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 第3部分阅读
忆清魂 作者:肉书屋
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我得告诉十三哥,你在背后说他坏话!”彼时的十四还只是个小我两岁的孩子。
“你才完蛋了!”我一下跳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你敢说我宰了你!哼,再说了,难不成我还怕他?”
“喂喂喂,我好歹是个阿哥!”他不满地嘟嘟嘴,但并不生气,我们在一块儿玩了那么久,他也从不把我当宫女看待,“怎么?你不是有事要有求于他吗?”十四眨巴着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我……我有什么事啊?”我放开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湖边。
“哼!”他也挨着我坐了下来,“你既然没事那我就不说了。”
他这样讲,难道是胤祥叫他来的?我赶紧堆起笑脸,“哎哟,我的好十四阿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嘛!你知不知道,话不说出来,人是会憋坏的!”
“哼!”他转了个身,居然不理我!
真想扁他一顿,可惜谁让我有求于人……好女子不跟他小孩子一般计较!我维持笑脸,“那,你告诉我你想要说什么,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十四眼睛转了转,像是有所动摇。我赶紧又说道:“还记不记得上回陶太郎的故事?我这次给你讲恐龙战队好不好?很有意思哦!”
到底是康熙的儿子,虽然很想听还要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既然非要给我讲,我也不好拒绝。那就告诉你吧,十三哥说了,他在御花园等你……”
“谢啦!”我站起来转身就跑,“故事我先欠着,下回给你讲!”哼,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就调调你的胃口!
我一路飞奔向御花园,路上的宫女太监都像瞧外星人似的看着我,我也顾不得了。可到了御花园里,却不见胤祥,等了一会儿,也还是没见人影。难道十四耍我?
“小优!”我正想着回去怎么教育十四,却听见身后有人叫我。这声音听着耳熟,却又一下想不起是谁。我狐疑的转过身……是纳敏!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旗装,外头是白色的坎肩,显得很典雅。身后跟了几个宫女和太监,看来不只是个答应了。
“大胆!看见敏贵人还不下跪!”打头的太监冲我嚷道,我一怔,她已经被封为贵人了,还真快。
“不得无礼!”纳敏喝斥道:“你们都下去吧,这位姑娘是我朋友。”
“是。”一班太监宫女看看我,讪讪地打了个千下去了。
“小优……”纳敏走到我跟前,说话声有些哽咽,“你好吗?”
我心里一酸,眼泪就簌簌得掉下来。我们已经快一年不见了,当初走进这个皇宫的样子还清晰可见。“呵呵,”我笑了笑擦擦眼泪道:“你看我,难得见你一次,还哭。”
她点点头道:“可不是,你一哭,就惹得我也想哭了。”
“不哭了,”我也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想来有些奇怪,便问道:“平时想见你都总见不到,今儿还真巧,总算碰上你了。”
“什么巧呀?”纳敏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是十三阿哥来找我的,他告诉我你在这里,很想见我。”
“胤祥?”我怔了怔,和纳敏是好朋友的事我只对喜凤提过,胤祥怎么知道了,还贴心的知道我有多么想见她。
“是呀,他说你想见我,就替咱们安排了。怎么,你不知道?”纳敏搀着我的手走到石桌旁坐下,“你现在过得好吗?”
“嗯,”我点点头,暂不去想这前因后果,“在永和宫当差,其实也不要做什么,德妃待人很和善。你呢?封为贵人了,日子过得还惬意吧?”
她笑了笑,似乎有些许无奈,叹口气道:“也许吧,我是该知足了。”
“怎么?”我握住她的手,“有人欺负你吗?”
