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100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知道被任家利用,自然会被气病了。
夏淑人不过是来了一趟薛家,就搅起这样大的波澜。
容华看向身边的春尧,“知会下面的人,谁也不许说起二房的事。”老夫人已经病了,接下来的事要看老夫人的意思,她这边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的动作。
雁翎退了下去,容华重新拿起手里的书来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一暖,抬起头来着对上薛明睿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微微蹙眉,“手这么凉怎么不用汤婆子?”
容华摇摇头,“我没觉得冷。”
薛明睿另一只手握上容华的脚腕,“不止是手凉,脚也一样。”说着将容华的脚放在自己身上用袍子盖好。
容华顿时慌了神,“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侯爷……”
细长的眼睛微微一挑,“有什么不行?”
说着伸出手来,将容华揽在怀里。
落入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刚刚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索性锦秀几个已经出了屋子关好了门,容华顾不得不好意思,抬起头来问薛明睿,“老夫人怎么样了?御医看过了吗?”
薛明睿点点头,“看过了,开了些镇定心神的药,只要不再动气就没有大碍。”
晚上等薛崇义回来,老夫人要问起来,到时候薛崇义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则罢,要是一意孤行还要以常宁伯马首是瞻,老夫人不可能不动气。
容华抬起头看向薛明睿,“这件事我应该提前和老夫人说。”
薛明睿淡淡地道:“你也没想到会到今天的地步。”
她确实没想到。她只想着维护薛亦双,诱的二房露出本性,却没想到夏家会将矛头指向亦娟。
“两件事合在一起才会让祖母生这么大的气,”薛明睿说着顿了顿,“祖母对二叔的期望又高,知晓了二叔这样的作为一定会失望。”
容华听到这里,忽然目光一闪低声道:“侯爷准备要怎么办?”
在外面打听了一通,没想到二房对夏家的事反而清楚。
薛明睿垂下眼睛来,“祖母说她先问问二叔父的意思。”
问问薛崇义是不是真的愿意和夏家结亲。
若是薛崇义真的肯说,对付夏家就更加容易了。
“若是二叔父不肯说……”薛崇义不肯说夏家的事,老夫人要怎么阻止和夏家结亲?真的就在薛崇义面前提及夏季成的为人?薛崇义会不会报信给任家说薛家已经知晓夏家的秘密。可如果老夫人不说,就可能阻止不了薛崇义和夏家结亲,那薛亦娟……薛明睿看着容华,眼睛中带了几分坚毅,“祖母让我继续办我的事。”
也就是说,要瞒着二房行事。
不提夏家的秘密,那就要看薛崇义心中还有几分的良知,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听从老夫人的话。
任静初悻悻地从二太太房里出来。
回到屋子里,任静初越想越不是滋味,转头看向青穹,“我就不明白了,以夏家的条件能结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薛亦娟受过伤不过是个残废,又哪家愿意娶这样的媳妇进门,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还要责骂我,我是又出钱又出力,竟然要落得这样的下场,莫非二太太得了失心疯,连好坏都不分了?”越说越生气,站起身来就吩咐青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我要回家,我要回去和母亲说,薛家凭什么这样作践我。”
青穹见状急忙上前安抚,“三奶奶先别动气,还是等三爷回来去问清楚。”
任静初将桌子上的八宝攒盒捧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攒盒里的果子顿时四处散落,任静初上前踩了几脚,“还有什么好问的,她们就是看我好性子……二太太不是口口声声说在长房面前受气,我总算给她争了这口气,她凭什么这样说我。长房没了夏家这门亲,将来薛亦双还能嫁到哪去?”
青穹听得这话目光闪烁地看着任静初,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任静初一眼看向青穹,皱起了眉头,“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
青穹急忙摇头。
任静初顿时大怒,“到底怎么了?我让你打听镇国将军夫人来做什么,有没有消息?”
