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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90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坚定,伸手就爱那个容华搂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眩然。

    薛明睿手指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样,特别是最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薛明睿道:“祖母说要让工匠将我们的小院修一修,旁边起个厢房,你有什么想法就跟祖母说,等工匠来了一并做好。”

    容华笑了,“我只是想将书房再做大一些。”

    薛明睿笑道:“那就让工匠将两个书房并成一处,你能用我也能用。”

    容华惊讶,“那怎么行,侯爷有许多公文在那里,我……”

    薛明睿道:“平日里我的书房也是你整理,将两个书房并在一起倒方便了,平日里我看公文你也能在一旁看书。”

    她就算偶尔在薛明睿书房里看书,也是坐在锦杌上,若是真将书房做大了倒真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了?”

    薛明睿道:“三弟的新房还不是新修的。

    我们的院子没有大修用着才觉得紧迫,你现在在南院暂住,正好有时间让工匠修院子,明日就让丫鬟将房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要紧的东西搬来这边,等工匠来了就动工。修院子还是越早越好,否则过两日天冷下来,南院毕竟是凉了,还是搬回去住好一些。”说着顿了顿,“总是祖母的一片心,我们就顺着应了。”

    除了老夫人,还有薛明睿的一片心。容华笑着点点头,“好。”

    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低下头来,目光一闪,“还有你父亲的事。”

    容华听得这话抬起头。

    “前不久处决了一批犯人,有些官吏借着这个案子一并定了罪。”

    朝廷惯用的手段,有些罪名不好论定的就会随着其他案子一并处理了,做起来也简单,只要将犯官的名讳写在后面,大家心领神会不会有人去查明。当时她也想,陶正安的案子因百官密档而起,却没有和赵信一起论罪,莫不是上面有别的安排?朝廷里几乎人人都知晓施勉用百官密档要挟陶正安,这才牵扯出这桩案子,陶正安该怎么处理既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又不能就不了了之,只能等到风声过去一些,然后不声不响地解决。

    可是那日她进宫里,皇太后和她说的话,明明是有要网开一面的意思。她这就拿不准皇太后是会出面请皇上从轻处理陶正安,还是不让陶氏子孙因陶正安所累,保住弘哥将来的前程。

    容华思量间,薛明睿接着道:“朝廷有意肃清一批沉案,我让人打听,仍旧没有你父亲的消息。”

    “有些事你也该知晓。有些人入了天牢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定罪名。”也就是说一直关在牢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堂,更不知晓什么时候能放出去。

    “有些人会在新君登基,大赦天下时放出来。有些就成了死案,不会有人问起来,也不会有人再关心,”说着薛明睿顿了顿,“你父亲获罪是要牵连族里的,若就这样不定罪,陶氏一族就没有犯官子弟,不会影响子孙的前程,所以陶氏一族不会出面问起此案。”

    为了家族,多少人都付出性命,陶正安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样一来对陶氏一族是好事,对陶正安就不一定了。长年累月在阴暗的监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拖出去斩首,一日一日的耐下去,什么时候才会有出头之日,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想办法将你父亲放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只等新君登基。”

    容华看向薛明睿,陶正安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

    真等到新君登基,陶正安是要被大赦出狱还是成为死案,那还是以后的事。她没那么容易就原谅杀她的人。冷血、没有半点人性的人,不值得人可怜,“我父亲能亲手……”本来鼓起的勇气,却忽然烟消云散,她一直保守的秘密真的能讲给薛明睿?薛明睿听到之后又会做什么想法?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会不会听着害怕?她和赵宣桓的那段又怎么启口?容华阖目微笑,“能亲手做下那么多事,我也不想包庇他。”

    几乎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无声叹息,终究有许多事还是放不下。薛明睿不自觉地将容华又抱紧了些。

    任夫人吃过晚饭,卸了钗钏又让瑶华来陪着说了会儿话,这才歇在贵妃榻上。

    奉妈妈拿了些香露来给任夫人揉捏小腿。

    秦妈妈的手法娴熟很快找到任夫人素来不舒坦的地方,用了力气按几下,任夫人立即觉得酸麻难耐,又说不出的舒坦。

    任夫人半阖着眼睛和秦妈妈说着话,“你总算是回来了,这段时日我身边没人可用,许多事交给她们我又不放心。”

    泰妈妈道:“奴婢家里偏这时候有了事,奴婢重孝在身又怕冲了四小姐的喜,这才没敢进府。”

    任夫人颔首,“我也知道是这个意思。”

    说着提起瑶华,“你觉得大奶奶人怎么样?”

