穿身,挂在树上的情景,他真的后悔了。
白白只是只什么都不懂的笨笨小狐狸,是自己的做法令她产生误会,是那个该死的男人趁人之危、花言巧语地欺骗她……白白不就是因为太单纯无知了才被自己轻易骗上手的吗?
他应该好好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别的混账男人有接近她的机会才对。是他给了别的男人下手的机会,又怎么可以怪到这只笨狐狸身上呢?
如果不是他一时之气再次把她赶开,她就不会伤成这样……自己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答应会保护她安然渡过天劫,而且借着这个承诺占尽了她的好处,最后关键时刻却失约了。
笨狐狸一定很生他的气吧!不过她不太爱记仇,过阵子慢慢哄着她自然就能让她重展欢颜,他已经有些习惯这小东西黏在身边的感觉了。
低头摸一摸白白,墨魇暗自决定以后要对她好一点,让她快快活活地陪着他、当他的小宠物。
墨魇这个人,由于少年时的经历,性情偏激、行事极端、善恶不定,做事全凭一时喜好,风流却无情。换了别人,莫说不过受了重伤,就是为了他死在他的面前,他都未必会有什么感觉。
但是白白不一样,白白虽然笨笨的,不通世务不懂人情,但是却像一张白纸毫不矫情掩饰、毫不防备抵抗地摊在他的面前,可以说毫无攻击性更不造成半点威胁,让他不经意间打开了心房忘记了防备,就这么不知不觉之中,就让她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影子,影子越来越深,终于变成了浅浅的烙印。
当然,这也归功于白白美绝尘寰的容貌与云雨时热情奔放的反应……墨魇看着白白的狐狸样叹了口气,她伤成这样,想要跟她亲热估计要等很久……真是该死!太便宜那两个射伤了白白的猎人了,应该在他们身上开几百个口子,然后扔到蚁|岤上,让他们受万蚁啃噬,熬尽诸般苦楚才慢慢死去。
白白的伤势逐渐稳定,墨魇开始搬出洞府中收藏的大量修仙秘笈研究起来。治伤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找到心中疑问的答案。
从白白破了童身那天起,她吃过的仙丹仙草、琼浆玉露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就算是普通神仙妖怪炼的丹药不顶用,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总不会是浪得虚名的,光白白这些天来就喝了有七八小瓶,算下来至少该有近千年的法力提升了。
但是偏偏不见她的法力有任何明显变化,甚至连一点点恢复到原来水平的征兆都看不到。这么多增长法力修为的大补之物进了白白的肚子,都只能让她在服药之后的一个半个时辰里精神一点,很快又恢复原状。所有的补药就像扔进了无底深潭一般。激起小小一个浪花就再也看不见动静。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墨魇完全无法想通,他之前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白白修炼的法门,白白倒没有刻意隐瞒,只是她说出来的颠三倒四,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继续追问下去,她只说每到练功的紧要关头,神仙师父就会千里传音地引导她冲破关隘,至于是怎么过的她就没有印象了。
再要问她神仙师父是谁,她迷迷糊糊地竟然说从来只闻其声,没见过其人,只把墨魇恨得牙痒痒的,心中暗暗发誓,这个神仙师父有本事就别让他知道,让他查出来是谁的话,必要给他一顿痛打!
现在没办法,只好自己看书研究。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来小狐狸的爹娘,他们总该知道小狐狸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墨魇不想提起这件事,甚至不愿意小狐狸想起她的爹娘——小狐狸现在是他的了!闲杂人等别想来跟他抢!
日子就在这样微妙的平衡中一日一日过去,直到一件意外事件,打破了一人一狐之间的僵局……
038 被踩了
白白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下间最倒霉的那只狐狸!无端端都会受伤,谁看见她都能踩上一脚。
这天,好不容易伤势好了一点,有了基本活动能力,白白看见墨魇不在房间里,连忙撑着身子歪歪扭扭跑到院子里去,小石子路旁的那一大片漂亮的月季花,她可是垂涎很久了!
白白很爱花,尤其喜欢月季花,从前在山中修炼,洞府附近长了漫山遍野的月季,什么品种都有,开花时节她总爱在花下睡觉,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枝叶撒落在身上,空气里都是月季花的香气,那种感觉别提有多好!