青穹不敢再遮掩,低声道:“镇国将军夫人是来给五小姐说亲的,说的是安亲王世子。”
任静初瞪大了眼睛,头上的牡丹花顿时掉落下来。
第364章情何以堪
青穹脸色大变,忙上前将牡丹花捡起来,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任静初睁大了眼睛,木讷了一会儿,这才转头问青穹,“什么时候打听来的消息?准不准?那周夫人可是宗室贵族,怎么可能……”
说着顿了顿,“一定是薛家想要和安亲王世子结亲这才请了周夫人来做保山。”
青穹刚想抬头说话,任静初伸手又将桌子上的茶碗拿起来摔在地上,青穹顿时缩了回公。
“陶容华是打的什么主意?看着安亲王被夺了名号,就想着这时候笼络皇族,她也想的太好了,安亲王世子是什么人,”说着去看青穹仿佛要确定似的,“那是多少世家名门想要的乘龙快婿,不说世子的地位就说世子为人那也是……”那时候她和薛家结亲不成,母亲带着她宴席散心,听得京畿小姐们都在议论,谁会成为安亲王世子夫人。
当时她心情不佳并未放在心中,直到后来安亲王世子给几位宗亲请安,她才见到安亲王世子。安亲王世子有一双清澈闪亮的眼睛,和武穆侯一样不苟言笑,侧脸看起来英气而刚毅。当时她想着若是能做世子夫人,她也勉强能接受。京畿的小姐围在安亲王郡主身边,为的是博得安亲王妃和郡主的喜爱,她却不随波逐流,那是因为她高洁,后来还是安亲王郡主主动与她说话,她才开了话匣子。
她只想着和安亲王郡主做好姐妹,谁知道那安亲王郡主是个里外不一的人,一边和她说说笑笑,一边却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施米的事,还是安亲王郡主说世子喜欢与人为善的人,宗室贵族家里选儿媳都是要听外面的贤名,她这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贤名。施米的事既能打击武穆侯夫人,又能享誉京都,就算花点银子她又何乐不为,没想到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任静初冷笑,“谁不知道薛亦双是个最懦弱的,平日里躲在屋子里不能见人,”说着在地上走来走去,突然转身指着青穹,“你说是不是?”
青穹急忙点头。
任静初道:“看不起夏家,长房又能怎么样?让人去跟安亲王世子说亲,真是不怕人家笑掉大牙…安亲王世子怎么能看上她。就算请了神仙做媒又怎么样?”
青穹慌张地看向左右,“不是奶奶想的这样,是周夫人来给世子说亲。”
“这有什么两样,无非是……”任静初忽然明白青穹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青窖顿时又小了声音,“是……安亲王世子那边请人来作保,要求娶我们家五小姐。”
求娶……这怎么可能。任静初顿时觉得脸颊更加火辣辣的疼起来,尤其是被二太太打过的地方,如同被浸了辣椒水,任静初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你再说一遍,谁来求娶谁?
那……那怎么可能……”安亲王世子眼高于顶,连她都不看一眼竟然会要薛亦双。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青穹道:“奶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奶奶,确实是安亲王世子求娶我们五小姐。”
任静初怔愣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道:“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和她们合起来骗我。”说着转身又去拿桌子上的东西,不管是茶吊还是花斛通通扔在地上,砸无可砸转身去寻东西,立即发现笸箩里的剪子,二话不说地拿起来向旁边的长衫剪去,“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青穹这样一看慌了神,忙上前去,“奶奶,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那是新给三爷做的衣衫,怎么能就剪了,三爷回来要怎么交代啊。”
“交代什么?”任静初哭起来,“吃我的,穿我的,我就是将整个屋子都拆了,我也赔得起。他给我什么了,我没有诰命,没有地位,我怎么就嫁给了他,我不应该呀……”说着将软榻上的汤婆子拿在手里扔了出去。
薛明霭打开房门顿时被飞过来的汤婆子砸在腿上,再着看满地的狼藉。任静初折腾了半天发髻散乱,脸上的妆容混成一片,心里一沉皱起眉头,“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任静初微微一怔,捂着脸尖声道,“你也要将所有事都怪在我头上不成?
我嫁过来之后谁给过我好处?我辛辛苦苦奔波为了谁?凭什么还要打我?”说着勾起心上所有的伤心事,嚎啕大哭起来,“凭什么还要打我呀……薛明霭我要回娘家,你听到没有我要回娘家。”
薛明睿、容华和薛亦双在书房里边看书边写字帖。
容华提起来要以秋为题填几首词,谁写的越快越好谁就赢了彩头,索性薛明睿在家里,就拉了薛明睿一起写。
三轮过后,薛亦双就跟不上薛明睿和容华的进度,败了下来,只得在旁边磨墨添香。
春尧、进秀几个乐得在外室里插花,偶尔向屋子里看上几眼。
容华不是地去看薛明睿。还以为这种风花雪月的东西他不懂,陪着她写一会儿就会失了兴趣。谁知道这种东西薛明睿也像是顺手拈来一样,只不过是开始有些生疏,后面是越写越好了,容华忽然想起老夫人说过薛明睿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平日里看的诗书都藏在脑子里,哪里会轻易就输了。可是她也不想认输,就笑着继续写下去。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填词,待写好了一些,抬起头来去看薛明睿,薛明睿已经不在旁边,容华诧异的四处寻找,之间薛明睿坐在对面的,一袭银色的长袍似是镀了月色,眼睛格外的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容华脸上一热,“侯爷填好了?”
