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102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了一口,容华站在一旁道:“老夫人不用担心,左右侯爷派了我们的人在那里,二叔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老夫人将茶碗递给容华,脸上又恢复平和的表情,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担心,他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应该受些教训,既然给家里做了这样大的麻烦,就应该为此出力。”老夫人这一次是真的被薛崇义气到了。可毕竟是亲生儿子,嘴上这样说还是会担心薛崇义的处境。
先是夏季成和小凤春一起出了城,然后只有夏季成一个人回来,蒋大爷听到小凤春走失的消息心急如焚地到处寻找,在城里遇见薛家的马车,惊了薛家的马,以至于让薛家马车翻倒在地,砸碎了老夫人为皇太后求来的观音,薛家这才到处找蒋家大爷要个说法,结果找到了夏家门前,目睹了夏家和蒋家大爷、樊家的冲突,这些都是薛明睿早就安排好的。只有薛崇义这一节始料未及,没想到薛崇义会被樊家的人打了。
老夫人道:“这样也好,有老二在那里,我们家在夏家的事就更加顺理成章,到时候夏家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是见证。”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既然有了开始就不能没个结果,无论如何樊家都要在夏家查出些什么。
容华道:“老夫人安心吧,既然是侯爷查出来的,就不会有什么差池,樊家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暗中查了这么久,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下手,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一定不会放过。”樊家的大爷和夏季成是一起投军的,两个人一起受了伤,夏季成活着回来了,樊家大爷却死在战场上。
樊家是书香门第,突然出了这样一个习武之人,却没想到会死在战场上,这件事在京里也就传了一两天大家就淡忘了,毕竟樊家不是什么大族,樊老爷一个小承的言谏也不能让人有什么兴趣。
谁知道樊家人都有个倔脾气,樊家大爷不见尸骨也没有贴身物件儿回来,樊家不肯罢休寻了一圈最后找到夏季成,樊家上门几次问夏季成樊家大爷阵亡的经过。夏季成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樊家也就起了疑心,怀疑这里面另有别情。
这次樊家和蒋家大爷算是一拍即合。夏季成没有龙阳之好也就罢了,既然有这样的嗜好,蒋大爷又怎么能相信,夏季成和一起出城的花旦小凤春不小心走散了。为了净凤春,蒋家大爷赔上了自己的前程,眼见小凤春没有了踪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再说整件事并不是空|岤来风,只要将功夫做足了,自然就会有今天这一幕。
老夫人看向容华,目光深切,“我有病在身,行动不便,你就要做好准备,万一召你入宫,好些事你要说清楚。”
容华点点头。
话说到这里只听门外有人道:“二老爷回来了。”
屋子里顿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容华扶着老夫人从内室里出来,李妈妈已经命人抬了肩舆将老夫人抬去二太太房里,容华和锦秀几个走在后面。
走到僻静处,锦秀低声道:“侯爷说了让少夫人放心。”
看来都还顺利。
夏家出了事,连带的是夏淑人的娘家邱家,还有和邱家关系要好的毛家。薛家做为“不小心”掺和进去的,应该提早拔脚才对。容华微微停顿看到去而复返的李妈妈。李妈妈见到容华笑着走过来。
容华先上前道:“妈妈怎么回来了?”李妈妈目光一闪,“忘了给老夫人拿件氅衣,”说到这里顿了顿,“老夫人想起来,少夫人有身子不宜见到血光,大奶奶要照应二老爷,少夫人就帮衬着看管一下家里的事。”有了老夫人这句话,她做什么事也都顺理成章了。
李妈妈走了,容华吩咐锦秀,“去跟余管事说,夏家那边不知是什么情况,还是将我们家的下人先叫回来,二老爷到底怎么伤的,还要问清楚了再说,”说完顿了顿,“天色不早了,今天家里有事,等到人都回来,各处早些落锁。”不但要将人都叫回来,还要有一个和夏家撇清关系的态度。容华嘱咐好所有事,这才到离老夫人的院子不远的一个抱厦处坐了,等着管事婆子来回话。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匆匆忙忙来行礼道:“咱们家的人都回来了,只是之前跟着二老爷回来的几个家人,吵着要去外面打听消息,二老爷毕竟是被人伤了,大家心里气不过,起码要有个说法才行。”
定然是二房的家人。
那婆子见少夫人不说话,就好奇地抬起头来,顿时看到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正淡淡地瞧着她。
