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相:巾帼王妃 第9部分阅读
一代女相:巾帼王妃 作者:肉书屋
来她先前的猜想都错了吗?
她简直不敢置信地望着东陵煜,这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吗?不——她官袖中手指磨了磨。
他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代帝王。
只是——
只是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简单,但是一旦面对这样一张稚嫩可爱的容颜,偶尔还是会生出些许不舍之情来。
“爱卿想不想知道朕为何这么做呢?”他该怕他了吧,东陵煜睫毛颤动得厉害,掩去眼底那抹剧烈的挣扎。
怕吧,最好怕他,最好远离他,他需要的不就是让人人都惊怕他这个帝王吗?
上官飞燕轻轻一叹,她躬身低头,神情淡漠道:“皇上这么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微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东陵煜突然撑着起身,一步一步地来到她的跟前。
他左手瞬间出击,扣紧上官飞燕的下颚骨。
“爱卿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朕这么做的理由吗?其实只要爱卿开口,朕可以告诉爱卿的。”
上官飞燕依旧神情淡然。“皇上如果真想告诉微臣,肯定是有一定的理由,相反,皇上若不想告诉微臣,那自然也是有理由的。”
“好。”东陵煜笑了起来。“爱卿真的跟以往不一样了呢。你竟然都不质问朕一句,不为九皇叔伸张正义一句,好,好。”他松开上官飞燕的下颚骨,定定地望进她眼底深处。
“时间久了,果然人心是会变的,连爱卿,也不例外。”东陵煜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
第75章 外调江南
上官飞燕心中一顿,她道:“微臣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处处要比常人多一些小心。”
“是啊,爱卿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是要变的,要变的。”东陵煜少年老成,口吻异常苍凉。
他负手而立,忽而轻笑。
“这样吧,通政使之职,怕是爱卿暂时无法上任了。朕这里给爱卿另外一个差事,任命爱卿为督查使,爱卿就去江南吧,秘密替朕招揽国之栋梁。”
上官飞燕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东陵煜为何要逼得自己中毒昏倒了。
原来,皇上从来没想过要让她当通政使,他只是为了导演后续动作,开了一个导火索而已。
这样一来,朝堂内外皆认为是九王爷东陵昭不满皇上提拔她为通政使,故而给了当今皇上一个警告。
而皇上就可以趁此机会将她外调,给皇上招揽到属于他的人才,忠心于他的人才。
此等心思,何等缜密,简直配得天衣无缝。
行事作风,倒跟某人如出一辙。
上官飞燕想得心寒,东陵煜却含笑而对。
“以爱卿的聪明才智,定然会懂得圣意。为了方便爱卿行事,朕会将龙鳞宝剑赐予爱卿,同时密旨一道,准你便宜行事。”东陵煜笑得有些虚弱。“朕就在京都等着爱卿的好消息,等到那天到来,朕自然会还爱卿一个惊喜。”
惊喜?
上官飞燕苦笑一声,到那时,她说不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以皇上如此深的心计,到时候,他还会容许她活在世上吗?
可是就算明明知道山前有虎,她也没有办法推脱。因为在这个地方,别说只是君要臣入虎|岤而已,就算是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
何况东陵煜刚才将那么绝密而致命的消息透露给她,就是逼得她没有后退的选择。而她若不肯得话,恐怕此刻已死在东陵煜的龙鳞宝剑之下了。
所以——
她不得不接。
“微臣接旨。”上官飞燕沉声跪下,她纤弱的双手,接过沉重的龙鳞宝剑。
她匆匆回到定王府,将龙鳞宝剑往桌子上砰然一放,而后落座沉默不语。寒烈走进兰鸯阁的时候,就看到上官飞燕神情凝重地坐在靠背的梨花木椅上,她双眉紧皱,手指轻轻地在额头上轻划着。
