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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多情(清穿) 第40部分阅读

      天与多情(清穿) 作者:肉书屋

    !我代两个孩子向夫人陪礼了。旺儿,历儿,我们走。”我遍身冷汗,携起弘旺和弘历的手赶快回房。

    进了房里,我就叫弘历跪下,斥道:“娘亲说过多少回了?凭什么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叫阿玛!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弘历低头说道:“娘,我错了!”我怒气冲冲地说道:“你错了?你一句错字就能把那些话收回来吗?你知道这会给爹带来危险吗?你……”我气得说不下去了。胤禩进来,一见这个情形,说道:“怎么了?”我忍着泪把情形经过说了一回。胤禩说道:“历儿都知道错了。起来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用担心!我已派阿古去安顿了。撑过这个月,我们就可以走。”弘历谢过胤禩,垂头站在一旁。胤禩又说道:“旺儿,自己动手打架可不对啊!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这取得是下下策!”弘旺低头受教。

    待两个孩子下去,胤禩搂着我,说道:“你看你,又想多了吧?哪有那样巧的事情啊!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走了。消息从这儿传到京里,再查明白,也得一月半月的。皇阿玛宣咱们回京必会派兄长们来的,又得些时候。我们早走了。”我还是紧张,倚在他的怀里发抖。他无言地拥着我,直到我的心渐渐静下来。次日,陈世倌专门来赔礼。胤禩也逊谢一番。

    这日中秋,我想着就要离开海宁了,借着团圆的日子热热闹闹地过个节,也给弘旺和弘历留个美好的纪念。于是全家齐动手,扎了几个灯笼,把屋里照得亮如白昼。又和红羽做了一大桌子菜,弘旺和弘历动手摆碗筷,胤禩往来厨房端菜。红羽悄向我笑道:“咱们爷真能放得下啊!”我心里甜丝丝的,笑而不语。弘旺和弘历对着菜口水长流,我笑斥道:“你们哪天吃不饱?”弘旺和弘历齐声说道:“爹不准娘做菜!娘亲说有多久没给我们做好吃的了?”我得意地看着胤禩被我们的小宝贝敌视,笑道:“你也有今日!”胤禩笑了。我还想找回看海宁潮不上学的旧账,忽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胤禩赶快扶住我,问道:“怎么了?”我羞涩地说道:“你又要当父亲了。”胤禩狂喜。生弘历后,我身体大亏,还曾几度病危,而胤禩也曾两度在鬼门关走回来,因此,我们都认为除了弘旺再不会有孩子了。前几日我就有感觉,这两日更明显了,所以我很确信有孕了。弘旺和弘历都拍手欢呼起来,弘历说道:“我要个妹妹!”弘旺也说道:“对!我也要个妹妹!一定不能像弘历一样!”弘历不满道:“我还不想像三哥一样呢!”弘旺笑道:“娘亲不会给我生出哥哥来!”弘历方悟出自己给自己套住了。我和胤禩都大笑不已。

    外面响起陈世倌的声音,道:“卫贤弟,何事如此高兴?”陈世倌长胤禩一岁,定要与胤禩称兄弟。胤禩也就随他了。但见陈世倌和陈夫人并陈家的两位公子都来了。两位公子向胤禩和行礼,道:“师傅!师母!”弘旺和弘历也只得向陈世倌夫妇行礼道:“伯父!伯母!”陈世倌第一次正面见到我,脸上写着深深的惊艳,直瞪瞪着望着我。我松松地挽着头发,只插了个珠钗,两绺长发,垂在胸前。身上穿着广袖的白衫,腰束着浅蓝丝绦,悬着胤禩的皇子玉佩。本想没外人,却不料陈世倌来了。我下意识地掩住那块玉佩。

    陈世倌良久方说道:“我想着贤弟举家在外,中秋冷清,而家严又在朝中,因此,想两家一起欢庆中秋。”胤禩笑道:“如此甚好。”又让座。两位公子和弘旺、弘历待我们都坐下,方告罪入席。陈世倌与胤禩谈笑。那两位公子看着弘旺和弘历狼吞虎咽,也举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点尝尝。尝过之后,两个家伙立刻与弘旺、弘历一个模子出来,抡起筷子往碗里扒。陈夫人轻斥道:“怎么如此没规矩?”两人不答。弘旺小声说道:“这是我娘做的东西,你们不许多吃!”一位陈公子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娘也是娘亲,所以师娘做的,你吃得我也吃得!”说得我们这些大人都笑起来。