虽不说话,那抿起的嘴唇似有淡淡的威严,“你做管事也有些年头了吧?”言下之意,做管事这么多年,却连这些事也做不好,那婆子身上一抖。
容华转头看向春尧,“将我的话再和管事妈妈说一遍。”
春尧点点头,上前道:“少夫人说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家里有事,等到人都回来,各处早些落锁。”
若是所有事都要她亲力亲为,还要这些管事的做件么?容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婆子。婆子顿时低下头不敢再有怠慢,急忙道:“奴婢这就让各处立即落锁。”
说完话,婆子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春尧上前道:“要不要让人去说一声,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让那些人好无话可说。”容华摇摇头,这种事不用去说,老夫人自然会摆明立场。老夫人在人前故意纵容薛崇义,就是要等到时机到了给薛崇义一个教训。只要她将薛家的大门关起来,剩下的就是薛家的家务事了。
等到薛府各门落了锁,容华和李妈妈说了会儿话,这才往南院去。
刚要到南边的小门,表尧一眼就看到小门前有个丫鬟提着灯笼向这边张望。
春尧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谁在那?”那丫鬟立即走了过来,到了容华身前行了礼,“我是九小姐身边的丫鬟穗儿,”说着左右看了看,“有些话九小姐让我和少夫人说。”
薛崇义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狼狈地被搀扶回来。
脸上红的、青的一大片,屋子里下人、晚辈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薛府的郎中开好了方子,老夫人开口将长房、三房、四房的人都打发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薛崇义夫妇和老夫人。薛崇义这才捂着半边脸阴狠地开口,“此仇不报……我……让人拿我的名牌去官府,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言谏还能……”
“啪”地一声,老夫人扬起手一巴掌甩了出去。
旁边的二太太也被吓得僵在那里。
“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多?夏家这门亲事就这样好,让你要拿整个薛家去换不成?”老夫人这一巴掌用了全力。让薛崇义的脸立即火烧火燎起来。
老夫人的目光一冷,“你们夫妻是不是早就知道夏季成的为人?大同夏家和我们家这么多年没有来往怎么会突然要跟我们结姻亲?你们当我真的糊涂了?”
薛崇义心里一慌急忙道:“母亲是听说了什么?儿子真的不知晓……”
老夫人转眼看向二太太,“你说呢?”老夫人眼睛似是能看穿她一般,二太太心里一慌,腿顿时软下来。
二太太还没说话,只听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九小姐投缳自尽了。”薛府外,薛明睿坐在马车里,等到下属来报信,“一辆独轮车从夏家侧门出去了,要不要惊动樊家的人?”
薛明睿摇摇头,“等到马车去了毛家再放消息。”这样毛家就脱不了干系。
将官家公子留在府中做禁脔,夏季成真是胆子不小。
不一会儿荣川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见到薛明睿,荣川迫不及待地开口,“没想到是真的,这件事竟被夏家隐瞒了这么多年。”这也不足为奇,一个上了阵亡名单的人,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要不是这样夏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替夏季成瞒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要出纰漏,夏淑人就是这样想,才会急着给夏季成说亲。
第372章 救人
薛明睿和荣川在外面说话,薛亦娟的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一条绫子拴在房梁上,空空荡荡的飘来飘去说不出的凄楚。
老夫人让人扶着进内室去看薛亦娟,屋子里的婆子早就死命地按住薛亦娟的人中,不停地喊,“九小姐,九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忙乎了半天,终于感觉到薛亦娟有了微弱的呼吸。众婆子心里一喜,忙让开了路让老夫人和二太太上前来。
二太太看到紧紧闭着眼睛的薛亦娟,按捺不住哭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傻,偏偏想到绝路上来,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众丫鬟、婆子也跟着抹起泪来。
老夫人见薛亦娟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急切地转头问婆子,“有没有去前院将郎中请过来?”