    秦妈妈笑道:“大奶奶知书达理,温婉贤淑,和夫人的话也多,能讨夫人欢心。奴婢瞧着是好,只是大奶奶娘家出了事,年纪也稍大一些,有些委屈了世子爷。”

    任夫人叹口气,“那能怎么样,是延凤自己选的。延凤的事倒是好说,毕竟在我眼皮底下出不了格,我真正担心的是静初,嫁去了薛家成了人家的媳妇……你没瞧见今天临走时静初的模样,哭得像个泪人,静初素来脾气倔哪有这种时候。”

    秦妈妈也跟着伤心,“说的是,咱们小姐是老夫人、夫人捧在手心长夫的,怎么受得了苦。”

    任夫人道:“苦是苦不到她,静初左右有许多嫁妆,就算怎么花也花不完的。我是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像这次的事分明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要为难静初……”

    秦妈妈微微思量,“夫人说的是武穆侯夫人?”

    任夫人冷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一个庶女能嫁去薛家,又让亲姐姐敬畏成这个模样,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夫人将大奶奶叫来说话就是想要侧面打听武穆侯夫人,谁知道大奶奶说着说着委屈起来,明明心里难受却又不敢说武穆侯夫人半句坏话……只要想想武穆侯夫人有这样的手段,就让人不敢小看。

    “说是躲去了南院,其实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丫鬟勾搭上薛三爷,等到这件事揭开的时候,她就能在南院看戏了。”任夫人咬紧牙,“等她真的生了个小少爷,那还了得,哪里有我们静初的容身之地?”

    第328章 各有手段

    秦妈妈小心翼翼地揣摩任夫人的意思,“那要怎么办才好?四小姐总是进门晚,即便是最快也要等上几个月才能有好消息,那也是晚了武穆侯夫人一步……”

    任夫人眼睛里冒出光来,“你以为孩子是那么好就能生下来的吗?薛陶氏年纪小,身子也不算太结实,我瞧着未必就能顺利生产,你没听大奶奶说,陶家大姑奶奶的孩子是怎么掉的?”

    大奶奶说,赵大奶奶是受了惊吓,难不成……”

    任夫人道:“薛陶氏也不像是什么有福气的样子。”

    秦妈妈忙道:“夫人说的也是,整日里算计别人,早晚也要被找上门的,可怜我们家小姐,水葱般的人这京里哪家小姐能比得上,心思向来是好的,对人也没有半点的不是,知书达理又懂得进退,”抬起头来看任夫人脸上大为受用,刚要接着说,只听窗外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似婴儿的笑声。

    任夫人皱起眉头,紫苏正好端了进来,妈妈看看窗外问,“怎么了?”

    紫苏道:“窗外那两只仙鹤本是睡着了的,谁知道忽然飞跳起来叫了两声,我刚走到门口也被唬了一跳。”

    秦妈妈上前服侍任夫人喝,“这鸟儿也是怪了,平日里最喜欢四小姐,现在四小姐嫁了出去,它们也难过起来,真是万物皆有灵性。”

    任夫人喝了漱了口,歪在软榻上长长地舒了口气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秦妈妈,紫苏两个陪着任夫人说了会儿话,只听外面道:“老爷回来了。”

    任夫人这才起迎了出去。

    常宁伯去了套间换了衣衫出来,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笑意,任夫人将下人打发出去,迫不及待地问起来,“老爷是有什么好事?”

    常宁伯端起桌上的茶来喝,用雪水泡的碧螺春,不沾唇品起来轻浮中带着一股清香,放下茶杯,常宁伯的笑容又重了些,“华妃病重了。”

    任夫人顿时喜起来,“果然就病了。”

    第二天,容华去老夫人屋里商量修园子,只听景月出去和外面的婆子说了话,不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安静下来。

    老夫人喝了茶润润嘴唇,又将手帕铺展好,倚在软榻上抬起头看容华,“宫里传出消息,华妃病重了。”

    容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消息,一时怔愣住了。自从八皇子没了,皇贵妃贬为华妃,蔡氏一族凡任要职的因各种原因问了罪,皇上动手处置华妃,庄亲王在背后推波助澜,几乎就让蔡氏一族缓不过气来,九皇子不能再子凭母贵,基本上对庄亲王没有了威胁…没想这又传出华妃病重的消息。

