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84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点头,“容华去南院我也是不放心的,有明睿过去也好。”说着又想起容华的院子,“容华那边也应该收拾收拾,将来要请。
里面再做个暖阁出来,日后好让哥儿、姐儿住进去,方便两边照应。”
李妈妈道:“说的是。”
老夫人又想道:“我记得我屋子里有几幅好的山水画,挑几张颜色鲜艳的拿过去,也好有个样子。”
李妈妈喜道:“那些画老夫人好久没看了,不如我就拿出来让老夫人挑选。”
老夫人叹口气,用手去摸腕子上的麻姑献寿,“还是你来挑吧,现在我也没这个心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一个都放不下。”
那麻姑献寿的手串是二老爷这次从陪都买回来的,老夫人是又为二老爷的事发愁了。
“那红英是容华屋里的,老二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丫头?等明霭成了亲,便叫老二过来,我自和他说。我房里的除了雪玉、海月随着他去挑,或是给了他银钱,哪怕是百千两的只要身家清白随着他去买,不要为了一个丫头在府里丢人。”
李妈妈忙劝道:“老夫人先不要急,红英虽然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也算是知根知底,少夫人跟前又不一定缺了她,我让人问过,那红英从来没进过内室值夜,更没见过几次侯爷,再说少夫人也无心在屋子里提通房丫头,红英就和府里的二等、三等丫鬟没什么两样,应当是无碍的,今天少夫人还遣人来跟我提起,想必是知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指了指茶,李妈妈端来伺候老夫人喝了。
老夫人道:“容华还让人说了什么?”
李妈妈眼睛闪烁,“少夫人让我将那个叫红英的丫头带来给老夫人瞧瞧……”
带给她瞧瞧?难不成还有别的内情?容华处理府内的事向来利落,从来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又想及这几天容华来她这里也勤了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这几日二媳妇经常在她房里,容华来了当着她的面也不好开口。老夫人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不安,“就算容华答应了,这种事传出去了,我们家的名声何在?红英是容华的陪嫁的丫鬟,就算明睿不要,也是由得容华处置,哪有他要的道理?”
“这些年我只看他官职长了,以为就精进了,谁知道他还养了一身的坏习性,在外面包养什么小芙蓉,让朝廷知晓了,他这个官也该到头了。先皇在位时,眠花藉柳之人一概不准进贡院,更别提入仕做官,这些年朝廷为了取士总是开恩科,朝廷里可用的人是多了,有些历律却因此放宽了,他们才敢随意纳妾养外室,我看这样下去,早晚要将老祖宗留下来的……”
李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生怕老夫人怒气之下说出什么来。当今圣上如何,老夫人是半点批评不得的。
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声音猛然一收,不由地咳嗽起来。
李妈妈急忙上前拍抚,“二老爷不是说了吗?以后再也不去看什么小芙蓉了。”
老夫人摆摆手,让李妈妈拿来引枕靠在后面。
老夫人道:“二太太也是想不开,整日里在府里拈酸吃醋有什么用?管束他严了,他不敢明着来,就敢在外面胡乱作为,只怕是闹出来的事更难收拾。男人就是馋嘴的猫儿,你能管住猫不去偷腥?顺理成章地纳几个妾室进来放在眼皮底下起码心里有数……”
李妈妈连连道:“要不然将二太太叫来说说,外面有几分颜色的丫头有的是,找几个品行好的不是难事……”
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若是能受得了这气,就不会将身边的大丫鬟都配了人。这一点谁也不及大奶奶。”老夫人说着话,抬眼正好瞧见雪玉撩起帘子向屋子里张望,不禁皱紧眉头,“有什么事?站在外面做什么?”
雪击急忙走进来,“我是怕老夫人休息了。”说着看向旁边的李妈妈。
老夫人看雪玉神情闪烁,“到底有什么事?”