婆子道:“已经去了,应当很快就会到了。”老夫人看了一眼李妈妈,“快去将应急的药都取来,现在就拿了通窍的灌下去。”二太太拉起薛亦娟的手,只觉得那纤纤手指冰凉,顿时吓得缩起手来,“这是怎么了,不是缓过气来了,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板着脸不说话,伸出手来去拉薛亦娟的手,让自己声音尽量平和、慈祥,“好孩子,你可别吓祖母,有什么事都有祖母给你做主。”
床上的薛亦娟仍旧没有反应。
李妈妈拿了化开的药和容华一起进屋子里来。
老夫人看了一眼容华,“帮着我将药给亦娟喂下去。”
二太太好半天才战战兢兢地道:“娘,还是让我来……”
老夫人脸上波澜不惊,目光深沉地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上前扶起薛亦娟,将容华手里的药一勺一勺喂了进去。通窍的药下去没多久,薛亦娟的气息就顺了许多。
薛崇义也让人搀扶着走进来,听得一个婆乎道:“郎中来看了。”
郎中不敢怠慢向众人行了礼,急忙上前诊脉,又取出银针来给薛亦娟通|岤,老夫人坐在旁边的锦杌上紧紧地看着薛亦娟,屋子里的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郎中收了针,薛亦娟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中毫无生气。
人毕竟是醒了,坐在旁边的老夫人也松了口气。
二太太更是喜极而泣,“亦娟,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事不好说,偏要到今天的地步,你不瞧瞧你父亲也为了你伤成这个样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怎么舍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是白白养了你一场。”
容华看向二太太,只见二太太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看着老夫人,此时此刻二太太满口的慈母心肠,并不是完全说给薛亦娟听的,而是要利用这个契机向老夫人说明白,她和薛崇义也是为了薛亦娟才会和夏家联姻。
女儿遭这样的劫难,二太太还能想着为自己开脱,这样的心机是谁也比不上的。薛崇义也听出了话外弦音,站在一旁唉声叹气,一副愁肠难解的模样,即是心痛又是束手无策,半晌才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轻生……”
薛亦娟大大的眼睛看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板着脸看向薛崇义,薛崇义这才将满腹的教训咽了下去。
二太太仍旧哭个不停,“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到大,怎么不想让你好呢,我也是想要你能有个好人家……”
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不是顾及到薛亦娟,说不定就会斥责薛崇义和二太太,容华想着上前几步,想着穗儿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再看薛亦娟如今的模样。
昨日她就已经让春尧在园子里等着薛亦娟和薛亦娟说了些话,可薛崇义和二太太毕竟是薛亦娟的父母,有些话她也不好让人直说。借着要整理书房的借口,她也在书房里等了薛亦娟一天,可是薛亦娟没有让人传什么话。她也有心要提点薛亦娟,可若是薛亦娟没有相信她的意思,她就这样冒冒失失找上门,反而会坏事,二房和长房素来不和,就算她说薛亦娟也不一定会相信,“亦娟,”容华轻声道,“夏家和我们家还没有婚约,做不得数的,你不用着急,你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连夏家门前没登过,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老夫人也道:“你二嫂说的对,我也没同意这门亲事,夏家再怎么样也和我们家没有干系。”
听得这话,薛亦娟的目光似是有了些松动,转过头来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的表情犹豫不决。
真是不见棺材不死心,到了这种地步,二太太居然对夏家还抱有一丝希望。
老夫人用手抚摸着薛亦娟的额头,“人这辈子什么苦都要吃,祖母到这般年纪了,还不是要跟着你们担惊受怕,没有什么难关是闯不过去的。”
薛亦娟企图忍住泪水,抬起眼睛看到急匆匆进屋的薛明霭,鼻子又是一酸眼泪顿时一下子涌了出来。
薛明霭不管三七二十一,挤开床边的下人,径直到了薛亦娟床前,“妹妹,你别吓我,有什么事不能说,非要……”
薛亦娟再也忍不住放声哭起来。薛明霭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容华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能哭出声,就是放下了心结。
老夫人亲自拿起帕子来给薛亦娟擦眼泪,“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你记着有祖母在就不会放着你不管。”“祖母……”薛亦娟嗓子沙哑终于出声,“我知道错了……”
老夫人伸手去摸薛亦娟的头,眼睛也有些发红,“知道错就好,往后好好的,把那些不高兴的都忘了。”
薛亦娟低下头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屋子外面传来三太太、四太太几个人的声音,“九小姐怎么样了?在哪里?”
