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89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去陶庵,”容华说着看向任静初,“当着三弟妹的面,红英已经剪了头发我也阻拦不得,不日陶家家庵的庵主就要来接人了……”二太太说的话句句都落在她头上,她可背不起这个罪过,与其这样遮遮掩掩,倒不如在老夫人面前说了清楚,“二婶想想,红英在我房里,哪有机会和三弟见面?”这话只有二太太能听明白。红英到底为什么会去二房?怎么和明霭见面?这些事她不怕最后揭穿。 ”
二太太整个人一颤猛然抬起头来,一眼看到穿着鹅黄蔷蔽花褙子,粉色马面裙的容华站在她身前。容华怎么会忽然来老夫人屋里。
薛明睿看向薛明霭淡淡地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跟二婶说清楚。”
薛明霭被严厉的声音一震,顿时清醒过来,跪行几步向前道:“母亲,儿子真的不知道那个丫头是二嫂房里的。”
第324章 祸害(下)
听得薛明霭的话,薛二太太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就连任静初都十分惊异,一时忍不住“啊”了一声。
二太太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薛明霭。
薛明霭一心想着薛明睿和他说的话,从刚才葳葳蕤蕤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坚定下来。从小就是他、大哥和其他兄弟在一起,二哥一个人独来独往。母亲有意让他们疏远二哥,有时候他很想去和二哥说话,却怕回去挨了母亲骂,只得远远地看二哥一眼,不敢越雷池半步。二哥聪明又有见识,每次听说二哥在朝堂上强硬地说下那些话,他就免不了欣喜,可是回到家中他要哄母亲高兴,顺着母亲的话茬说长房,说爵位,不敢提二哥半点好处。
可是私下里仔细想想,父亲或是大哥承继了爵位又如何?朝堂上就少了一个敢于直言不讳,威风凛凛,任谁都不敢轻视的武穆侯。
他从没想过母亲的期望能成为现实,在他心里那是不可能会有的结果。在严母的身边生活,他早已经学会了趋炎附势,表里不一,只要母亲欢喜,他什么话都能顺迎出口,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在府里过的舒坦,渐渐在外面也毫无建树,学会了随波逐流。
每次在家里着到二哥,他都觉得他和二哥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他羡慕二哥的坚韧,自己又没胆子尝试,只得一日混过一日,凡事都等着听母亲安排,私下里却任由自己放纵风流。
若不是二哥教训他,他还不能明白。
二哥训斥的话犹在耳,“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明白事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人人叫你薛三爷,既然享着薛家的福气,也该知道要怎么维护薛家的脸面。”
“再胡闹也不能将整个家都牵连进去。二叔和你都要一个丫头,让外面人知晓会说什么?”
薛明霭想着,心里一颤,整日里在外面花天酒地,礼义廉耻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其实他愿意持所有罪名都担下来,只要能保红英的性命,他不想红英落得和曼儿一样的下场,要不是曼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没了,他还不至于这样堕落。
“你胡来的时候就应该想到,闹成这样你就没想给她一条生路,自己都做不到的,还想求谁能替你承担?”
二哥说的对,从他看上红英开始,他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只是负气想看看母亲是不是还能根狠下心肠,像处置曼儿一样处置旁人……都是他的错,现在说别的已经没用了,只能将自己的罪过承担起来,尽量能让红英有个好结果,他所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薛明霭咬咬牙,他没想在这时候将话都说出来,可是母亲哭诉着将所有事都怪在二嫂身上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二太太眼看着儿子的目光渐渐聚合在一起,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坚韧。
“母亲,”薛明霭重重地磕了个头,“是儿子糊涂,没有弄清楚那丫头是不是家生子,就……后来知晓了那丫头是二嫂身边的,生怕母亲责怪,就让父亲和祖母说说,将红英要我房里来,没想到倒让母亲误会了。”二太太慢慢睁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哆嗦着手指向薛明霭,“你说什么?”