突然,一道阴影遮去了她眼前的光线,她缓缓抬眸,见是寒烈,不由地淡淡一笑。
“寒烈,你来了。”她坐直了身子,一改先前的颓废。
“大人派人传召寒烈,有何要事吩咐?”寒烈心知上官飞燕此刻心情定然不爽,这刚刚上任通政使,还没有到位一日,便被皇上外调江南去了。此事传出去,也不知道那些朝廷官员背后会如何谈论她。
上官飞燕迎上寒烈望过来的担忧眼神,她了然地摇摇头,扬唇浅笑道:“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启程之前的一些零星杂事。”她忽而起身,走到寒烈身前,拍上他的肩膀,压低他的身子,压低嗓音道:“寒烈,明日,你要这样——”
“大人,那你——”寒烈直觉认为不可以。
上官飞燕却自信地笑了笑。
“听我的吩咐,没错的。这样做,对你,对我,都会有利的。”
“可是大人的安危——”寒烈担心道。
上官飞燕伸出手指,俏皮地在寒烈眼前晃了晃。“没有可是,寒烈,没有可是。去吧,去安排吧。”
寒烈神情踌躇不定,而后在上官飞燕清透明亮的眼睛里渐渐地诚服。“属下听令,这就去安排。”
寒烈提起桌子上的龙鳞宝剑,手指微微紧扣剑鞘上的繁杂花纹,步履微沉地大步跨出了兰鸯阁的门槛。
第76章 新立的茶馆(二更)
隔日曙光初现,定王府的门口一番喧闹景象。身为皇上任命的督查使,上官飞燕自然回拥有一组长龙队伍,将会浩浩荡荡地载着她前往江南去办理皇差。
另外,不管朝廷文武百官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不管他们是善意的,还是虚假的,他们还是一大早赶到了定王府的门口,来给上官飞燕送行。
不过诧异的是,九王爷东陵昭跟龙渊阁大学士梅子枫都没有来欢送上官飞燕。这九王爷也就罢了,但梅子枫不来辞别一下,上官飞燕总觉得他不够意思。
怎么说还是同窗良友呢,这种场合不到,也太没情谊了。
当下,上官飞燕也懒得跟那些虚伪的官员寒暄几句了,她轻笑点头,拱手而抱。“各位大人,不送,不送啊。”她低头入了官轿,朝着轿门外的寒烈使了一个眼色。
骑在一匹棕色的良驹之上的寒烈,他手持龙鳞宝剑,靠在一顶枣红色的八人轿子旁侧,但等上官飞燕上了官轿之后接到她的眼神传递讯息,他便面无表情地吩咐着轿夫。
“起轿,出发!”
冰冷的沉声落下,上官飞燕安坐的八人轿子便随着轿夫稳定的步伐,朝着京都的南大门一颠一颠地行去。
不知道为何,今日这轿子的分量明显比以往重了许多,压得八个轿夫的肩膀隐隐吃痛,他们的下盘因步行时间的长久,渐渐地变得有些吃力,每个轿夫的额头上,也有圆珠般大小的汗粒,一颗颗地冒溢出来。
但他们却只能咬牙挺着,不能吭上一声。
官轿所过之处,一路上,身前是四名侍卫鸣锣开道,肃清街道两旁的闲杂人等,身后是长龙队伍,步伐一致,井然有序,好不威风。
等轿子到了南大门,那守门的侍卫看到这种庞大阵势,看到寒烈手中握着皇上御赐的龙鳞宝剑,便什么废话都没有,查也不查,直接开了城门,毕恭毕敬地让道,目送上官飞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
碰——
轿子出了南大门,上官飞燕随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大门紧闭而落下的厚重之音。
不知道出了京都多久,轿门外传来寒烈漠然低沉的嗓音。
“大人,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她抬手,揭开轿子的窗口帘子,探眼望出去,发现官道前方两侧是一大片竹林,旁侧有一小茶馆,斗大的招牌字,崭新发亮,迎风招展,突显地飘入她的眼帘之内。
当下她清眸一闪,红唇微启。
“寒烈,前方就地停靠,让大家喝碗凉茶,歇歇脚再启程。”
“是,大人。”寒烈颔首领命,他扬剑一挥。“各位听着,大人有令,就地歇息,大家可以到前方茶馆喝碗凉茶,吃点糕点再启程。”
大伙一听寒烈传令,脸露喜色,纷纷奔向小茶馆而去,他们衣袖一抬,擦着额头上汗珠,一边叫喊着。
“小二,快点上壶好酒来,再来几个下酒小菜,快一点,爷几个急着赶路呢。”他们手中的钢刀横在桌面上,口气有些凶狠。
“来了,来了,各位大爷,马上就来。”一个年约二八的娇俏老板娘,手挥舞着鲜红的纱巾,挪着婀娜的身姿,一扭一扭地走过来。
她随手挥出的纱巾,立即在空气中漫开一股浓郁的芳香。