    老夫人道:“听说是受了风寒,却一直拖着不肯让御医诊脉,太医院送上来的汤药也不肯喝,天气渐渐凉了,病也就愈发严重。”

    不肯用药,是因八皇子的缘故吧,皇上迁怒华妃,是怒在华妃隐瞒八皇子的病情,八皇子若是留在京里经太医院精心调理,说不定病也就痊愈了。现在华妃病了,拒吃太医院的药,是想要做出姿态偿还自己的罪过,还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重获恩宠?不论是哪个原因都是为了九皇子。

    老夫人望着十锦槅子上面摆着鸳鸯戏莲的玉雕,她也曾送过华妃一件,她还记得华妃精致的脸上一闪羞涩,仿佛才是昨日的事,转眼就物是人非了。

    老夫人叹口气道:“前几日蔡氏一族的几位夫人,想要进宫探看华妃,都被挡在了宫门外,今日皇上忽然开恩,先允许华妃的姐姐赵蔡氏进宫。”

    义承侯夫人蔡氏?现如今义承侯被夺了爵,赵蔡氏已经不是诰命夫人,这样的身份进宫,看起来是皇恩浩荡,其实皇上选了赵蔡氏,是因为赵信已死赵蔡氏再也不能兴起波澜。赵蔡氏曾为谋立九皇子为储君四处奔走,皇上也有意让赵蔡氏看清楚现在的结果。

    也就是说华妃不可能再重获恩宠。容华心里一寒,到底是皇恩浩荡,还是帝王心术,又或是两者兼有。

    帝王之家本就情薄,老夫人眼前一晃似是想起了往事,又不知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一阵风吹进屋子,将屋子里的青色幔帐吹起来,一阵阵波浪似是吹开了花红柳绿,矮桌上的花卉还是经不住秋风,花瓣一颤慢慢地飘落下来。

    容华起身将窗子关上。

    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让丫鬟们来关,你上去做什么?万一有了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容华转过身来,“老夫人放心吧,窗子一伸手就能够到,若是不行我就叫人进来了。”

    老夫人慈爱地看向容华,“那也要注意,女人有了身孕可不是小事,”说着道,“回去好生歇着吧!这几日说不得会有什么事……”容华点头应下来,看着老夫人又道:“今天左右也有时间,我陪着老夫人一起用饭吧!”

    老夫人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让大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薛家这边忙乎着看菜谱,宫里御厨也做了粥和许多清淡的小菜呈去华妃住的咸福宫,华妃躺在床上,一双手枯瘦地抓紧了赵蔡氏,“姐姐……最近清瘦了……”

    听得这话赵蔡氏忍不住掉了眼泪,本来面色红润,眼睛闪亮,雍容华贵的妹妹,一转眼就变成了这般,脸上没有半点的光泽,两腮塌陷,眼角嘴边都起了深深的皱纹,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赵蔡氏看到宫人端来了饭食急忙劝道:“娘娘就吃一些,哪怕是用些粥也好。”

    华妃摇摇头,挥手让宫人退下,又吩咐,“让……赵大太太多坐一会儿。”

    宫人自然明白华妃的意思,行了礼陆续退了下去。

    殿里没有了旁人,赵蔡氏才道:“娘娘这样下去要坏了凤体的啊,皇上让娘娘移居咸福宫,可见对娘娘还是有心的……等过段时日说不就会传召娘娘伴驾,毕竟现在这宫里还是娘娘在皇上身边时日最多,最了解皇上的心思。”

    华妃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眼泪,“这宫里…谁不知晓皇上的心思…就算不伴驾的……也是要千方百计琢磨清楚…哪里就非要我在身边……”

    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也没想到一瞬间就会万般恩情都化为泡影,皇上不但不见她,甚至连九皇子都不闻不问。

    她病在宫中,不让太医院的御医来珍脉,皇上岂有不知的道理,皇上非但没有来探看,反而在静妃那里说她是罪妇以贱身做胁迫不知悔改。从那时起她的心就慢慢凉下来。还有什么脸面苟延残喘。

    八皇子没了,都怪她一时疏忽,皇上只要不怪罪在九皇子身上,她愿意以命相抵,华妃喘了口气,“姐姐……算了吧…不要再争了……”

    眼见妹妹已经是油尽灯枯,赵蔡氏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连累……了……族里的兄弟……还有姐夫……”

    赵蔡氏的哭声再也压制不住,“别说了…妹妹,都是……家里的过错,不该将你……”

    华妃的手一紧,“姐姐尚有桓哥颐养天年……这里别过之后……身子为重,且无记念了吧!”

