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101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都说治心病的药是最苦的。”
二太太咬牙将汤药喝了下去,“这些苦我倒是都能吃得,只是可怜了我们家亦娟。”
任妈妈端来水给二太太漱了口。“太太也是没有办法。上面有老爷压着,下面还要顾及三爷,能做到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
二太太向痰盒里吐了水,又用帕子擦了口唇,“三奶奶那边怎么样?给亦娟去库里选东西了?”
任妈妈忙道:“没有,三奶奶将自己屋里的家具、宇画、摆件选了出来给九小姐。”三奶奶虽然直率,她却明里暗里点了三奶奶两句,二房库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管事的婆子又迟迟没有带三奶奶去库里,三奶奶自然是坐不住,选了从娘家带的嫁妆给九小姐。要知道三奶奶手里那些东西都是外面难见到的,将来做了九小姐的陪嫁,让人瞧了风光的很。
二太太这步棋下的极好,这样就让三奶奶自愿拿出梯己来做九小姐的陪嫁。
二太太恨恨地咬着牙,“亦娟会嫁去夏家还不是因为任家,若是不让任家拿出银子来,未免白白便宜了她们,”说着用手绢擦眼泪,“这样亦娟嫁去夏家有丰厚的嫁妆傍身,将来也不至于处境太艰难。”
任妈妈也跟着叹气,“太太说的是。”
说着话二太太冷冷地看向任妈妈,“长房那边还要盯着点,明霭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要往南院去。”
任妈妈点点头,“太太放心吧,我会让人注意。”
锦秀吩咐小厨房,“将炭火支起来拿去厢房里,侯爷和三爷要在那里烤鹿肉。”
小厨房的厨娘难免笑着问,“怎么想起来烤鹿肉了,准备炭火也要好一会儿呢,侯爷别等急了。”
锦秀微微一笑,“三爷才从外面拿了一块新鲜的鹿肉,侯爷想起来屋子里有一炭老酒,今天天气谅,少夫人让准备了锅子,可觉得还差点什么,三爷就说想吃烤的鹿肉……”
侯爷和三爷很少在一起喝酒的,这才几天就连续开了两次小宴,大概是侯爷在家养病的缘故,哥俩终于有了时间在一起说话。厨娘想着忙下去准备吃食。
锦秀从小厨房出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角落里探头探脑的丫头,转过头来锦秀才冷冷地哼了一声。
容华陪着薛明睿和薛明霭在一旁说话。
薛明霭有些像惊弓之鸟,“朝廷里来了文书,让我即刻补了三等护卫。”
夏家办事果然利索,选姻亲无非两种,要么是可以依靠的,要么是可以利用的。薛家二房要依靠夏家发家,自然不会将夏家的丑事说出来,安置好了薛明霭,两家结亲也更顺理成章。
朝廷文书下来,薛家也就没得选了。
薛明霭道:“我在外面听说,夏季成和蒋大爷好,自然和那兔儿爷的戏子也说不清楚。”
薛明霭能打听出这种括来。容华不由地惊奇,府里的人都清楚,薛明霭和外头那些纨绔子弟也没什么两样,整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和屋子里的丫鬟不清不楚,三天两头出些风流韵事,甚至出了事也不懂得为整个薛家着想,这才在新婚之夜闹出大笑话来。难得的是到了最后还勇于担当。这一次更是出乎她意料,竟然这么短时间就能查出这些。看来广为交住也不一定全都是坏事。
薛明睿道:“是有人见到了,还是外面人猜测?”
薛明霭尴尬地笑了,“我认得几个有此种喜好的,那些人都说圈里人一看便知,不过就是夏季成下了衙就回府,很少在外面,旁人不知晓罢了,但是……”
但是再遮掩也瞒不过行家是吗?
薛明霭道:“虽然这样说,我们又没证据,”说着顿了顿,“我和父亲说了,父亲斥责我听信闲言碎语。”
薛明霭是又担心妹妹又不敢违抗父亲吧!