她摇摇头,说道:“我都已经封为贵人了,还有谁敢欺负我……只是,身边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她苦涩的一笑道:“要是你在我宫里就好了。”
这或许就是后宫三千佳丽共有的无奈吧,真要说话的时候,谁都找不到。我不禁有些可怜她,皇帝的女人,能红几日?想来在历史上,我也只听说康熙甚宠德妃,还有那个已经过世的皇后——赫舍里芳。敏贵人,像是不曾听说过。
想到这些,我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道:“你有你的无奈,我也有我的无奈,纳敏,把一切看淡了,就好。”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叹口气。
我和她说了半晌的话,毕竟她是我这宫里的第一个朋友,无论将来彼此会怎样,我都希望她好。
送走了纳敏,我还傻傻地站在御花园里,脑筋里一片凌乱,可要说个清楚,我又讲不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还在呢?”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看见胤祥站在夕阳的余辉里,淡淡的朝我微笑。那样温暖的笑容,真的让人舍不得去毁灭它。“嗯,”我点点头,很认真的一鞠躬道:“谢谢。”
胤祥摇了摇头,“傻丫头,连我都要谢吗?”
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胤祥,他对我是这样的好,我就更不能伤害他,如果有些事迟早要面对,那就在伤害还没有扩大到无法弥补之前吧。深吸一口气,我刚准备开口却听他道:“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你明白?”我生怕他会错了意。
胤祥转过身背对我道:“我明白——你,还有四哥。”
虽然早就知道胤祥心里清楚,可是亲耳听见他说出口,我还是愣在那儿了。
“这两天我没有去看你,是因为我要自己想清楚。”胤祥叹了口气,“小优,我没有爱过,可是我能看出什么是爱。你奋不顾身的奔向四哥,四哥看见你时偶尔的恍神……我不傻,我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害怕再听下去,我和胤禛的身份就那么横亘在那儿,他又何必再多言?
“不,你让我说完。”他转过身来面向我,“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看见你时,我就觉得舒坦,你不开心,我就想拼尽全力保护你。”他叹口气,笑了笑道:“我曾以为这就是爱,可这两天没有看见你,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那么想你,我想,这应该还不能算爱吧?”
“胤祥,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什么,他嘴里说着不算爱,眼睛里却除了悲伤还是悲伤。也许这就是爱新觉罗家族,他们的眼睛都骗不了人。
“呵呵,”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我的肩,“说什么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我们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无声的点着头。胤祥,谢谢你。
“对了,”他努力展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十哥生辰快到了,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是啊!”我也牵起了一丝微笑,“今儿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我这个远房表妹总要送点什么给他,你想想?要你出钱我出力的那种。”
“你呀!”他点点我的额头,“还真直白,是吧?”
“那是!”我捶了他一下,“你快给我想想嘛!”
“好好好,”他拉着我到一边坐下,“这件事得好好商量商量……”
(以下省略两小时,其间不断有胤祥的哀嚎声传出)
“那好!就这么定啦!”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等着吧,看我艳惊四座!”
“好——我等着。”身后是胤祥的笑声。
这样真好,只是,假装的快乐,能撑多久?
宫里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何况我和胤祥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我们的礼物,两天一晃而过,胤誐的生日就在我的期盼中来临了。
温禧贵妃过世的早,胤禟的母亲宜妃张罗着在她住的咸福宫里摆了两桌酒席。
德妃这几天身子有些怏怏的,就推辞了没去,但她念着我好歹是胤誐的表妹,便叫我独自一人代她去赴宴。
来到咸福宫里,我瞧见一桌都是康熙的妃嫔,纳敏也坐在里边,另一桌则坐满了阿哥,胤禛、胤禩、胤禟、胤誐、胤祥、十四都在。我看来看去不知该往哪儿坐,想来自己是个宫女,便站在了一边。
“小优,坐这儿来!这边都是兄弟姐妹。”胤祥贴心地说道。
我看向胤誐,他也点点头道:“是啊,你就不要拘束了,在这儿,你不是宫女,只是我的妹子,坐吧。”
我想了想,点点头,坐到了胤祥身边,一抬头却发现胤禛坐在我的正对面。看到彼此,我们竟同时瞥开了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
“小优,”胤誐对着我端起了一杯酒,“你说说,我这个表哥都还没见过你几次,和胤祥倒是混的熟!今儿还是我生辰,这杯酒你怎么也该干了吧?”