    赵蔡氏听后更哭起来,紧紧攥着华妃的手不能松开,“哪里是什么要命的病了……怎么就能连药也不吃,米也不沾,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华妃只觉得热热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滑下来,直到后来再没有泪可流,心中反倒是没有了旁骛一片清明。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在皇上身边服侍,从小小的嫔妃到了皇贵妃,在皇上身边久了,逐渐地放下了心防,总觉得自己在这后宫之中是不同的,皇上念在和她的情分上,必然会让他们独爱的九皇子入承大统,这样的愚昧让她害了自已害了蔡氏一族。和帝王之间永远是在博弈。没有和棋,只有你死我亡。

    华妃闭上眼睛,仿佛看着自已在空旷的宫道间行走,身后空空荡荡,左右是巍峨的宫墙,前面没有了尽头。如果放下一切心绪,她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陪伴了几十年的帝王,最后一招棋,让就此别离这个深宫,说不定能给九皇子一条出路。

    华妃好半天睁开眼睛看赵蔡氏,用轻的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道:“皇上若是对我还有情谊,必定会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等着……求皇上……让我将来能移葬去皇陵……哪怕不要棺椁和厚葬,只要将来能离皇上近一些,就算全了……我的心意……”

    最后一步棋,压上几十年的耳鬓厮磨,压上她的性命赌一次。要葬在皇上身边,必须有一定的品级,她就赌一次,她死后皇上能全了她的名号,这样九皇子的身份依旧尊贵。毕竟陪在皇上身边几十年的女人少之又少。

    赵蔡氏止住哭声眼睛一亮。

    华妃整个人似是用尽了气力,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将八皇子穿过的衣物抱在了怀里。

    第329章 猜测

    容华在屋子里听余管事说:“未时末赵家大太太才从宫里出来。”

    巳时进的宫,未时末才从宫里出来,就算逢节日接见外命妇也不过如此,赵大太太还真在宫里坐了不少时候。

    容华道:“赵大太太回去之后怎么样?”

    余管事道:“和每次进宫差不多,赵家大门紧闭,赵家人没有谁出府。”

    赵家自从搬离义承侯府,遣走了不少奴仆,门房也不如往昔那么严紧,从宫里回来却又掣手掣脚起来,不这样小心谨慎还好,一下子这样起来,赵家人可能没有察觉,却在间接地告诉别人,赵大太太这次入宫一定从华妃口中得知了什么消息。

    说完话余管事从南院里退出去。

    容华看向矮桌上雕着的荷花纹,老夫人叫她过去说话,是想要提醒她华妃的事,其实她也并不敢大意,主动要求搬到南院来,老夫人应该知晓她真正用意吧,否则也不会在这时候提起修葺院子的事。

    她除了要顾及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要避开任家的意思。毕竟目前看来任家似是偏着庄亲王这边,凡事没弄清楚之前,她最好和任家保持一定的距离。自从上次安亲王命人破门而入后,她就更加了一份谨慎,南院的环境好,又有小门通出去,让人悄悄来回话也方便。

    容华在屋子里思量,锦秀用了荷花盘端了糕点上来。

    容华不由地抿嘴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身孕的关系,每次稍一思量就想要吃些甜食,锦秀几个已经摸透了她的习惯。

    容华拿起一块来着,上面刻着一朵蔷薇,再看下面的糕点上皆有花,各个不同。

    锦秀道:“春尧姐想出来的法子,怕少夫人吃腻了,干脆在外面下功夫,”说着还振振有词,“整整十二块,算得上是十二花仙了……”

    容华笑着看向眉飞色舞的锦秀。

    能得来今天这样惬意的日子不容易。尤其是皇位争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会倾尽全力,这京里不知道有多少宗亲、勋贵要被卷进去,只要不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就是敌人。

    容华吃了一块点心,锦秀和春尧对视一眼,春尧拿着笸箩去门外坐了,锦秀这才上前道:“三奶奶要在外面开酒楼,拉了二太太和大奶奶一起凑钱,还向府里打听少夫人管的那两个庄子如何。”

    任静初是想要和她在银钱上比个高下了?