薛明睿看着薛明霭抿住嘴唇的样子,尤其是薛明霭目光闪烁,心神虚浮,这才慢慢地道:“这件事没弄清楚之前,谁也不好说什么。”
薛明霜听得这话松了口气,既然二哥都这样说,就看看再说,不是今天非要解决不可。
容华坐在旁边将情形看了个清楚,抬起头看看琉璃帘子外,笑着站起身,“饭菜都准备好了,我让人将炭火拿过来将酒热了,侯爷和叔叔多坐一会儿。”
薛明霭喝到半醉这才离开。
容华和薛明睿进内室里说话。
从都是她服侍薛明睿换衣服,现在薛明睿怕她踞起脚尖会伤到身子,改成了自己动手,她就在旁边坐着。
容华看到薛明睿绷紧的下颌,“侯爷没有将整件事告诉三爷。”
薛明睿换了一件月白色细竹纹长袍,宽宽的袖子十分飘逸,拉着她的手从套间里出来,她细步跟过去,淡紫色的长裙擦着脚边像波动的花瓣。
进了内室,薛明睿弯腰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细长的眼睛抬起来,“就算说了明霭也帮不上忙,虽然明霭去查了夏季成,却仍旧左右摇摆,不敢就在人前揭发出来。论坚定他现在还不及你平日的半分。”
薛明睿做事稳妥,终究是不能相信他这个三弟。其实她也看了明白,否则也不会在那时候让人端饭菜。
薛明霭现在的处境也是左右为难,又想帮妹妹又怕薛崇义和二太太责怪,尤其是他的三等护卫官职还是因此得来的,他的岳家又极力促成整件事。
想要站起身反对全家,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薛明睿吹熄了几盏灯,亲手倒了一杯温水给容华。
其实她不喜欢喝水,只是在薛明睿的目光下,她又不得不喝了些。
好久没下雨了,天气干燥,喝些水真的可以润润嗓子。
将汤婆子放进被子里,薛明睿撩开锦被,容华换掉衣裙乖乖地躺了进去。
“夏季成明日要出城。”
听得薛明睿这样说,容华顿时眼睛一亮。
料想容华听到这些括就会睡的踏实,他特意在席间频频举杯,好让明霭醉的快些,让他有时间和容华说几句话。
“那明天……”
从前都是要她猜,现在又怕她太过费神猜的辛苦,就因为这样引得他这些日子话多起来,“明天蒋大爷家里来了客,不过那花旦却要出城。”
若是夏季成和那蒋大爷关系匪浅,难免要充当护花使者。
只要有了这种机会,后面的事就容易的多。
容华放下心来,躺在大红凤尾吉祥的锦缎间。
这会儿天凉下来,她又让春尧将大红色的被褥换了回来,她和薛明睿尚是新婚,红艳的颜色总是照的人心里舒服。
顺滑的长发散在团锦的枕头上,容华长长的睫毛上下闪动,过了好一会儿,容华又睁开眼睛,“不如侯爷讲个故事给妾身听吧。”
看着容华嘴角静谧的笑容。真是越来越会提要求,他又拒绝不得,只是他看的庞杂书也不多,薛明睿侧身吹灭了蜡烛,伸出手将容华抱在怀里。好吧,管它是春秋还是史记,总归是故事,讲来听听又何妨。
第二天薛明霭醒过来已经是头疼欲裂。
玉桂从小厨房拿了汤给薛明霭,任静初在旁边冷笑,“不过是在家里喝酒,用得着喝成这个样子。一会儿去了衙门总要精神点,别给家里丢了脸面。”
薛明霭顿时皱起了眉头。
一碗汤刚喝了下去,只听外面的雪痕道:“九小姐来了。”
薛亦娟带着丫鬟进了屋,跟任静初说了话,又抬起头看薛明霭,“哥哥今天怎么走的这样晚。”
薛明霭还没出声,任静初已经道:“今儿论理是头一天报道,时辰稍晚了些。”
薛亦娟顿时欣喜道:“哥哥要去上任了吗?”