开始还填的比她快些,毕竟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他也没少读过,谁知道转头看向她时,就不知不觉地停下笔来。
很少见到容华这个样子,兴致勃勃的扬着眉毛,眼睛透亮,抿着红润的嘴唇,面如桃花。彻底放下了平日的恭谨,整个人似一颗擦亮的璎珞。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情,丝毫不加遮掩的才情和聪慧,带着一丝傲气和倔强。
薛明睿干脆放下笔坐在一旁看着容华。
容华好半天才发现,“亦双呢?”
薛明睿细长的眉毛一扬,“天色晚了,我让人送了她回去。”
她是只顾得填词,竟然不知晓。
薛明睿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红色蔷薇花,眼睛中有了笑意,“我输了。”
容华颔首一笑,“那侯爷就要画幅冬梅换书房里的九九消寒图,还要再写一幅寿字,让我绣了做老夫人的寿礼。”
九九消寒图每年都是一样的,实在太刻板,哪里比得上薛明睿画的冬梅,薛明睿平日里没有时间在家动笔墨,好不容易现在休养有了时间,她可不能就放过了。容华说着嘴角露出笑意,“侯爷也知道,新院子里的书房重新修葺了,冬天正好缺了一幅冬梅,侯爷又画的好妾身也就不用去库里选画了。只是书房北墙上我不准备再挂其他的书画,这幅冬梅图就要大一些。”
看着她闪烁的眼睛,恐怕不止是大一些吧!既然输了就要听她安排,薛明睿放下手中的细瓷。
“我也不会白白让侯爷画的,”容华微微一笑,“晚上侯爷吃的不多,一会儿我去煮碗热面来。”
她下厨的手艺……薛明睿眼角一皱笑了。
容华笑容淡了些,“侯爷还嫌弃不成?”
只怕一迟疑,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要不翼而飞了,“只要夫人能做出来…我就不嫌弃。”
像是她做不出来一样。容华叫锦秀端水来净手,转身去了厨房。锦秀忙跟在后面。
薛明睿叫来春尧,“你也跟着去吧,仔细点少夫人。”虽然怕她辛苦,可是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更不想让她失望。
薛明霭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二嫂穿了厨娘的衣服,端了面条给二哥。热气腾腾的面条,让人觉得屋子里异常的暖和。
不知怎么的,薛明霭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就这样走过去,破坏了二哥房里的氛围,他的会变得更加难堪。
可是丫鬟已经通传,“三爷来了。”
薛明霄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
容华转头看看薛明睿。薛明霭这时候来,八成是为了薛亦娟的婚事。
薛明霄垂头丧气的坐下来,容华吩咐锦秀,“去给三爷端茶来。”
茶端上来了,再看薛明霭的神情。薛明霭有什么话不好在她面前说,容华笑着找了借口,“我去让厨房准备些点心。”转身出了屋。
容华刚关上门,只听得薛明霭道:“二哥,你知不知道大同夏家怎么样?我听母亲说,要将亦娟许给夏家大爷?怎么会突然之间有了这门亲事……”
容华拉着门的手放下来,薛明霭的意思是,之前府里都在说夏家看中了薛亦双,怎么会一下子变成了薛亦娟。不知道二太太那边到底是怎么说,不管怎么样,薛明霭能想到来找薛明睿问,说明薛明霭已经看出了些异样。
而且整件事薛明霭也被蒙在鼓里。
第365章咸鱼翻身
薛明睿会不会和薛明霭将夏家的事说个清楚。
屋子里一瞬间沉静。
半晌才传来薛明睿淡淡的声音,“夏季成从戎立过功,你经常在外面应该结实不少像夏季成这样的勋贵子弟。”