雪玉这才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一时找不到了三爷。”
老夫人眼睛一跳,坐起来,“什么?找不到明霭了?”说完话顿时觉得头晕眼花,重新跌回软榻上。
李妈妈和雪玉顿时惊慌急忙上前查看。
老夫人摇了摇头,支撑着问道:“常宁伯家来人了吗?”
雪玉道:“时辰还不到。”
老夫人喘口气,“让府里的人赶紧去找。”
雪玉道:“二太太怕弄的满府皆知,正让人悄悄的找呢。”
老夫人听得这话,胸口一闷,几乎透不过气来,半晌才道:“糊涂……这时候她只顾得眼下的脸面……”殊不知等到常宁伯家里来了人,不见姑爷来开门,那才是真正没法交代。
府里这么大,找个人也不容易。
容华问道:“有没有来跟我们借人?”
春尧摇摇头,“没有。只说二房那边偷偷的在找。将三爷房里的丫鬟和身边的小厮都抓起来问。”
二太太也是乱了方寸,现在天已经黑了,应该问门房上的人才对,只要薛明霭没有出府,便让人封了门在园子里找,府里这么多下人很快就能将府里查一遍。
春尧道:“二太太是怕别人知道不好吧!”
只要最后结果顺利,就不算丢了脸面。
薛二太太毕竟掌家这么多年,就算一时犯了糊涂也会马上想清楚。
“让人去旁边的院子里看看,三爷别是在我们这边。”
春尧交代了下面的婆子去找,一会儿来回话道:“门上的婆子说下午的时候看到三爷在附近转悠,后来也没有进南院来。奴婢也让人去找了,确实没在我们这边。”
那好。
外面的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薛二太太让人搀扶着去盘问薛明霭的贴身小厮,那小厮还没回话,薛二太太便冷笑道:“若是有一字虚言,我便将你抽了筋扒了皮,看你还有没有胆子挑唆主子。”
那小嗣素来知道二太太的手段,只跪地求饶,“二太太饶命,小的真的没和三爷说过什么,更没有挑唆半句啊,只是三爷要喝酒,小的去拿了些来,那也是经过屋里姐姐们的手。
二门之内小的怎么敢随便闯。”
二太太听了这些又去了旁边的屋子,蝶飞、蝶兰也面无血色地跪在地上。
蝶飞、蝶兰两个丫头不见了薛明霭早已经唬软了,蝶兰更是不等二太太问,磕了几个头道:“三爷要喝酒,我们劝了又劝,三爷只是不听,就让外面的小屏去拿平日里爱喝的来,大喜的日子谁敢逆了三爷的意思,我们也没法子只得将酒取进来。三爷自已在房里喝酒,我们姐妹去帮忙布置新房,屋子里留了两个三等的丫鬟,谁知道三爷嫌几个丫头手拙,将她们撵出去了。等我们回来,进屋便找不到了三爷,急忙让人四处寻……再后来就来凛告二太太了。奴婢说的话不敢有半句欺瞒。”
二太太冷笑道:“好端端一个人能凭空消失了不成?你们平日里都是留下一个伺候,怎么就一下子都走了干净?那些小丫鬟不进屋伺候总该在外面才是,怎么连三爷人影都没见到?可见这些话里漏洞百出……”说着眼睛很厉起来,“别以为这样说就能一下子推了干净,若是找不到三爷,就是话话把你们打死了也不屈。”
说着看向蝶飞、蝶兰身上的家衫,两个人皆是上好的陵罗缎,“这府里的丫头哪个比你们穿的好了?稍稍给些脸色,就这样轻狂起来。”
蝶兰也忙磕头,“奴婢都是从太太房里出来的,哪敢有半点轻狂的模样,这一次真的是冤枉了。”
二太太只冷着脸,“你们是看我病了,才一个个无法无天,光是今日的事,谁也逃不出去。”说着吩咐两边的婆子,“拉出去打了,我看还有什么话说。”
粗使婆子听了消息进屋,只去拉蝶飞、蝶兰两个,两个丫头心里冤枉哪里肯走,都悲悲戚戚地哭起来,这样挣扎着,钗钏也落了一地。
二太太院子里这边打了丫鬟,那边管事婆子来道:“找到三爷了,三爷是醉在了院子里,之前躺在太湖石阴处我们也没瞧见,这次细细搜了才算找到。”
二太太松了口气只往那婆子后面看,“人呢?人现在在哪里?”