墨魇的床铺虽然柔软舒服,但是白白更怀念从前月季花下安睡的自在逍遥,熟悉的月季花香也让她更有安全感,仿佛是回到了自己修炼数百年的洞府一样。
抱着蓬松的大尾巴,白白蜷成一团躺在月季花下,舒服地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梦里见到自己回到了洞府中,爹爹妈妈做了好吃的烧鸡在等着她,妈妈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爹爹伸过手来抚摸她身上松软的白毛,一下一下,好舒服!
正梦到爹爹撕了一条烧鸡腿送到她嘴边,她张大嘴巴打算啊呜一口吃下去,忽然一阵剧痛把她从美梦中惊醒,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吱”一声凄厉的惨叫已经从她喉咙里吐了出来。
好痛好痛!
白白睁开眼睛茫然四顾,自己还在月季花下,不一样的是花旁多了一截粉白的裙裾和两只穿了粉色绣鞋的脚,尾巴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很快反应过来——她被人重重踩了一脚!
呜呜呜!人家好端端地在睡觉,为什么会跑来一个人踩她一脚?!都不看路的吗?
白白重伤没全好,没能力跳起来跑开,只能勉强翻转身子抱着尾巴,疼得浑身发抖。就在这时听到墨魇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熟悉的大掌伸过来将她小心地抱了起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委屈又害怕地解释道:“见过魇君大人,我……我不知道它在花下面……”
墨魇低头看看白白身上沾着泥沙,低声呜呜哭泣的狼狈模样,又是担心又有些好笑,这只笨狐狸真能出状况,也真够倒霉的。
白白尾巴上一个浅浅的黑印子,应该是被踩了一脚,墨魇小心地摸摸她蓬松的大尾巴,还好尾骨没有断,应该伤得不重,于是取出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眼泪和身上的泥沙污迹,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别哭,很快就不痛了。”
这一大片月季花都是长了刺的品种,平常根本无人到花丛中来,偶有赏花人也只会在花丛外观赏,难得有人跑进来摘花,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还正正踩在了白白身上,除了倒霉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刚才说话的是琼月仙子的侍女了,名叫云儿,今天她随同主人到此拜访墨魇,墨魇正在为白白炼药,于是打发了手下的药童招待她们。
琼月仙子容貌生得甚是美丽,裙下之臣极多,也因此眼高于顶骄纵成性,却偏偏对墨魇十分倾慕,美女,墨魇自然大方接收——用传统的话说,两人早有j情。琼月仙子在墨魇这里从来以女主人自居,墨魇反正很少在洞府中停留,也懒得理会。
前两天好不容易听说墨魇回了洞府,琼月仙子带上侍女匆忙赶来见情人,没想到墨魇随便派个小药童就打发她们了,心中气恼,甩了那小药童两个耳光就直闯墨魇的院子。
墨魇偏偏不在房中,琼月仙子气鼓鼓地在房里等他,见窗外一片月季花正在盛开,中间竟有几株稀有的绿色品种,估计就是传说中墨魇亲手栽种的极品“绿萼”,于是吩咐侍女云儿去摘来气气墨魇。
墨魇在药室炼药,忽然觉得心中一悸,直觉是白白出了事,急急赶来,琼月仙子在房中看到他果然出现,心中一喜,连忙走出房间迎了上去。
“哼!果然动一下你的宝贝月季花,你就肯出来见我了!冤家,莫非我还不如几株不会动的花吗?”人未到声先到,琼月仙子娇滴滴地嗔道。
墨魇此时满心都是他伤上加伤的可怜宠物,听了琼月仙子的话,一转眼看见旁边怕得发抖的小侍女手上几朵绿萼,更是气恼不耐。
还随意动他的东西,这个女人把自己当谁了?!
理都不理正在大发娇嗔的琼月仙子,墨魇径自抱着白白绕过她们就往房间走去。
从前他虽然对琼月仙子不见得有多热情,但是也极少冷淡成这样。琼月仙子惯了被人捧在手心,墨魇的冷淡态度,对她而言只觉得很有挑战性,比起那些终日在她面前谄媚讨好的仙人们要更吸引,但不代表她真的就能为墨魇改了性子,变成个温顺听话,逆来顺受的小女人。
现在在个小侍女面前被这样扫了颜面,不由得大怒,一手夺过云儿手上的绿萼扔到地上一阵踩踏,一手扇了云儿两个耳光,骂道:“没用的东西!”