我笑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胤誐的目光有些惊诧,干笑了声道:“酒量这么好?这酒可烈呢,你待会儿可别喝醉了。”
我笑而不答,这杯酒算什么,更烈的就我也喝过,大学那会儿,常跟着一大帮子人泡酒吧,酒量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
胤禟也对我举起了酒杯,“既然这样,何不赏脸也干了我这杯?”
“成呀!”我在自己的酒杯里斟满,又是一饮而尽。
“那我也要敬酒!”十四站了起来,也对我举起了杯,他这分明是想小孩子一般胡闹罢了。
“十四弟,不许胡闹!”我刚想给自己添酒,却听见胤禛冷冷地说了这一句,心里一阵疼痛,既然已经说了再见,又何必再来管我,何必总要在我将要忘记他的时候温柔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只定定地看着他,想要问清他的心意。
“好了好了,”胤祥出来帮我打圆场,“今儿是十哥的生辰,我和小优还备了份薄礼呢。”
“哦?”胤誐歪着头道:“不知你们要送什么?”
我福了福身,“只怕各位阿哥、娘娘见笑了。”
“怎么会?”另一桌上的宜妃说话了,“都是自家人,谁会笑?”
我点点头,拉着胤祥走到院子里,因为是胤誐的生日,院子里铺了些红地毯,倒是适合我们的礼物。
“哟!送什么呢?还得到院子里去?”胤誐揶揄道。
我和胤祥相视而笑,“十阿哥收礼了。”
说着,胤祥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笛吹起了曲子,我借着酒力竟边唱边舞起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绕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心事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再高心也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生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陈淑桦的《笑红尘》,不知道他们这些阿哥听了会不会有所感触。如今还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若干年后竟都反目成仇。“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如果他们也能这么想该有多好,那么历史上就不会出现九子夺嫡的事。
一曲终了,我微微福了福身,靠在胤祥身上,酒太烈,心太冷。
“好!”胤誐带头鼓起掌来,接着那些阿哥娘娘们也跟着鼓掌,可是他没有。他就站在人群中,定定地,定定地看着我。胤禛,为什么你不鼓掌,你听懂我唱的了吗?
送完礼,我们又回到屋里坐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好像都挺开心,我却如坐针毡。实在不想待下去,我站起了身道:“小优实在不胜酒力,如果十爷不见怪,奴婢先告退了。”
“好吧,那你小心点儿。”胤誐这回倒是善解人意。
胤祥也跟着站起来,“要我送你吗?”
“不了,”我朝他笑了一下,“今天是十爷的生辰,你陪他喝两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嗯,”胤祥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我应了一声,又拜别了另一桌的娘娘们,向外面走去……
揣着心事,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月亮挂在天上,照得下面树影婆娑的,倒也别有一番情趣。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满心都是胤禛柔柔的神色。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再高心也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一边走着我还在一边唱着,为什么,回到古代来却不让我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走到了湖边,脚下一滑就要跌进去。
“小心!”有人从身后把我拉进了怀里,我回过头去……是他!
欲爱还休
“小心!”有人从身后把我拉进了怀里,我回过头去……是他!胤禛惊魂甫定的看着我,“不是说喝醉了吗,怎么还不回去?万一跌进了湖里怎么办?”
我傻傻的看着他,眼泪就掉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已经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我自己。
他把我带到离湖稍远的地方道:“我实在不放心你,就跟来了。”
“一直从咸福宫跟到这儿?”