    那可是太抬举她了,她嫁过来时嫁妆不多不说,就算祖母留了些细软给她,那笔钱不到关键时刻也不能动,祖母留下的都是陶家的银钱,一就算她要随便使用,薛明睿也不会同意的,临时动用了,将来也是要给弘哥补上的。任静初嫁进来有多少嫁妆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任静初坐吃山空什么也不做,她大概也永远及不上。

    薛明睿不是一心看上钱财的人,那些来钱的渠道恐不及任家人一个小指头,容华想起那件金缕衣来,脸上不自主地露出笑意,宽宽大大的金缕衣明明是要给男人上阵打仗时护身用的,薛明睿看了金缕衣第一时间想到她来。

    容华收起思绪,“三奶奶要开酒楼是什么时候的事?”

    锦秀道:“听说是昨日。”

    刚从娘家回来就有了主意,任静初不是那种头脑敏捷的人,开酒楼生意的事八成是任家给出的主意。既然出了这样的主意,这笔买卖必定稳赚不赔。

    薛二太太和任家结下这门亲,还不是为的有今天的局面,面对这样一大笔收益,恐怕连训斥媳妇都会草草带过了。任家怕任静初在薛家受苦,真是煞费苦心。

    容华目光一闪,“大奶奶也答应了?”

    锦秀摇摇头,“也不大清楚,似是拒绝了。可是又拿不准。”

    莫说她早就知会人留意二房,就算她没有刻意打听……这种大事也会传的满府皆是,尤其是三太太早就有了一脑子的生意经,怎么能不想尽办法从二房那里听消息。也好分一杯羹。所以,打听出来的拿不准,就真的是拿不准了。钱氏必定是说过拒绝的话,但是任静初那里不一定会坚决表态。表面上钱氏不会拿一分钱,可是并不代表任静初就不会想方设法地让薛明柏和钱氏得了便宜。容华看向袖口的暗绣,凡事不能看表面,要仔细体会才能周全。

    钱氏好不容易拿了钥匙暂时理家,怎么会在表面上被人拿了错处。任静初并不是个十分精明的人,第一次薛家和任家施米的时候,大家就都知晓了。任静初手里有银子,又一点不吝啬,这样的金主实在不多。

    对钱氏只能仔细从旁边看着,聪明人不会让人看出她心里的想法,想要达到目的却又能事事周全,至少她现在看来钱氏是这样的人。钱氏娘家不得靠,薛明柏的俸禄又不高,银子对钱氏来说很重要。

    钱氏这样照顾任静初,是真情还是假意,就看会不会迫不及待地从任静初手里取钱财。

    “大爷房里的戴姨娘怎么样?”

    锦秀道:“还不是那个样子,到处打听生子的方子,大爷经常去她哪里却不见她有什么动静,昨日又找了个姑子要在送子娘娘供香火呢,”说到这里锦秀皱起眉头,“因这个,府里人人都说,大奶奶太和善了。”

    “珑真和珑岫都是大奶奶从娘家带来的?”

    锦秀摇摇头,“不是,珑岫原名叫阑珊的,冲了二太太的名讳,所以改名叫了珑岫,珑真是府里的丫头选上来的,大奶奶觉得珑真模样干净,很小的时候就收在了身边。这些年大奶奶的陪房丫头大多都放了出去,身边的就只有珑真、珑岫。”

    本来珑真、珑岫是最得力的大丫鬟,现在珑真提了姨娘,钱氏身边自然而然就只剩下贴心的人。

    “珑真是什么时候做的通房?”

    这个也不难打听,但凡这种事府里知晓的人都不少。

    只要府里粗使的婆子吃些酒就能说出来。

    “是在大奶奶生了润哥之后。”

    容华眼睛一亮,那就奇怪了,按理说生下了孩子,也就能妥当照顾夫君了,怎么会这时候反而要设通房呢。

    不是钱氏的做法有问题,只是让她觉得钱氏次次都做的恰到好处。她进门之后二太太处处提防着她,生怕她抢走了持家大权,结果到头来她却怀了身孕,管家的事就落在了钱氏头上。

    这样的巧合,之前就没有半点的准备?连廖氏都知道,刚进门这几个月极容易有身孕。

    上次她在老夫人房里目睹和薛二太太的惨状,钱氏就没敢进屋一直等在门外,多么聪明的做法。她和任静初前后进门,钱氏表现的不一样,她第一次见钱氏,钱氏向她示弱。任静初进府,钱氏果断地向任静初示好。

    这还不算什么,性格聪颖并不是问题,只是钱氏表现出来的治家之才和人前显露的懦弱性格那么相撑。

    锦秀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去那边看着。”