她用纱巾掩唇而笑的时候,目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向那顶枣红色的官轿。
而那些轿夫,不敢坐在茶棚中,只敢靠着大树坐下来歇歇脚,他们揉着酸痛的肩膀,取出包裹中带的干粮跟清水,就地填饱肚子。
枣红色的轿帘此时被寒烈轻轻地揭开,一袭朱红色的官袍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人,请到茶棚喝碗凉茶。”寒烈有礼地让开一条道,让轿中的上官飞燕先行。
上官飞燕轻轻点了点头,默然而行。
原先在茶馆里饮茶的侍卫,一见上官飞燕前来,各个起身,拱手抱拳道:“大人好。”
上官飞燕目光淡扫一圈,轻轻点头。
嗯——
“各位坐吧,出门在外,不必拘礼。”
众侍卫一听,便安然坐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呦,不知道这位爷需要点什么?”茶馆老板娘走路跟起舞一般,旋转到上官飞燕这一桌上,她笑意绵绵的眼中,飞逝过一道异光,速度极快。
“随便来点吧,能够填饱肚子就成,我们吃完就走。”上官飞燕抬头,淡笑着看了老板娘一眼。
“行,这位爷稍等,马上就好。”老板娘娇笑着旋开身姿,她到后堂去了。
后堂的帘子里,有个伶俐的小伙子一见老板娘进来,便上前问道:“三娘,主子吩咐的人到了吗?”
“已经到了,就在茶棚里坐着呢。”老板娘从绯红的衣袖中取出一张宣纸,慢慢地摊开来。她偷偷地朝外望了一眼,再看了看宣纸上的画像,丝毫不差。
奇怪?眼下这是最好的时机脱逃出去,这个上官钦却一点单独行动的痕迹都没有,难道上头传递的消息有误?
“三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伙子追问着。
“什么都不用做,等候上封的指示,让他们过去。”她们接到的任务是上官钦一旦单独行动,就马上付诸刺杀行动。
但若是他没有单独行动的话,那么,他们便什么都不能做。
“小豆子,马上飞鸽传书一封,上官钦到了五里坡,没有单独行动。”老板娘将手中的画像折叠起来,贴身藏好。
“是,三娘,小的这就去。”
上官飞燕等在位置上,看着门帘随风微卷,迟迟不见饭菜上来,她顿时唇瓣绽开一抹会意的笑容。
第77章 轿子里的古怪声音
酒足饭饱之后,侍卫归队,轿夫等候在枣红色的官轿旁侧。上官飞燕临出茶馆之时,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还打包了一些糕点,抱在怀中,不顾形象地边走边吃。
等到她入了轿门之后,那架起官轿的轿夫,依稀可以听到轿子中传出细碎之声,似有人拼命地在咀嚼着食物,活像饿鬼投胎一样,吃得狼吞虎咽,间隔地咽到了好几次。
每次咽到,便有断命一样的咳嗽声传出来。
咳咳咳——
接着,又是咀嚼食物的声音,如此反复循环。
轿子走出很长一段时间,这种细碎之声一直未断,不断地刺激着轿夫的耳朵,听得他们脚底发麻,简直快要承受不住了,那轿内突然传来一声异常响亮的饱嗝声。
咯——
轿子内便再无响动了。
抬轿的轿夫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折磨人的声音终于结束了。这趟路途,他们抬得真的是辛苦异常,不但消耗体力,还摧残他们的精神。
如果有下次,有下次的话,八个轿夫一致在想,他们坚决不给这位上官钦大人抬轿子了,不赚他的银子了。
而轿内的上官钦呢,气定神闲,闭眸养神,毫不被外界的动静所影响。这一路上,她看到官道上任何一处明显的地方,比如茶馆,比如酒馆,比如粥铺,她都一律让队伍停靠下来,歇脚吃了东西之后才继续赶路。
同样,每次她都会打包一些点心回轿子,好像吃不饱肚子一样,在轿内拼命地吃着。
这种状况,真的很是摧残轿夫脆弱的心灵,遭受体力跟脑力双重的打击。
不过幸运的是,轿子进了渝城之后,这位上官钦大人先前吃不饱的恶习不治而愈,不但打包点心的习惯改变,就连这轿子,压在轿夫的肩膀上都突然轻松了许多。
“辛苦你们了,这是你们的工钱,一人十两银子。”寒烈吩咐轿夫在渝城官驿门口停了轿,并支付他们一人一锭十两白银。
那些轿夫在收到银锭子的时候,眼底闪着光亮,分明是激动的泪痕。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他们向寒烈磕头道谢,心中不由地为先前的愚蠢想法而羞愧不已,这位上官钦大人虽然习惯古怪,但是出手大方,不但不像其他官员那样白做苦力,还支付了他们赚一年才有可能赚够的十两银子。