他点点头,“一直从咸福宫跟到这儿。”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忽的就伸手抱住了他,一瞬间过仿佛回到了那天的山洞中,没有四爷,没有胤祥,没有皇宫,有的只是胤禛和齐优。
他叹了口气,终究也同样拥住了我。
半晌,我推开了他道:“四爷,回……”
“不,不要叫我四爷。”他打断我的话,低头温柔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笑着喊了一声胤禛。
他点点头,再次拥我入怀,“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我无力拒绝,只能任由自己沉醉在他的怀里。如果这一刻便是永恒,那该多好。
那天在咸福宫高歌一曲的事不知怎么就弄的人尽皆知了,这两天,总有一些小宫女跑来要我教唱歌,吓的我当完差就赶紧躲起来。还是这儿好,也算是皇宫里偏僻的一角了,应该没人会打扰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只觉得是一处挺偏的地方了,而且树也挺多,倒像个小树林。
我眯着眼坐在树下,好不惬意,迷迷糊糊的就要睡着时,忽的听见有人说话。“娘娘身体不好,你们这几天好好服侍着,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这声音好像是胤禩的,不过他怎么会到这儿来,吩咐下人需要跑到这里吗?我打了个哈欠决定出去瞧个究竟。
“啊!”谁知刚走到树后面我就撞上了人。
“小优?”
我抬头……真的是胤禩!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几乎同时开口。“呵呵……”我低下头笑了,“我呀,被她们烦得厉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
待我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没了笑容,眼里甚至闪过了一丝悲痛。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我心里有些不安。
他摇摇头道:“你是没说错,这儿的确没人……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我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便又道:“宫里的路还不熟,不知道这儿是……”
“你跟我来。”说着他往一条小路走了几步,我也只好跟上。
小路尽头是一座宫殿,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觉,宫门上写着“延禧宫”。隐约好像知道延禧宫也是东六宫里的,但实在不记得是那位妃嫔所住,可看到胤禩的伤痛,我心里蓦的难过起来,难道这儿便是胤禩的生母——良妃的住处。堂堂妃子居然住在这样年久失修的地方,门前的落叶似乎也在昭示已经有多久皇上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我想起刚才说的话,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八爷,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挥挥手,带着我往回走,“不知者无罪,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那么孤单,那么冷清,再想到他日后的下场,心里更是难过。也许正是因为良妃始终不受康熙宠爱,他才越想着要出人头地,夺到他也该有的一切。
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呀!八爷怎么会这么想?”我走到他前面,“您是大清朝的皇八子,朝里有谁不知道您的名号,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仿佛很是高兴得看着我。
我用力点点头,诚心诚意地点头。胤禛和十四是德妃所生,从小康熙就甚是喜爱,胤禟胤誐的母亲地位也都不低,两人也都是在敬仰的目光中长大的。可是胤禩不一样,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的拼搏,才使得胤禟胤誐甚至十四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如此这般,他确实做得很好了。
他终于又露出了笑脸,“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这话的意思是指对皇位的追求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忍看见他将来的际遇,如果可以改变历史,我愿意去做。“八爷,您还记得我唱的那首歌吗?”
他点点头,“记得。”
“那您还记得里面的歌词吗?”
他笑了笑,“怎么会这么问?”
我清了清嗓子,轻轻地唱起来,“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再高心也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八爷,您明白吗?”
他望了我良久,眼睛里有疑问,也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另一句——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生骄傲。”
看他缓缓吐出那几个字,我知道在他心里有些东西始终是最重要的,即使没有人懂他,他也只求自己的“一生骄傲”。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真的像史书上写的那样“阴险毒辣,狼子野心”吗?