薛明霭目光闪躲。
薛亦娟走了几步上前,从丫鬟手里接了靴子,笑着看薛明霭,“正好我的这双靴子做好了,哥哥就穿了过去。”
任静初看到靴子起身迎了过来,“九妹妹手这样巧。”
薛亦娟低下头笑了,“我也不会别的,只能给兄弟做些针线,哥哥第一天上任,我也尽尽心。”
第368章难得有情郎
看着薛亦娟送来的长靴,薛明霭心里似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任静初倒是十分高兴,上前去品鉴薛亦娟的手艺。
“妹妹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任静初拉起薛亦娟的手,“我也是这样想,三爷去上任穿的戴的都要讲究些,我特意准备了一身新衣衫给三爷,三爷还不想穿呢。”说着向薛明霭看了一眼。薛亦娟抿起嘴唇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顺着任静初的话道:“哥哥是该穿的正式,听说能拿三等护卫官职的都是勋贵子弟,哥哥不好在人前失礼。”
任静初眉开眼笑,“我没九妹妹会说话,只是懂得这个道理,”说着眼角翘起来,“我父兄都是如此,但凡有什么事都要穿戴上下了功夫,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低了。”
薛明霭皱起眉头着向任静初。
任静初并不受挫,依旧吩咐青穹,“还是将我给三爷新做的那套衣衫拿出来。”
青穹应了一声。
任静初拉着薛亦娟坐下,“九妹妹坐着,我过去看看就过来。”
任静初和丫鬟去内室里拿薛明霭的外褂,屋子里只剩下薛亦娟和薛明霭说话。
薛亦娟低下头来,“其实嫂子都是为了哥哥好。”
看着薛亦娟的模样,薛明霭心里更加沉重,其实他不想要穿着考究的绸缎,去上任什么三等护卫,他本不想要高官厚禄,尤其是拿着妹妹的婚事换来的官职……生在勋贵之家,既然不能像二哥一样大刀阔斧做番事业,就像三叔一样窝在府里平安福乐那也是好够。既然自己没有本事,就不想要被人硬拉过去,那样在人前也是没有脸面……薛亦娟顿了顿,拉起手里的帕子,“我知道哥哥是因为我的事才闷闷不乐,”说着顿了顿,“其实哥哥大可不必这样,我看夏淑人也是很好的,对人和善亲切…不说别的,哥哥能有个好前程那也是我的期望,听到哥哥补了三品护卫我心里不晓得多高兴。”
薛明霭一怔,抬起头看向薛亦娟。
薛亦娟自从上次安亲王谋反一事受了伤就不爱说话,难得今天这样。
薛明霭嘴里涩涩的,“以我的能力不够资格去当什么三等护卫,我还想着要不要求祖母,寻了人帮我请辞了……”
薛亦娟顿时惊呼出口,“哥哥怎么能这样想?”说着眼睛急得也红了,“哥哥若是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还能在家里?”说着脸上现出毅然的神情,“哥哥为我考虑那是为我好,要是因我连前程都不要了,难道不想想我会怎么样?”
薛明霭一怔,想起亦娟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模样,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摸亦娟白胖的小脸,亦娟也不怕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冲他笑。从那时候他就喜欢逗着亦娟玩。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并没有完全尽到哥哥的责任,每次亦娟辛辛苦苦做了物件儿送给他,他总是想将来一定好好偿还妹妹这片心意,至少要跟着父亲、母亲给妹妹挑个好婆家。
女孩子在闺中是不知晓外面到底如何的,嫁夫婿也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嫁了中山狼这辈子也就算完了,他在外面交游广阔,有些消息还是能打听来的,怎么也要替妹妹弄个清楚要成为妹夫的人到底品行如何,可是这次亦娟的亲事来的这样急,几乎没有时间让他思量。
薛亦娟低声道:“哥哥放心吧!父亲、母亲都看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从小就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父母决定的事都该是为他们好的。
薛明霭顿时没了话。
薛亦娟笑着起身,“时辰不早了,哥哥快换好衣服去衙门吧!”
话到这里任静初正好带着丫鬟拿了薛明霭的袍褂出来,见到薛亦娟起了身,任静初笑道:“九妹妹怎么不坐一会儿?”