寒烈见他们跪在他的面前,他眼神微变,但他不擅说什么话,神情依旧淡漠,冷冷的。“你们起来赶紧走吧,我家大人不喜欢被人打扰太久。”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八个轿夫用衣袖擦着眼角,他们喜出望外地离开了官驿门口。
在他们走后,寒烈揭开轿帘,低头道:“大人,渝城官驿到了。”
嗯——
轻轻的嗓音,透出轿帘,似比往常浑厚了一些。
接着,依旧是朱红色的官袍,缓缓踏出。微微抬首瞬间,一张清丽俊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在寒烈旁侧守护的情况下,步伐轻灵地踏入了官驿。
“上官大人,你来了,下官早就给大人准备好房间了,请大人前去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缺什么的,下官再去置办。”那管理驿站的驿长,是一位年约三十上下的男子,留着两撇胡子,眼睛很小。
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他没有回复驿长,基本上,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眼。
寒烈持着龙鳞宝剑在旁,冷冷地飘了驿长一眼。“大人连续赶路三天三夜了,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闲杂人等来打扰,你该明白怎么做吧?”
“是,是,是,下官明白。”驿长哈腰点头,讨喜地上前。“那大人的晚餐,是到大厅来用,还是在房间里用?”
“房间吧,你没看大人神情疲倦,很累了吗?赶紧吩咐下去,给大人备用热水沐浴,替大人洗去风尘。”寒烈口气冰冷,似不悦。
驿长马上身子矮了一截,他连连称是。“下官疏忽,是下官失礼了。下官马上就去吩咐下人准备。”他扬手招来一个年约十五的瘦小个子。“阿金啊,赶紧带上官大人到清雅轩住下。手脚麻利点,也别惹大人不高兴,记住啊。”离开时,驿长拍了阿金的后脑勺,仔细地叮咛了。
寒烈嫌他啰嗦,冷冷地瞪了驿长一眼,当下他不敢多说半句,直接推过阿金去带路了。等到阿金将寒烈他们带到清雅轩之时,等到寒烈他们进了房间之后。
碰地一声。
寒烈扬手一挥,清雅轩的门便被关上了,差点撞坏了阿金的鼻子。
阿金揉着红红的鼻子,委屈地想着,这个上官钦大人果然如传言中那般,古怪透顶了。
第78章 奇异病症(二更)
一连几天,这位督查使大人就在房间里用餐、沐浴、看书,除了偶尔能惊鸿一瞥到他如厕的身影,官驿的上上下下便再也见不到这位督查使大人的面了。
就连寸步不离守护在他身侧的寒烈,也是同样诡异神秘,性情古怪,好几次夜间巡视,阿金都惊诧地看到这位冰冷的寒烈寒侍卫不走房门,却走窗口,飞进飞出,不知其意。
当然,以督查使大人如此神秘低调,以静制动的做法,自然是惊到了渝城上至四品大员渝城府府尹,下至县镇的九品芝麻官,他们连夜召集聚会,直觉认为上官钦定然是在等候他们的孝敬,于是有人建议干脆用老办法——金钱美女计,探上一探。
果然——
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
这位外界传闻清廉刚正、两袖清风的上官钦,在隔日众位大人送上大大小小的食盒之后,打开食盒,发现所谓的甜美点心,都是金银财宝,奇珍异宝,美女尤物。而这位上官钦淡淡飘了一眼,竟然当着驿长的面,全部如数收下,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下,在渝城当差的上上下下官员,睡得安稳,玩得舒心,吃得爽心。
但是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就在官员有意登门探探这次渝城贡院书生的中选名单之时,这位上官钦大人却闭门不见,听说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病倒了。
当然渝城上下官员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托人暗走关系,打听上官钦是否在装病?然事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被他们买通的大夫诊断上官钦病情之后回来相告,上官钦确实水土不服,病倒了。