云儿无端被打却只能默默承受,琼月仙子只会在外面装出一副清高温婉的模样,对他们这些下人侍女,从来伸手就打,张口就骂。吸吸鼻子忍住即将掉下的泪水,耳中听到琼月仙子问道:“他手里抱的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是狐狸!”嘴巴尖尖还有大尾巴,应该不是猫。
“一只小畜生也值得他这样在意?!”琼月仙子刚才只扫了白白一眼,便知她虽已成精,但根基甚差,估计要化为人形都十分勉强。
云儿不敢回答,刚才墨魇好大的怒气,几乎把她吓死了,本以为他是痛恨她动了他的月季花,后来发现他在意的是那只被她不小心踩了一脚的白狐狸。
她不敢拿自家高高在上的主人去跟一只道行低微的小狐狸比,但是魇君看那白狐狸的神情,真真十足的怜爱痛惜,浑然不似看自家主人时的冷淡轻忽。
琼月仙子本来也不指望云儿能给她答案,一跺脚就往墨魇的房间走去,她就不信,墨魇会为了一只小畜生,把她这样的美人儿往外推!
039 明乙真人
琼月仙子风风火火地冲到墨魇门前,正想推门闯进去,忽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脚下站不住连往后退了几尺才勉强稳住身子。
“墨魇!你这是什么意思?!”琼月仙子大怒若狂。
门里轻轻传出一个字:“滚!”
琼月仙子火冒三丈,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指着房门道:“好!好!你好!”一跺脚驾起祥云飞回天宫找天帝告状去了。
如果是从前,她生气完了也只能骂几句走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有的是背景!
这事要从她的娘亲说起。
琼月仙子的娘亲本来是南海龙宫里的一名仙婢,名叫南婷,是南海有名的美人。有次她随龙王到天宫赴宴,在天宫中玩耍之时落单迷路,正撞上天帝醉酒,糊里糊涂与她成了一段露水姻缘。天帝酒醒后就忘了此事,南婷人微言轻也不敢声张,随着龙王返回龙宫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事情再也无法瞒下去,南婷只好对龙王说出实情。
龙王大大犯难,当日的事天帝并无记忆也不知他对南婷的态度如何,万一贸贸然报上去,天帝觉得颜面受损反而不美,但是南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便借口把她远嫁,实际将她偷偷送到南海一个岛上待产,不久生下了琼月仙子。
琼月仙子一天天长大,眉宇间与天帝越发相像,龙王想着她们母女与天帝的关系,也着意照顾,将她们接回龙宫居住,待以上宾之礼,处处容让。为了两人名声考虑,更把南婷认作义妹,将琼月仙子当亲女儿一般宠惯。
琼月仙子仗着容貌出色,又是龙宫宠儿,性子越发骄纵放任,与众多俊美的仙人妖精有说不清的关系,其中最令她在意的自然是墨魇。
她并不知道墨魇的身份与经历,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英俊而又强大,加上不似其他男子般她惟命是从,觉得极有挑战性。
她这次来找墨魇,除了是太久不见他,心中想念之外,更有心要分享或者说炫耀一件开心之事——她已经与天帝相认,现在是天帝最最宠爱的十四公主!
龙王前些天寻了个合适时机向天帝私下禀报南婷母女之事,天帝对当年酒后乱性的对象身份并无记忆,但是再见美丽如昔的南婷却十分中意,当下将已经是龙王妹妹的她封为妃子,又与琼月仙子相认。
天帝想到这几百年来对她们母女的亏欠,对于这个刚认回来的小女儿更是千娇百宠,恨不得掏心挖肺。琼月仙子本来名义上是南海龙王的外甥女就已经目高于顶,这下成了天宫的公主,气焰更加不得了。
正是风光无限之际,却被墨魇如此羞辱,当下决定到天帝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到时候带上天兵天将到墨潭来,定要教他后悔莫及,跪在自己脚下乞求宽恕!
云儿匆忙跟上琼月仙子,临走前回身看了一眼,刚好看见敞开的窗户里,墨魇一脸柔情地轻轻抚摸安慰着伏在他膝上的白狐,心中一阵哀怨、一阵羡慕。
自己一个下等的小仙子,还不如一只宠物好命、受人怜惜呢……哎!
