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满园 作者:肉书屋

    此刻正伤心难过，哭的稀里哗啦的，哪里还有心情寻她的不是。

    紫绢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劝道：“少奶奶，您别哭了。哭多了，又伤眼睛又伤身子呢”

    二少奶奶压根听不进去，兀自掩面哭泣。

    紫绫听到这等动静，也忍不住进了屋子，和紫绢一起安抚二少奶奶。

    可想而知，二少奶奶这一夜几乎没睡多少，精神很差。

    只可惜这一大早的例行请安是少不了的，二少奶奶再不想来也不能不来。索性一大早第一个便到了，心里盘算着请了安就走人，省得和大少奶奶还有姨娘们碰面。

    个个都是人精，一看她这副样子便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她可不想让人家看了笑话。

    沈氏也是过来人，一看二少奶奶这副模样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乐了。看来，小夫妻定是为这个吵架了吧

    沈氏和陆文伦一直貌合神离感情不睦，女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沈氏也只能如此来安慰自己。

    偏偏二少奶奶总是高调的宣扬着她的幸福，二少爷又体贴又温柔从不对她说个“不”字。一个院子里的女子谁不是酸溜溜的。

    沈氏心底深处也是隐隐的存着一丝嫉妒之意的，凭什么二少奶奶的日子过的就这么如意？哼，她偏要扶持着素芸，给二少奶奶的日子也添点堵。

    看来，总算初见成效了……

    想及此，沈氏的笑容越发的和蔼可亲：“今日来的这么早，早饭吃过了没有？要不，和我一起用早饭吧”

    只字不提素芸，好似昨日派人送药膏的不是她似的。

    二少奶奶硬是挤出笑容来：“都是我的不是，来的太早了，打扰了母亲吃早饭了。”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早饭啊自然是空着肚子来的。

    沈氏心情极好，连连笑着说不介意。

    二少奶奶便想起身告辞，未料此刻沈氏正好来了一句：“素芸那丫头昨日挨了板子，我吩咐巧珍送了盒药膏过去。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绝没有干涉你管教丫鬟的意思。”

    二少奶奶的笑容一僵，语气很是恭敬：“母亲说这话可真折煞我了。”心里却气的直咬牙，不就是想为素芸撑腰么？哼，她倒要留下来看看沈氏要怎么说。

    二少奶奶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一副备战的状态。

    沈氏笑容依旧亲切，话语更是和气：“做丫鬟的，不服管教可不成，就该狠狠的教训才是。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只管下手整治便是。若是素芸还不听话，你便来告诉我，我替你继续打她板子，直打到她心服口服为止。”

    二少奶奶听的脸都快黑了。这种反话她若是听不出来也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她毕竟是做儿媳的，总不好正面和婆婆叫板，也只能软软的应过去：“儿媳真是汗颜，哪里敢劳烦母亲亲自动手，儿媳日后一定好好的整顿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不让母亲跟着操心。”

    沈氏呵呵一笑：“这话说的多见外，我替儿子们操心还不是应该的？我们陆家总共便三个儿郎，我不关心谁关心？”

    主子们做口舌之争，丫鬟们闲闲的在一边听戏看戏便是，压根没有插嘴的余地。

    锦绣仔细观察，今日很明显是沈氏占了上风，二少奶奶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再多，也斗不过老练的沈氏。

    二少奶奶打起全副精神来应付，一时之间，倒把和二少爷争吵那档子事情抛到了脑后。

    待二少奶奶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妙。

    她本是打算早些来请安可以避开众人，可一说的兴起哪里还想的起告退这回事。

    看吧，大少奶奶也笑吟吟的来了。几位姨娘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她这副狠狠哭过的模样已然落入了众人的眼底了。

    瞧各人若有所思的眼神，二少奶奶恨不得将立刻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氏不着痕迹的摆了二少奶奶一道。故意东拉西扯的将二少奶奶留了下来。

    二少奶奶到此刻会意过来已经晚了。

    就听大少奶奶故作关心的问道：“弟妹，你这眼睛是怎么了？怎的好像肿了一般？”