这下,他们只能干等着上官钦病愈来探问他的口风了。但是,这位上官钦大人不但行事古怪,就连他这水土不服之症也同样古怪得很,时好时坏,是愈时发,就是始终没有看到痊愈的痕迹。
每当官员上门探口风,上官钦的病情莫名地恶化了,等到官员离去几日后,病情又有所好转。这反反复复,复复反反的,一晃竟然过了三个月之期。眼前就要到了朝廷催发上报的期限,渝城的上下官员都急眼了。
唯独那位深居简出的上官钦大人,依旧如常,只是多了一项嗜好,那便是时常会去渝城秦畔一家醉香楼走动走动,去听一听这家花魁娘子吟唱的《我在你心上》。
渝城跟踪的眼线回报,原来这花魁娘子所吟唱的曲目正是出自上官钦大人之手,是上官钦写给他家夫人的,并曾在御花园宫宴之上,君前高唱过一回。
“难怪他会感兴趣了。”渝城府尹魏简钟沉吟道。
“那么府尹大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干脆直接跟上官钦明说了吧,反正他也收了我们的礼,就没有道理不做事。何况,我们可都是收了人家白花花的银子了,总不能不替人办事吧,若是就这么拖延下去,以后还有谁会来孝敬我们?这不是——”人群中一个急躁的官员跳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自己给自己断了财路嘛,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他此言一落,其他官员纷纷起身,应和着。
魏简钟扬手一挥,制止他们私下交谈。
“稍安勿躁,听老夫一言。传闻醉香楼的花魁娘子蝶清舞十两黄金才能见得一面,百两黄金才能听得她抚琴一首,千两黄金才能让她奉酒一杯,这个上官钦果真会为了闻听这一首曲子,天天去光顾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说不定是为了获得花魁娘子的芳心啊,少年人嘛,毕竟是血气方刚啊。”其中有个官员邪气地笑道。
“事情尚未明确,不可妄下定论。关于这位上官钦大人,他的行事作风跟以往大不相同,所以上头的意思是,让我们仔细观望观望,千万不可轻举妄动。”魏简钟抚须道。
“可是时间不等人啊。再说了,过去的上官钦那是讲送礼的打出门,现在的上官钦那是有礼便收,可见他是这里——”有个官员笑着点了点脑袋。“开窍了。”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唯有魏简钟依旧犹豫不决。“他是不是真的开窍,还犹未可知。你们可曾见过他动用过我们送的珠宝,可曾动用过我们送的女人,没亲眼见过吧。”
“这——”众位官员一听魏简钟如此说,倒是有些疑虑了。“那么依大人之见,眼下我们该如何行事?”
毕竟期限快到了,魏简钟也无法任由上官钦一直这样安闲下去。“这样吧——”
“府尹大人请说,下官等人以大人马首是瞻,唯命而从。”渝城众位官员齐声躬身道。
“明日老夫派人送上拜帖,邀同这位上官钦大人到醉香楼坐上一坐。”他倒想要探上一探,他究竟是为曲而去,还是为人而去。
第79章 帝君心结
京都皇城,御书房内。
一个年约十一岁的俊美少年,安静地托着腮帮,半闭着双眸,手指轻轻地在龙案上敲击着。
他的睫毛很长,很密,遮盖下来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深若子夜。
他像是睡着了一般,面容纯净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很脆弱,放佛随意一个有力量的人都可以走进来捏碎了他,轻而易举地取走他的性命。
他融和在昏暗处的半躯娇弱身子,被夜色拉扯出一道细细长长的黑影,落在他的身后,似无形的黑幕,笼罩了他整个人,压得他似徒然惊到了一般,忽从睡梦之中震醒。
而等他睁眼的时候,月华如水斜照的柔和,印照得他稚嫩的清俊容颜白皙发亮,印照得他微微散开的一头泼墨如画的青丝,随风闪出黑亮明透的光泽。
此时你若在窗外临风一站,淡淡一瞥的话,竟然会发现他清澈天真的眼波晃悠出诡异的流光,竟是那样地令人心惊胆颤。
他视线微微一动,定定地落在了龙案上。
在他的面前,是一本渝城传来的密函,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上官钦抵达渝城之后的一举一动。