    容华摇摇头,“不用。只是那边送来的东西都要看清楚,能不用的就不用。”

    锦秀道:“大奶奶今天才让人送了新鲜的蔬菜来,还有补品,嘱咐厨房炖给少夫人吃呢。”

    容华微微一笑,“这倒不碍事。只要不是做好的东西,一般不会有问题,”说着顿了顿,“下次告诉大奶奶遣来的人,补品就不用再送了,我胃口不好,那些东西也吃不下。”

    锦秀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不是她多心,她还是喜欢信得过的人出去采买。

    “那酒楼的事还要不要注意?”

    容华摇摇头,这是二房的事,哪轮的到她说话,她如果说了什么话,岂不是挡了人家的财路,“三奶奶做事向来动静不小。”

    锦秀抿嘴一笑,少夫人的意思是,根本用不着打听,只要坐等着听声儿就是了。

    春尧收拾了笸箩刚准备进屋,拾起头就看到了四太太。

    四太太带着丫鬟进了门,容华笑着迎出米。

    四太太拉着容华说了几句家常,将袖子里的帕子掏出来递给容华,“隆正平回来了。”

    容华接过手帕,拾起头看着四太太,“有没有消息?”

    四太太迟疑了一下,看到春尧不在屋里就小声道:“也不算没有消息,这帕子的做法偏巧江南少数地方知晓,也巧了,丢过孩子的又像春尧这般年纪的只有一家,隆正平原本去问,只是那户人家是读过书的,问了问隆正平春尧的情形,第二日说什么也不肯出来见面了。”

    四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清脆地碎瓷声响,容华担忧地看向外面,锦秀忙出了屋子。

    四太太顿了顿,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也不好找,我看这件事尽力也就算了,”说着又道,“隆正平还说,南方今年年景不好,遭了灾,如今又有了瘟病……”

    容华睁大了眼睛,瘟病?

    第330章 塞翁失马

    “水患严重本就容易生出瘟病,灾民躲避瘟病四处奔走,”四太太又道,“等到朝廷开仓放赈,京城的米价恐怕又要高了,今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也不知道漕运怎么样,能运多少米粮入京。”

    这几年总是会有水灾灾荒,倒也常见的,只是怕瘟病四处蔓延,容华道:“今年京畿虽然也遭了灾,却也没动用多少国库就解决了,商贾又趁着这个机会运了不少米粮入京,”这件事还要归功于任家,“莫说咱们家收了三婶娘家的米粮,京里许多大户人家都买了米粮屯了。

    四太太叹口气,“这些事我们也操不上心,只是……”说着看向容华,“你不是遣了人去南方种朝廷的试种种子?说不得要打听问问,浙东那边是不是也有了瘟病。”

    她一直派人想办法找王宝,却都没有王宝的消息,说不得就是因为南方灾民多,不好传递消息。

    四太太皱起眉,“你心里要有个数,我看这几日二房那边要算计府里的庄子都能交来多少东西,少不得要来问你……”

    她让人试种的种子没有太大的进展,和沈家一起去南方的王宝在浙东又不知道是什么情形,这样看来今年八成是没有希望了。

    容华微微一笑,“本来今年就种的晚,再说既然是试种种子就没那么容易种出来。”听石传一说那些种子也奇怪的很,一块块的东西,看着不大成样子,石尽忠还将种子尝了尝,那种子味道也是少有的。要不是沈家之前攒了些经验他们还不知道要切成一块块的种,可还是很少长出了苗。

    整件事她本来是交给石传一来做,谁知道石尽忠也会兴致勃勃地跟着儿子一起呆在庄子上看苗子。

    几个月过去了,长成气候的苗子少,长出的枝蔓也奇怪的很,断裂开里面是白色的汁液,庄子上已经有长工说就算能结出东西来也是吃不得的。

    想到今年会一无所获,她还是免不了失望,可是想想沈家种了两年不也是如此,要不是沈家帮忙,她说不定连半根苗子也见不到,这样想想也就释怀了。

    四太太笑道:“今年你有了身子,想必老夫人也会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人前少不了委屈些,不要住心里去。”

    四婶是怕她在任静初面前抬不起头来吧!

    任静初的本事她早在施米的时候就领教了。这次的酒楼想必也是开在京城繁华的地段。

    四太太道:“隆正平说,哪天要来给你磕头呢。”

    容华笑了笑,“那倒是不用。”

    四太太道:“你四叔父说,你屋里若是方便也全了他的心思!”