    刷的一声，屋子里的女人们睁大光明的都看了过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丢人

    在座的女子谁能看不出二少奶奶的异常？

    分明是眼睛哭的肿了，粉敷的再多，也总能看出痕迹来。

    大少奶奶故作不知，来了这么一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二少奶奶想竭力隐藏的脸上。

    妯娌两个从来就没和睦过，巴不得都能压了对方一头才好。

    大少奶奶虽然是嫡长媳，可是并未在二少奶奶面前占了多少便宜，反而常常被二少奶奶比下去一头。如今逮着了这么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二少奶奶又羞又恼，心里把大少奶奶恨了个半死。又不好不答，强自扯出笑容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个夜里眼睛便痛，到了今早痛的更厉害，都有些红肿了呢”

    四姨娘低头掩去嘴边的笑容，再看三姨娘和五姨娘，反应也都差不多。

    谁都知道二少奶奶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谁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这个事实。

    二姨娘微微拧起了眉头，心里暗自琢磨了起来。难不成小两口吵架了么？要不然一向好强的二少奶奶怎么会这副样子？

    不过，二姨娘并没有帮衬几句的打算。她一个姨娘在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宜多说话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谨慎小心，才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思虑再三，绝不会轻易的张口说话。

    更何况，她和二少奶奶一直有些心结，并不算如何的和睦。

    二少奶奶对她若有若无的轻视她是知道的，虽然看在二少爷和耀哥儿的份上不得不忍了下来，可二姨娘对二少奶奶的好感也着实有限。

    如今乐的装聋作哑，冷眼旁观着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斗法。

    大少奶奶心里畅快，趁胜追击：“哟，若是这般，得赶快叫谢大夫来看看才是呢母亲，您说呢？”

    沈氏很乐意配合，脸上露出担忧外加关切的神情来：“敏儿说的有理，若是眼睛不适，得立刻叫谢大夫来看看才是。”说着，扭头就要吩咐巧珍去喊人。

    二少奶奶一看这架势立刻慌了，若是谢大夫真的来了，嘴一张便是大实话可怎么是好？到了那时候她丢人可就丢大了，万万不能啊

    “多谢母亲大嫂关怀，我临来之前已经用毛巾敷了眼睛，如今已经好多了。眼睛不算痛了，不需如此麻烦的。”二少奶奶笑的都快抽筋了。

    大少奶奶心里乐不可支，眼里自然的流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来：“真的不用么？”

    二少奶奶连连点头：“不用了，如今眼睛已经不痛了，哪里还要小题大做的请了谢大夫来。”

    沈氏觉得今日已经出了番心头的恶气，便打算偃旗息鼓，闻言便道：“也好，若是觉得不舒服，随时派人去请谢大夫就是。”总不好过分的给二少奶奶难堪，点到即止也就罢了。

    二少奶奶悄悄松了口气，再也不敢多出声。只盼着各人的注意力赶快从她身上转移开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二少奶奶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陪笑聆听。这于二少奶奶来说，可算是难得的低调和内敛了。

    大少奶奶有意无意的瞄了二少奶奶两眼，心里很是舒畅。

    还用的着去多问么？事情明摆着的，定是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吵架了，才会哭成了这个样子。

    哼，往日里尽是被二少奶奶看自己的笑话，今日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二少奶奶第一次觉着请安的时间太长，她巴不得立刻散了各自回院子待着去。

    偏偏各人谈兴都很浓，从东扯到西，再从南扯到北，大事一件没有，小事一个接着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说个不停，听的人心烦意乱。她还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样子来。

    今日已经丢了脸，好不容易大家伙的话题转移了开去，只要不围绕着她打转就是万幸了。她哪里还敢再随意的插嘴啊

    总算熬到了临近午饭的时辰，各人纷纷告退。

    二少奶奶唯恐被谁拉住了继续说话，快步的第一个走出了院子。

    四姨娘凑到二姨娘身边，笑着说道：“二姨娘，二少奶奶莫不是和二少爷吵架了么？”

    二姨娘不动声色的应道：“这我哪里知道。”却不再接着讨论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二姨娘也不会和别人一起议论二少奶奶的不是。再不喜欢二少奶奶，那也毕竟是二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四姨娘又说了几句，见二姨娘还是不肯接茬，白白的讨了个没趣，便又凑到了三姨娘那边说三道四去了。