管事婆子道:“三爷身上脏了,怕不能入眼,已经抬去屋里换衣服。”
折腾了一圈下来,二太太嘴唇苍白,一脸的倦容,勉强支撑着吩咐几个得力的,“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二太太走了,蝶飞、蝶兰这边也打完了扳子,让人拾着下去养伤,两个人受了这样无妄之灾,都咬着袖子呜咽起来。
旁边的粗使婆子急忙劝,“两位姑娘快别哭了,让二太太听了可不得了。”
蝶飞、蝶兰两个哪顾的上这个,胸口的冤屈半点得不到抒解,侧头互相看着目光流转欲言又止。
等到敷了药,屋子里再没别人,蝶兰才道:“这种事就算遮掩也遮掩不过去,将来等到事发,我们俩说不定真的要被打死了,还不如早些向二太太说清楚,免得在人前受辱。”蝶飞道:“你以为话说出去就能好了,说不得最后又是什么下场。”
蝶兰冷笑道:“那也好过受这份气,三爷平日里虽然对人好,我们也没少受了他的牵连,整日里被盯的死死的,若是真有什么干系到也不屈,我们却是一身的清白,替别人受了罪,二太太只顾拿人撒气,却不好好查个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蝶飞看看外面忙劝住蝶兰,“小心隔墙有耳。说出去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蝶兰一时没了话,只是将头闷在被褥中。
……
薛二太太这边忙着去薛明霭屋里,刚侧头问杜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杜鹃还没回话,二门上的婆子道:“三奶奶娘家来人踩花堂,就要放炮仗了。”正说着话,只听一声清脆的爆竹声响,紧接着又是两声在后面。
这是催促薛明霭去迎门了。
二太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让人搀扶着还摇晃了一下,“快……快……去看看……三爷穿好衣服没有。”
任凭丫鬟、婆子如何叫,薛明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二太太进了内室,顿时觉得酒气扑面而来,一个三等的个丫鬟端了一盆污秽下去,剩下下人的都在床边唤薛明霭。
薛明霭的衣服还未换上,众人是忙的忙,乱的乱。二太太见到这种情景,再想到常宁伯家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了,顿时怒火上扬,起了一身的冷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三爷扶起来穿衣服,就算是抬也要给我抬去门口。”
通常都是亲家一叫门,姑爷就要立即将门打开,晚了就是怠慢了亲家。哪有放了炮仗还迟迟不开门的道理。
丫鬟、婆子这边七手八脚地给薛明霭穿着衣服,那边薛崇义已经听到消息,气冲冲地进了门,见到薛明霭醉生梦死的模样,拿起桌上的茶就向薛明霭脸上泼去,“逆子,这时候给我丢脸,还不如打死了干净。”
“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这时候便是作死了,我也能向人交代,却弄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
薛崇义发了火,众人都不敢再出声,生怕引火上身。
薛明霭也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父亲盛怒的模样,顿时酒醒了大半。
薛崇义道:“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府里的脸面前让你丢光了。”
二太太忙上前劝说,“老爷暂时饶他一命,好让他换了衣服去迎亲家嫂子们进府。等这件事过去,随老爷怎么处置。”说着给旁边的管事婆子使眼色。
那婆子顿时明白,急忙让人又去拿干净的衣服来。
薛崇义心头怒火究竟不消,“我坦坦荡荡这些年最重礼节,无论去哪里也是挑不出半点错漏,却偏生下这么个东西来。”
二太太又要上前劝慰。
薛崇义心焦自己筹划已久之事出了纰漏,哪管其他也是劈头盖脸地骂将起来,“现在给他讲情有什么用,怎不知道一早安置妥当?平日里对他多有宽纵,杏则怎么好端端的这样起来?”