听得这话薛明霭微微低下头,论在外面的风花雪月,二哥就实在太外行了。自然不知晓外面怎么说夏季成。薛明霭道:“我也没听说夏季成为人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他有个好友包养戏子,经常被人拿出来作笑谈。”薛明睿点点头,“我们家和夏家也有些年没有来往了,夏家的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你在外面结交了不少的朋友,不如去打听打听。”
要他去打听。薛明霭抬起头来,“这我倒是能想办法去问,可是,”说着哂笑起来,“都是酒肉朋友不见得有什么真话。”
容华眼睛微微一亮,有时候听起来似是玩笑话,却不一定就是空|岤来风。
薛明睿端起茶来喝,“有些实话也是不经意中说出来的。”
薛明霭眼睛一亮,“那就去问问看。”
薛明睿点点头。
薛明霭又坐了一会儿,恰好看到矮桌上有薛明睿小院子的修葺图纸,整个院子又向西扩了几分,将旁边的寿山石也揽了些进去。
薛明霭道:“这样一修院子看着大了不少。”
薛明睿点点头,“将院子里的书房扩了,外面那个和你相邻的小书房就不用了,那个小书房,你若是有用处就让工匠一起修修。”
薛明霭眼睛扫过书案上的字帖。
二哥和二嫂都善笔墨,所以才会想扩了书房,薛明霭垂着脸,晒笑,“光是一个小书房,我都很少去。之前在那边布置个书房,也是想和二哥凑个趣儿。”
说着薛明霭去端了茶喝,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在二哥这里坐下就不想走了。南院清净让人也觉得踏实,就算这样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二哥说说话,那也是好的。
薛明霭硬着头皮道:“那院子里要怎么布置?”
薛明睿嘴角扬起一丝让人难以觉察的笑容,“我的意思是要种些梧桐树。”
梧桐是乔木。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没想到二哥也会喜欢这些。梧桐还知秋,是雅物。他院子里原来有一棵梧桐,任静初看着不舒服,让人移走种了榆钱,在树前放了缸做聚宝盆,任静初每日都不忘了去水缸里照照人影儿。他不想和任静初争辩梧桐还是榆钱好,放弃一棵梧桐树,只想得片刻安宁罢了。
容华走到外间,春尧、锦秀两个在旁边做针线,见到容华,两个丫头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
容华吩咐春尧,“跟小厨房说一声,做些下酒的饭菜,三爷和侯爷要坐一会儿。”
二房闹的不可开交,任静初又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粉碎闹着回娘家,薛明霭恐怕是不想回去。
容华看向锦秀,“三奶奶那边怎么样?”
锦秀道:“大奶奶在那边陪着。”
容华微微一笑,出了这么大的事,钱氏自然出面安抚任静初,“去跟三奶奶说一声,就说三爷在侯爷这里。”
锦秀应了。
端上去精致的小菜和酒,薛明霭果然动起了筷子。
容华吩咐丫鬟伺候,自己回了屋子里看书,正觉得有些困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看是薛明睿回来了。
薛明睿脸上还是那般坚毅的表情,黑亮的长发垂下来,眼睛星光般璀璨,不仔细瞧着不到上面似是蒙了层雾气。清醒和喝了酒就这一点差别,薛明睿又不轻易让人这样和他对视,所以能发觉的人实在很少。
“三爷呢?”
薛明睿微微一笑,“喝多了,院子里落了钥,我让人将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让明霭先歇在那里。”
容华点点头。
薛明睿已经清洗干净,身上除了淡淡的酒味,还有特有的青草香气。容华已经铺好了床,两个人一起坐在床上。
“二叔父那边怎么说?”