我来不及细想,远远的好像有人走过来,只好朝他福了福身,“八爷一切小心,奴婢告退。”我不知道最后为何叮嘱他那一句,只是延禧宫的宫门似乎始终在我眼前,那样荒凉,让我不忍去打碎胤禩的梦。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永和宫,看到这边门庭若市的样子,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世态炎凉,当年良妃得宠时,延禧宫门口恐怕也是这样吧。
看到我回来,喜凤立刻迎了出来,“小优,去哪儿了呀?主子找你呢。”
“嗯。”我应了一声,慢慢向厅里走去,心里却不太想见到德妃。其实她并没有错,康熙要宠谁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何况德妃确实温文贤淑,对待下人也没什么架子,全紫禁城的人恐怕都争着想到这永和宫来当差。可是,想到良妃,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气她。康熙一直没有立后,但谁都知道,在这后宫里,根本就是德妃在代皇后执掌凤印。既然这样,她就该母仪天下,至少也派个人去给良妃修葺宫殿吧!她也应该知道,在后宫里若她不发话,他人是无权修葺什么宫殿的,胤禩也是因为这样,才无法让良妃住得舒服些。
不知不觉我已经跨进了厅内,德妃正在喝茶。我福了福身,“奴婢参见娘娘,娘娘吉祥。”
“嗯,不用多礼了,起来吧。”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小优,你过来坐吧,没人的时候,就不用太顾忌了。”
我摇摇头,“奴婢不敢。”
她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到我面前道:“今儿怎么了,有心事?和我也这么见外。”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样,德妃待我确实很好,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她的三个女儿,一个活了八个月就死了;一个好不容易长到十二岁,却也生病死了;最宠爱的一个,被封为固伦温宪公主,今年年初的时候又被康熙远嫁到准葛尔,算算倒真是等于一个女儿都没有。我到了这永和宫里,名义上是宫女,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着没事做,陪德妃聊天而已。但脑中延禧宫的模样还是挥之不去,让我没有办法像往常那样对待德妃。
见我不说话,德妃拉起我的手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我不知道她是否和良妃之间有什么过节,还是是决定问她一句。郑重地对她福了福身,我说道:“今儿奴婢路过延禧宫,却见那宫门有些年久失修,不知道主子您……”
“不用说了!”她打断我,径直向内堂走去,“记住,在永和宫里不准提到延禧宫,更不准提到——卫、凌、双!”
我呆站了会儿,不懂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还有,那个卫凌双,是良妃吗?她们之间真有什么过节?想来想去也想不透,便只好大步走向门外。
喜凤看见我这么快出来显得很惊讶,走上前道:“主子都和你说完了?这么快?”
我木然的点点头,没说话。
喜凤摸摸我的额头道:“没发烧呀,怎么这么好的事儿,你一点儿都不开心啊?”
我不明白她说的什么,“什么好事儿?我为什么要开心?”
“主子没和你说?”她皱了皱眉,“不会呀,房间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收拾房间?”我还是不太明白,摇了摇头道:“刚才什么也没说,我却好像惹的娘娘不高兴了。”
“怎么会?”喜凤皱了皱眉,“主子脾气素来很好,你一定会错意了。”
“不是,”我叹口气道:“她很生气地进了内堂,还告诉我,从此以后在永和宫里不准提到延禧宫和卫凌双。”
她听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你提了延禧宫,还提了良妃娘娘?”
我点点头,卫凌双果然就是良妃。
“你呀,”她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你是犯了主子的禁忌了,在永和宫里,这两样确实是不能提。”
“为什么?”我不解。
“这种事儿,我不能说。何况,我知道得也只是下人们口里传说的,并不能当真。”她耸了耸肩道:“好了,总之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提。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新房间瞧瞧。”
“新房间?”我愣了下,“我们搬了新房间了?”
“不是我们,是你!”她笑了笑道:“刚才主子是真生气了,都没和你提。她已经下了旨升你做永和宫的女官,你自然有自己的屋子了,还和我挤一块儿做什么。”
我听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德妃刚才找我一定是想和我说这件事儿,可我却那样扫她的兴,她这么宠我,我却非和她对着干……我真是的!
“好了,别在这儿犯傻了!”喜凤推了我一把,“明儿一大早的给主子泡杯茶,就没事儿了!走吧!”说着她就拽着我往后院走去。
我想去给德妃赔不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听她那么说,只好被拉着走远了。
在永和宫女官是独自一人住的,屋子自然是比以前我住的那间强多了,还独自有个院子。里面像是种了些什么果树,我不太认得。喜凤把我带到门口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我看着房门,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去推开它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回到着清朝来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唉,重重叹了口气,我还是进了屋。地方倒不错,布置得淡雅清新。我四处看了看,瞧见桌上好象放了一卷画。我把它拿起慢慢展开,想看个究竟,心想着,不会是谁给我送的乔迁之礼吧,古人难道也有这习惯?