薛亦娟微微一笑,“三哥还要忙着去衙门,我等一会儿再来嫂子这里坐。”
任静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薛亦娟走了,薛明霭这才穿的光彩照人出了门。
看着薛明霭越走越远,任静初舒了口气,低声道:“我还以为他听了南院的话,就不去衙门了。
青穹笑道:“大奶奶说的对,三爷想着九小姐的事,也只有九小姐说话才最有用处。”
真让钱氏说淮了。
薛明霭去了衙门,二太太这边也放下心来,“亦娟这孩子也听话,让她劝劝明霭她真的一大早就过去了。”
任妈妈笑道:“可不是,三爷和九小姐最亲厚,九小姐也愿意三爷前程好呢。”
二太太也想起薛亦娟小时候的模样,“亦娟胖得像是个肉团,老夫人还说是玉面人人化身,谁知道大了倒比谁都瘦了。”
那时候的九小姐可不就是白白胖胖的招人喜欢,可是谁能想得到……长大之后是这样的命数。
二太太也伤怀起来,挥挥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还是让管事的过来,我也听听这几日酒楼筹备的怎么样了。”
女孩子终究比不上家里的富贵重要。
任妈妈立即道:“我去将崔管事叫来。”
任妈妈吩咐婆子去叫崔管事,容华在老夫人屋里坐着说话,不一会儿李妈妈来道:“三爷去上任了。”
老夫人脸上顿时出现失望的表情。
薛明霭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替薛亦娟争取。
容华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朝廷下了文书,三弟也不能不去,老夫人不要太伤心。”
老夫人表情未曾舒缓半分,“都是我将他们宠的太过了。”
从未经过风雨的人,怎么能指望他突然有了担当。
不过薛家这种情形,老夫人的确不该将薛明睿捧到手心里,薛明睿在皇上眼里已经像一根刺,老夫人再多加喜爱,就会让皇上如鲠在喉。倒是二房和宣王没有关系,老夫人对二房好一些不会招来讳忌。
容华陪了老夫人一会儿,就回到南院看薛明睿画梅花图,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薛老夫人让薛家众人一起来房里用饭。
大家到了齐全,老夫人道:“家里的饭菜这些日都素淡了些,我看你们都吃的没味儿,就在人去齐善斋要了些饭菜,过一会儿也该到了,大家都等一等。”
二太太在屋里听了崔管事说酒楼都布置好了,还请了阴阳先生算日子,不日就能放爆竹开业。这样一盘算,只需等到华妃丧事过后,她就能赚了金满盆银满钵。于是心情格外的好,现在老夫人说话,她不免春风得意先接口,“好久没吃过齐善斋的素斋了,家里能买到齐善斋的也就是咱们老夫人,不是老夫人安排,我们哪里能有这样的口福呢。”
任静初听了偷偷地撇了撇嘴,虽说齐善斋的素斋不是随便卖的,可是她就不相信世上还有银钱换不来的东西。她才嫁来的时候薛明霭对她是什么模样,现在还不是要乖乖地听她的话。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二太太就问起薛明霭来,“今天第一天去衙门里,差事做的怎么样?听说护卫和侍卫一样都是苦差事,只要一忙起来就是脚不沾地。”
虽然忙的脚不沾地,可也是最容易晋升的。
二太太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
薛明霜霭:“忙倒是比从前忙了。”
二太太笑道:“那就要好好做,不要丢了我们薛家的脸面。”
众人似是有意要让二太太说的尽兴,大家都旁听着不开口。
老夫人像平常一般端了水来喝,然后淡淡地道:“你母亲说的对,护卫不是普通的差事,你要仔细着。”
薛明霭又低头应了。仔细办差又能怎么样?谁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靠花银子疏通关系来的官职,不过就是混个俸禄。
大家正说到这里,李妈妈脸色铁青地从外面进来,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道:“咱们家出去办事的马车翻了。”
老夫人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李妈妈道:“听说是马受了惊吓,所以才……翻在大街上,车夫躲避不及压断了腿。”
老夫人更是皱起了眉头。
二太太奇道:“马无缘无故怎么会受惊?
咱们家的马匹都是官里选的良驹,性子温顺的很就是连火和爆竹也不怕的。”
李妈妈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满屋子的人顿时为难起来。
容华轻声问道:“有没有伤到旁人?”
李妈妈松口气,“那倒没有。”
老夫人坐直身子伸出手来指点。“去问问清楚,车夫怎么这样不小心,我们家还没有过这种事。”
李妈妈听到老夫人责备的口气,这才道:“实在也不怪咱们,是有人骑着马横冲直撞的惊了我们家的马。”
在京里横冲直撞,谁有这样的胆子。
薛崇义也动容,忍不住问,“是谁这样没规矩?”
李妈妈回道:“听说是一个姓蒋的大爷,为了找什么人,快要将京城都翻了过来。”
第369章横祸
薛崇义听到蒋家,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二太太,二太太目光闪烁也是有些异样。
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皱了皱眉头,埋怨李妈妈,“什么找人?怎么说的不明不白的?”
李妈妈道:“咱们府里的家人没有拦下那人……”
在场的人当中二太太最好面子,若是听得这种事定要抢着开口,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二太太坐在一旁竟没有半点要询问的意思,三太太就按捺不住,怒气冲冲,“难不成那人惊了马车就跑了个没影踪?”