    而沈氏，心情显然颇为愉快。

    她不好正面的指责二少奶奶什么，只能用这种方式出出心头这个恶气。相信二少奶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定会老实不少吧

    巧珍笑眯眯的奉上谗言：“夫人，要不，奴婢下午便请了谢大夫去二少奶奶院子里去看一看吧”让二少奶奶在谢大夫面前再丢一回人多好啊

    沈氏忍不住乐了：“你这丫头，倒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二少奶奶今日已经受了不少的闲气，心里不知道怎么委屈窝火呢若是真的再请了谢大夫去膈应她，她不气炸了才是怪事

    锦绣难得的附和了巧珍的话，也笑着说道：“请谢大夫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正表现出夫人关心体恤二少奶奶呢到时候谢大夫去给二少奶奶诊治，又不会有外人在场，二少奶奶有脾气也不好冲着谁来。”

    沈氏笑了起来，看着锦绣说道：“真看不出你也这么蔫坏。”巧珍倒也罢了，心眼又小又爱计较。真没想到锦绣会跟着说出这番话来了呢

    锦绣抿嘴一笑，很含蓄的暗示道：“奴婢昨日亲眼见到素芸姐挨板子，心里真是痛心。素芸姐娇娇弱弱的，哪里经得起那些婆子的板子，又是哭又是喊，真是可怜之极呢”就算是为素芸出口气吧

    一提到素芸，沈氏也连连叹息，心肠也跟着硬了起来，索性应了巧珍和锦绣的建议。

    哼，就让谢大夫再去膈应二少奶奶一趟好了。

    也好叫二少奶奶知道，素芸背后是有人撑腰的，日后想再发落素芸的时候，也该好好的想一想才是。

    到了下午，谢大夫便去了二少奶奶的院子。

    谢大夫去的时候很巧，正好赶在了二少奶奶刚吃完午饭。

    二少奶奶心情甚差，压根没有胃口吃饭。又见二少爷从头至尾板着脸孔不说话，心里更是难受的慌，因此草草的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子。

    待听到丫鬟禀报谢大夫来了，二少奶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太过分了吧，明明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还非让谢大夫过来，简直就是赤o裸的挑衅兼讽刺。

    二少爷一开始没会意过来，误以为谢大夫是来给素芸诊治的，脸色和缓了不少：“让谢大夫直接到素芸的屋子里去就是了。”

    锦月一愣，直直的就应了过来：“可是，谢大夫说了，他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替少奶奶看眼睛来了。”

    什么？二少爷也是一愣，很自然的瞄了二少奶奶的眼睛一眼。

    她的眼睛什么毛病也没有，此刻正着恼恨交加的怒火，精神的很呢那里需要诊治嘛哼

    二少爷不悦的说道：“好端端的，请谢大夫来做什么。”

    二少奶奶心里的委屈再也兜不住了：“哪里是我请的，你没听锦月说么？是你的好母亲派他过来的。”

    二少爷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早上说什么话让母亲误会了？”

    二少奶奶重重的哼了一声：“是，是我说眼睛痛才导致红肿。不然你让我怎么说？你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你为了个卑贱的丫头就和我吵架扔下我就走么？”

    一说到这个，二少奶奶心里的委屈就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

    说到底，还是怪二少爷才对。若不是他那般的气她，她也不会哭了半夜了。

    二少爷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素芸在你眼里就是卑贱的丫头是吧，不幸的很，你丈夫的生母便是卑贱的丫鬟。你是不是要连我一起嫌弃？”

    二少奶奶对二姨娘的轻视如此明显，二少爷自然能察觉的出。往日里只当做不知忍了下来。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少奶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的过分了，二少爷也觉得渐渐无法忍受了。再加上二少奶奶常常无端发落素芸，二少爷心里的不满终于到了一个顶点，便这么发作了出来。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往日都是二少爷再忍耐罢了。

    可谁又能忍受谁一辈子呢？

    二少奶奶瞠目结舌的看着冷着面孔冷冷说话的二少爷，眼里忽的就这么落了下来。

    这么冰冷至极的话语，便是那个向来温柔的二少爷说出来的话么？眼前这个冷颜相对没有一丝笑容的冷凝男人便是她挚爱的丈夫么？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痛苦和悲凉侵袭了二少奶奶整个身心。她甚至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知道不停的哭泣。