画上是一棵青松,像是在山上,云雾缭绕的,别有一番意味。边上还有题词: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一无所绕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心事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再高心也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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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是……胤禛!就像是一记闷雷击在我心上,那夜他没有鼓掌,可是字字句句他都记在了心里。我小心的收好画,捧在怀里,感受他的心意。
不问前因,不计后果,爱上他,便是此生的劫数……
何为真相
今儿是我当女官的第一天,被他们姑姑姑姑的叫着,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好像我多老了似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平时还去给德妃端个茶递个水的,现在这些事不用我做了,简直闲的要发疯。我站在永和宫的院子里,东张西望的,想找个人来问问又不好意思开口,难道你叫我问别人要怎么当女官?好不容易,远远的我看见喜凤走了过来,便赶紧迎上去道:“总算瞧见个人了!我都快闷死了!”喜凤朝我拜了拜,我连忙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笑了笑,“怎么说你也是姑姑,我不能没了礼数。”
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连你都要跟我说什么礼数吗?”
“呵呵,”她笑了笑,牵过我的手道:“你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总算瞧见个人了?难道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人?”
我也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呀,现在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她往厅里看了一眼,“那就进去陪主子说说话吧,你不是想和她赔不是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和良妃之间孰对孰错,我并不知晓,又有什么资格责怪。
走进了前厅,只见德妃在帘子后面,像是睡着了,只有梅儿候在帘子外面,见我来了便立刻走到我跟前轻声说道:“姑姑,主子刚睡,姑姑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还是晚些来吧。”
我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德妃道:“是小优吗?”
“是。”我应了一声,隔着帘子给她请安,“娘娘吉祥。”
听响动,她像是坐了起来,说道:“梅儿,你下去吧,有小优在就好。”
梅儿福了福身就退下了,厅里又只剩下我和德妃两人。沉默了一阵,德妃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我赶紧上前扶她。她看着我笑了,“新的地方住得还习惯吗?”
“谢主子关心,一个人住是还有些不习惯。”我扶着她坐下,又问道:“主子今儿想喝什么,碧螺春还是西湖龙井?奴婢去给主子准备。”
她慈爱地抚了抚我的头,“傻丫头,这些事现在哪儿还要你做呢?”
本来还担心她生气,可见她对我这样的好,总算放心了。在宫里,恩怨本就多,我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惹她生气。我给她倒了杯清水,“主子喝奴婢泡的茶喝惯了,别人来泡,我怕她们泡得不合您的心意。您等会儿,奴婢这就去。”
她端过茶杯道:“你就是贴心。不过今儿别忙了,还是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我点点头刚想坐下,外面就传来了通传声:“四阿哥到,十三阿哥到!”话音未落,他们两人已经大踏步地进来了。
“儿臣给额娘(娘娘)请安,额娘(娘娘)吉祥。”他们倒是步调一致。
我这个小宫女也只好忙着给他们请安,“四爷吉祥,十三爷吉祥。”
胤禛走到一边坐了下来,胤祥却走到我跟前道:“行了,起来吧。平时看你没规矩惯了,这会儿倒不习惯。”
我朝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眼神一晃,却看见胤禛正直直地看着我,心里一怔,忙看向了别处。
“我才刚想和小优说说话,你们就来了。”德妃看向我道:“小优,还是你去给他们泡茶吧,也只有你最清楚他们喜欢什么。”
“是!”我应了声,就低着头谁也不看地向外面走去。
“小心!”不知道是谁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和梅儿撞了个人仰马翻,她手里的茶全都翻在了我身上,尤其是我的手,被滚烫的水泼到,立刻红了。
“嘶!好痛!”我后退几步举着手一个劲的吹着。
“你要不要紧?”胤祥已经跑到了我身边,看着我红红的手,满脸心疼,“是不是很痛?我这就宣太医!”
“胤祥!”胤禛走过来阻止了他,“没有这个规矩,太医怎么能帮宫女看病?”说着他看向早已吓呆在一旁的梅儿,“看到有人过来不会让开的吗?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快去打盆冷水来!”