薛明霭道:“不过是个丫头,倒让母亲气成这般,早知道儿子便断了这个心思,现在想想悔之晚矣。”说着又怕二太太不信,“之前母亲说父亲要红英,儿子知道是母亲误会了,这才一着急迷了心窍,之后想说明白,却又口齿不便,让母亲又误会了一层。儿子今日回去的路上正好见到二哥,儿子就求二哥带我来祖母屋里,替我向祖母说说好话。儿子下次是决计不敢了,母亲就原谅儿子吧!”说着倒山推柱般地拜了下去。
二太太还未及说话,薛明霭又向容华赔礼,“二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应该,二嫂若是不肯原谅,以后我也没脸再在家里了……”
容华忙道:“三弟快别这样说,多大的事,哪里用得着这般。”
听到这里,老夫人的脸色也好了些,“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说开也就好了,免得到外面去被人说成旁的了。红英那丫头是不错,只是早就一门心思要回去在亲家老太太那里尽尽孝心,我们也不必勉强,”说着看向任静初,“现在你成了亲,这些屋里的事也听人替你管着了,不要再做出荒唐事来惹人笑话。”
老夫人说完话又招招手让容华上来坐。
容华从雪玉手里接过水给老夫人喝。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二太太单单跪在那里,没有人去搀扶,老夫人表情仍旧和蔼却没有让二太太和薛明霭起身。
任静初独自站在二太太和薛明霭中间,一时无比尴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开始老夫人还和蔼地让二太太起身,现在屋子里气氛好了,老夫人的态度倒冷淡下来。
二太太紧咬住嘴唇,脸色越来越难着,薛明霭倒是跪的甘之如饴。
老夫人道:“明日明霭就跟着静初一起回门去吧!”
薛明霭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干脆地应下来。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着向二太太,“你素来妥当的,怎么今天倒毛躁起来,都是做长辈的人了,你不做好怎么让她们跟着学?不止是这个,我看你平日里也严苛的太过了……”
说是严苛,其实是在说二太太在二房一手遮天,太过霸道专横。
二太太一抖,不敢当面顶撞老夫人。
老夫人接着道:“若是你能多关切点明霭,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做母亲、妻子哪有那么容易,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少不了跟着你们操心。男人在外面不容易,我们在府里就是要好好操持中馈,相夫教子,这样才能让家宅安宁。”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二太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二太太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将话说破,隐晦着指责二太太太过于关切政局,处处思量着如何能讨得好处,忽略了中馈,没有在儿子身上尽心,这才让儿子丢了面子又搅得家宅不宁。
老夫人沉下脸来,“我们薛家世世代代就是这样才攒起的名声,你们若是再让薛家丢了脸面,别怪我不饶你们。”
二太太额头上的冷汗掉在裙子上。忽然觉得双腿发麻再也跪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上,容华刚要上前帮忙,老夫人一手持容华拉住,皱起眉头看向任静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娘扶起来。”
任静初被厉声一喊顿时慌了神,顾不得想太多忙上前去搀扶二太太。
她一个柔弱的小姐哪里能拉得动二太太,用了几次力气都没能将二太太搀扶起来。
老夫人皱起眉头,这才看向薛明霭。
薛明霭上前将二太太扶起来,和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将二太太安置在软座上。
二太太坐好,任静初刚松了口气,只听老夫人又道:“你娘病成这样你也不知道拦着点,怎么就让她过来,如今身子有损可怎么得了?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轻重。”
任静初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过来,心里纵是有委屈,却看老夫人凌厉的眼睛和低沉的表情不敢开口,转身要寻青穹,却发现身边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支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吞口吐沫等了半晌,旁人没有要替她开脱的意思,她这才硬着头皮低头道:“老夫人…教训……的是……”说着话手里的鲛帕揉成一团,指甲也刺进手心里。
老夫人冷声道:“你娘病了你要多上心,免不了要床前伺候汤药,房里的中馈也要向你大嫂学着,你们年轻不能和我比,该学的多着呢。”
任静初哪里受过这种训斥,眼泪就掉下来。
“有了夫君就跟在家里不一样了。要不然出门当日必定要掉眼泪的,若是做的好,将来儿孙满堂,受人尊敬都是年轻时攒下的福气,你们在家里那是受了祖上的福音,那是多少族人辛辛苦苦才有的结果,你们长大了也要有一番作为,这才能让后代子孙和你们一样有个好前程,要知道你们享的富贵都不是白来的,一不小心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失去,不说远的就说咱们族里,有多少是前人享尽了富贵,如今子孙只能靠别人的施舍度日。”说完话眉眼中已经带了倦色,“你们回去能仔细思量,也不枉我今日说了这些话。”