    一时饭毕,我们都到院中赏月,早有下人铺陈好瓜果月饼。今夜月明星稀,如水的月光把我们每个都笼上朦胧之意。在陈世倌的示意下,陈夫人接过一支竹笛,幽幽然吹了一曲,使我想起胤祥,想起塞外的篝火晚会。弘旺不满了,小声鼓动道:“娘亲也演奏一曲吧!”弘历说道:“是啊!皇爷爷说额娘……”弘旺一把按住弘历,说道:“就是,就是,邻居家的黄爷爷说,娘亲琴声如天籁,娘亲的歌声如黄莺,娘亲的词写得人间能得以回闻啊!”这番解释也把我沉下的心情又重新鼓起来。胤禩笑着对弘旺点点头,然后说道:“夫人可否弹唱一曲?”

    如此江南风景,如此明月夜下,为我的爱人,为我的儿子,弹奏一曲又有何妨?我款款站起来,说道:“献丑了。”下人忙进内宅取过筝来,我调了调弦,慢声朱唇,轻声唱道——三百首偶尔路人念谁把地上霜劝归我床前寒窗苦读瘦了谁的脸兰亭有摘落在你案前一卷空白心照的人不宣砚剩泪思念二十四桥终别明月浅藏头的诗不忍吐再见抖下枕边灰尾音还留回荡耳边朦胧的月与你翻起唐宋元明清的夜瞒着谁滴的几册伤我们轻轻唱我颂七言你数六弦唐宋元明情已别回首灯火不见阑珊只有寂寞在嘹亮棠叶心事重送行诗无用远去故人容明夜雨不懂轻逝花落空已隔几朝梦别泪掩妆浓去年剪春风文章孤独借纸续断篇残梦重温拓不回从前一曲告别丝竹废很多年灰尘四五钱笔锋眷恋我填西江月琴心流连你叹春去也惊醒诗中美韵脚不倦哪怕遥远朦胧的月与你翻起唐宋元明清的夜瞒着谁滴的几册伤我们轻轻唱我颂七言你数六弦唐宋元明情已别回首灯火不见阑珊只有寂寞在嘹亮书中的茉莉花凋谢后只丢下这淡雅朦胧的月与你翻起唐宋元明清的夜瞒着谁滴的几册伤我们轻轻唱我颂七言你数六弦唐宋元明情已别回首灯火不见阑珊只有寂寞在嘹亮(我此生不想再错过)朦胧的月与你翻起唐宋元明清的夜瞒着谁滴的几册伤我们轻轻唱我颂七言你数六弦唐宋元明清终须别回首灯火不见阑珊只有寂寞在嘹亮寒窗苦读瘦了谁的脸兰亭有摘落在你案前一卷空白心照的人不宣砚剩泪思念陈世倌轻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然后起身深深一揖,说道:“能否再请夫人弹奏一曲?”我示意胤禩。胤禩笑道:“登不得大雅之堂,陈兄过誉了。一曲助兴足矣!”陈世倌说道:“贤弟,你我通家,还请成全愚兄这个不情之请。如担心劳动弟妹,愚兄在此向贤弟陪礼了。”弘旺不高兴地说道:“你什么身份?也配我娘弹琴?”弘历连忙附和。

    没等胤禩说话,一个清冷的声音接道:“真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奴才也敢有这种妄想?”我的心一颤。他的声音就像康熙的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七十六章 回京

    我抬起头来,就见胤禛和胤祺与一位武官带着一大队人马已把我们围在中间。这位武官我却认得。他名叫塔拜,曾经是康熙的二等侍卫,当年在塞外时,是海青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很多年未见,如今却穿着官服站在我面前。陈世倌面带怒色地转过身,见到塔拜之后收起怒色,仍然神情不豫地说道:“塔将军为何出言侮辱下官?直闯内宅又所为何事?家父虽然具表请致仕,皇上尚未恩准,塔将军就如此不在意我们陈家了?”塔拜听了陈世倌的话,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正待开口,胤禛冷冷地说道:“话是爷说的!你一个奴才竟敢使唤诗璇?!活得不耐烦了?”陈世倌也见过大场面,很快平静下来,说道:“请问你是何人?本官又如何得罪于你?”