薛明睿抿抿嘴唇,“二叔父和明霭说,夏家这门亲事不错,我们两家又是世交。”
二太太为女儿尚不情愿,薛崇义却说的这样轻巧。
薛明睿拉开被子让容华先躺进去,转身将灯拿到床边的矮桌上,“我让三弟去打听夏家的事,若是果然能有消息,整件事也容易些。”
“明霭会不会和二叔父说。”
薛明睿看向容华,“我已经嘱咐过明霭。”
既然薛明睿有这样的把握。她也就放心了,容华躺下来依偎进薛明睿怀里。这些日子渐渐习惯了在他怀里睡觉,又踏实又温暖。
第二天容华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着,精神却比昨天镇定了许多。
容华服侍老夫人吃了早饭,两个人才进了内室说话。
老夫人喝了口茶,“昨天我和你二叔父说了亦娟的婚事。你二叔父的意思让人打听打听夏家大爷的品行,若是品行好,夏家和我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说到这里胸口一热咳嗽了两声。
容华忙上前将茶放在矮桌上,轻轻拍抚老夫人的后背。
老夫人的身体似是又回到了夏天时的模样,养了这么多日子,一夜之间全都前功尽弃。
老夫人顺过气来,冲容华摇了摇手,“人老就不中用了,说的话别人也未必肯听。”说着转头看容华,“三奶奶要回娘家,你二婶又病着,我让她过几天再回去。”
满府就知晓夏家的事,任静初搀和在其中,惹得二太太动怒。老夫人这样做,是想让任家知道,他们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些,更是间接告诉任家她的态度。
可是薛崇义和任家不会就此罢手。
到了晚上,薛崇义带了好消息,“明霭的事定下来了,三等的护卫。”
二太太萎靡的眼睛中顿时有了光彩,“是真的?”
薛崇义格外高兴,“那还有假,”说着乜了二太太一眼,“早就让你别打大房的主意,就和夏家直接谈亲事,你偏要节外生枝,现在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二太太听着眼睛一红,“我还不是舍不得……”
薛崇义冷笑道:“有什么舍不得,再说你打听来的消息,夏季成不过是在军中乱来罢了,现在又不知如何,亦娟嫁过去也不一定就不好。”
夏季成若是当真没有问题,夏家这些年怎么不谈亲事?再看薛崇义一点不在意的模样,二太太顿时心里一凉,“老爷就一点不担心亦娟?”毕竟是亲生女儿啊。
薛崇义道:“妇人见识,夏家有什么不好?若是你不讲那些富贵荣华,你就去和夏淑人说,我们不结这门亲了。”
二太太听得这话,眼泪顿时止住了,侧头看薛崇义,“那怎么行?老爷得罪了夏家,岂不是就得罪了任家和庄亲王,日后要怎么在朝廷里立足?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明霭的事都办好了,我们没有了退路,只能应承这门亲事。”
薛崇义转过头冷笑一声,提起富贵、利益她还不是痛痛快快就答应下来,“和我一起去母亲房里将话说了,亦娟的亲事还要你张罗。”
二太太顿时没了别的话。昨天被气的晕在床上,今天听得明霭的事有了结果,周身顿时又有了几分力气。
晚些时候,大家一起去老夫人房里吃晚饭。
薛崇义向老夫人说起薛明霭的事,“上次母亲托了人,今天有了消息,不日就要下文书来。”
老夫人惊讶地看着薛崇义,“拜么官职?”
薛崇义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只好从护卫做起,三等的护卫正好缺了人。”
容华看向薛明霭,薛明霭也是十分惊讶,显然不知晓这件事。
老夫人微微楚起眉头,“我记得三等护卫是要从戎立劝才能有的。”
薛崇义目光一闪,“所以费了好大劲这才有了消息,”说着去看薛夫人,“如今明睿要在家里休养,明霭能有这样的机会也不容易,将来他们兄弟俩也算是相互有个依靠。”
薛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薛明睿腿上有伤就没来老夫人房里,面对薛夫人和她两个女人,薛崇义的话就更容易说出口。丝毫不加遮掩地提起薛明睿如今已经不在朝中任职。
二太太不由地翘起了嘴唇。明睿说是要休养,其实是在朝廷里不能立足。养病,不过是为了好听些罢了。现在整个薛家只有她们二房在朝中还算有些地位。若是从前薛崇义这样和老夫人说话,她就要站出来缓和气氛,现在就不用大费周章,二太太想着伸手摆弄起手帕来。
任静初听薛崇义这样说,眼睛顿时雪亮,整件事还不是有任家帮忙,否则哪里来的三等护卫。本来在花园里被二太太打没了脸面,这下子全都寻了回来,在众人面前高高地抬起下颌。
看着二房得意洋详的表情,屋子里顿时一阵静寂。
薛崇义施施然地端起茶杯,说起夏家的亲事,“大同夏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夏家大爷有前程人品也不错,夏淑人想要和我们结亲,儿子觉得倒是门当户对。”
第366章逼迫
说起亲事屋子里本该是欢快的气氛,可是在老夫人深沉的目光下,薛夫人、三太太等人不敢开口说话,只得小心翼翼地坐着。
薛崇义却好似没有发觉,仍旧兴致勃勃地道:“亦娟前面有亦双、亦宛几个,虽然说长幼有序,”说着笑了,“先定下亲也是好的。儿子觉得,咱们家里既然和夏家结这门亲事,明日里就挑了礼物送去夏家,也算是有了个消息。”薛崇义从始到终都没有问老夫人的意思。薛家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形,就连四太太也觉得不太妥当,一双眼睛看向老夫人。