众人忙应承。
薛明霭和任静初扶了薛二太太上肩舆,几个人出了屋子,只见钱氏早已经在门外候着,李妈妈不免上前交代钱氏好好照应二太太的话。
二房人都走了,容华服侍老夫人进内室躺下,薛明睿也上前和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叹口气,“我最近身子骨软的很,没有了精气,你三弟的事就要你们多多上心。”
薛明睿道:“祖母放心,外面的事有我呢,就算有什么话也会压下去。”
老夫人点点头,“府里的事容华也交代了,又想出法子让陶亲家庵出面,”说着看向容华,“难为你了。”
容华微微一笑,“都是我该做的,红英的事也是我管束不严……”
老夫人叹口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夫人叫红英过来说过话,红英将原委都与老夫人说了,二太太让红英注意她的举动一节,红英自然也说了,否则红英说不清怎么和薛明霭见面,更无法证明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薛明霭的。
老夫人道:“明日红英去家庵……”
虽然是陶家来接人,但是老夫人已经命人半路接应,怎么安排红英就看老夫人的了。容华道:“我都安排好了。”红英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经大了,不可能就将孩子打掉。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可是红英将孩子生下来,老夫人要如何安置这个孩子?老夫人心思深,这件事到底会怎么处理,她也摸不清楚。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容华想起薛崇义,抬起头看向薛明睿,“侯爷有没有和二叔说一声?”
薛明睿将容华身上的披风裹好,手紧紧握住容华的肩膀替容华将风压住,“这些事不用去知会,二叔听说这个消息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自己说破。”
容华微微一笑。
刚走进南院,薛明睿低声问,“累不累?”
整日里在房里歇着,不过才出来走了一圈哪里会累,容华刚要摇头,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薛明睿抱起来。
“侯爷。”容华心里一慌向旁边看去,只见锦秀等人都低下头。
“前面黑,青石路又滑,要小心点,万一摔了怎么办才好?”
话是这样说,可是让丫鬟在前面打灯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容华低下头看薛明睿。
刚毅的眉眼已经化开来,上面洋溢着春风般的笑容。
哪里是怕她会摔了,分明就是借口。容华吃了早饭,锦秀几个给红英收拾好了衣物这才进屋道:“红英说要过来给少夫人磕头呢。”
红英和红玉两个说了一晚的话,看起来稍稍有些憔悴,却比前几日镇定了许多,见到容华毕恭毕敬地跪下来给容华磕了三个头,她平日里便不大善言辞,现在更怕说多了被人听去,只掉了眼泪道:“红英多谢少夫人的恩情。”又嘱咐红玉,“要好好服侍少夫人,替我尽尽心。”
薛明霭陪着任静初回了娘家,红英这边等着的却是陶家家庵的庵主。若不是少夫人,红英如今恐怕已经……虽然说这件事要怪红英,可是现实就是这般,主子尚能犯错,下人就不能有半点错处。
春尧、锦秀、芮青几个都和红英一样,心思沉重。
庵主进府和容华说了些话又取了容华送的年疏,便带了红英出了门。
庵主这边刚走,外面的婆子就来道:“陶家三太太来了。”
廖氏是双身子的人,通常不会随便出门,怎么会没让人知会就来了。
第325章 生意经
廖氏穿着绿色石榴花褙子,下面是杏红牡丹花罗裙,大概是衣服宽大,虽然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却仍旧看不出来。廖氏进了屋,容华笑着迎了出来,两个人到侧室里说话。廖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巧的锦缎包,从里面拿出件小衣服来送到容华手里,“这是我前些日子请族里的嫂子拿来的,族里百岁老人在上面动过针线,我留了一件,这件拿来给你。”
百岁老人动过针线的物件儿,能让孩子长命百岁。
容华微微一笑,她身边的嬷嬷提醒过她,让她在陶氏一族里找个百岁老人,做件百福衣讨个彩头,她还没来得及让人去问,廖氏就将衣服送了来。
容华将小衣服收起来,仔细地看廖氏,廖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些,脸色红润,眼睛亮的照人,比起往日漂亮了许多。廖氏拉起容华的手,关切地道:“你怎么瘦了?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该多吃些,多休息才能好。”
容华抿嘴笑了,“三婶也是这个月才胖起来的。”
廖氏也笑了,“怎么样?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容华脸上一热,当着廖氏的面点点头。“吃些东西就觉得胸口堵的慌。”廖氏道:“我认识一个郎中,专会看这种脉的,吃两剂药说不定就能好了。”她也想过,可是屋里的嬷嬷都说身上有孕尽可能少吃药,也许过几个月就好了。现在小厨房饭菜也送的勤,每日里多吃两顿身上就会舒服的多,也不是不能忍耐,容华道:“过段时候还不好,再去问三婶寻那郎中。”廖氏点点头。
容华又问三叔陶正川,“三叔准备考恩科吗?”