“是是是。”梅儿闻言立刻跑了出去。
“你怎么样?”他转过来,焦急地看着我。
看到他充满疼惜的眼神,我勉强撑起一丝笑道:“奴婢没事,有些烫着而已。”
“怎么会没事?手都红成这样了,身上呢?还有没有别处烫着?”他不放心地追问我。
我心里一阵感动,更坚信了他不是历史所描写的雍正那样冷酷无情,他有情,只是不轻易表露而已。“四爷真的不必担心,奴婢没事。”
“这个梅儿打一个水怎么那么久?”胤祥也有些待不住了,双手背在后面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不用!”我叫住他,“十三爷不必担心,奴婢还受得住。”
“水来了水来了!”梅儿总算嚷着从外面进来了,喜风竟也跟了来。顾不上行礼,她径直跑到我面前,着急地问道:“我听梅儿说你被烫伤了,要不要紧?”
我笑着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好姐妹也不枉我穿越一场。
“把水搁这儿!”胤禛说着把我拉到水盆边,“把手浸到水里,你会好受些。等没那么痛了,再擦些烫伤药就会好的。”
我点点头,乖乖的把手浸到水盆里,再看着周围都是一脸担心的五个人,一丝清凉从手心传到了我心里……
因为手烫伤了,德妃让我在屋里好好休息几天,我就更名正言顺的偷懒了。
烫伤手的那天我收到了三份药,一份上头写着“每天擦三次”,这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胤禛;另一份不用想,肯定是胤祥给送来的;只是还有一份就成无头的主儿了,想来也不会是德妃让人送来的,她大可以正大光明的给我。可到底是谁,一时我也想不明白,就索性随它去了。不过巧了,闻那味道,三人送的该是同一种药吧,恐怕也是治烫伤最好的药了。我擦了两天,手倒确实好了不少,已经不红了,也不怎么痛了。只是在屋里呆着实在闷得慌,我稍稍打扮了一下,跑出了永和宫。
本想去湖边去透透气,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良妃,便想去延禧宫看一看,没准能弄清楚当年她和德妃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
这样想着,我已经走到了延禧宫门口,宫门开着,却连个人影都没有。门口的两棵树也早枯了,透着些许凄凉。我深吸了口气,走进了门。
有一个小丫头正在打扫厅前的廊子,其他的好像也没见着什么人。她边打扫边东张西望着,就看见我了,立刻显得挺惊讶地说道:“你是谁?”
我微微笑了笑,“我是永和宫的女官,来探望良妃娘娘。”
她不相信地看着我,“永和宫?”
我点点头。
她似乎还想问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咽下了道:“您等会儿。”说着就拿着扫把转身进了厅里。原来还有比我更不懂规矩的,扫把也能就这么拿到主子面前!
稍等了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恭敬地说道:“娘娘请您进去。”
“好。”我跟着她进了前厅。大概是光线不好,屋里很暗,模模糊糊的能看见有一个人坐在上座,那该是良妃吧。我福了福身,“奴婢给娘娘……”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还没容我行完礼,她就打断了我。
“是。”我站起了身,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昏暗,永和宫里永远都是灯火通明,晚上也弄得跟个白昼似的。我有些责备地对那丫头道:“怎么这么暗也不晓得点灯?”
那丫头努了努嘴,“主子不喜欢点灯。”
我愣了愣,良妃就说话了,“静姗,把灯点上吧。”
那丫头没回话,就走去点灯了,态度甚是傲慢。我有些看不下去就开口道:“还有没有规矩了?不用先回主子的话么?”
她像是一证,半天才反应过来,“延禧宫里不喜欢这一套。”
我正琢磨着该说她几句,却听见了良妃的一声叹息。罢了,还是先点上灯再说吧。
点了灯,屋里总算清晰了些,和永和宫自是不能比,但也算整洁。良妃穿了件淡蓝的衣裳,打扮得也不是很细致,和当日我初进宫时在御花园看见的大不一样。那日,德妃虽是抢尽了风头,可这良妃我倒也记住了,当时就觉得她也是个能藏住年龄的女人。但现在……只觉得沧桑。
“姑娘坐吧,不要一直站着了。”良妃朝我笑了笑。
我才发现她和胤禩一样,当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让你忘记了心跳。我定了定神,也没拒绝就坐在了一边。
她仔细地看了看我,问道:“你……是小优吧?”