薛崇义和二太太不敢再提夏家的事,任静初也立在一旁生怕老夫人将怒气发她身上,大家在薛亦娟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去了。
容华将老夫人送回内室里躺下。
老夫人喝了些茶,李妈妈宽慰道:“还好九小姐没事,奴婢瞧着二老爷、二太太也很后悔,这次得了教训,以后必定不敢再乱来了。”李妈妈是怕老夫人被薛崇义和二太太气坏了,才会这样说。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雪玉道:“侯爷来了。”夏家的事有了结果。
薛明睿进了屋子,李妈妈上前行了礼然后退下去端茶。
薛明睿看了老夫人,又将目光落在容华脸上,然后点了点头,“顺天府派了官兵才将事压了下去。”
老夫人目光一盛,低声道:“毛家……”毛老爷是被皇上看中要给九皇子做老师的,牵连不到毛家整件事就不算大功告成。薛明睿眼睛一扬,紧抿的双唇似出鞘的剑,“毛家、邱家、夏家本就有关联,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邱、毛两家不可能不帮忙。”容华抬起头来,不论是毛家还是夏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若是一早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必定谁也不敢为夏家出头。薛明睿道:“樊家大爷已经被夏季成折磨的不成样子,就连樊家人都差点辨认不出来。而且夏季成还自己炼制春丸,不论是在邱家还是毛家,都能发现夏家送来的春丸。”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节,这次毛家、邱家、夏家是不可能脱身了。皇上多年服用金石丹药,一定不愿意听到有人将金石丹药炼制成了春丸,恐怕朝野上下谈论春丸的时候,必然会不小心想到皇上,皇上对金石丹药念念不忘,会不会这其中也是有……春丸的作用。
皇上励精图治这么多年,甚至将宫中歌舞都禁了,怎么能听得这样的话。
毛家有了这种事,毛老爷是不可能再进宫教导皇子了。
薛明睿和容华坐了一会儿就一起回了南院。
夏家的事很快传进府里,任静初听得心惊肉跳,“怎么还会这样。”
青穹道:“要不然九小姐怎么会寻了短见。我们两家虽然没有正式换了庚帖,可是九小姐将来还是免不了要被人嘲笑…”
听到青穹惋惜的话,任静初不由地生出一股怒火,“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该撮合这门亲事?”
没想到三奶奶会想到这上面去,青穹惊惧之下急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奶奶也是好心,再说若不是二太太点头,这门亲事也不可能做成。”
任静初想到薛亦娟躺在床上没了生气的模样,若是薛亦娟就这样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怨恨上她,“你说,她是真的想死,还是吓唬人的?”
青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任静初道:“一定是唬人的,这样传出去她的名声反而好了。若是想死哪里会死不成,再说要不是夏家大爷果然有这样的问题,夏家又怎么会看上亦娟,你别忘了亦娟早就伤了名声,好人家哪个会娶她进门,既然想攀富贵就要有这样的准备,今天知晓了这件事,就要死要话的,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任静初还没说完话,青穹抬起头来看到薛明霭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第三百七十三章 抽鞭子
任静初看到青穹见了鬼似的模样,也转过头来,没想到会看到薛明霭。她还以为,薛明霭和薛亦娟素来亲厚,一定会在那边陪的时间长些,却没想到她前脚回来,薛明霭后脚也就到了,那么刚才她说的话岂不是全都进了薛明霭的耳朵。
任静初刚要开口辩解。她这样说话不过是为了开解自己,让自己心安些,再者她也是气亦娟好好的人怎么想起来去轻生。谁知道还没有张口,薛明霭就已经道:“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阴冷的表情似是要将她吃了一般。她还从来没看过薛明霭这样的脸色。
任静初只是微微一怔,看看薛明霭身上华贵的锦缎长袍,又想起刚才在薛亦娟屋里薛家众人对她冷淡的态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怎么?我就是说了,你还能将我怎么样?我说的哪句话不对?别有气就撒在我身上,薛亦娟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个人促成的,爹和娘那都是愿意的,我看亦娟自己也是很乐意,要不是夏家出了事,指不定大家多高兴呢。谁能知晓夏家偏这时候出了事,做什么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在薛亦娟这次没有死了,若是她死了,还要拉我陪葬不成?”
薛明霭的手攥起来抖成一团。
任静初道:“再说女子嫁人本就是这样,我还是你们家三请四请才嫁进来的,而今又如何?夏季成就是有些小毛病罢了,人家起码是从四品,没有夏季成你哪来的三等护卫?我还不是事事为你着想,事到如今你们拿什么款儿,捏什么娇儿。坏人都要我做了,你们去做好人不成?”