平日里许多事都是老夫人定下的,他们只要在下面听着,什么时候轮到二房自己……感觉到任静初的目光得意洋洋地看过来,容华也迎了上去。任静初本来挨了打,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薛崇义极力赞成和夏家的亲事。
雪玉端了老夫人平日里用的汤,容华起身接了过去。
容华拿起汤盅来送过去,老夫人紧抿着嘴唇摇了摇手,“一会儿再喝。”
容华只得将汤盅放下,站在老夫人身边,接过李妈妈手中的美人拳给老夫人捶腿。
老夫人仔细地看了看薛崇义,“亦娟是你的长女,婚事马虎不得。”
薛崇义立即赔笑,“母亲放心吧,嫁妆单子拟好了就拿给母亲过目。”
明知道老夫人是不满意夏家,薛崇义偏要说到嫁妆上去。
屋子里的众人顿时有些坐不住。
四老爷薛崇杰先开了口,“眼见就要到母亲寿辰了,夏家才来提亲哥哥也不用太着急,我们两家虽然世交,可也有些年没有见面了,突然之间就说要联姻,还是寻人打听打听要紧,我听说夏家几年前也给夏家大爷筹备过婚事,可是后来不知晓怎么就不了了之。”
薛崇杰说完这话,四太太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了眼容华,容华和四太太对视了一眼,四太太舒了口气。
薛崇义的脸顿时黑起来,转头看向薛崇杰,“你懂得什么?常年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哪里知晓外面的事。现在夏家虽然不如从前,想要结亲的也有不少,夏家能主动找到我们,可见是将世交的情谊着在眼里,若是我们迟迟不通消息,那不是失礼人前?”
薛崇杰顿时被说的涨红了脸。
薛明霭将父亲怒视四叔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开口解围,“四叔说的也是,九妹妹年纪还小……”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如今是三等护卫了,还不知持重……”
薛崇义一声暴喝,将端茶的容华吓了一跳,茶碗顿时掉落在地上。
李妈妈听得声音急忙进屋来瞧。
容华笑起来,“茶碗太烫了,我没有拿住。”
雪玉道:“都是奴婢不周到,少夫人有没有烫着。”
容华看看裙子,“那倒是没有。”
丫鬟们忙上前收拾碎了的茶碗。
什么不小心掉了茶碗,分明是故意打断他的话,容华得了母亲的宠爱是越来越放肆了,薛崇义凌厉的眼神顿时看向容华。
容华没有半点畏缩的意思,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二太太,“九妹妹的伤怎么样了?上次我听御医说还要将养好些日子呢。”
二太太看看薛崇义,半笑不笑,“已经好多了,不碍事了。”
老夫人皱起眉头,“那也不能大意了。女孩子的身子不比别的,娇贵着,不能有半点的差池。”
二太太眉眼立即都化开了,“老夫人安心吧。”
老夫人仔细思量了一会儿,“亦双才提亲事,亦娟年纪还那么小,过些年再议也来得及,别那么着急就将女儿嫁出去。”
亦娟前面还有亦双、亦宛、亦秀、亦柔,就越过四位姐姐议亲未免太着急了些,三太太刚想要开口,看到二太太横过来的目光顿时闭上了嘴。
薛夫人不说话,容华只好将老夫人的话接过去,“也是,算一算,五妹妹也才提亲事”
薛崇义的目光又落在容华脸上,“说亦娟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晚辈插嘴了。”
容华依旧从容不迫地微微一笑,“我也是关心九妹妹。”
老夫人拿起帕子咳嗽了两声,静静地看向薛崇义,“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未免办的太仓促了,亦娟还没到嫁人的年龄,匆匆就定了亲事要让人笑话。还以为我们薛家不养人。”
薛崇义顿时为难起来,“那怎么好呢,母亲之前还说夏家是世交,又让大嫂去长兴侯家赴宴,儿子还以为母亲寿重夏家。在外面有人问起,我已经说了出去,要不然明霭的事也不会这样顺利。”
什么时候儿子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老夫人的手顿时一抖。
容华轻轻地拉了拉老夫人的袖子。
薛崇义道:“现下这样的情形,儿子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为难地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目光也艰涩起来。
薛崇义真是软硬兼施。
为了家族利益,联姻嫁了中山狼的女子也不止薛亦娟一个。
话已至此,任谁都无法再说什么,毕竟薛崇义是薛亦娟的父亲。
薛明霭垂下了头,没有因为三等护卫的官职高兴,反而有一种尴尬和失落,他伸出手攥紧了腰间的配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容华看了一眼薛明霭,就是要薛明霭清楚,这三等护卫的官职是因为将薛亦娟嫁去夏家才能有的。
大家坐了好一会儿,这才陆续出了门。
人走的差不多了,老夫人看了一眼容华,“南院毕竟远,你也回去歇着吧!”