    胤禛不答,直直地望着胤禩。饶得胤禩见惯风浪,也笑不出来了。他望向我,眼里带着淡淡的哀伤。我的心像无数把利刃穿过,却勉强露出苍白的笑容。弘旺和弘历当然认得胤禛和胤祺。他们的小脸绷紧,然后一打马袖,齐声说道:“弘旺(弘历)给四伯父请安!弘旺(弘历)给五伯父请安!”胤祺勉强笑道:“起吧!都长这么大了!走在路上五伯父都认不出来了!”陈世倌望向胤禩问道:“他们是贤弟的亲戚?”塔拜使了个眼色给陈世倌,然后一打马袖跪下道:“奴才杭州将军塔拜给八爷请安!八爷吉祥!奴才给八福晋请安!八福晋吉祥!奴才给两位小阿哥请安!小阿哥吉祥!”胤禩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起吧。”这时陈世倌反应过来了,比刚才塔拜还震惊!他指着塔拜问道:“你刚才叫卫贤弟什么?”

    胤禩放下袖子,给胤禛和胤祺跪下,说道:“胤禩给四皇兄请安!给五皇兄请安!”胤祺叹息着说道:“八弟,你们出来得太久了!”胤禩苦笑道:“五哥,我们非得回京吗?”胤祺一摆手,就见一个侍卫捧过一套皇子的朝服,然后说道:“八弟,该回去了!”胤禩倦然地接过朝服,抖开慢慢地穿戴上。

    胤禛从袖中取出一页明黄,说道:“上谕!”胤禩长长叹了口,一抖袖子跪下说道:“儿臣胤禩听旨。”所有人都懵懵地跟着跪下了。胤禛展开康熙手谕念道:“着命皇八子胤禩,皇八子福晋郭罗络氏,皇孙弘旺、弘历即刻回京。着派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皇五子恒亲王胤祺于沿途护送监管。钦此。”胤禩叩道:“儿臣领旨谢恩。”陈世倌的嘴张得足以吞下鸡蛋,呐呐地说道:“卫贤弟真是八阿哥?四皇兄?五皇兄?雍亲王?恒亲王?”然后跪下说道:“臣无状,恳请八阿哥恕罪!恳请雍亲王恕罪!恳请恒亲王恕罪!”陈夫人和陈家两位公子都恐惧地望着我们。胤禩扶起陈世倌,苦笑道:“我的罪还不知皇阿玛能不能恕呢?”然后向陈世倌深深一揖,说道:“谢陈兄照料!”陈世倌忙跪不迭。

    胤禛抬手示意塔拜,几个兵丁抓住红羽,又问道:“阿古呢?”我惊道:“你们干什么?”胤祺轻轻叹息一声,我挡住拖红羽走的那些兵丁的去路,喝道:“住手!我看谁敢动红羽?”胤禛说道:“皇阿玛有口谕。你不要管!”我恨恨地盯着胤禛说道:“你早就察明了?皇上的口谕是不是把跟从我们逃出来的人都就地正法?”胤禛冷冷地答道:“是。”不!我不要!从那年胤祺救了我之后,红羽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她照顾我的衣食起居,忠心耿耿地服侍我!她保护着弘历,远远逃出那个精致的笼子,使我少却后顾之忧!我怎么能眼看着红羽没命呢?我不能看着鄂傅学倒下,看着海青倒下,再看红羽和阿古因我而死!

    我望向胤祺,叫道:“表哥?”胤祺面带苦色,说道:“皇阿玛有口谕,我无能为力!”胤禩望向胤禛说道:“错是我犯下的,回京之后,我会向皇阿玛请罪,并向皇阿玛禀明一切。所有罪责由我一力承担,还请四哥宽宥则个?”胤禛冷冷地答道:“你承担?你担得起吗?来人,立即执行皇上旨意!”

    弘旺和弘历都哭了起来。胤祺吩咐侍卫把他们带开。待他们走后,我反手从袖中取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说道:“只要你敢动红羽,就带我的尸体回京吧!”胤禩、胤禛、胤祺同时急道:“有话好话,你别胡来!”塔拜和陈世倌等人面面相觑,都被我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胤禩和胤祺都望向胤禛。胤禛沉着脸,说道:“你这胡闹的脾气,永远也改不了!我不是胤禩,不会由着你胡闹!”我冷笑道:“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我望向胤禩,说道:“我发过誓,我一定不回京。胤禩,如有来生……”想着我绝决的表情,使胤禛看出我是认真的。我能干出自尽的事情!胤禛突然打断我的话,说道:“好了!我跟你做这笔交易!你放下匕首,我放阿古和红羽逃生!”红羽泪流满面,跪下向我叩头,叫了声“主子!”我垂下手臂,仍然紧紧握着匕首,对胤禛说道:“他们避居山林需要钱。”胤禛铁青着脸,回头叫常三。常三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我冷笑道:“我要现银。”胤禛怒道:“我身上怎么会带那么多现银?”