这一句话如同刀子一样戳进薛明霭的心里。这个三等护卫是拿九妹妹换来的,在衙门里被人小看,回到家里却又经这样的变故。
“我父亲说的好,男子汉大丈夫有神威外面用,家里的姑娘、奶奶怨着你们什么了?还不是骨头软、气儿也紧,治死老婆能换来外面的风光不成?要知道尿炕还睡筛子了。”她在家里不管是父亲还是哥哥那都是风光的,外面多少人要巴结奉承,在外面得了新鲜的物件儿还不是通通都给她,哪里像如今,她拿梯己银子去换薛明霭的富贵,薛明霭却是连同去上任还要她四处打点,明明是个软根子还要在家里耀武扬威,真的不要富贵也就罢了,明明巴巴地去了,得道升了天,好处净得了去,却要将坏的撇的干干净净,让她一个人担这些污水,她偏就不能受这个气。
任静初说到这里,只觉得手肘处忽然坍塌下来,她整个人也坐不稳摔在地上,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薛明霭已经将整张桌子揭起来,桌子上的一应物件都掉在地上砸了粉碎。
任静初躺在地上一时傻了眼,连疼都忘记了。
薛明霭脸已经变了色,咬牙切齿没有了往日随和的模样,伸手就将花瓶掷向任静初,“你不是喜欢砸东西?今儿就让你砸个够。”收着瞪大了眼睛,“你砸啊,你砸啊!”
花斛、盘子、攒盒、香炉只要趁手的东西一件件扔在地上。
任静初只看那些东西奔着她而来,她慌乱地用手去遮挡。
青穹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遮挡,“三爷,三爷,这可使不得啊。”
薛明霭哪里管这些,正好墙上有条鞭子,干脆取了下来,阴测测地看着任静初,“你不是说夏季成的小毛病算不上什么吗?我也是不如你哥哥,”说着伸手去拿今天在外面得的物件儿,“如今外面人都以为我和你哥哥一样,也喜欢这一口,不知是你哥哥的哪个故交,看在你们任家的脸上面送这个来放进我的格子里。”说着将那盒子打开扔在地上。
任静初看过去只见是个银做的环形物件儿,上面还绑着带子,盒子里还有只药瓶。
薛明霭道:“早知道这银托子和春丸就该给你用上。”
任静初不是不经事的丫头,看到这东西,再听得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吓得脸上没有了血色,眼见薛明霭拿着鞭子一步步地走过来,腿脚偏没有了力气,只大声喊起来,“救……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外面的蝶飞、蝶兰听到任静初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忙进屋查看。
看到薛明霭眼睛充血拿着鞭子的模样顿时也被吓傻了。两个丫鬟上前去拦着,再看有个小盒子,盒盖子上还有个赤裸的女人,惊呼一声忙挪开了视线。
薛明霭拿鞭子就要向任静初抽过去,“我是还不如夏季成,夏季成想要樊家公子,樊家公子不肯,他就想方设法将樊家公子弄进府里,挖一个密室将人用铁链子拴在里面,稍有反抗就拳脚相加,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扬起手来,“我是事事让着你,你倒越来越爬到我头上来了,光骂我不够,还要将这家里的长辈都骂进去。”
青穹先挡在前面,这一鞭子火辣辣地抽在青穹身上,鞭稍扫到了任静初的手臂,任静初顿时一声惨叫。
薛明霭如同疯了一般,“夏季成是从四品的官职,你怎么不嫁过去?让你也尝尝樊家公子的滋味。亦娟是不能嫁,她不像你皮糙肉厚,经得起……”
青穹挨了打,蝶飞、蝶兰两个人忙去拉薛明霭的鞭子。
薛明霭对蝶飞、蝶兰另眼相待,再想及任静初嫁来之后,就将蝶飞蝶兰赶去外面听差吃尽了苦头,他哪里还能对这两个丫头下手,于是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你们还要帮着她不成?不想想她是怎么害你们的?你们吃的苦楚也该让她还来。”
蝶飞、蝶兰听薛明霭说出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转头去看缩在角落里的三奶奶,正好迎上三奶奶恨怒的目光。她们怕的就是这个,三爷不提她们还好,提起她们这把火眼见就要烧到她们身上。