老夫人的房里刚才还坐满了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
李妈妈见老夫人依旧板着脸,上前劝慰,“也许二老爷回去想一想就依了老夫人。”
老夫人喝了口热茶,抬起眼睛看李妈妈,“若是夏家的享有半点蛛丝马迹,我不准他和夏家结亲,你说会怎么样?”
李妈妈顿时没了话,半晌才道:“二老爷知晓了夏家的事,或许就不肯结亲了,毕竟是亲生女儿,哪个爹娘能根下心肠……”
老夫人冷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老二是不管我同意与否都要和夏家结亲。”说着顿了顿,“你也不用给我宽心,之前容华已经说过了,这次老二做的更加明显,不知晓夏家的事,怎么能去用结亲来换明霭的官职。枉我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李妈妈垂下脸来,“老夫人准备怎么办?”
老夫人闭上眼睛,缓缓开口,“让余管事去见容华,将夏家的事交给容华,有什么消息容华不便出面,我来说。到时候由不得老二不肯……这样的母慈子孝我死了也闭不上眼睛,还不如趁着心明眼亮,看个清清楚楚。”
老夫人这是下定了决心。李妈妈道:“可是事情没清楚前,二老爷已经将九小姐的事说了出去……”将来和夏家结亲不成,九小姐还是要坏了名声。
老夫人长长地叹口气,“可怜了亦娟。”
容华回到南院将老夫人屋子里的事说了清楚,然后将老夫人吩咐拿回来的糕点,双层酥、糯米藕一盘盘端出来给薛明睿。
锦绣几个拿子空盘退下去。
薛明睿放下手里的书,“华妃薨逝虽然不是国丧,那也是礼部正式传了公文的,民间不谁有宴乐婚嫁……若是这时候谁闹出了事,比平时更要让皇上在意。”
华妃丧事过后,夏府办堂会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在这之前既然礼部下了文书……夏家也是名门,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夜光下细长的眉眼飞扬,露出灼人的目光,“相信我,几天之内就有消息。”
九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薛府到处都在传这个消息。
薛亦静拉起薛亦娟的手,“姐,姐夫可是从四品的官职呢,父亲、母亲都说姐夫将来会有个好前程。”
薛亦娟的手僵下来,她去祖母那里请安,祖母房里的李妈妈看她时都是那种怜悯的眼神……三哥提起这件事也是闷闷不乐,虽然母亲说那是因为三哥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嫁人,可是她总觉得夏淑人那天看她的眼神不对,那种带着审视、丈量的目光,表面和蔼眼神却凌厉,就这样压下来,似是试探她会不会害怕,她吓得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不见了,夏淑人满脸都是笑眯眯的温和。
自从得了消息,她这两日辗转难眠。不是害羞、期盼而是真的害怕,有几次走到二嫂身边,她想开口问问,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地觉得二嫂最可信,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应该去南院问个清楚,可是她没那个胆子……薛亦静似是能了解薛亦娟的紧张,笑着道:“丫鬟跟我说三哥回来了,一会儿让三哥来和姐姐说说话。”
薛亦娟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用说一个男子根本不知晓女子的心思,这几天三哥也似有心事似的,就算来了也不肯多坐。
正说着话,小丫鬟从外面进来道:“三爷去南院了。”
薛亦娟听着扬起了眉毛。
薛亦静惊讶道:“三哥这是怎么了?前两日听说和二哥一起喝醉了,这才几天又去了南院。”
第367章软蛋
薛亦娟思量着没有说话,倒是薛亦静要打发丫鬟去南院,“就跟三爷说,我和九妹妹这边等着他呢。”
那丫鬟会意忙点了点头,刚要退出去,薛亦娟道:“还是不要去了,我们等一会儿也无妨的,三哥去南院定是有事和二哥说,你去找了反而不好。”