    胤祺叫过自己的侍卫,拿了一个包裹,见里面全是银子。有整锭的,也有散碎银两,还有钱串儿,上面有一份盖着恒亲王印信的手敕。我认得那个包裹皮儿,在他的别苑里住的时候,他每次送东西都用同样的包袱包着。那种宝蓝色的素缎,与我那套旗服同一材质。他这一定是为我们准备的!但他又怎么能斗得过胤禛呢?他必定忖度再无送出的机会,所以用在红羽和阿古这里了。

    胤祺命侍卫送到我面前,说道:“不要轻言放弃!”我无力地松开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旁边的人迅速收起匕首。我把包裹交给红羽。红羽已哭得哽咽难言,抽泣着说道:“让奴婢跟着主子,侍候主子吧。就是死,奴婢也死在主子身边。”我说道:“我不想你死在我的眼前。走!找到阿古,一起远走他乡,实在不行飘洋过海。总之,不要再回来了。”红羽仰望着我,连叩了三个响头,背上包袱就要走。又有兵士挡住红羽的去路。我冷冷地望向胤禛,胤禛一摆手,兵士后退。红羽没回头,快步离开了。

    胤禛说道:“现在可以走了?”胤禩说道:“是兼程回京吗?可诗璇有身孕了,受不了长途疾行的颠簸。”胤禛的脸沉下来,即使他现在已经四十四岁了,即使他如何内敛,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他望向我的眼神始终不曾有些许变化。胤祺询问地望着胤禛,说道:“四哥带八弟和弘旺、弘历兼程回京,我留下护送八弟妹慢慢走吧?”胤禛很快点了一下头,说道:“好!你护送诗璇,我们快马回京。”

    望着胤禛那冰冷的眼神,以及他飞快的答复,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康熙不杀自己的儿子,不等于他不假他人之手。历史上是记载胤禩不是死在这个时候,但是谁又能知道历史的真相呢?谁又能说清胤禩是病死还是被毒杀了呢?而且历史上记载,康熙每次出巡都带着胤禩,胤禩为我已改变了历史,一切都变得不可预测了!我的手抖起来,然后尽可能平静地说道:“表哥送胤禩回京,雍亲王留下护送我。”胤祺惊讶地望着我,胤禩显然明白我的用意,眼里露出了痛苦。胤祺说道:“你确定由四哥护送你?”我露出苍白的笑容,说道:“表哥替我照顾好胤禩。”胤祺自然明白了,问道:“四哥看呢?”胤禛浑身散发着寒意,那如千年的寒冰冷得我都要崩溃了,方说道:“既然诗璇这么安排了,就由五弟护送八弟和弘旺、弘历兼程回京,我于路上照顾诗璇。”

    我想回房替胤禩收拾东西,胤禛拦住了,说道:“一路有馆驿,其他的东西,我命人收笼运回京城。五弟,请护送八弟即刻启程。”他都不给我们告别的机会!当他登基之后,我不敢想像我们会面对什么样的风暴。胤禩望着我,温柔地说道:“路上小心!弘旺和弘历想要个小妹妹,一定要满足他们的心愿啊!”胤禩,我明白,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轻言放弃!我会替你平安生下这个宝宝,这个于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孩子!

    我点点头,向他比了个心型。他笑了,正要走时,我又叫住他,说道:“听我唱过这首歌,你再走。”我走到琴案,款款坐下,抚着琴弦唱道——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莫说水中多变幻水也清水也静柔情似水爱共永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证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莫说水中多变幻水也清水也静柔情似水爱共永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聚散也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证但求有山水共作证胤禩眼里涌动着泪光,仍然含笑地向我点点头,然后跟着胤祺大步离去。我的泪滴落在琴弦上,然后用力扯断琴弦。胤禩,我为你绝弦,也为你断弦!

    胤禩走后,胤禛扫了一眼陈世倌一家,说道:“爷今晚借宿贵府,不知主人能否答应?”陈世倌只能答应,本想让出遂宁园,但胤禛坚持要住我们对面弘旺和弘历的房间。陈世倌派四个丫头过来伺候。

    我倦然地倚着床榻,看着丫头们、仆妇乱着收拾东西。望着我们住了两年多的家,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抚着腰上胤禩的玉佩,轻轻地问着我的良人,我又该何去何从。泪滴落在玉佩上化开来,又流到我的素色纱衫上。当东西都收拾整齐后,那些仆妇们带着惶恐地向我施礼退下。两个丫头陪侍在我身旁。

    胤禛进来了,挥手命丫头们下去。我不理他,只顾抚着玉佩,仿佛胤禩就我身旁。胤禛在我对面坐下,说道:“明天我们就回京。”我嗯了一声。胤禛说道:“这些年过得好吗?”我不想回答他。是他亲手打碎了我的美好生活!是他又把我拖回那个泥潭!如果他登基,也是他亲手杀死了胤禩!我从未有这么讨厌过他!