任静初伸出手来,“好啊,你们这两个小表子,听到有人作践奶奶,也出来给他助威,有这等狐媚的本事,明儿卖去勾栏院我看他拿什么赎你们出来。”说着捡起香炉摔向蝶兰,泼出来的香灰顿时烫在蝶兰的脚腕上。
蝶兰痛呼一声,薛明霭的怒气更加高涨一分。
说话的功夫,丫鬟、婆子又跑进来几个,两个婆子上前慌慌张张地将任静初扶起来。任静初见人多了,越发辱骂蝶飞、蝶兰。
薛明霭怒火未消,冷笑着道:“我让你再骂。”说着又挥起了鞭子。
这一下结结实实打在任静初手臂上。
任静初吃痛顿时惊醒,转身就要躲,薛明霭又挥鞭子过去,“我看你能骂到什么时候,你骂她们一句我就抽你一鞭子,我看是你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慌乱中婆子、丫鬟们挡去不少鞭子,青穹看情形不好拉着任静初向外跑,“奶奶,奶奶,快点,先躲一躲。”说这话后背被薛明霭的鞭子抽了正着,火辣辣地疼起来。
青穹一个趔趄,却仍旧护着任静初,主仆两个顺着翠竹夹道一路向前跑,早忘记了辨别方向,到了岔路口,想到要去二太太房里,又怕二太太在薛亦娟那里扑个空,薛明霭在身后穷追不舍,追上不免又要挨打,任静初身上到处火辣辣地疼痛,也是一心要逃命,拉着青穹选了条路就跑,现下只盼着前面能突然冒出个救星,于是也顾不得别的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
终于看到前面有一行人,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容华和薛明睿从老夫人房里出来,顺路又去了薛亦娟那里,安慰了薛亦娟几句话,容华这才和薛明睿回南院。容华和薛明睿说着话,隐隐约约听到前面有人喊救命,容华借着光看过去,只见任静初和丫鬟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两个人发髻散乱,身上穿着单薄,表情异常的惊惧,那丫鬟看清了容华急忙喊道:“少夫人……快……救救我们奶奶。”
任静初还没有喘过气来,薛明霭已经提着鞭子跟了上来。
这时候薛明霭已经红了眼睛,也不管眼前都有谁,见到任静初就扬起鞭子来,任静初和丫鬟被吓得只往容华身后躲,眼见鞭子到了眼前,容华也是吓了一跳,刚要缩头,那鞭稍顿时被一只手握住,“看看眼前的是谁?”
盛怒的声音将薛明霭镇住了,他还没有看清楚情形只觉得一股劲力拽住了鞭子一甩,他整个人也跟着摔了出去。
薛明霭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抬起眼睛向前看去,只见二哥正护着二嫂站在一旁,任静初和丫鬟早就缩在了二嫂身后。
任静初睁大眼睛惊在那里,气势汹汹的薛明霭这样轻易地被武穆侯扔在一边。看起来薛明霭比武穆侯要粗壮,没想到武穆侯不过是一只手臂就……任静初抬起头来,怔怔地看薛明睿挺拔的身影。
薛明睿的声音低沉,细长的眼睛眯起,紧抿的嘴唇带着些薄怒,“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明霭吓得从地上爬起来,早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没想到二嫂在这里,我也是没看清楚。”
“在园子里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你以为你还年纪小不懂事?”薛明睿板着脸,不怒而威,说着话还不忘伸出手来护着容华,“平日里在外面胡闹也就罢了,还在府里动起鞭子来了,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容华轻轻地拉了拉薛明睿的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训斥薛明霭,以后让薛明霭在众人面前也没有了脸面。
薛明霭一颗心早提到嗓子眼,“二哥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着话,后面的丫鬟、婆子也追了上来,有两个伶俐的婆子还去请了二太太过来。
二太太看着缩在旁边的任静初,再看看在薛明睿跟前弯腰赔礼的薛明霭,薛明霭手里还握着一条鞭子。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你们两个闹什么?”