琼月仙子一路飞奔回天宫,也不等仙童通报便直直闯入天帝的御书房,一把扑入天帝怀中放声痛哭。
天帝神色尴尬,低喝道:“琼月,你身为天家公主,岂可如此不知礼仪,也不怕冲撞了客人!”
转头又对御书房中的另外一人干笑两声掩饰道:“小女孩儿娇蛮胡闹,明乙真人见笑了。”
琼月这才发现御书房中还有旁人,自己又哭又叫的丑态都被人看了去,不由得大感羞恼。而且听天帝的口气,似乎对这个“明乙真人”还非常看重,她对别的人倨傲势利,但是对这个给她地位尊荣的父皇却是很知道分寸的。闻言连忙擦去眼泪,整整衣裙转身去见礼。
两面三刀的把戏她早就驾轻就熟,盈盈一礼拜下去,端庄温婉得让人觉得之前的哭叫失态都是幻觉。
那个叫明乙真人的人怡然受了她这一礼,淡淡道:“公主多礼了。”声音像清泉流淌,玉鸣云霄,说不尽的动听。
琼云仙子心中一动,抬眼就见一名青袍少年意态闲适地坐在一侧,容貌气质之美用天下间所有最文雅的词句来形容都仍觉不足,御书房中作照明用的无数明珠在他面前都变得如同鱼目砂石一般黯淡无光。
世间竟有如此出色、完全不输于墨魇的美男子?!只是容貌怎么越看越眼熟?
天帝见自己女儿死死盯着明乙真人看,就算人家长得好也不用这样吧!大感面上无光之余,却又不好出声喝止,只得重重咳嗽希望琼月仙子注意矜持一点。可惜嗓子都快咳干了,琼月仙子却还是一脸痴迷疑惑地不知悔改。
明乙真人想必是被人围观惯了,也不生气,依然是那个淡淡的口气道:“天帝既然有事,明乙过两天再来叨扰。”
这个美男子要走?!琼月仙子猛醒过来走上几步就想留住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明乙真人,天帝忍无可忍暗施法术将琼月仙子定在原地,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免得继续丢脸。等到明乙真人已经走远,天帝才解开琼月仙子身上的定身术。
琼月仙子心中气恼,却不敢对天帝发作,想到墨魇的羞辱,以及刚才在那位明乙真人面前的失态,一时心乱如麻,干脆凄凄切切地哭起来。
天帝对于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小女儿心中有愧,加上所有子女中,就这个女儿的容貌与自己最为相似,不由得多了几分喜爱,看她哭得凄凉,态度就软了下来,伸手揽过她的肩头,柔声安抚道:“莫哭莫哭,父皇不是生你的气,实在是你今日太过唐突,冲撞了贵客,哎……父皇本来还想让你拜刚才那位明乙真人为师……”
琼月仙子一听,心中便活泛起来,娇声道:“儿臣是气自己丢了父皇的脸面……那位明乙真人是什么来历?父皇对他很是敬重呢。”
一番软语撒娇,把天帝哄得心花怒放,连赞了几声“乖女儿”,但说到明乙真人的来历却有些含糊其辞,只说他是当年天上一位很有名气的上仙之子,一直在外修炼,甚少在三界行走,法力高强少有敌手,而且曾在千多年前挽救天庭浩劫,于整个天庭有大恩云云。
琼月仙子心中大喜,如果能成为此人的徒弟,朝夕相处之下,凭着自己的美貌还不把这美男子手到擒来!
040 天庭鬼见愁
天帝与琼月仙子说了一阵子话,忽然想起她进来时哭哭啼啼,仿佛受了什么委屈,现在也没有外人了,于是问道:“琼月,你刚才闯进来找父皇所为何事?”