    第五百二十六章流言

    二少奶奶的哭泣并未换来二少爷的怜惜。

    二少爷冷冷的话语在屋子里回响了起来：“我一直忍你让你尊敬你，从未拂逆过你的意思。总希望能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才不枉你当日下嫁于我。是，我是庶出的，配不上你这个嫡出的小姐。若不是你坚持下嫁，我也娶不到你这般尊贵的嫡出小姐。可是你扪心自问，我这几年究竟待你如何？二姨娘又待你如何？你对二姨娘处处不敬，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不知道。你容不下素芸，处处不待见她，我也由得你。你不肯让我如愿纳了锦绣，非要塞了紫绢到我身边，我也随了你的意思。你究竟还要怎样？”

    二少奶奶从不知道言语是如此的伤人，用袖子掩着脸，甚至顾不得屋子里还有丫鬟们在，哭的伤心至极。

    紫绢听到后面两句脸色陡然变的苍白，手颤抖了起来。

    难怪二少爷一直不喜欢她不肯接近她。在他的心目中，她便是那个硬塞给他的让人嫌弃的女子么？

    紫绢悄悄的低下头去，两行眼泪静静的从眼角滑落。少女心早已碎成了一片一片。

    锦月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一时也不知道该退让还是该去对谢大夫说一声。耳边又听到如此劲爆的八卦，早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好……好耸动的八卦

    早就隐隐约约的听说过二少爷对锦绣有那么点意思，可从没想过二少爷会这么赤o裸直接的就说出了口。

    锦茹也是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老天，二少爷居然喜欢锦绣还打算纳了锦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二少爷一口气说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语，有种痛快淋漓的快意。看着往日呵护备至百般忍让的娇妻，他沉声说道：“素芸伺候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管教她我没有意见。但是无端折辱，我绝容不下。这打板子一事，既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还有，我迟早要纳了锦绣，希望你有容人之量”

    二少奶奶听到最后一句，再也忍不住了，抬起满是热泪的俏脸，颤抖着说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二少爷极其镇静极其冷静的说道：“你若是没听清楚，我便再说一次。我喜欢锦绣，待我谋到了官职走马上任之际，就会去向母亲要了她，带着她一起走”

    “不，”二少奶奶咬牙切齿的叫了起来，泪水还未擦干，眼里尽是嫉妒和怨怼：“我不同意，你休想”

    她是正妻，只要她不肯点头，锦绣就休想进门。

    二少爷的冷静稍稍回来了，瞄了四周一眼，丫鬟们立刻都低了头，纷纷作出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来。

    当然，那只是假象。事实上，一个个耳朵竖的比谁都长，唯恐少听了一个字。

    算了，话已经说出口了。就算传开了也没什么要紧的。锦绣听到这些话可能会生气一阵子，不过，她会谅解自己的情不自禁的。

    二少爷在心里安抚自己，然后说道：“我不想和你吵，你好好想一想我说过的话吧”然后便快步走了。

    二少奶奶气的心痛胃痛肚痛头痛全身都痛，娇美的脸蛋扭曲的有些可怕，眼里射出无尽的怨怼和怒火，反而忘了流泪这回事。

    锦月心里暗暗叫苦，压根不敢在这个时候催促二少奶奶什么。可是，谢大夫都在外面等了半天了……

    想及此，锦月也只能硬着头皮张口了：“夫人，谢大夫他……”

    二少奶奶怒吼一声：“让他滚，我好好的，要他看什么。”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倾泻而出，二少奶奶彻底暴走了。此刻她再也顾不得这么说这么做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不管不顾的喊了起来。

    锦月被吓的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谢大夫一直在隔壁的小厅子里候着，早把隔壁的动静的听的一清二楚。那句分外刺耳的话让他眉头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二话不多拎了药箱便走了。

    到了晚间，此事便像飞一般传遍了陆府。

    千万不要小看了丫鬟们，她们传播起小道消息来，便像流感一般迅速。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被这个最新的消息给震住了。

    听说了没有？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吵架了呢……

    听说了没有？二少奶奶哭的眼睛都肿了，连睁都睁不开了呢……

    听说了没有？素芸挨了板子，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听说了没有？二少爷亲口说喜欢锦绣呢……