廖氏脸上一闪尴尬,“是准备考,又怕再落第,你三叔还没有拿定主意。”今年的恩科开的急,老爷刚在秋闱上失了利,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勇气试恩科,特别是……“你三叔有一个相识的,平日里读书不如你三叔,这次倒是中了。”
考试的时候谁也说不准,平日里书读的好,到了考场上也不一定能做出好文章。容华劝道:“说不定三叔能在恩科上考中。”
廖氏叹口气,“我也这样劝老爷,只是老爷这次……”顿了顿才下定决心说出口,“老爷说,只有拜了恩师的,这才能考中。老爷暗地里托人打听了几次,都是这样的说法,老爷就泄了气。”
拜恩师?
廖氏道:“六姑爷读书比你三叔还好些,这次也没有中。”
孟春之读书还比三叔好?这次秋闱之前孟家就让研华三番四次地在她面前提起要拜恩师,让侯爷出面引荐。她以为孟家动这些小脑筋,孟春之定是没什么学问了,如今听廖氏这样一说倒是有些诧异。
研华嫁去孟家之前,族里人就说孟春之有才气,难不成倒是真的?
廖氏道:“研华出嫁前,我听族里人说,孟家娶研华,就是想要咱们家帮帮忙,好顺利考个功名。”
孟家早就知道只有靠拜恩师才能考中举人?
廖氏道:“这几日我打听,原来孟大太太的娘家侄子今年考中了举人,听说孟大太太的侄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在族里义学中胡作非为,只结交契弟不见有进益。孟春之在学里不知因什么和他打过一架,之后族里调解几次没有成,孟春之便被挤出了义学,孟大奶奶之后再很少见娘家人。”
孟春之从义学中出来,孟大太太和娘家几乎断绝了往来,应该不是打了一架这样简单,后来孟大太太想方设法想要让孟春之中举,除了为了孟春之的前程,也是要和娘家赌气吧!孟大太太求她帮忙在前,孟大太太不学无术的侄子中举在后,那么孟大太太说的话就不该是空|岤来风。
廖氏道:“老爷听说这次的恩科依旧是这样,要靠着拜恩师才能中举,老爷没拜过思师,自然不可能考中了。”
所以三叔父就不准备再去试了。
容华抬起头问廖氏,“三婶有没有回娘家问问。”廖氏的父亲毕竟是翰林院侍讲,说不定会听到什么话。
廖氏低下头笑笑,“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廖家十分看重男丁,嫁出去的女儿通常不会管的。”
容华仔细一想,不光是廖氏,薛夫人也很少提起娘家,更鲜有回去。
廖氏脸上有了些悔意,“要你三叔正当考取功名也是我的主意。我总觉得以你三叔的才学捐官可惜了。”捐的官一般会被人瞧不起,陶家又没有很硬的靠山,即便入仕也是籍籍无名,与其这样不如参加科举,中举之后再花些银子谋个缺儿这才是正途。就算是一次考不中三年后也该差不多,谁知道会有这种消息传出来,陶正川一下子泄了气。自从落了第,陶正川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大,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怨她出了这样的主意。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找容华,若是果然需要恩师,让侯爷出面帮帮忙说不定还有希望,廖氏想着又看向容华,“我这次也是想请侯爷帮着问问,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
容华明白廖氏的意思,想要考中就免不了也和别人一样去拜恩师……容华道:“薛家和咱们陶家不一样,”勋贵之家不能通过科举入仕,“我在家里没听谁说过科举上的事,只能等侯爷回来问一问。”廖氏露出些笑容来。
容华迟疑着,“三婶回去还要劝劝三叔,能考还是要考的,自古以来科举都是要为国取士,若是连金榜题名也是见不得光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廖氏听得这话,脸上一闪羞愧。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容华立即扯开了话题,“三婶有没有回陶家去?”