众人看向李妈妈,李妈妈脸色不好。
真被三太太言中了。
“怎么还有这种事,”三太太惊大于怒,“这可是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李妈妈脸上一紧,“我说也是,听到这件事我也吓了一跳。褚才伤的不轻,骨头都钻了出来,来报信的婆子还说,褚才也是强忍着痛,让我帮他向老夫人请罪呢,他的生死倒是无所谓,只是齐善斋的食盒砸了,而且……”李妈妈的话没说完,薛夫人已经念了句佛,“饭菜倒是小事,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李妈妈的脸却红一阵青一阵,“光是饭菜也就罢了,还有老夫人请齐善斋敬居士供了五年的观音……也……”
老夫人听到这里,一改往日的镇定,撑起了整个身子,“你……说什么?”
李妈妈早就料到会这样,急忙上前搀扶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着急,都说观音大士慈悲,一定不会怪罪我们家的。”
老夫人半晌才喘过气来,指着李妈妈问,“怎么会今天送回来,敬居士也没有提前说……”
屋子里的众人互相看看,谁都知晓老夫人最看重那尊观音,一直说要在齐善斋修得圆满了之后请回来,谁知道却偏偏出了事。李妈妈道:“褚才说,居士算好今天日子最佳,正巧我们家又上门请斋饭,俗话说佛渡有缘人,居士说,这是我们家的造化。”好个佛渡有缘人。
好好的观音砸碎了,是不是薛家没有这个缘分。
李妈妈平日里也是个会说话的,怎么今天就犯了糊涂在老夫人面前说了这种话。老夫人果然坐不住了。
屋子里顿时乱起来,薛夫人、二太太几个去搀扶老夫人,容华吩咐雪玉,“快去将老夫人用的药拿来。”
下人、主子一阵忙活,老夫人吃了药脸上渐有了些血色,慢慢睁开眼睛问李妈妈,“褚才怎么样?”
褚才是在薛家家生的奴才,他老子、娘就一直得老夫人重用,褚家一家跟着老夫人忠心耿耿,褚家也不争抢府里的好差事,非要给褚才领个车夫的差事,就是为了在老夫人跟前尽心。今天老夫人让人去齐善斋请斋菜,褚才交给别人不放心,这才自己驾车了去,没成想回来路上让人惊了马匹,摔成这个模样。李妈妈冷静下来,知晓有些话不该说,胡乱宽解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已经请了郎中去瞧。”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李妈妈脸上的端倪,加重了口气,“到底怎么样?还不快说。”
李妈妈这才道:“我听说血也止不住,药敷上去就被血冲开了,我让人拿了最好的止血药去,说不定会见效。”
旁边的容华忙道:“我屋子里有准备好的香灰,我让人先拿去救命。”
少夫人准备生产时用的香灰,是好不容易才让内务府凑出来的,怎么好就……李妈妈顿时迟疑,“这……怎么好……还是少夫人留着……”
容华道:“救人要紧,我的日子还远着,可以另去寻,”说着叫了春尧,“快去取香灰来。”
春尧急忙带了个婆子去南院。
老夫人吩咐李妈妈,“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事……”
不小心惊了马也就算了,不但横冲直撞,伤了人还不管不顾,无论是谁家遇到这样的事,都要查个清楚。
李妈妈知晓这里面的厉害,“老夫人放心,我已经让家人去查了,骑着马在大路上横冲直撞,不会只惊了我们一家。骑马的是蒋家人也是外面打听来的。”
二太太这时候才开口问,“知不知道是哪个蒋家?”
李妈妈摇摇头,“应该一会儿就能有消息。”
老夫人看向薛崇义,“老二,你也挑几个人去查查,定要弄个明白,”说着才缓缓道出里面的意思,“你们可知道,那观音本不是我们家的,那是皇太后授意让我来办的事,这尊观音是要入宫呈给太后的。”
怪不得老夫人会这样着重这尊泥胎。
老夫人道:“我们家给大小寺庙供奉的年疏不知道有多少,拿出去的香火钱就算请了佛祖金身回来那也是绰绰有余。我怎么会费事去请敬居士奉五年的观音大士,那是因为敬居士是清泉寺仁济法师的俗家弟子。从仁济法师那里求请观音大士供奉不易,太后是不想用身份去压迫法师,这才让我留心,我打听到仁济法师虽然常年在外,但是每年都会去给俗家弟子敬居士讲佛法。我这才将太后手抄的佛径,一次次地送去敬居士那里供奉观音大士。否则以我的佛性不及太后半分,哪里会有这种耐心。”薛崇义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母亲一直没说起,我们只当是母亲有心要在家里重立佛堂。”
老夫人叹口气,“这样的事不能与你们多说。”
话说到这里,薛崇义不敢怠慢,亲自选了几个家人去查情况。
大家在屋子里宽解老夫人。
大约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有了消息。李妈妈将办事的婆子领进门,那邹婆子向众人行了礼这才道:“也合该巧了,我们在京里转了一圈,这才知道那蒋家的人去了咱们亲家府上。”
众人顿时人人自危起来,二太太和三太太同时开口,“哪个亲家?”