他眼波流转,目光闪烁不定,巴掌大的小手重重地覆盖在密函之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神情是踌躇不定的。
稍刻,他还是将这封密函压下了,随手扔进了一个“待查”的木匣子中。
此时御书房的门外,窸窸窣窣的细碎之音,从远及近地传到少年的耳中。
门轻轻地被一双莹润玉手推开了,月光下,一袭白衣,翩翩而来。
他的双眼弯弯的,眼中流淌着世间最柔和的波纹。
清俊的眉宇之间透出淡淡的光。
明明是焦躁不安的心情,却在他到来的一瞬间变得宁静而安详。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一贯的温文浅笑,此人不是梅子枫,还会是谁。
他抬眸,温和地凝望着少年稚嫩的脸庞,眼中自然地流露着柔和明亮的光泽,视线随意轻轻一落,瞥到“待查”木匣子中最上面的一本密函,就那么一眼,便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上官钦,又是上官钦。
不由地,梅子枫好看的双眉微微凝了凝。
“太傅,等朕处理完桌上的奏折就去安歇。”东陵煜笑着将龙案上的木匣子扔进了书架的底层。
此刻他的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他日夜忙着处理朝政,还要应付诸多学习,平衡多方势力,饶是铁打的筋骨,也会承受不住的,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年约十一岁的孩子。
梅子枫温笑着注视着他,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抬手,轻柔地抚着东陵煜的头。“煜儿,睡吧,余下的明日处理吧。”
东陵煜望了望龙案上的奏折,又望了望梅子枫,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处理。“好吧,煜儿听太傅的。”梅子枫在他六岁那年出现在他的身边,不但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长辈。
也许,也许——
若没有梅子枫,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了那么久了吧。蓦然,脑海中浮现那个人邪魅绝美的容颜,那拈花而笑的妖娆,洗刷不去。
想到那张脸,东陵煜眼中浮现挣扎痛苦的光芒,忽而他狠狠地抱住梅子枫,拼命地从他身上掠夺安定祥和的气息。
第80章 竖起对手(二更)
同样的夜,在定王府归云阁。
九鼎香炉,檀香袅袅,薄翼罗纱,随风摆动。
莲花灯座上,颗颗雨花石般大小的夜明珠,圆润饱满,渲染出朦胧柔和的光亮,点点莹光,撒遍归云阁的角角落落。
太妃躺椅上,侧躺着一道俊挺修长的身影,白衣黑发,衣衫跟青丝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随意地撒在太妃躺椅上,留给来人一个魅惑妖娆的背影。
“九王爷。”来人步伐轻灵,双脚沾地行走,竟无声无息,可见内功深不可测。
嗯?——
低沉迷离的嗓音,仿佛惺忪未醒,半是迷醉半是沉溺。
他慵懒无力地翻了一个身,腰间未曾束着任何系带,露出光滑若凝脂般的胸膛,肌肤上印染夜明珠的光晕,隐隐有光泽流动着。
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而扬起,在珍珠白的光环中漆黑柔亮。
当他睁眸的瞬间,周围的一切瞬间沉淀了下去,变得暗淡无色。
他此时懒懒地撑起半身,魅惑无双的单凤眼闪动起一千种琉璃的光芒。他桃红色的唇瓣恰好地勾起美妙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放浪不羁的笑容。
“玄夜,你来了。”
玄夜深黑的眸子微微一闪,饶是定力十足的他,见惯了他的容颜,在正视他的时候,依旧无法不震撼他的美。
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人能够跟他相媲美,他容颜如画,美得模糊了男女之间的界限,这种容颜,再加上他天然而成的绝世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世上一切最美的东西。
东陵昭见玄夜微闪的黑眸,会意轻笑。
“可有消息了?”