    胤禛说道:“讨厌我?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护送你回京?”我嫣然一笑,他不禁呆住了,然后我冰冷地说道:“我猜你一定有皇上便宜行事的手谕。我怕你于途中暗害了胤禩。皇上不会杀自己的儿子,但是皇上会借刀杀人。你就是这把刀!”他沉着脸说道:“我有那么冷血吗?”我说道:“你有!如果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胤禩,你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不会给你登基后留下一大堆麻烦!以我对你的判断,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抢护送我的回京的差使,而由五阿哥送胤禩走。但是你没有!而且从你回答的速度判断,你一定想借机解决胤禩。我只不过试试,你那么犹豫地选择,一定动了杀机。”胤禛冷笑道:“除了美丽,你还很聪明!你安置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京!”我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胤禛站起,却走到我面前,说道:“今晚我也在此安置。”我的心脏立刻停跳了,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肩膀,恐惧地望着他,说道:“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下面的话已被胤禛的唇堵住了。我狠狠地咬了他的舌头,血腥味都涌到的我嘴里,他仍然不肯放弃。我咬过舌头,那股巨痛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他却如此坚强,又锲而不舍。我气极了,正想再用力,他一把捏住我咽喉,窒息的感觉压抑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力道。他却恣意地吻起来,直到他满意地放开我。我拼命地咳着,满眼的泪恨恨地盯着他。

    胤禛不理会我的恨,俯身裉下我的鞋袜,抚着我的双足,说道:“还是这样莹润!跟那个时候下河捉鱼时,没有任何分别!就像你的容颜,仍旧那样美丽,不曾被岁月刻上任何痕迹!”他把我抱到床上,拥着我的发抖的身躯,爱怜地吻着我的额头,说道:“我要你!但我要等谁不能从我的手中夺走你的那一天!”我望着他说道:“我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多罗格格!我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一个中年的妇人!你去抢夺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不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吗?”他严肃地望着我说道:“真正爱一个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发生丝毫的改变。你就是那个我一生都想得到的女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得到你!但是老天对我不薄,你还是我心中的诗璇。你的模样,你的歌声,你的才情,你的温婉,依旧那么的完美!还有你那个爱出风头的毛病,任怎么改头换面也藏不住!”

    我疑惑地望着胤禛。出风头?我怎么又出风头了?胤禛说道:“《湘月》在京城卖了一千两黄金?你不知道吗?”一千两黄金?天价啊!怎么可能呢?我才收到五百两!才二十分之一的绣价!如果当初收到这笔钱,我们立刻离开海宁,到别处安家落户!没等我心里抱怨完,胤禛接着说道:“本来没卖这么贵!三哥爱书也爱字,看到那幅绣作后,简直如痴如狂,说本以为今生再见不到绣作的今草,不料还能有机会收藏,因此开了个天价!一时间三哥的举动在京城里传为笑谈!可皇阿玛听说后,却命三哥把《湘月》进上。没过多久,又命五弟进呈那幅《雁邱词》,然后下旨塔拜出任杭州将军。我当时就疑惑,皇阿玛是否因为你?”

    我打了个寒噤,从那幅《湘月》出现起,我就给他们留下了线索。我咬着嘴唇,问道:“既然那会儿你们就查到了,怎么才把我们逮到?也笨了点吧?”他轻笑道:“笨?你应该说胤禩布得局好!胤禩真不一般啊!他派人把你绣的《满江红》,送到苏州出售,害我们把苏州城翻得底朝天,在江苏泥潭深陷了半年!”我不解地望着胤禛,说道:“《满江红》是别人出定金请我绣的!”胤禛抚着我的面颊,说道:“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有那么种糊涂人,没见着东西,就出定金的?出定金也不问你姓字名谁,家住何处?”我干巴巴地说道:“可《满江红》在陈家啊!”