廖氏叹口气,“昨日我和你三叔父回去一趟,你母亲的病有了些起色,家里的事舅太太帮着打理了几日,现在也不管了。我听说,牙婆进府带了些下人去……你父亲再不回来恐怕家里就支持不住了。”容华想到瑶华,“二姐回去过没有?”廖氏摇摇头,“听说任家那边不肯让瑶华回娘家。”
是瑶华自己不想回去吧?现在大太太病的不轻不重,瑶华自然不会上前,等到陶家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瑶华和舅舅、舅母都会去给大太太出主意,毕竟陶家的园子位置不错,还是能卖上价钱的。
大太太八成会卖了园子,弘哥不是大太太亲生。以大太太的性子自然不会为弘哥着想。大太太以救陶正安为借口,就算卖了园子,陶氏族里的人也不会过多干涉,毕竟那处园子是后置办下的不算祖产。
廖氏道:“等你身子稳了再回去看看吧!”
容华点点头,她是肯定要回去的,至少她要让大太太知道,谁才是彻彻底底的中山狼。廖氏坐了一会儿要去看薛夫人,容华笑着道:“我陪三婶一起过去。”
廖氏笑弯了眼睛,“那自然好。”容华和廖氏这边在薛夫人屋里说话,薛明霭那边在任家赔小心。
任静初眼看着薛明霭在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再也没有了半点气势,心里不由地得意,之前的不愉快也散了大半。
有娘家撑腰,还怕薛明霭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拜见了父母,认了亲,任家将回礼搬上了马车,任静初却怎么也不舍得走,只要想到昨晚薛二太太看她的目光,她就不寒而栗,总觉得薛二太太病稍好定会将她叫去问话。薛明霭还在前面说话,任静初躲在任夫人屋子里掉眼泪。
任夫人温言道:“你放心,薛二太太好不容易将你求了去,不会为难你,再说这件事总是姑爷错在前,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喜的日子去要个丫鬟。”
任静初听得这话更是止不住眼泪,“女儿在薛家无依无靠,母亲不知道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任夫人拿着绢子给任静初擦了眼泪,“薛二太太还想借着咱们家做铺子,怎么好就不留情面地训斥你。再怎么说薛明霭也是高攀我们家,薛二太太是精明的人知道轻重。”总不能为了些面子,就彻底将两家的关系弄僵了。任静初的情绪在任夫人劝说下慢慢平复下来。
任夫人道:“这些都好说,等过些日子,你想回来我再让人去接你。”
任静初这才点头应了。
任静初红着眼睛和薛明霭上了马车,一路上薛明霭在马车里沉默不语,任静初咬着嘴唇静谧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我想要在京里开个酒楼。”
薛明霭茫然地看着任静初。
任静初道:“今年要开恩科,京里的酒楼、客栈都会住满了来赴考的考生,只要我们将酒楼做的好,就不愁没有考生去了。恩科过后明年还有春闹,京城会一直热闹,正是大好的时机。”
薛明霭转头着看窗外,若有所思地道:“京城里的酒楼已经不少了。”
任静初道:“并不是人人开酒楼都能好的,我让哥哥帮我请几个有名的才子进去住,自然就有人奔着声名去了。等到那些才子中了举,酒楼的生意也就不用愁了。”
第326章 见钱眼开
任静初道:“只要自己有了产业,将来做什么都容易些,这是哥哥的原话,在薛家她不比大嫂钱氏进门早,不比容华是一品诰命夫人,可是在别的方面她却占优势。钱氏娘家早就败落,容华父亲如今还压在大牢里,她要让薛家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没有权势怎么能在勋贵中立足?薛老夫人毕竟是老了,将来去了。薛家便不能再倚靠和硕长公主的名声,还不是要借姻亲的势?否则光靠薛家自己毕竟是独木难支,还真要向薛明睿在朝中一样”做个孤臣不成?