玄夜面上微窘,低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他从贴身内衫中取出一封密函,双手奉上。
“请王爷过目。”
东陵昭凤眸眼角挑了挑,他扬手一挥,密函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中。轻轻摊开,一目十行。
而后他将密函轻轻一抛,准确无误地落入了烧红的炭火之中,看着密函燃烧烈焰,化成飞舞的黑蝶,仓皇逃窜。
他凤眸莹莹,笑得有些漫不经心,一点也不意外密函之中所报之事。
“王爷好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渝城那帮官员会犯在上官钦的手中。莫非王爷心中已经有了好的对策?”玄夜谨慎道。
东陵昭玩味一笑,双目深若明潭。“对策?本王为何要出对策呢?”他盯着他碧玉无暇的手,细数着掌心里的纹理。
“如果这个上官钦果真算计不过那一帮老家伙,那么,留着他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玄夜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由着他们自己去解决,本王不会插手此事。”
“属下不明白,王爷为何不在上官钦羽翼未丰之时除掉这个人,任其做大来威胁王爷呢?”玄夜不懂。
东陵昭抬起手指,魅惑一笑。
“遇见对手,是人生一大快事。若是这么早就除掉这么有趣的一个人,本王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岂非太过无聊了吗?”没有同等高度的对手存在,也就没有猎杀相搏的趣味了。
玄夜黑眸一闪,唇瓣浮沉,表情上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小主人啊,他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无聊?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他也当游戏一样地玩。竖起一个东陵煜的威胁已经够风险了,他还要再竖起一个上官钦这样的对手。
若是有一天玩得引火烧身,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主子交代。
“王爷——”玄夜低唤一声,示意他考虑一番。
东陵昭却扬袖挥了挥,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就这么办吧,本王累了。”
玄夜知晓,话到这里,小主子已经不会改变心意了。
当下他低头抱拳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玄夜同来时一般,步伐轻灵,无声无息。
好像归云阁从来没有进过来这么一个人过似的,那冰清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未曾留下任何人走动过的痕迹。
东陵昭又躺了下去,懒懒地闭了眼眸。
只是那桃红色的唇瓣上,与往日不同,竟若梨花旋舞一般,缓缓绽放,浮起淡淡梦幻般的笑容。
第81章
渝城官驿。大文学
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已过,打更的人提着灯笼走过深深的小巷,消失在迷离的夜色当中。
官驿高高的门墙,忽而一道劲风掠起,从打更人的头顶刮过,吓得打更人手中的铜锣敲得更响,但那声音却分明地带着颤音,双脚开始发软。
该不是又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打更人拼命地揉搓着眼睛,定了定神,却发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当下他吓得拔腿就跑,顾不得打更了。
那道劲风却吹过深巷,在渝城百姓的屋顶上几起几落,直到这道风入了明媚的印月湖畔,入了两侧浓密的林间。
“大人,渝城府尹魏简钟果然如大人所料,按耐不住了。他明日邀请大人上醉香楼一聚,这是他派人送过来的拜帖。”低沉淡漠的音色,从深黑的角落里传透出来。
“很好。”清亮的嗓音中透着几分笑意。
他接过黑色身影递送上来的拜帖,轻轻摊开一看,眉宇浮动淡淡的光泽。
“本官藏身那么久了,现在也该到了浮出水面的时候了。”他笑着将拜帖递还给黑色身影。“寒烈,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没错,这道最近在渝城神出鬼没、行踪诡异的黑色影子,便是让渝城官驿里头夜间巡视的阿金提心吊胆、不敢说话的寒烈,也是时常吓到打更人的那道劲风。
至于另外一位呢。
月华之下,正对着寒烈的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俊俏少年,他双目盈盈,笑容清雅。不是上官飞燕,还会是何人呢。
只是——
既然上官飞燕人在这里,那么那位依旧呆在渝城官驿里头的督查使上官钦会是何人呢?