邹婆子道:“是大同夏家。”
所有人登时又看向二太太,薛明霭也坐立难安,顾不上别的急忙问邹婆子,“怎么去了夏家?”
二太太也道:“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邹婆子道:“春如轩,就是那个小凤春。”老夫人顿时怒道:“说那些戏子做什么?”
那邹婆子不敢怠慢,“就是和这戏子有关,蒋家大爷去亲家府上就是要找那个小凤春。”
三太太念了两遍小凤春,“我怎么记得小凤春是男人。”
邹婆子道:“可不就是男人,蒋家大爷说姑爷将小凤春藏起来了,”说着胆怯地看了一眼二太太,“我们去的时候蒋家大爷正在亲家门前吵闹,骂的甚是难听,奴婢学也学不上来……”
老夫人听到这里顿时咳嗽起来。
邹婆子道:“怪就怪在亲家没有让人出来制止,蒋家大爷还说……还说……”还说到后面就没有了。
众人知晓肯定是难以入耳的混账话。
老夫人也不再去追问。
邹婆子道:“大概是姑爷得罪了人…奴婢几个看着蒋家大爷凶神恶煞的,听说之前包养戏子声名就不好的……”
声名不好也只是包养戏子,并没有其他的,怎么这次就不管不顾地去夏家骂人,可见很有可能是夏家理亏在先。
邹婆子道:“既然是亲家的事,奴婢们也就不敢上前说话,急忙回来回禀老夫人。”“什么亲家?”邹婆子刚说完,老夫人顿时厉声道,“谁让你一口一口的喊亲家?谁告诉你大同夏家是我们薛家的亲家?”
那婆子听得这话急忙磕头告饶,“都是奴婢顺口乱说,奴婢再也不敢了。”
薛崇义和二太太互相对视,脸色难堪起来。
三太太嘴角翘起似是在看好戏一般。
二太太向薛崇义扬了扬下颌,薛崇义顿时道:“这是谁打听来的消息?一个无赖说的话也是能信的?”说着看向老夫人,“母亲,这件事关系到夏家的名誉还是不能轻易就下定论,儿子觉得让人去问清楚才好。”
地上的邹婆子顿时摇手道:“蒋家大爷那模样可真是…奴婢着就是五六个家人那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再说这件事又不是薛家首当其冲,最好等到蒋家和夏家的事解决了才好出面。
薛崇义的模样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着在众人面前要为夏家正名。
老夫人看了一眼薛崇义,“皇上在宫中都已经废了歌舞,就算我们家办堂会也是屈指可数的,包养戏子这种事出了事关整个家族的名誉,皇上对这些深恶痛艳,你还想首当其冲地试一试不成?”
薛崇义被吓的一缩头,却被二太太狠狠地踹在脚上,薛崇义这才又打起精神,“夏家是高门大户,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无赖有什么话说不出,上门讹诈那也是有的。”二太太目光一闪接口道:“不如老爷去看看,有什么消息也好回来说给娘听。”从薛崇义嘴里说出的话,可信不可信就不知晓了。
三太太听得这话讥诮地扬起眉毛。
容华看二太太胸有成竹的模样,再想想薛崇义平日里在老夫人面前鬼话连篇,经常哄骗住老夫人,薛崇义去一趟夏家回来定要说的与实情大相径庭。最重要的是,就怕薛崇义以姻亲的身份去夏家帮忙,到时候夏、薛两家结亲的事就要人尽皆知了。
第370章 火星
薛老夫人皱起眉头,“还有什么好问的,这种事怎么不说别家,专说到夏家身上,你以为我老了就是好糊弄的?”