生意经薛二太太若是懂就不会向她家示好,尤其是在京城中开铺子,不是谁开都能赚钱的,说白了,不靠着多年经商攒下的关系,是不可能会盈利的。
薛二太太靠在迎枕上歇着,任妈妈从外面进了屋道:“三爷和三奶奶从任家回来了。”
薛二太太点点头,留着任妈妈在旁边坐了,脸色阴沉不定,只道:“她们和我说的可是真的?任大奶奶……来看容华,半途中却被三奶妈…堵个正着?三奶奶在园子……里四处寻老夫人,闹着要回娘家?”
就算她不说,二太太也会从别人嘴里知晓”这些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遮掩是决计遮掩不过去了。
任妈妈上前劝慰道:“都走过去的事了,如今不是好多了,陶家将红英接走了”三爷和三奶奶也知道错了,日后只要三爷夫妻和顺,也不枉费太太的一番心思。”也不怪二太太伤心,老夫人平日里多疼二太太,从来不说二太太半点错处的,昨晚却在小辈面前罚了二太太跪”不留情面地将二太太训斥了一顿。
二老爷听说了,竟然也没安慰二太太半句话,反而咬死了是帮三爷要红英,埋怨二太太凡事不弄个明白就闹个家宅不宁,其实谁不明白。三爷是为了怕传出去笑话,将所有罪名揽在了自己身上。
能这样顺利将事情解决,还要归功于侯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二太太也迷了心智,生怕二房独揽了罪名,怎么也要将少夫人拖下水,却想不到推卸责任是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保住整个薛家的名声。
老夫人喜欢二太太”是因往日府里没有人比二太太做事再妥当的了,大事小事经过点拨就能办的清楚,说到底老夫人不是单纯拖喜欢谁,还是从大局出发要整个薛家好。昨晚经老夫人一番话,二太太回来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只是碍着面子不肯低头罢了。
反过来看长房,侯爷和少夫人一手促成了此事,在老夫人面前有了脸面。少夫人对下人管束不严的错处也就无足轻重了。
任妈妈小心翼翼地道:“三奶奶从小在任老夫人面前长大”大概是娇养了些,刚一嫁过来三爷没有入洞房,又突然病得胡言乱语,三奶奶一时怕了也是有的,要怪也怪我们疏忽。只顾得二太太和三爷的病,没伺候好三奶奶。”
“亲家那边知晓了来龙去脉,只会说三奶奶不懂事。”任妈妈说着拿起美人拳给二太太敲起腿来,“三奶奶不懂的,二太太慢慢说说三奶奶也就走了,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任妈妈跟了二太太几十年,知道二太太的心思,劝慰的话也能把握住火候,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细言。二太太的脸色果然好了一些。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任妈妈想着三奶奶身边的丫鬟青穹偷偷塞给她的二十两银子。她该尽的心力也尽了。
事已至此,又不能和任家翻脸。除了这样做也别无他法。要不然老话总说新媳妇进了门先要教十年。二太太看一眼任妈妈,“出去打听打听,看外面是怎么说道的。外面要是论起来,你也找几个人去说,三爷酒喝多了着了风和别的无关。”
任妈妈应下来,“您放心,我知会几个婆子到外面将话说出去。我们府里又没什么大事,很快就没人说了。”京里每日不知道有多少新鲜事,这些小事传传的也就淡了,毕竟不是武穆侯出了事,他们二房没才爵位在人前也不太显眼。
正说着话,杜鹃端了一对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进来道:“三爷、三奶奶进院子了。”
侧室里摆好茶,薛明霭和任静初进屋向二太太请了安。
二太太看了眼薛明霭,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是淡淡地问,“亲家那边怎么样?”
薛明霭仔细回道:“都挺好的,母亲放心吧!”