琼月仙子本来一心想着新目标,听天帝提起,顿时记起了墨魇对她的羞辱之恨,当场又再眼泪汪汪起来,拉着天帝的袖子哭诉道:“女儿未与父皇相认之前,在凡间认识了一名男子,彼此倾心,女儿这些日子以来只想着与父皇共聚天伦,轻慢了他,今日去他的洞府寻他,这负心汉竟然借故将女儿羞辱一顿赶了出来!父皇,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琼月仙子深知天帝对自己母女心怀愧疚,所以言语之中故意将天帝也扯了下水,暗示自己为了尽孝才导致情变受辱,好让他更出力为自己讨回面子。
天帝虽然有些溺爱这个小女儿,但是对于她的过往风流韵事也有所耳闻,心道多半是那男子受不得她的气焰和放纵才与她分手。不过他素来护短,觉得自家女儿身份高贵,就算做事欠妥也轮不到旁人抛弃羞辱,所以也有心为女儿出头。于是问道:“那男子是何人?待父王派人去教训教训他。”
琼月仙子等的就是这一句,连忙回道:“他叫墨魇,洞府在墨潭。”
“你说什么?!”天帝神色大变,喝问道。
“他……他叫墨魇,住在墨潭……父皇,你、你这是怎么了?”琼月仙子被他忽然的态度转变吓得小脸发白。
天帝用力一掌击在御案之上,疾言厉色道:“你怎么招惹上他?!也好,也好!你们各不相干了才好!你现在马上回你母妃的依香馆去,三个月内不得出门半步!”
琼月仙子自从与天帝相认以来,还不曾见过他这样不留情面的强硬态度,她不明白那墨魇与天帝究竟有什么过节,竟然让他这般恼火,心里委屈不已,哇一声哭泣起来。
天帝却不似过往般马上缓过脸色温言安慰,反而虎着脸道:“去!你如果不听话,也别认朕这个父皇了!”说罢拂袖不再理会琼月仙子,大步走出御书房。
琼月仙子平素胆大妄为,娇蛮任性,但是这关系到自己今后地位尊荣的事情,也不敢违抗,咬破了几条手帕最终还是恨恨地顺从了天帝之意,回到依香馆去禁足三个月。
反正自己娘亲正得宠,到时等天帝气消了软语哀求几句,自然就没事了。这么一想,琼月仙子心里稍微好过了一点。出门见云儿畏畏缩缩地在门外探头探脑,心中的火气上来,冲上前反手又是几个耳光扇去,直把小丫鬟打得两颊红肿才稍觉出了些气。
那边明乙真人驾起祥云返回自己的洞府青凉观,才到门口就见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道人兴冲冲地迎了出来,口中高兴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这少年道人不用说正是下凡历练的云虚。明乙真人对这个徒弟非常重视,自己才出关不久就见到他安然返回也十分开心,当下把他带到自己练功的偏殿让他详述凡间这几个月来的经历。
只是当云虚说到在客栈偶遇墨魇之时,本来唇边带着淡然笑意的明乙真人,眉心慢慢皱了起来。
云虚对这个外貌上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师父十分崇敬,想起墨魇的话,吞吞吐吐问道:“师父,那位墨……墨先生说,他、他是师父你的兄长,这……这……”
明乙真人慢慢点了点头道:“他说的确是实情。”
云虚本来对墨魇的说辞已经信了六七成,此刻听师父亲口证实,却仍是觉得意外,心中好奇却但不敢多问。
明乙真人揉揉眉心道:“为师与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与你知,你继续说后面的事吧。”
云虚答应一声,继续往后说蛇妖害人之事,才说了几句,忽然见素来淡定自若的师父神色剧变,不由得就停了口,想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师父这般……震惊。
可是没有啊!他不过说在凌清波的院子外见到了名叫红宏和白白的两只狐狸精而已,莫非……莫非师父是责怪自己随意与妖精交往?不对,师父明明一直教导他要平等对待众生,不可因为对方是凡人或妖精就心存偏见的。
“你说,那只叫白白的狐狸在墨魇身边?!”明乙真人的声音里难得地包含了诸多情绪。
“是……”云虚心中猜想,莫非白白跟师父也有什么关系不成?
明乙真人还待再问,忽然听到门外的亲信仙童低声禀告道:“白元松伉俪在外称有急事求见真人。”
明乙真人怔了怔道:“快快请他们过来相见。”转头又对云虚道:“墨魇与白白之事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先下去吧。”
云虚满肚子疑问,只得听从师父的吩咐,从偏殿的侧门离开,回身掩上殿门之时隐约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满是焦虑地说道:“真人,你总算出关了,白白有救了……”
白白?又是白白?这个声音的主人说的白白跟自己遇上的是同一个吗?师父又为什么不许他对人说起白白的事情?
这“白元松伉俪”好像之前从没有听说过呢,记忆中也不曾见他们上门拜访过,怎么师父却跟他们十分熟悉亲厚的样子?明乙真人虽然看上去随和,但是平常甚少与什么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