没想到御花园一面她竟记住我了,我赶紧点了点头。
“姑娘今天怎么会来我这延禧宫了?”她又问道。
“嗯……”我愣了愣道:“上回路过延禧宫,就想进来,只是手头上有些事儿耽搁了。今日路过,不能再不进来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别人要经过延禧宫可都是绕着走,你怎么还能三番四次的经过?”
我讪讪的笑着低下了头,这谎话说得确实不可信,看看延禧宫门口就知多少时候没人经过了,我哪能一直路过?想到这些,我也不想瞒她,如实说道:“奴婢看延禧宫像是多少年没有修葺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便想来瞧瞧娘娘。”
“那你回头可要小心,万不可让你家主子知道你来过。”她说话的样子似乎在开玩笑,但我知道她没有。她和德妃之间究竟结了什么梁子?正想着,她又开口道:“姑娘要是没什么事儿,早些回永和宫吧,延禧宫,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娘娘不必为奴婢担心,奴婢认为没有什么地方是应该待或不应该待的,若回去了德妃娘娘要责罚,奴婢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但您要是不想看见奴婢,奴婢就不叨扰了。”我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
“等等!”她叫住了我,“不是我不想见你,只是不想连累你被罚。你也应该知道,你们家那位主子,可是恨透了我。她不是还下令,永和宫内不得提到延禧宫和卫凌双吗?”
“那究竟是什么事儿呢?”我回到她旁边,“奴婢看着您和德妃娘娘真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说不定是一场误会呢?”
她怔了怔道:“误会是误会,只是,不是我们之间的误会。”
我听着越发不明白了,就在这时,胤禩进来了。他看见我在,呆站在了门口。
我对他福了福身道:“八爷吉祥。奴婢只是想来看看娘娘,和她说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心了。”
我一时竟不知道要答什么,只好告退了,“既然八爷来了,奴婢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探望娘娘。”
他没答我,却看向了良妃,良妃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笑了,又看向我,“走吧,我送送你。”
“不行不行!奴婢受不起。”若是只有我们两个也就罢了,可当着良妃的面,这样总不好。
“没事儿的。”良妃也站了起来,“就让胤禩送送你吧,也好谢谢你来看我。我这延禧宫,已经很久没有生人来了。”
我听了心里有些难受,也就不再推辞,稍稍福了福身跟着胤禩出去了。
出了延禧宫,胤禩将我带到了宫门口的……姑且就喊它小树林吧。“谢谢你,看得出额娘很高兴你去看她。”胤禩很认真地道谢,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八爷太客气了,其实上回奴婢就该进去的。只是……”
“手上的伤好些了吗?”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问道。
“嗯,好多……你怎么知道?”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天他不在场呀,我这个小宫女受伤的事怎么他都知道了。
他轻笑了下,没有回答,却问道:“药还管用吗?”
我一怔,“药?原来那包药是你送的?”
他点了点头。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却又隐隐觉得不应该感动,矛盾至极。我轻叹口气,说了句谢谢。
他微微一笑道:“不必太客气了。”
我忽然很想问问他有关良妃和德妃之间的事,也许他会知道。想着便开口道:“不知可否问八爷一事。”
他点点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若知道,一定相告。”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良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为什么大家都不敢提?”
他看了我良久,轻叹一声:“那不过是一个过失罢了。”他靠着一棵树站着,复又说道:“你可记得德妃有一个女儿,只是长到十二岁便死了。”
我映像中是知道这件事,便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道:“她叫宁儿,我还记得,那是四年前,康熙三十六年。那一晚,皇阿玛掀了额娘的绿头牌,要额娘侍寝。也就在那一天,宁儿突染疾病,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