二太太表情没有松动的意思,见到薛明霄和任静初免不了又动气,一时咳嗽起来。
杜鹃连忙去拿痰盒上前伺候,薛明霭见了也不说旁的从杜鹃手里接过痰盒就上前,等到二太太一口痰吐在痰盒里,薛明霭又接过杯来给二太太漱了口。
论和她贴心,没才谁比得上明霭”看儿子尽心尽力的模样,二太太的心不免软了些。
任静初让人将娘家带来的回礼摆满了桌子。
下人捧着礼物进进出出,二太太的脸色也好多了。
任静初又说起要开酒楼的事,“娘觉得怎么样?只要找个合适的地点。盘个店面下来,请人稍稍布置就能开业了。”
薛二太太惊讶地扬起眉毛,任家这么快就打上了恩科的主意。这些事可是她们平日里望尘莫及的,只能看着别人大把大把赚银子……
薛二太太目光一闪,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生意的事你要和娘家商量,我是不懂。”
任静初道:“母亲让我和娘商量呢。我本钱也不多,说不定还要娘也帮着入一份。…”
二太太看着碧绿凿多的地砖,眼睛亮起来。
钱氏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总算能稍稍歇会儿脚。
怜儿进来道:“三奶奶来了…
钱氏忙起身去迎任静初。
任静初将娘家带回的礼物送到钱氏手里,热络地道:“我特意给大嫂选了这支簪子,也不知道大嫂喜不喜欢…
簪子落在手里就知道是赤金的,上面还有一块小拇指大小的粉色碧玺。这样的礼物过于贵重了。
钱氏笑了,“这么漂亮的簪子,我怎么敢收…
任静初笑道:“嫂子就别跟我客气了”,说着亲手给钱氏戴起来。“只要嫂子喜欢就好。…”
拉了几句家常,任静初说起来,“娘听了也说可行,我就想着要和大嫂一起做生意呢…生怕钱氏回拒绝,立耶补充,“不会用多少本钱的,大嫂也不用管,只等着盈利就好了。…,钱氏诧异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道:“哪有这样的事。我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能帮上忙。也没有本钱拿出来”还是算了,不要算我一份。”
任静初拉起钱氏的手,“大嫂还不相信我吗?我能帮大嫂弄妥当就走了,万一赔了就算我没说,赚了大嫂就将银钱收下。…”
钱氏惊慌地道:“那可不行”我不投钱喜么好从你手里拿银钱…
任静初别有深意地笑了,“大嫂,都是一家人你也太见外了…”
钱氏有意转移话题说起薛明霭,“三弟对你怎么样?…”
任静初脸一红,想到薛明霭在她面前还算小心,也不知道该不该颌首。
钱氏慢慢展开笑容,“都害臊呢,过段日子就会好了。你看容华,刚进府的时候和大家一样不敢和侯爷说话,现在不是很好?有了身孕。侯爷更是护着,生怕才个磕的……”
任静初将话听到这里,整颗心似是被狠狠地拽了一下。别看陶容华现在得意,早晚要被她比下去。
任静初离开,珑岫给钱氏换了些茶水。看左右没人就低声问道:“奶奶不考虑一下三奶奶的话?三奶奶娘家在京畿有多少铺子,开一个酒楼肯定绰绰有余,再说亏了不用奶奶拿钱,赚了还有银子拿,这样好的事怎么不答应下来?…”
钱氏笑了,“你也知道没有这样的好事。我答应下来成什么了?直接从三奶奶手里拿钱?…到时候全府人都知晓她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样的银钱,就算是掉在地上也不能捡。
珑岫又道:“今年年景不好,到了年底各庄子送上来的东西必然不多,三奶奶开了酒楼赚到银钱,多孝敬些给老夫人,就将少夫人比了下去。少夫人管着的两个庄子,眼见也没有多少进益,说不定还要倒给银子过去,因拿了朝廷的试种种子,连秋菜都没种多少,到时候只怕脸面上要难看了。”
任静初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容华虽然聪明,娘家不得靠也是事实,否也也不会一心扑在农事上,希望能在试种种子上得什么井头,没才实在的银钱,总是有面子的。自从容华向朝廷要了试种种子,她就觉得这个小丫头不能小看。
钱氏从怀里拿出钥匙来,钥匙落在手心里沉甸甸的。以后的事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第327章 博弈
容华拿了书靠在矮桌上看,刚翻了两页就若有所思地怔愣在那里,再回过神来薛明睿已经回来了,换上了她新给做的青色暗纹刻丝袍子,这件袍子乍一看去没有什么特别,要仔细瞧才能看到那一圈圈的绣纹连在一起像在锦缎上染了朵墨花。穿在薛明睿身上,平添了几分的颜色。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容华放下手里的书,就要起身。
“躺着吧!”薛明睿走上前坐下来。