    容华转头看到炕桌上放着的一双青缎绣鞋,是春尧才给她做出来的,春尧小时候被拐子拐了,又经了牙婆卖,这才在陶家安下身,春尧在陶大太太跟前小心翼翼伺候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没想到却…容华思忖着,“也好,春尧的事我还想让他帮我尽尽心。诗礼之家难免重名声,春尧虽然是倒卖了死契的,却一直是我家得力的,没做过什么低贱的活计,和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两样,又懂得认些字,人也聪颖,再说以我们家的地位,春尧出去也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春尧是容华身边的大丫鬟,和容华的主仆之情非比寻常,也难怪容华会特别上心。四太太笑道:“若是这事果然成了,用不着谢别人,就要谢有你这样的好主子。被拐子拐的不知道有多少,几个能认祖归宗的。做了人家的下人在主子面前这些话都不敢提的,主子里更没有谁像你巴巴的伸手帮忙,春尧这丫头还是个有福的,”说着道,“不过我听老爷说,隆正平一时是不会回去了,他娘子没了,家里没有个持家主事的,他带了儿女准备在京里过年呢。”

    容华点了点头。

    送走了四太太,不一会儿薛崇杰领了隆正平来说话。

    隆正平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后向容华请安。

    锦秀端了茶果上来,抬起头只是瞟了一眼屏风后,只见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影立在那里便忙收回了视线,听了一会儿容华和隆正平说的话,锦秀便留了木槿伺候,自己去了厢房里的屋子去看春尧。

    春尧已经哭的眼睛涩涩的,这会儿泪也没了,心里只剩下以真正发紧的酸疼,红玉在旁边劝着,“姐姐素来是个明白人,这一时只是听了些消息怎么就这样起来,说不定只找错了人家,这才不见的。

    锦秀也忙道:“那个叫隆正平的来回话了,少夫人的意思是让隆正平再去说说,至少要将姐姐的情况说清楚,那隆正平也说,之前没有得少夫人同意,不敢说是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只说在京里大户人家做贴身丫鬟,等到南方灾情稳定下来,隆正平还要回去一趟仔细说了,到时候如果再不成,姐姐那时候哭也不迟。”

    春尧又默默地流下泪来,明摆着是生身父母也嫌弃她下人的身份,生怕认了她丢了脸面,若是找错了人家,送上帕子认时干脆也就不见了,既然见了那就是没找错,有几家会丢了孩子,孩子身上恰好有这样的绢子,年龄又和她相当,就算拐子再多也拐不出一模一样的来。既然不认她,她又何必再去问了,春尧拿定主意站起身。

    容华正听隆正平说运河以西棉花的事。

    “收获的时候有人专去收买,种植的多了,买的人会一年比一年多。”

    这些东西就是不怕扎推,种的越多越有商贾主动上门,能种好了就不愁卖不出去。

    “郓城县的土地广衍饶沃,很多人种了木棉,这样的土地就贵一些。京城里在郓城县有地的不少,旁边的小县城有些地是浅沙地,就没有人买来种,上次我和四老爷说沙地宜木棉,也是懂行的农家与我说的。”

    隆正平道:“在郓城买地不宜,可是沙浅的地却便宜的很。只是那边人少地多,要买地就要提前在当地寻几户长工或者带些长工过去。”

    她以前素来爱在陶正安的藏书阁里看些庞杂的书,书上记载山东种棉花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容华道:“我记得似是前朝时候兖州府就已经大片种了棉花。”

    隆正平惊讶地微微抬起头,没想到武穆侯夫人还知晓这些。

    既然山东种棉已经成了规模,就不怕买些地种来试试,木棉本来就易活,不一定非要肥沃的土地。

    容华道:“等明年……”话还没说完,琉璃帘子发出声响,春尧红子眼睛进了屋向容华和薛崇杰行了礼。

    容华停下来着向春尧。

    春尧攥紧了手,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还是跪了下来,“少夫人,不用再为奴婢去江南找奴婢的家人了。”

    春尧虽然看起来面色绯红有些冲动,可是目光坚定,像是经过了考虑不是一时之气。想必在这之前春尧心里已经思量过,做了最坏的打算。

    春尧眼睛里有浮起泪光,“既然已经找不到了奴婢也就死心了,奴婢在少夫人身边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只求着能多服侍少夫人,其他的……既然无心…奴婢也不想再去思量。”