    听说了没有？二少爷还说迟早要纳了锦绣呢……

    当这些话传到锦绣的耳朵里时，锦绣震惊的霍然起身，连手里拿着的帕子掉了也不知道。

    那帕子晃晃悠悠的飘落到地上，洁白的帕子瞬间沾染上了灰尘，素娥还不小心踩了一脚。正好稳稳的踩在了帕子上。

    素娥一无所知，兀自说的热闹：“锦绣，我可没有骗你，我刚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我也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跑来告诉你了。真是要好好的恭喜你呢，说不准很快的就能飞到枝头上呢……”

    “别说了。”锦绣情绪不稳，语气也没法子维持平静了。

    素娥被呛的一愣，有些不解的看了锦绣一眼。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她便是来给锦绣道喜来了。可锦绣的反应真是好奇怪，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

    锦绣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没心情说话，勉强的一笑：“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事，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聊了。”

    说完，看也没看素娥一眼，直直的快步走了。那背影说不出的僵硬，明显的昭示出锦绣的心情极为不佳。

    素娥浑身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站在原地琢磨了起来。

    难道锦绣是高兴的忘了形了？不对，锦绣可不是那种骨头轻的人呢

    难道锦绣不乐意？那就更不对了。

    二少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什么有什么，能跟了这样的男人，锦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锦绣再好也就是个丫鬟罢了，能有幸脱了奴籍做上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可能不乐意嘛

    素娥越想越迷糊，挠的头都痛了，也没想出个端倪来。

    素荷见素娥傻呆呆的站在院子中间，很是奇怪，笑着走了过来问道：“素娥，你站在这儿做什么，都快吃晚饭了，事情做完了没有？若是做完了，我们就去饭堂里等着去。”

    做三等丫鬟自有三等丫鬟的惬意之处，每日把手里负责的杂事做完，便没别的事情了。

    素娥不假思索的就冲口而出：“素荷，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哦”接着，就凑到素荷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

    素娥从不知道保密两个字怎么写，最热衷的便是将知道的小道消息稍加夸张的说给一个又一个人听。至于这消息后来再被演变成什么样子，她可管不着。

    素荷越听越兴奋，恨不得那个绯闻女主角变成自己才好。

    自然，很快的，沈氏院子里的所有丫鬟便都知道了此事。

    锦莲从素秋那儿听说这最新出炉的消息之后，也是一愣。

    自打锦绣到院子里转悠了一趟之后，回来之后便沉着脸一言不发。刚才更是借口身子有些不适连晚饭也没吃便回了屋子休息去了。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锦绣分明是心情极差才会躲到屋子里去了。

    锦莲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恨不得立刻就飞到锦绣屋子里安慰锦绣几句。只可惜巧珍在一边虎视眈眈，她压根不敢偷溜啊

    巧珍也从素彤那里听了这消息，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想找锦绣酸几句，只可惜锦绣又不在。哼，肯定是太得意了，躲起来偷偷高兴呢

    巧珍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认定锦绣是太过兴奋得意了才会托辞回了屋子。

    因此，巧珍阴阳怪气的说道：“诶，有人就是命好。什么也不用做，就有大好前程等着。也真是奇怪，又不在二少爷身边伺候，怎么就能勾搭上二少爷呢？”

    分明是在嘲讽锦绣背地里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才勾搭上了俊美不凡的二少爷。

    锦莲被激怒了，立刻反唇相讥：“哟，这话说的怎么这么酸啊该不会是某些人想勾搭别人就是勾搭不上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巧珍的脸顿时一僵。

    她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早落在了锦绣的眼里，不过，锦绣倒是没和锦莲细说过。所以，锦莲此次绝对是误打误撞的说到了点子上。

    巧珍却误以为锦莲察觉到了她的异心，心里一紧，故作镇静的瞪了锦莲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锦莲没心情和她做口舌之争，冷哼了一声就不再说了。