    我还想说,胤禛冷冷地打断道:“你是想问我怎么捉到你的?”我点点头,胤禛说道:“我在江苏兜了个大圈子,然后知道我自己中计了。皇阿玛听我们的察访,也把我们大骂了一顿。皇阿玛命我们重新查,从《湘月》重新查起。我查到《湘月》最先由杭州的士绅买到的,然后几经易手,才到京城的。而《满江红》被海宁陈世倌多方求购,收入囊中。陈世倌又用了一个别苑和一处田庄,换得了一十六扇璎珞。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杭州。我的人、皇阿玛的人又陷在杭州。明明知道你不可能使用田庄,还以防万一地监视陈世倌所有的田庄、别苑,却没有任何线索。”我真不见得笑出来,但想起胤禛懊恼,我不禁笑了。

    胤禛轻笑道:“笑了?还是想想回京怎么办吧?”想起康熙,我又蜷缩起来,身上轻轻地发抖。胤禛说道:“现在想起怕,太晚了!”他替我盖上被,悄然退出。我的心扭成团,抱着膝头想着我的未来!胤禩带我逃走,过了这几年安定的日子,我本以为可以平安了此一生,但事与愿违。胤禛已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他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我们变老而改变他的初衷。把希望寄托在胤祯身上太渺茫!几年不见,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知道他的想法?即使他坚守着他的承诺,他也未必能登上帝位!我抱膝一夜未眠!

    次日早起梳洗已毕,我恹恹地向陈世倌夫妇辞行,谢过他们的照拂之恩。然后我上车,胤禛上马,塔拜带着一队人马跟从。胤禛说道:“出城十里,你就回杭州。”塔拜答道:“皇上口谕,命奴才沿途护送主子回京。”胤禛的眉毛凝成团,然后说道:“儿臣谨遵皇阿玛的旨意。”

    我们一路进度不快。胤禛很小心地控制着行进的速度,在马车上也下了很多功夫,行动起来有乘坐御辇的感觉,我的心却一分一分地沉下去。晚上,我们在馆驿歇息。吃过饭,我靠在矮榻上,捧着胤禩的玉佩,思念我的爱人。胤禛又来了。我不满意地说道:“皇上没下旨前,我不是你的囚犯!你也太肆无忌惮了!别忘了塔拜还有监护我的职责呢!”胤禛一摆手,身后的小太监放下药碗,躬身退下了。我不解地望着药碗,就听胤禛说道:“把药喝了。”我问道:“什么药?”胤禛说道:“不用问,喝了。不喝,我就灌。”我抓起靠枕,重重摔向胤禛,恨恨说道:“堕胎药?绝不!”胤禛一把捏住我的下颔,一手举起药碗,我拼命地扭地着,见不成托起他的手臂,把药碗打在地上。胤禛说道:“你这样没用!我会叫人再熬制一份!”我的泪滴下来了,轻声说道:“我想要这个孩子!求你!”胤禛说道:“皇阿玛见到你有身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皇阿玛会怎么处置你?皇阿玛也不见得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你没想过?”我抚去泪,说道:“我跟胤禩走,皇上就不会饶过我。见到皇上再说见到皇上的事儿。不会再坏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像弘旺,是我和胤禩在最快乐的日子里拥有的。胤禛,求求你!我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从初见他之日,我就知道他是皇帝。即使后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基于把他从皇帝位子拉下马来。而现在,我只能恳求他了。我接着说道:“即使皇上会做同样的事情,我也不希望由你来做。” 他的肩头一动,把我搂在怀里,说道:“我的诗璇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他的声音很沉稳,继续说道:“你要留下这个孩子也可以。你跟我做笔交易——你也给我一个阿哥。” 我的泪一滴一滴在他的胸前化开。

    第七十七章 赵孤

    胤禛没有再提堕胎的事情,我的心依旧悬着。这个孩子是胤禩对我的爱的见证,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把他(她)生下来,他(她)面临的风暴,将是他(她)无法想像,也无力的承受的。弘旺朝野瞩目,雍正登基之后,想保也保不住;弘历不用担心;弘昭这孩子也曝光在胤禛的眼前必不可免,而若玉就更不用说了。不论她嫁给谁,夫家一定会受到牵连,好一点地两个人相濡以沫,坏一点的牵怒于她。我唯一有机会保全的只有腹中这个孩子了。我不希望他一出生就面临灾难,还未成|人就生离死别。