二太太被骂的一怔,见薛崇义目瞪口歪,平日里的泼辣也不敢使出来。
薛明霭换了衣服,却仍旧头昏脑胀,让人拉扯着一路小跑到了府门口。
钱氏一早到了门口安排诸事,见到薛明霭来了这才松口气,让下人将门打开,迎了常宁伯府的人进门。
薛明霭不停地赔礼,伸手去接红箱,总算将礼节走完。
常宁伯家里的嫂子出了府,众人不由地都松了口气,谁知道立即有人禀告,“三奶奶娘家没有取踩花堂钱。”
薛二太太听了手脚冰凉跌坐在椅子上。
……
踩了花堂明日就要过嫁妆成亲,可是没取踩花堂钱,是不是意思这门亲事要作罢?毕竟是他们失礼在先,常宁伯就算是反悔,他们也没办法。
薛二太太咬咬牙,支撑着站起身,“快让人预备车马,趁着还没宵禁去趟常宁伯府。”
下人去预备车马,二太太忙去见了老夫人,“踩花堂的钱终究是今日要取的,我送上门也是个礼数。”
老夫人转头去看沙漏,“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过去也来不及回来。”
二太太抿抿干涩的嘴唇,“所以要借娘的牌子用用,万一遇见巡逻的也好说话。我想来想去,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恐去晚了常宁伯夫人就不肯见了。”
老夫人想了想,正色道:“别说你一个女眷不方便出府,就算是别人这时候匆忙赶过去也是没用。还是等到明日一早让老二过去说明白,肯收踩花堂的钱这门亲事自然成了,不肯收也勉强不得,既然事已经到这种地步,就按照礼数赔礼道歉,乱来也没有用。”
二太太听得这话顿时泄了气。
老夫人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要问问明霭,只是贪杯误事那自没什么好说的,别是还有其他的在里面……”
二太太委屈的掉了眼泪,“也怪我没有看住他,眼见都准备妥当了,却出了这样的差错。早知道我就算不干别的事,也要……”
提出让容华挪去南院的人是她,因为这个忙成一团也怨不得别人。
第306章 小姐痴情
薛二太太只哭了一会儿,就觉得心窝一团的疼,却也不敢就从老夫人屋里出来,没有老夫人做主下面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于是歪靠在椅子上,虚弱的哽咽。
看到二太太这个模样,老夫人叹口气,“常宁伯有意做成这门亲事,也不会真的退婚,明日去好好赔了不是,给足了脸面。应该就没事了。”
听得这话二太太心里微宽。
老夫人无意接着说下去,挥挥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下去歇着吧!”
二太太也没有了别的话,只得让人搀扶着站起来向老夫人行了礼退出去。
二太太走了,李妈妈上前将药给老夫人吃了,“您可要宽心,少夫人上次说的好,这府里都靠老夫人撑着呢,您倒了,府里的事该怎么办才好呢。”
老夫人长长地叹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我也是竭力忍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怨谁都没有用,只有安抚她们不要慌张,将后面的办妥当才是正理。”
李妈妈又点头。
老夫人道:“二太太怎么处置明霭房里的丫鬟?”
李妈妈道:“听说都抓起来打了,如今在下面养伤呢。”
老夫人道:“糊涂的东西,平日里还都小惩大诫,紧要关头却动起武来了,这样便就能将事情弄清楚了?”