    既然无心,是说父母不肯认她的事吧!容华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春尧,“春尧,你可想清楚了,能有消息不容易…就算让人再试试也是值得的。”

    春尧脸上浮起倔强来,摇了摇头,“对老子、娘,奴婢本是日夜思量的,这份心做到了就值得了,其他的再求就是罪孽,还要连累少夫人声名。”用少夫人的地位和身份做引子,去问人要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实在不值得。

    这样找回来的老子、娘,不知道要用什么心去对待,若是老子、娘是因少夫人的身份认了她,不知将来会让她求少夫人做什么,到时候她羞愤也死了,怎么可能开这个口。

    春尧的话说出来没有半点的犹豫,容华目光如同星辰般一闪,“好,那就不让人去问了。”这些事不能急在一时半刻,尤其是这种骨肉亲情她清楚的很,比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却不能强求。

    这话一说,春尧在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彻底掉下来,可是整个人倒是轻松了许多,背在身上多年的包袱今天总算是卸掉了。

    春尧低头行礼,“谢少夫人。”

    容华看向旁边的锦秀、木槿。两个丫头急忙将春尧扶起来退了下去。

    容华看向薛崇杰,“让四叔父笑话了。”

    薛崇杰摇摇头并不介意,难得见到这样识大体的丫鬟。

    薛崇杰端起茶来喝,容华看向薛崇杰,“明年四叔父要去山东买地,就帮我也带一份……”

    隆正平走了,容华在屋子里翻看隆正平家里的公子做的文章。

    策论、八股都有,还真的是有才,陶家这种书香门第也难出这样的文采。

    没想到隆正平一个商贾却对儿子管教的这样严,怪不得在外面做派也正。

    这样的人倒也难得。

    第331章 狗咬狗(上)

    晚上,容华将隆正平家公子的文章拿给薛明睿看,“侯爷如果觉得文章还能看得,再找人查查隆正平,没问题就帮着写封举荐函吧!”先不说四叔父在她面前已经提起两次,她自己也觉得隆正平人品还算不错。薛明睿看向容华。容华和他说话不再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而是表情都放松开来,这是不是说明对他的戒备心少了许多。他的眉毛忍不住上扬,露出些许笑意。

    容华看到薛明睿的笑容,目光落在薛明睿手里的策论上,“侯爷也觉得这文章写的还算有些样子吧!”

    一如既往的在某些方面迟钝了些,暂且就当他是在看策论吧!薛明睿“嗯”了一声,容华顿时兴致勃勃地谈论起这篇文章来。

    第一次听她这样谈论文章,若是让她换成男儿身,也会考举人中进士,说不定到了殿试也能有一番作为。

    说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薛明睿有别的意见,容华抬起头来,“侯爷在想什么?”

    薛明睿这才看向容华,小巧的脸扬起来,目光晶莹剔透,似是有任么在里面发着光,“我在想,是不是因我十几岁就为国效力,这才能有今天的光景。”

    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华扬起眉你,“是皇上夸奖侯爷了?”

    纯净的脸颊像梨花一样,细致的漂亮,发着轻轻浅浅的香气,笑容留在嘴角,若有若无的不可多得,他不由地心里一颤,伸手挽起她的长发,“让国家少了一个能才,却眷顾了我。”

    容华眼睛眨了两下,仔细思量才明白了薛明睿的意思,脸颊顿时一热。

    不知道怎么的,连看她窘迫都舍不得了。

    薛明睿挽起容华的手来,“今日是庄亲王生辰。”

    容华侧头去看薛明睿,“候爷没去庄亲王府?”

    薛明睿穿着湛蓝的袍子,身姿挺立,秀丽的眉毛慢慢舒展,“随着几位老臣送上贺礼就出来了。”

    这样才是孤臣的样子,中规中矩,不会对谁刻意疏离更不过于紧密,这样长久下去在外面自然得了薄凉的性子,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她才渐渐知晓他真正的心思。

    为了能继承爵位,薛明睿吃了不少的苦,不但要老夫人放下顾虑,还要争过薛崇义,行动坐卧不能有半点差池,不能坏了自己的声名,这样才有机会用薛怀恩的名字拿到薛家的爵位。

    这段日子薛明睿是瘦了些,倒显得眉目更加清秀了。因她怀孕怕她费神,薛明睿几乎不在她面前说起朝廷上的事,可是她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