    巧珍悄悄松了口气，立刻进了屋子里伺候夫人去了。

    素秋稍微一犹豫，低声说道：“我也去伺候夫人，你待会儿早些回去，好好开导锦绣几句吧”除了锦莲外，素秋也算是锦绣的半个知音人。

    素秋不懂锦绣的坚持，可是她也隐隐的知道锦绣很不乐意听到这样的传言。

    锦莲点头应了，盘算着找个机会开溜。

    第五百二十七章安抚

    屋子里连灯也没点，一片黑暗。

    锦绣静静的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就这么呆呆的一直坐着，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说。

    这样证据确凿的流言究竟会有多大的杀伤力，很快就能知晓。

    这和之前的暧昧不清不同，清清楚楚的从二少爷的口中说了出来。还是当着二少奶奶和一干丫鬟的面。由此可见二少爷的决心。

    而她处心积虑为自己建立的良好形象，就此毁于一旦。

    陆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主子丫鬟婆子小厮没人会相信这是二少爷的一厢情愿。

    是啊，只要出了此类事情，起因定会归咎到丫鬟的身上来。还有谁会相信她的清白？

    看吧，不出两日，陆府就会传出她屡屡勾引二少爷的流言来……

    锦绣的脸色一片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让呜咽的声音溢出口中，可是怎么努力也没用，那低低的伤心至极的破碎的哭泣声还是慢慢的在屋子里回响了起来。

    怎么努力也没用……

    锦绣双手捂住脸庞，眼里刷刷的流了出来。

    上一次在京城，陆云霄让她处于难堪的无能为力的处境。是二少爷想法设法放低身段救了她。

    这一次，却是二少爷亲手置她于这等尴尬境地。

    这样的流言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二少爷不会不知道。可他却毅然在二少奶奶面前说了出口。昭然的表现出他的她的心意，也彻底的将她拉下了这趟浑水。

    至此之后，她再也无法和他真正撇清关系，若没能想出好法子来应付这个局面，她就得等着二少爷亲自张口来向沈氏要人了。

    到了那个时候，沈氏会为了一个丫鬟得罪谋到官职即将上任的二少爷吗？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用想。

    还有，这样的流言传开了之后，迟早会传到时常出入陆府的顺子耳中。他又会怎么想？

    难道，之前为自由所做的努力都成了白费么？

    轻而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响起了锦莲焦急的声音：“锦绣，快些开门，是我。”

    锦绣心情极为低落难受，一肚子苦水无处可倒。一听到锦莲的声音只觉得冰凉的心底缓缓升起了一丝暖意。

    她起身去开了门，锦莲迅速的进了屋子，将门关好。

    还没等说话，锦莲便抱住了她：“锦绣，你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对不对？不要憋着忍着，若是不高兴不痛快，就好好的哭一场，等哭过了再慢慢的想法子。”

    苦苦隐忍的情绪就此决堤，锦绣身子一软，扑在锦莲的怀里狠狠的哭了起来。

    锦莲鼻子酸酸的，一只手轻轻的拍着锦绣的后背，低声的温柔安抚：“想哭就哭吧”

    锦绣惯于隐忍，总爱把心事藏在心底从不肯说出来。其实，这样最是伤身伤心，不若痛快淋漓的哭一场，将郁结的心事都散发出来。

    锦绣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自从到了陆府之后，她从未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即使偶尔不顺心的事情，也最多默默的流几滴眼泪。有时甚至不肯在锦莲的面前表露出来。

    隐藏自己的想法收敛自己的心绪早成了锦绣根深蒂固的习惯。

    可今天晚上，她切切实实痛痛快快的狠狠哭了一场。

    锦莲温柔的低声安抚不时的在屋子里响起：“锦绣，事情已然如此，生气难过也没用。还是好好的想一想明日要怎么应付才是呢”

    是啊，是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周围丫鬟们的说三道四异样目光，沈氏可能会有的反应。还有，二少奶奶的怨怼和怒火……

    事情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她不可以早早的认输。

    锦绣用袖子将脸上肆意横流的眼泪全部擦去，她擦的很用心很仔细。直到脸上的眼泪再无一滴眼泪才停了下来。

    哭的再多也于事无补，接下来，她该好好的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做了。

    锦莲悄悄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锦绣哭的如此伤心难过，早就慌了手脚。只知道说些无用的话语来安慰她，希望能让锦绣好过一些。眼见着锦绣停止了哭泣恢复了镇静，锦莲才算稍稍放了心。