两个大丫鬟都挨了打,明日里谁去伺候新进门的三奶奶。屋子里没有个大丫鬟主事,剩下的丫头能不能将三爷服侍的仔细?李妈妈道:“二太太恐怕是气急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老夫人闭上眼睛不可置否,李妈妈忙吩咐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二太太进了屋,薛明霭仍旧跪在地上,薛崇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骂个不停,“你哥哥还知道替我分忧,却不见你有半分长性。我只生你哥哥一个,好过又要了你这个畜生,事到如今让我如何出去见人?”一眼看到了二太太,便更抬起下颌扬高了声音,“去,拿棍子来,看我不打死这个不孝子。”眼睛直瞪瞪地瞧向下人。
屋子里的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二太太快走几步,虚弱地道:“你打死了他,明日里更无法交代,不如让我也死在这里,只留你一个人,倒也清静了。”
薛崇义一时没了话。
二太太忙看向薛明霭,“还不先下去,要在这里气死你父亲不成?”
薛明霭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母亲,站起身慌忙出了门。
薛崇义气不消坐在椅子上又跳起来,伸出手指着二太太的鼻子,“你说怎么办才好?你平日里不是素来有主意,这时候到说个章法来。”
二太太心里尚有一团气在那里,却怕安抚不住薛崇义再生出什么事来,只得暂且忍气吞声,温声道:“我本是想要连夜去常宁伯府赔礼道歉,去了老夫人那里讨主意,老夫人的意思是要老爷明日一早去一趟,将话说明了,另多拿些银钱做踩花堂的喜钱,这事大概就妥当了。”
薛崇义冷笑起来,“你往日倒也伶牙俐齿,说了半天还是要我去舍脸,明日我舍出脸面去,日后更要在人前抬不起头了。”
二太太被薛崇义的话一堵,心里焦急一阵咳嗽,“那老爷说……怎么办……才好……我倒是愿意去……恐老夫人…不肯呢。”
薛崇义道:“你不去要谁去?”
内府出了事,二太太自知理亏,脚下一软支撑不住坐下来,“老爷这样说,明日我向老夫人说了,我去就是了。”
薛崇义这才松开眉头,转身进了内室。
二太太咳嗽一阵,让人端了药吃了,这才梳洗干净上了床。
躺在床上却担心薛明霭的婚事。又想及她被官兵掳出府、亦娟又受了伤,全指望在明霭的婚事上抬起头来,万一明霭和任家的婚事作罢,就又成了笑话,心里又沉了些,待到回过神来身上巳是一层冰冷的汗。
常宁伯府也是一片灯火辉煌。
任夫人听族里的嫂子将在薛家的事说了清楚,“我也没敢接踩花堂钱。”
任夫人的脸色铁青,等到族里的嫂子都出去了,任夫人进了内室看着常宁伯道:“这门亲事还怎么做得?静初还没进门呢,就要憋我们家的性儿,将来…那还了得?”
常宁伯也皱起眉头,“不是说薛明霭一时高兴喝醉了吗?”
任夫人冷笑,“薛家也是名门望族,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明知道成亲前一天我们去踩花堂,还任着薛三爷胡来,若是一早不同意这门亲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求娶。”
常宁伯有些恼了,“那你说怎么办?”
任夫人负起坐在椅子上,掉下眼泪,“静初在我们家那是捧在掌心的,这门亲事我们是让了又让,还不是怕静初嫁过去受委屈。今晚的事,就草草了结了是不行的,族里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不向薛家要个结果,不知道的还当是我们静初嫁不出去了。”
常宁伯道:“退了婚静初又能找门好亲事了?”
任夫人一时语塞,半晌才道:“反正踩花堂的银子我们没取,着明日薛家如何办法,不上门道歉,这门亲事肯定不能成了,不然日后我们家脸面上也是无光。”
这门亲事确实不对他的心思,向来都是抬头嫁女,薛家不但没有将亲事办的风光,竟然在礼数上也不周到起来,反正静初都没有进门,抓住薛家的错处退了婚事那也说的过去,静初年纪不大不小,再等两年这事淡了,也能找门好亲事。
要不是让静初进薛家还有别的计较,不需别人说了,他肯定也是要退掉这门亲事。
常宁伯淡淡道:“明日看看情形再说吧!”