那自然是——
上官飞燕跟寒烈谋划好的,那个人只是上官飞燕的替身,是上官钦替身的替身。大文学
当日上官飞燕在定王府启程到渝城之时,便已经吩咐寒烈找到一个身高体型跟她都差不多的人来扮演她的替身。
因为她知晓要想避开各方势力的眼线,收拢到皇上所需要的人才,她必须要离开大队人马,独自行动。
果然也如同她预料中的那般,从京都到渝城一路之上,忽而一夕之间在官道两侧林立起崭新的茶馆、酒楼、粥铺等等。
这些店铺的出现,都是在地形特殊的位置,不是旁侧是密林,就是繁华的街道中心,不是旁侧是岔路纵横,就是靠着江河湖泊的热闹码头,无论是僻静之处也罢,热闹之处也好,这些地方都是最适合藏身之地,就算有人趁此机会离开了大队人马,恐怕只有事后才会被人发现。
所以,上官飞燕揭开轿帘第一眼看见那么显要的店铺,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所幸她将计就计,一路之上,她每次看到这样的店铺,就让大队人马安歇下来,还特意亲自现身到店铺里去坐上一回,让他们根本无法揣测到她真正的用意。
直到临近渝城东大门的时候,那一次,大队人马安歇下来,上官飞燕却没有走出过官轿,而是趁此溜走了。
而这一次,他们显然没有再防范了,依旧认为那顶枣红色官轿中所坐的是她上官飞燕,也就是皇上亲自派遣的督查使大人上官钦。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办成了,上官飞燕微服私访,扮演她的替身呆在渝城官驿半步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整个计划实施下来,其实归纳的就是一点,那就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宝贵财富。这就是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真知灼见,当他们精心准备几次之后,都是空手而归,自然越到后面就越马虎了。大文学
其实,上官飞燕使得这一招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玩得是心理战术,她要磨得就是他们的耐心,等的就是他们三番四次失望之后的机会。
而那些以为上官飞燕用计一定复杂,一定高明的幕后之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她就是用这样一种很普通很寻常的方法,这样一种很容易被一般人所忽视的方法,却最终使得上官飞燕的计划得逞了。
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就是因为他们,上官飞燕才会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因为越简单的方法,在高手面前,才最容易得逞。
为什么呢?这就好比两大高手对阵,高手出招,招式平平,对方自然不会看在眼中,然当剑招致命靠近的时候,忽略的对方就已经没有机会还击了。
所以,有时候想法太过复杂并不一定就是问题的答案,而那个被人认为太过简单,以为不可能的答案,其实才是问题真正的答案。
如果,如果这次安排之中,他们所派遣的人耐心再足一点,那么她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但是显然,他们的耐心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而她的机会果真就等到了,不是吗?
“明日你继续让秦浩扮演本官的角色,到了醉香楼之后,本官自有安排。”上官飞燕吩咐道,她的眼睛里流光闪烁。
“对了,寒烈,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本官觉得蹊跷,所以劳烦你去查上一查。”上官飞燕淡眉微起,她似有疑虑。
“大人吩咐便是。”寒烈淡道。
“是关于醉香楼花魁娘子蝶轻舞之事。”上官飞燕明眸流转,一道清冷的精光掠起眼角。“本官觉得她身份可疑,似故意吟唱本官所作之曲引本官前去聆听,她好像对本官的事情特别有兴趣,也特别在意。”
“大人的意思是——莫非那位蝶轻舞姑娘看上大人了?”寒烈眸光微闪,冷硬的唇线抿着,不敢笑出声来。
上官飞燕眼见寒烈眸底掩藏不住的失笑,她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事情果然如此,那也定然是你家上官钦大人过去曾跟这位姑娘之间有过一段非正常的交往,惹下了这风流债,致使这位姑娘念念不忘,却害苦了我枉作负心人。”
“不可能的,上官大人从不涉足风月场所,根本不会有机会认识什么花魁娘子的。”寒烈肯定道。
上官飞燕一听寒烈这么说,她淡眉之间的皱痕更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越来越复杂了。
她进渝城三个月之内,一直乔装改扮,私访民间奇人异事。
为了获得消息的准确来源,她不仅仅到渝城有名的茶馆、酒楼、书院、棋社等高雅之地收集消息,她还不惜深入地下赌场、黑店贼窝、土匪山寨、乞丐窝等阴暗的地方,接触三教九流之人,得到最新的第一手资料。
而后机缘巧合,她刚想混入一所青楼打听全面消息,便无意间碰到了这位号称醉香楼的花魁娘子蝶轻舞。
当时她正乔装成乞丐,呆在万安寺的门口行乞打探消息,那蝶轻舞在寺内上香,出来之后不知为何,初见她面,便含泪盈盈,竟不忍她乞讨为生,为她谋了一个差事,可在醉香楼当个跑腿打杂的,挣点小钱,一年到头下来,也可以累积不少。如果运气好点的话,碰上达官贵人打赏,那么一年之后,便可以有本钱做点小买卖了。
而上官飞燕当时一听这个好消息,特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感觉。当下她二话没有,随同蝶轻舞到了醉香楼。之后,这位蝶轻舞的姑娘对她照顾有加,嘘寒问暖,送衣送被,好不热肠。
也正因为如此,上官飞燕才有机会发现这位从不轻易露面,清冷高雅的女子有个特别的嗜好,凡是上官钦的事情,她都特别关注。
那种不惜代价收罗一切消息的样子,令她在困惑之余,不由地开始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