薛崇义嘴顿时一干,脸上露出愧疚之色来,“母亲,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怕传回来的消息有误,再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总不能这时候落井下石。”老夫人就看不得薛崇义一脸孝子贤孙的模样,尤其是薛崇义现在一脸的愧疚,仿佛已经知道错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已经让儿子没有了脸面,有些事不好做绝了让儿子也下不来台面。
老夫人神色有些松动,二太太瞧准了时机道:“老爷也是想知道实情,若真是夏家做出有伤风化的事,我们自然不能受了他们连累。”
二太太在老夫人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容华目光一深,“可是夏家门前那么乱,二叔父去了会不会有危险,那个蒋家大爷不是善类……”
不等容华将话说完,二太太已经道:“多带些家人去也就是了,再说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再猖狂还有朝廷呢,我们老爷是朝廷命官,”说着冷哼一声,“姓蒋的还敢动朝廷命官不成?”说着又和颜悦色地向容华点点头,“容华担心的也是,老爷要格外的小心。”
薛崇义毕竟不是文弱书生,虽然没有真的当过武官,一些拳脚还是难不倒他。
二太太一句话说得合情合理谁都不能再说出什么。
容华只好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本来怒急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不能让薛家的名声败在你的手上。”
薛崇义毕恭毕敬地道:“儿子知晓了,母亲安心。”
屋子里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闻。
老夫人抬起眼睛看了薛崇义两次,还是点了点头,“你就去瞧瞧。”
薛崇义紧绷的脸松开一些,转头向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上前几乎挤开薛夫人将桌子上的茶端给老夫人喝,“咱们就陪着娘在这里听消息。”
薛崇义弯腰退了出去。
老夫人嘱咐李妈妈,“挑几个伶俐的跟着二老爷,别让二老爷在外面吃了亏。”
无论再怎么狠下心肠,终究还是舐犊犊情深。无论谁都看出来二房在哄老夫人,可是谁又能说的太明白,大同夏家的事毕竟是二房的事。
四太太看了一眼容华,容华轻轻低下了头。
出了这种事,谁也没有胃口吃饭,还是二太太在旁边说尽了好话,老夫人这才用了半碗粥。
薛明霭急的不断用手去拽荷包,二太太看得心烦意乱,“小小年纪就这样不持重,你父亲都说没事,你急什么。”
薛明霭道:“父亲怎么去了那么久?要不然我也去看看。”
不过是打发一个无赖罢了,说不定老爷去的时候夏家都已经收拾妥当,蒋家大爷的名声京里谁人不知晓,难不成大家宁可信一个无赖也不肯信夏家的?老爷现在说不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夏家经过这件事,也该心里明白,虽然他们是要靠夏家才能有好前程,可是薛家也不是白丁,关键时刻还是能帮衬的上,这样的姻亲不能寻常对待。
夏家这步棋虽然走得差了些,可是事在人为。二太太笑着拿起美人拳给老夫人捶腿,“要是情形不好,老爷早就遣了人回来,必定是没有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暗了,大家也该回去歇着了,三太太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向老夫人说,她娘家的账目还锁在柜子里等着她连夜算出眉目来,既然眼前这出是二房的堂会何必要算上旁人。
三太太提起气来,笑容浮在脸上张开嘴,“老……”
已经有人先她说出来,“老夫人,不好了。”
刺耳的声音顿时打破了沉寂,邹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整个人像撞了鬼一样,惊骇、狼狈的不成样子,“老夫人,了不得了……”
老夫人一皱眉头,严厉地看向邹婆子,“到底怎么了?慌什么慌。”
邹婆子被这声怒喝喊住了心神,喘了口气润了润干哑的喉咙道:“老夫人,二老爷被人打了,”说着已经带了哭腔,“我们也是竭力上前去护着,可是……来的人太多了,就将我们推到了外面……”想到当时的情形邹婆子从心底打了个冷战。夏家府前那些人愤怒地似是要将夏家整个拆了,老爷不过才帮着夏家说了几句话,就被团团围住……二太太听得这话,茫然地看向门外,发觉没有薛崇义的踪影,这才信了邹婆子这番话,心神彻底乱下来,“你说老爷怎么样了?”