天气渐渐冷了,她也越来越懒,除了去园子里走一走,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屋子里的嬷嬷怕她伤了眼睛连针线也不让她做了,薛明睿这件袍子是好不容易才赶完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薛明睿没等她起身就伸手拿了引枕给她靠着。
“好多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渐渐淡了许多,老夫人又让人请了个有名的厨娘,做的饭食很对她的口味,她吃的也渐渐多了。
薛明睿着向容华细细的手腕,“只是不见胖。”
容华抿嘴笑,“我这才几个月,哪里就能胖起来。”
容华笑着,薛明睿却郑重其事起来,“要是觉得府里的饭菜不好吃,就让人吩咐高越出去买来,实在不行再换个厨子。”
还换厨子……容华忙道:“这个厨娘做的饭菜真的挺好。”她不胖总不能怪到厨娘头“将身子养好了,将来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
听得这话,容华脸上顿时红了。
锦秀将茶摆在矮桌上,就匆匆退了下去。
以前丫头们得于薛明睿的冷淡的性子不敢上前伺候,现在锦秀凡个熟悉了,每次进来伺候却还是像被人追赶一样,话不敢说半句,更不敢停留太久。
容华微微一笑,这个家里不怕薛明睿还真的不多。不然薛明睿怎么几句话就让薛明霭在薛二太太面前将一切都担下来。
容华将手头的百福衣拿给薛明睿看,“三婶今天来了,送来一件百福衣,还说起三叔秋闱的事。”
薛明睿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
容华抬起头着薛明睿,“真的要拜恩师才能考中?”
薛明睿目光一深,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慢慢地点了点头。
容华惊讶地“啊”了一声。科举前拜恩师,将来考中了自然而然和恩师站在同一立场上,这样一来,没等入仕就在朝堂上就分了党派。
谁有这样的本事在皇上眼皮底下做这样的动作。
薛明睿道:“皇上夸赞几位大学士有学识,该多教些学生为国效力。”
也就是说今天的境况是因皇上这句话而起?
“依靠大学士为国选才,那是前朝的做法,文臣清高更能怜惜人才,不至于出现光靠科举取士鱼龙混杂的情形,前朝也确实靠这个法子选了不少名臣。”
容华诧异地道:“侯爷的意思,是皇上授意仿效前朝拜恩师的做法?”
薛明睿端起茶来浅浅地抿了一口,“圣租皇帝略微重武轻文,我朝向来缺少言官,朝廷里都是武将大权在握,勋贵之家的子弟从不靠科举入仕,非勋贵家子弟又难任重职,有人说皇上这是想改革吏治,开恩科也是要多选拔些青年俊才。”
有人说……也就是薛明睿不认同这种说法?
“虽然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光靠几位大学士也不可能一下子到今天的局面,这后面是有谁推波助澜。”而且听三婶的意思,这次秋闱不光是取了俊才,还有些不才之人靠着‘拜恩师’中了举。
薛明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笑意,“能摸清皇上心思的人不多。这段时日庄亲王又因安亲王谋反案受了皇上冷遇。”
受了冷遇才急于在皇上面前表现,好进一步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当的储君人选。不但能体会君心,更能将其发扬光大。
到底会怎么样呢?皇上到底会觉得庄亲王贴心,真的将皇位传给他,还是会……君心难测,谁又能永远猜得准。
“拜恩师的事侯爷之前也不知晓?”
每一次她都能和他想到一起去。薛明睿舒展开眉毛道:“只是听下面有这样的说法,并没有在意。”
薛明睿是一品侯,又在朝廷里身居要职,连薛明睿都不知晓的可见做的十分隐秘。皇上还没有下明旨就有人将事妥善办好了,说好听了是能体会君意,说不好听就是窥探君心,一个将自己心思摸的这样透的人,放在身边让他时时刻刻地看着自己,是不是有点……毕竟皇上只有一个。
薛明睿道:“皇上龙体欠安,特别是八皇子没了之后,渐渐力不从心,疏于政事。”
容华眼睛一亮,难不成皇上有可能要立储?甚至于禅位?毕竟从继位就勤恳政事的君王,有没有可能会因病痛厌倦了政事?万一是皇上要考验几位王爷,那么这次庄亲王既收揽了朝中文官学士,又得了皇上的心思。
既然是这样,薛明睿是不是要做些准备,一着走错满盘皆输,这件事要仔细思量才能……“别想了,”薛明睿伸手将容华头上的步摇重新扶正,“不要太费神,外面的事有我,”笑容温软,眼睛似黑玉般璀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