    我反复权衡了几天之后做出决定。这个决定我不打算跟胤禩商议,也不见得有机会商议。我从柜底取出那个描金匣子,又是多年未打开了。从那年使用紫金朱果调动步军习统领衙门之后,唯一一次动用这个匣子是把胤祺的玉佩放入这个匣子。如今……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尘封已久,但里面的东西一尘不染。我拿出他们的玉佩依次排开,又把身上胤禩的玉佩放在里面。“四”字是胤禛的,“五”字是胤祺的,“八”字是胤禩的,“九”字是胤禟的,“十三”字是胤祥的,“十四”字是胤祯的。这里面最先收到的是胤禟的,这是那个“我”收到的,一直被我遗忘在角落里,可这个角落现在都变得很重要了。然后是胤祯的,想起兆祥所那个霸气的男孩,我的心痛起来。你是高飞的雄鹰,千万不低下高傲的头颅。然后是胤祥的,想起他夜半翻墙,只为告诉我,他要娶我为妻,我是否伤得他太深了?第四块才是胤禩的,他没有对面送给我,他怕我拒绝他。我轻轻叹息着。之后是胤禛的,这位王者都没有说过送给我,而是把这块玉佩摆在我面前,我只有接受的份儿,没有拒绝的余地。最后是胤祺的。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了他的玉佩,却没机会表示拒绝。我的泪滴下来。收起其他人的玉佩,我留出了胤祥的。胤祥,对不起!从开始我就在利用你,但当我即将穷途末路之时,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快到京城时,我请来胤禛。胤禛略显讶然,只有他看我,没有我请他的时候。屏退从人之后,我直接了当地说道:“在回宫面圣之前,我要见胤祥一面。”胤禛的脸沉下来,说道:“还由着性子胡闹?”我坚强地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说道:“我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要我的命,所以我想在死之前,跟胤祥做一个了结。”胤禛沉默了许久,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轻笑道:“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如果你能成功,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答应他给他一个阿哥。我明白他这个要求背后的含义。但是他不知道,我跟他已经有了弘历,我答应他之时,就已经准备好将来不遵守对他的承诺。胤禛沉默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当我见到胤祥时,我的心颤了。胤祥根本不像三十几岁的壮年,失意使他满面风霜。他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我,良久未发一言。从弘历出生以后,那几年,他只是见到我,我只是见到他,却从未说过一句话。而这几年,我和胤禩倘佯山水,与他远隔千里。我含泪笑道:“不认得了吗?坐吧。”胤祥犹豫地说道:“我进来恐怕不好吧?而且皇阿玛下旨逮捕八哥和你回京,如果我再加进来,皇阿玛更生气,你会罪上加罪的。”他到什么时候都会替我着想。我轻轻一叹,说道:“我有要事相求,其他的一概不论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就进来听我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走了。”胤祥进来坐下。

    待房里就我们两个人时,我从怀中取出胤祥的玉佩,放到他面前。胤祥说道:“是要还给我吗?”我浅笑道:“这个应该给兆佳氏了。她那样温柔,那样善良,应该得到你的全部。”胤祥说道:“这块玉只能属于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如果你不要了,就丢掉吧。”我忍了几回,泪还是下来了。我的手颤抖着,拿回这块玉,把它系在腰间。胤祥狂喜地望着我,说道:“我在你心里也有地位!康熙四十八年,你来到我的府上,说得那些话,一直支撑着我活到现在。”我抹去泪水,笑道:“不。很快就会变好的。你将会否极泰来。”胤祥一叹,说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啊!”我答道:“只要你坚决地跟着雍亲王,一定会否极泰来,荣极一时。”胤祥摇头苦笑道:“这些兄弟们,只有四哥关心我,照顾我,小时候是,长成|人还是!风光的时候是,失意的时候还是!我怎么能不支持四哥呢?但我最高兴的是你也在意我。前几年,我发现了那个当掉的满池娇,再三追问才知道缘故。你不仅仅是去安慰我的,还是去帮助我的。我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你。谢谢你!诗璇!”

    我轻声说道:“一点小事罢了。比起你为我做的,我这些算得了什么?”胤祥苦笑道:“不。是我害了你。我这样做害了八哥,也是间接害了你。将来,不论四哥还是十四弟登上帝位,你和八哥都不能长相守了。”我的泪涌了出来。胤祥!你才是真正的男人!你总是把别人摆在你的前面,想着别人如何过好,却没有想到自己如何过好。我抹掉泪水,说道:“说到大位的事情,我请你来是有一事相求。”胤祥正色地等待下文。我说道:“我有身孕了。我不想这个孩子成为赵氏孤儿,所以我希望你来收养这个孩子。我希望你帮助我想办法完成这件事。”赵氏孤儿出自《史记·赵世家》。当时晋灵公无道,荼害百姓。赵盾劝谏不听;j臣屠岸贾残害赵盾全家。赵媳庄姬公主避入宫中,产生一子,被赵盾的门客程婴乔装救出。屠岸贾闻公主产子,进宫搜孤不得,下令十日内若不献出婴儿,即将国中与孤儿同庚的婴儿均杀死。程婴乃与公孙柞臼计议,程婴舍子,公孙舍身,救出孤儿。后来孤儿长大成|人,程婴陈述真情,回府绘图,告知孤儿过去情景。孤儿遂与魏绛等,计诛屠岸贾报仇。程婴则自刎,以谢君臣、朋友之义。