    两人一起到床边坐在，也没点灯，便在黑暗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锦绣，二少爷今日怎的会突然冒出这些话来？”锦莲颇为不解。

    要说二少爷对锦绣有意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了，之前若不是沈氏不肯放人，哪里还有紫绢做通房的份儿。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更是让锦莲看清了二少爷对锦绣的心意。不过，二少爷一向是个内敛低调的性子，又颇肯让着顺着二少奶奶。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说出这番话的人。

    若是换成大少爷嘛，倒是不奇怪的。

    锦绣苦笑一声：“这我哪里知道。我猜，定是夫妻两个吵架的时候随口说了出来。”

    在生气发怒的关口，哪里还有什么自制力。什么话能伤到对方便捡什么话说呗显然，二少爷是被二少奶奶气的说了心里话。

    锦莲叹了口气：“总之，你是受了牵连。不过，依着二少爷的心意，就算是这次不说，日后也定然会和二少奶奶吐露这个意思。”

    锦绣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她之前的婉言拒绝根本没有起到作用，二少爷压根没听进去。他还是坚持着他的想法。

    为什么不呢？做少爷的多一个通房或是多一个小妾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二少奶奶也没法子真正阻止他。他喜欢一个丫鬟，就要把这个丫鬟要到自己的身边。

    这便是古代男子的喜欢了。

    他压根不懂什么叫退让，压根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的意愿。只是很理所当然的认定他喜欢自己，自己便该诚惶诚恐的欢天喜地的送上门去。

    是她太天真了居然认为只要表露出自己的心意二少爷就会歇了那份心思。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弃啊……

    锦莲也看不到锦绣的脸色怎么样，犹豫着问道：“锦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真正一细想，锦绣在这件事情上极为被动。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再受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做丫鬟的本就卑微低贱，主子可以随着心意任意的发落。若是二少爷真的到沈氏面前张了口，沈氏也不好推辞。

    当日在京城，沈氏怜惜锦绣，已然护了她一次。可到了老夫人发话的时候，怎么也是没法子推脱过去的。若不是后来陆云霄改变了心意，锦绣已然成了陆云霄的身边人，甭想回扬州城了。

    就算沈氏肯护着锦绣，也保不准二少爷会求到老爷面前去。到时候老爷一发话了，沈氏还能有什么法子？

    锦绣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被动，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二少爷不是陆云霄，好在这里没有老夫人那般的人物直接压着沈氏。

    在这个府里，沈氏说一不二。二少爷二姨娘包括二少奶奶的分量都重不到哪儿去。只要她多下功夫，沈氏肯护着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她最最需要应付的，反而是即将到来的铺天盖地的流言。稍微有个不慎，她就会落下话柄与人。到时候第一个要出手整治她的只怕就是沈氏了。

    两人低声说着心里话，时间流逝的极快。

    锦莲心里担忧锦绣，哪里还肯走，便低声说道：“你等一等，我去打些热水来给你洗一洗。今晚我就在你这儿睡。”

    锦绣点头应了。她刚刚哭过一场，实在不适合出屋子，待会儿得把眼睛捂一捂才好。不然明日早上可就没法子见人了。

    锦莲刚一开门，就遇到了同样回屋子休息的巧珍。

    巧珍一愣，旋即笑着说道：“你今日回来的倒是早。我说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你的人影呢原来是跑到锦绣屋子里来了。”暗暗讥讽锦莲偷懒。

    锦莲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句：“劳烦巧珍姐时时挂念，我真是心里不安呢”

    整日里眼睛总是盯着别人，总想挑别人的毛病，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这等人居然还长了副好皮相，简直是老天不长眼啊

    巧珍自然听出了锦莲的讥讽之意，轻哼了一声，也不接茬。眼睛滴溜溜的朝锦绣的屋子里瞄过去。

    奇怪，屋子里连灯都没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锦莲早已利索的关好了门，阻断了巧珍的视线。然后闷不吭声的就走了开去。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厨房里还没有热水呢

    巧珍的眼珠转了转，连忙叫了一声：“锦莲，你且等等我。是不是要去拎热水啊，我也跟你一起去。”顺便趁这个时候套问几句锦莲的话再好不过了。

    锦莲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日日在一起相处，总不好撕破脸皮不理人。

    巧珍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亲热的挽起了锦莲的手。

    锦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恨不得立刻将那只热乎乎黏乎乎的手甩开。啧啧，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应对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