薛亦静皱起眉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定是要说五姐姐的事,夏家开始是看上了五姐姐,后来却要了姐姐,五姐姐只好嫁给安亲王世子。一个是达官显贵,一个是没落宗亲,看起来五姐姐似是嫁的比姐姐好,其实断不如姐姐,我去母亲屋里就是听父亲这样说的。”薛亦娟怔忡地看着自己绣鞋上的花纹,不时地踢了踢裙角,攥紧手帕,“夏家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要我。特别是上次……”说着去摸手臂,“我受了伤,凭什么让夏家看上我,夏淑人是那么精明的人……”
薛亦静展开眉毛,笑着坐下,“原来姐姐是在愁这个。”说着拿起茶来喝,“我看就是因为夏淑人精明,这才要姐姐做媳妇,姐姐想想我们家难不成不如长房?我们爹爹和哥哥哪个不是有大好的前程?人都说世家名门都是有长远眼光的,谁会在意眼前……”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外面有人笑着道:“十妹妹说的极是。”
薛亦娟、薛亦静两个听得声音都站起身来,任静初撩开帘子走进屋。
薛亦娟和薛亦静忙上前迎接。薛亦娟道:“嫂子怎么来了?”
任静初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意,“我来瞧瞧你这里都缺些什么,娘跟我说,要我去库里帮你挑挑,添些家具和摆件儿的,也好方便你来用。”薛二太太会提起让她帮着置办嫁妆也就是承认不该教训她,夏家本来就是上等的姻亲,能寻来那是亦娟的福气。
这件事还是她在其中穿针引线夏家才会看中薛家二房,嫁妆太寒酸她脸上也无光,任静初想着四周看了看,指着小炕桌,“我有一对三彩象耳瓶,一直收着也没用处,干脆就拿来给妹妹。”不等薛亦娟拒绝又道,“还有路先生的游西湖,都居士的秋菊,甄若隐的三美图,”说着拍手,“差点忘了,我柜子里还有请西藏法师描的卍字经被,我自己留了一条,另一条送给你,盖着是要早子早福的,明日我让人都送来。”
薛亦娟连忙摆手,“这些东西还是嫂嫂留着,将来总会有了用途。”
任静初又笑:“现在哪有比你婚事更重要的。”
薛亦娟脸颊一红低头不语。
任静初道:“我一定帮着娘将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说着向外飞了一眼,“别看他们是长房,有办,她们那边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薛亦静拿了八宝攒盒里的干果给任静初,“有嫂子帮着,那是自然的了。
任静初说着叹口气,“我现在就是担心你哥哥,他总去南院,我怕他在那边听到什么言语,又起什么心思,这几日在房里他也不大和我说话,不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虽说他的官职是靠着夏家才有的,那也是因为夏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不是要委屈了你才换来的。”
薛亦娟听到这里忙擦了擦手帕,抬起头来安慰任静初,“我都知晓,”说着顿了顿,“哥哥也是不放心罢了,怕我嫁出去了受委屈……”
任静初说到这里顿时闷闷不乐起来,“我知道你们兄妹向来能说的进话,等你哥哥来了,你也要劝着些,”说着脸上出现黯然的神色,“我也是两边为难……”
薛亦娟还没说话,薛亦静已经抢着道:“哥哥也是,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有他闷闷不乐的,定是听了长房那边的闲言碎语。”说着拉起任静初的手,“嫂子放心,等哥哥来了我们一定说他。”
任静初这才微微笑了。
要不是大嫂提醒她,她还想不到要薛亦娟劝薛明霭,解铃还须系铃人,薛明霭这个模样还不是怕薛亦娟嫁去夏家受委屈。
二太太这边在屋子里喝汤药,汤药捧起来喝了一口不禁打了个寒噤,“这药怎么这么苦?”
任妈妈道:“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