邹婆子手抖成一团,“老爷,被那些人围住了,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只瞧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就这样扑过来,我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才……”
二太太头顶似是爆了一记惊雷,炸得她体无完肤。
屋子里众人脸色皆变了,不是说只有蒋家大爷在夏府跟前生事,怎么又冒出许多人来。
下人吓得口不择言,薛崇义更是有去无回。
旁人都没了主意,老夫人咬紧了牙关,尽可能镇定地问邹婆子,“其他人呢?我不是让老二带了许多家人去?”
邹婆子道:“都在救老爷呢,奴婢是回来报信。”
钱氏端了热茶进屋,怔怔听了这话,不小心将手里的茶扔在地上,还是容华上前拉住老夫人,“老夫人,事不宜迟,快让家人去夏府门前将二叔父救回来,再遣人去衙门里。”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李妈妈,“就按少夫人说的办,找些人去迎老二,让余管事去衙门,再请了郎中过来。”
李妈妈听了吩咐不敢怠慢匆忙去安排。
噩耗的余音未了,大家都未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尤其是二太太早就瘫软在椅子上。
薛明柏站起身道:“我跟着家人一起去看看父亲。”
薛明柏话音一落,薛明霭也道,“我也去。”
两个人说完话就要转身出去,二太太这才想起了什去伸出手来乱抓,“明霭,明霭你给我回来。”
关键时刻才能着出来,二太太从心底里的确是偏爱薛明霭。
薛明霭停住脚步,薛明柏道:“你留下照顾母亲。”
钱氏也回过神来,“是啊,叔叔还是跟娘说说话,让娘宽心……”
薛明霭迟疑间薛明柏出了门。
薛明霭左右为难,咬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二太太顿时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你们可要小心啊。”
任静初坐在椅子上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耳边二太太尖声喊,“老夫人,可要多让几个人去找啊。老爷千万不能有了差池。”
任静初也要跟着二太太附和两声,刚抬起眼睛,只看到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刚才你不是还赞成让老二去夏家的吗?现在怎么倒怕起来了,容华说怕有危险你不是还振振有词,现在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慌什么慌?哭?还不到你哭的时候。”
老夫人什么时候用这种严厉的口气说过话。尤其是任静初眼里,薛老夫人虽然贵为长公主,不过是个浑身是病慈祥和蔼的长辈。
二太太被吓得止住了哭声,没想到嗓子突然一紧竟然就“嗝”个不停。
任静初这时才惊惧的发觉,薛崇义真是出了事。
老夫人看向邹婆子,“你现在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邹婆子已经平稳下来,说话也不再颠三倒四,“奴婢们是后来才去的夏家,本是要看看二老爷那边怎么样,回来也好给府里个消息,谁知道才走到煤场胡同,就听到有人要打要杀的,说是要夏家将人交出来。”说到这里,邹婆子换了口气,“奴婢们以为仍旧是蒋家人向夏家要那戏子,却没想到竟然是官宦人家的家人,一个个拿着棍棒气势汹汹的堵在夏家府门前。”
“后来奴婢就听二老爷替夏家说了句话,谁知就打了起来。”
老夫人沉下脸,“老二说了什么?”
邹婆子道:“老爷说,夏家是功臣权贵,还会骗了你们家不成?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翻出来做什么。”
容华不由地冷笑,薛崇义是当官当久了,才会打这样的官腔。却不知别人悲愤之时听得这话如同是侮辱之语……老夫人冷冷地开口,“对方是什么人?是蒋家大爷找来的帮手?”
邹婆子不敢随便说,只是垂下头,“奴婢也没听清楚,只是仿佛是礼部言谏给事中樊大人的家里人,让夏家交出来的是他家的大爷,本是几年前和夏家大爷一起从戎,后来死在战场上的。”
“荒唐,”二太太顿时怒压下一口气,“竟然去夏家……要一个死了多年的人…不是要……讹诈……是什么?”
第371章 大火
薛二太太这话说完,老夫人的脸色又难看几分。
二太太和薛崇义一样,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就贸然开口下结论。
老夫人向容华招招手,“扶着我进去歇一歇。”
大家都在,老夫人却越过了儿孙、媳妇单独让容华陪在身边。
二太太不甘心地上前,“我也服侍娘。”老夫人果断地摇了摇手,“你们都在外面听消息吧!”
二太太顿时僵在那里。
容华扶着老夫人撩开帘子进了内室,李妈妈上前将隔扇关上,无论里面说什么话,外面都再听不到一言半语。
老夫人靠在贵妃榻上,容华亲手沏了热茶给老夫人。
老夫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