容华见到二太太低声道:“二婶。”
二太太目光一闪,关切地看向容华,“怎么样?这莽撞的东西没有伤到你吧?”说着指向薛明霭,“这东西是看他妹妹这般,心中怒气没处发放了,头脑一热打骂起媳妇来,谁知道倒冲撞到了你。”
薛明霭也连连低头赔礼道歉,“二嫂都是我的错。”
容华摇摇头,“我没事。”二太太来了,她和薛明睿也不好再在这里,“我和侯爷先回南院了,明天再过来看亦娟。”
二太太点了点头,“也好,太晚了路不好走。”
眼看着薛明睿和容华离开,二太太上前一把抢过薛明霭手里的鞭子,“下作的东西,你还要翻了天不成?”
二太太话说到这里,任静初抱着肩膀上的伤,放声哭起来。
二太太斜乜了一眼任静初,表情尽量温和,吩咐身边的任妈妈,“陪着三奶奶到我房里,仔细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任妈妈忙去搀扶任静初,“三奶奶,您受委屈了,奴婢伺候您去更衣。”
……
容华这边回了南院,薛明睿将她仔细看了一遍,“有没有伤到?”
容华摇摇头,“还好侯爷挡的及时。”
薛明霭定是因为夏家的事才会和任静初打了起来。
薛明睿眉宇微微松开些,“老三是平日被骄纵惯了,越来越不懂事。”
拿着鞭子追赶媳妇,这样的事在薛家还是头一遭吧!任静初这次也算吃了教训,任性妄为的性子说不定会收敛一些。不过若没有任静初,薛崇义也会结这门亲事,薛明霭没办法和父母辩驳,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任静初身上。
薛明睿怒气一平渐渐又变得平和起来,伸手给容华剥了个青青的橘子,随意地问起容华,“你怎么知道亦娟出了事?”
容华道:“亦娟打发丫鬟来跟我说,让我帮忙照顾好亦静。亦娟这孩子很少说话,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我就想到了亦娟是要……幸好屋子里的丫鬟发现的早,否则白白没了性命。”
第三百七十四章 求救
薛明睿将橘子剥好,先放进嘴里尝了一瓣。
容华眼见着薛明睿皱起眉头来。
“不好吃?”
薛明睿爱吃甜食,吃不了酸的。
橘子送进容华手里,容华吃了一瓣,其实这橘子看起来吓人,进嘴里还是……“还不酸。”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皱,“太酸的伤胃。这已经很酸了。”
容华失望地叹口气,“我就是想吃酸的。”她是馋了好几天,才巴巴地盼到这些橘子,今天吃到嘴里,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吃。这些句子不止是酸,还涩。
薛明睿转身从盘子里又选了个更青的,抬起头吩咐锦秀,“再去挑两个青橘子来。”
不是橘子不好吃,是她今天心情不好。
容华用手掰着橘子,看着身边如烟般的幔帐,“我还是担心亦娟。”薛崇义被樊家打了,是理所应当,任静初狼狈的四处躲避薛明霭的鞭子也不能让人同情,只有亦娟是无辜的,被父母、兄弟牵扯进来,“夏家这件事又不小,一时半刻肯定平不下来,连带着亦娟也要被人议论。”
薛明睿将汤婆子递到容华手里,“祖母心里应该有数。”
容华点点头,“那个花旦小凤春怎么样了?”
薛明睿道:“蒋大爷对他再好,他也是戏子的心肠,我让人将他扣在京畿几日。”
一个风流戏子不值得让人花太大心思去安排,只是这件事要做的隐蔽,那戏子恐怕是……
其实整件事都是因夏季成而起,薛明睿的目的并不是夏季成,而是要利用夏家打击邱家和毛家。
这已经是薛明睿运筹很久的了,只不过是选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利用毛家要出头之势,三家放松警惕,一击致命。薛明睿的目的是要打击这几家,庄亲王那边想要牵制住这几家,其实目的都一样,都是想要自己这边更加有利。
薛明睿的目光深邃,“任家和夏淑人的娘家联姻,是因为知晓夏季成的事,庄亲王一派也是想要攥住这夏、邱、毛家的短处,这样就算毛家人做了九皇子的师父,也会很快看清楚,九皇子毕竟年轻根基浅,比不得庄亲王爷,毛家只要这样一犹豫,庄亲王也会有机可乘。”
这样一说,毛家实在不应该和夏家、邱家同坐一条船。可是在没落的时候,谁又能忍得住寂寞,毛家早知有这一天一定会甩开夏家和邱家。
薛明睿这盘棋是大获全胜。为了这个结果,知晓薛崇义要抱着任家不放,老夫人和薛明睿都选择了弃掉二房,薛崇义自以为说动了老夫人,殊不知老夫人正冷眼看着二房栽跟头。借着这件事老夫人就是想要二房清醒过来,知晓不论是庄亲王还是任家都是靠不住的。
薛崇义实在应该听老夫人的话。否则将来大事驱动,薛崇义只能成为薛家的弃子。
容华从炕上下来,薛明睿将外面的事都办好了,内宅的事她也要安排妥当。
外间的锦秀正准备值夜,和春尧两个人刚在熏笼上铺好被褥,锦秀最怕冷,这个时节她就比别人多穿了件青色的薄棉比甲,春尧、锦秀两个人凑在一起说薛亦娟的亲事,说着说着锦秀说起隆正平求娶春尧的事来,锦秀颇有深意地看了春尧一眼,低声道:“隆正平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春尧的脸“忽”地一下红起来,目光闪烁,低头去看手里的针线,“什么怎么样?少夫人不是都回绝了,你问我做什么?”