    胤祥露出惊容,说道:“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答道:“皇上春秋已高,我想不久的将来就会发生政权更迭。如果是雍亲王登基,胤禩、胤禟必不可免,而弘旺、弘历、弘昭都在株连之列,我不希望我腹中这个孩子也过囚禁生活。”胤祥低声说道:“四哥不会那样对你。你在四哥心中的位置,是你想像不到的。”我微笑道:“正是因为我担心他对我的重视,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胤祥,我不要求你认同我,我只想请你帮助我。”胤祥说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我低声说道:“我希望你把我腹中这个孩子记在你的名下。我要你对外宣布,你的一个福晋怀孕了,孩子的生日与我的预产期差不多,然后再帮我找一个死婴,在那天把两个孩子调包。我会向宗人府报孩子出生即死。”胤祥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办妥。”旋即叹道:“你做这一切,竟然全为防备四哥!”我说道:“是。雍亲王登基,他就不再会是你心目中的四哥。如果我和胤禩能平安渡过此劫,这个孩子是否归还,由你决定。如果我和胤禩不能幸免,我来生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说毕起身要向他跪下。

    胤祥却把我拥入怀中,低低地说道:“我不会需要你的大礼,惟愿你平安快乐!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办好。事情不会像你想像的那样糟。四哥会如珠如宝地待你,不会再让你伤心,再让你整日生活在恐惧中。”不!我的恐惧全部来自你的四哥。我整日担心着你四哥登基,担心你四哥折磨胤禩、折磨胤禟,再取走他们的性命;担心你四哥囚禁胤礻我、囚禁胤祯。我担心我和胤禩不能长相守,不能“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的泪滴在胤祥的衣襟上,良久才说道:“胤祥,我再嘱咐你一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首先保护好自己!帐殿夜警已快把我吓死了,别再做傻事了!雍亲王不是皇上,你要谨慎再谨慎地恪守臣道。就算不为自己,为兆佳氏,为抱琴,也为了我,不要再做傻事了!我还要你守护我这个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胤祥低低地答应着。

    我把泪忍回去,说道:“你该走了。”胤祥却不肯放,轻声说道:“再陪我一会儿。下次再见到你,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再也不能这样拥住你了!”我含泪笑道:“该去的终究会去的。胤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如果可以重头再来,我绝不会如此伤害你!我……”胤祥低头吻下来,我们咸涩的眼泪,都流入彼此的口中。直到胤祥喘息着放开我。我拭去脸上的泪,看着胤祥缓步走出这间房。我不敢抬头,生怕再见胤祥忧伤的眼睛。我利用他,我伤害他,最终我却还需要他的帮助。天哪!诗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回到京城,康熙在畅春园。胤禛送我直入清溪书屋。每接近一步,我的心就沉下一分。胤禛不肯告诉我胤禩的情况。从我一入畅春园,我就像沉入满满的风霜刀剑。通传进去后,魏珠出来,向我行礼之后,低低地说道:“主子可回来了!”我想起在南苑,因为我到花房采花,康熙因为我不知去向,向这帮奴才大发雷霆,我这回出走,又走了这么久,他们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向魏珠说道:“连累你们了!对不住!”魏珠忙说道:“这奴才哪儿担起啊!主子里面请!四爷!皇上说四爷一路劳顿了,命四爷休息一日,明日见驾。”胤禛躬身答应。

    我浑身绷紧地走进清溪书屋。几年过去,这里没有任何的变化。一进门,就见到康熙。他负手站着,神色冷峻。比起太后大丧,他甚至精神了许多。但他还老了许多,他已是六十八岁的老者,而且他是皇帝。他的一举一动关系整个大清王朝的长治久安。对于一位励精图治的帝王,这种责任感会使其步步惊心,如履薄冰,更何他的儿子们已毫不掩饰对帝位的向往。无论对那位对以诚孝事君的三阿哥胤祉,还是那位假装无意帝位躲在书斋里学禅的四阿哥胤禛,还有那位掌握倾国之兵的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胤祯。他除了心力交瘁就是疲惫不堪。我向他跪下,垂头等待他的暴发。他伸手捏起我的下颔,强迫我仰望着他。他的眼里涌着愤和怒,也涌着惊和喜。御极六十年的皇帝,他的眼睛如寒潭,我觉得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