    这句话用在巧珍身上一点都不假。

    锦莲和巧珍之间的关系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丝毫不夸张，平日里除了必要的话语之外，从来都不说一句闲话。锦莲看巧珍不顺眼，巧珍见了锦莲也是挖空了心思挑刺找茬。这般手拉手亲热的走在一起倒是第一次。

    锦莲正在揣测着巧珍的心思，就听到巧珍笑着开口问道：“锦莲，你和锦绣的关系好像很好呢”

    锦莲一时不察，很自然的点头：“那是当然，我和锦绣一起卖身进的府。一开始便住在一个屋子里，都六年了呢”别想来挑拨哦，她和锦绣这等深厚的姐妹感情可不是别人能挑拨的动的。

    巧珍嘴角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真称得上狡猾：“那，锦绣有什么事情你一定都知道的喽”

    锦莲挺了挺胸脯，不无自豪的说道：“我当然都知道。”

    巧珍很顺溜的继续问道：“那你说说看，锦绣什么时候和二少爷有了情意的？”

    “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等等，她怎么会和巧珍说这个。

    锦莲幡然醒悟过来，咬牙切齿的甩开了巧珍的手，冲着巧珍就嚷了起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说锦绣和二少爷有情意了？”

    巧珍轻蔑的一笑：“得了，还处处替锦绣掩饰做什么。到了明日，陆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丫鬟主子便都知道这回事了。”话语里不乏酸意。

    锦莲气呼呼的瞪了巧珍一眼：“懒的跟你说。”若不是顾忌着沈氏入睡动静得小一点免得惊扰了主子，锦莲非要扯着巧珍吵上一架不可。

    锦莲用力的甩开巧珍的手，径自快走几步，将巧珍甩在了身后。

    巧珍估摸着从锦莲那儿也套不到什么话了，也就没追上去，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怎么利用这样的好机会对付锦绣……

    不出锦绣所料，到了第二天，她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异样目光。

    就连院子里最老实的丫鬟春草也忍不住频频向她看来，更不用说素秋素琪还有巧珍几个了。

    锦绣昨夜心情不佳，本就没睡好，再加上眼角处的微微红肿，脸色也有些苍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能演绎出不同的版本来。

    素秋悄悄的凑到锦绣身边，低声说道：“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怎么说也不是坏事呢”

    锦绣浅笑着接受了素秋的好意：“嗯，多谢素秋姐关心，我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她竭力掩住笑容里的那一分苦涩，尽量表现的镇静平静冷静。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抱怨再生气再哀怨也没有用了，还是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应付众人的异样目光吧

    素琪眼珠转了转，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的低声笑道：“恭喜你了，锦绣。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们。”

    锦绣不肯接这个话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到了此时此刻，解释是没用的。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和二少爷之间是清白的。更不会有人相信她厌恶排斥这种流言蜚语。

    所以，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任凭他人怎么说怎么想。

    巧珍没抽出空来和她说话，不过，想也知道，巧珍绝不会放过这等奚落嘲笑她的好机会。

    锦绣最担心着的是二少奶奶来请安的时候会给她难堪，没想到二少奶奶一直没来，反而是紫绢来了。

    紫绢毕恭毕敬的说道：“夫人，二少奶奶身子不适，今日怕是没法子来请安了。还望夫人见谅。”

    沈氏自然知道二少奶奶一点毛病也没有，这些不过是托词罢了，表面却故作不知，叹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就让她好好歇着，待身子好了再来也不迟。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几日就免了她请安了。”

    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大吵一架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沈氏虽不清楚争吵的具体内容，不过，这等大动静还是瞒不了她的。

    紫绢感激涕零的应了，充分表现出了忠仆应有的风范。

    锦绣敏感的察觉到紫绢的眼神时不时的往她的身上飘过来，只当做没看见，若无其事的站在沈氏身后。

    紫绢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悄悄的瞪了锦绣一眼。紫绢复杂的心里活动在这一眼中表露无疑：憎恨、嫉妒、敌视、羡慕……

    锦绣恰巧把这个眼神逮个正着，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紫绢是二少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