锦秀抓住了春尧的话柄,“若是少夫人不回绝呢?要知道隆正平求人带了两次话,虽然少夫人也回绝了两次,可是姐姐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与了旁人。”要是少夫人一丁点都看不上隆正平,隆正平又找上门来,少夫人岂会这样好性子。她想来想去,少夫人还是怕隆正平家富贵,这样轻易娶走春尧姐,将来不肯好好对待。少夫人是事事都想了周全。
春尧咬起嘴唇,“你这个丫头是故意笑话我的。”
锦秀笑道:“我不是笑话姐姐,我是试探姐姐的意思,若是姐姐果然不在意隆正平娶过正室,我可以在少夫人面前帮姐姐说些话,好成全了隆正平。”
春尧听得这话,再也不肯轻易饶了锦秀,放下手里的针线,伸出手来给锦秀挠痒,锦秀不禁告饶,“好姐姐,好姐姐,我再也不说就是了,”想着侯爷和少夫人都在内室,也不敢大声笑,顿时憋了个满面红光。
容华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压抑的笑声。看着两个丫头玩闹到了一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两个丫头听到声音立即停下来。
春尧看到容华,脸上的羞涩顿时又重了几分,锦秀则是笑得更明显了些。容华目光一深,看来两个丫头正在说春尧的亲事。
这样看来春尧对隆正平的印象还不错。
容华故意不说破,春尧将床铺收拾出来请容华坐下,锦秀又拿了汤婆子递给容华。
容华笑着开口,“有句话要嘱咐你们,明儿一大早去吩咐门上的婆子,若是有人登门到我们家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这段时日闭门谢客了。”
春尧虽然不大知晓容华的意思,却很快点了头,“少夫人放心吧,奴婢明儿一大早就吩咐下去。”应该是和这次夏家的事有关。
容华笑了笑,“镇国将军周夫人来了的话就另当别论,五小姐的亲事眼下是我们这边要紧的。”不出意外最多后天,周夫人就会登门。
……
大同夏家和礼部言谏给事中樊大人的家人起了冲突,樊家家人强行闯进夏家,说让城门领夏大爷将樊家大爷交出来。说来也奇怪的很樊家大爷早在几年前就在边疆战死了,樊家怎么会找到夏家……谁知道夏家真的从府里送出一个人,夏家乱成一团,一时不知道该将人安置在哪里,还是和夏家要好的毛家帮忙将人暂时藏在了毛家,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樊家人知晓了,樊家人去了毛家,正好堵了个正着,将人抢回来一瞧,就是樊家大爷。
整个京城顿时都知晓了此事。
武穆侯的二叔父,薛二老爷在夏家门前为夏家说了句话,就被樊家家人打了,如今薛家也是大门紧闭。
听说薛老夫人病了,镇国将军周夫人递帖子要去问候老夫人,因不敢贸然打扰薛老夫人,周夫人想到了武穆侯夫人薛陶氏,先见了武穆侯夫人听听消息也是好的。
周家的马车停在了薛府门口,周夫人下了车,只见薛府门口还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有一位年过四旬面容憔悴的太太殷切地站在薛家门口。
周夫人还没来得及多看那位太太几眼,薛家门房已经出来人将她迎进府里。
容华在垂花门接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