任夫人眼睛一红,“总不能将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送进去受苦,老夫人知晓也不会同意的。”
任静初这边打听不到任何消息,青穹只听外面的婆子说踩花堂回来了。
任静初不肯信,“刚才我出去的时候,那些个下人还聚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青穹宽解任静初道:“那些人平日里就爱嚼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要说上一天。”
饶是听了这话,任静初仍旧坐立难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青穹劝了两次,“小姐还是早些梳洗,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打扮呢。”
外面的嬷嬷听了也道:“小姐该安歇了。”
任静初这才梳洗干净上了床。
到了第二天一早,终于又有了消息,青穹上前道:“薛二太太来了。”
任静初一怔,转头看向身边的教引嬷嬷,“按理说,薛二太太该过来吗?”
教引嬷嬷也是颇为惊讶,“这倒是没听说过,亲家太太该在府里操持才对,就算是有事要交代,打发个管事妈妈来就是了。”这婆子素来知晓四小姐的心性,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也难说。咱们四小姐和别个不同,薛家不敢轻视,薛二太太亲自上门那也是有的。”
任静初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明眸皓齿俏丽非常,再想及薛明霭先是为了替她解围送还诗文,后是因和她婚事不成伤心的模样,脸颊微微红润起来,不知不觉将下颌又抬高了几分。
任静初欢喜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屋里得力的婆子来道:“薛二太太是来道歉的,昨晚薛三爷一时高兴贪杯,这才误了开门的时辰。”
任静初皱起眉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任静初正盘问婆子,外面的丫鬟撩开帘子,“世子爷和大奶奶来了。”
任静初无心和任延凤、瑶华说话,只盯着那婆子道:“快给我仔细说清楚。”
任延凤听得这话,转头看看瑶华,笑着上前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任静初将那婆子的话说了一遍。
任延凤顿时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多喝了两杯。男人高兴的时候喝些酒,那也是常事,妹妹不必在意。再说亲家太太一早就来赔礼,妹妹脸上也有光。”
任静初仔细想想,薛明霭好不容易娶到她,难免会一时高兴就……,脸上一红这才又笑起来。
薛二太太坐下来赔笑,“明霭平日里很少饮酒,谁知道下人拿了什么猴儿酒,原来是最烈的,开始倒没什么,这边听到放了炮仗急着出门,到了园子里被风一吹,顿时迷了心窍,好好的一身衣服也就脏了,只得进屋换了衣服再去开门。”
任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好转了些。
薛二太太原本就是最会察言观色,让人将银子奉上,“夫人也知道,容华怀了身孕,日前又搬去南院,这府里就乱了些。我这几日身子也弱,好些事照顾不周全,”说着提起帕子咳嗽,“我盼着四小姐早些进门,也是身边缺这样一个大方、伶俐的,不但明霭那边我放了心,我也有了人帮衬。”
这般谦恭的说话,任夫人也不好再板着脸,转头看了着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上前将银子接了。
任夫人笑了,“亲家太太客气了。”
第307章 薄情郎
薛二太太赶回薛家,吩咐管事的婆子,“快开门,准备过嫁妆了。”
众人顿时一喜。
薛二太太进了屋又事无巨细地和钱氏说了一遍,等到钱氏走了,任妈妈服侍二太太躺下,二太太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酸疼,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听外面礼乐响起来,常宁伯家的嫁妆到了。
任妈妈忙和钱氏一起去看嫁妆,回来之后笑容满面,“虽然数目上和少夫人一样,可是箱子里的东西就大大不同了。御赐的东西都摆了出来,两尺高的吉祥播橘听说是太皇太后赐给亲家老夫人的,亲家老夫人竟然舍得给了三奶奶,还有十把玉如意、子孙树,应有尽有。”
薛二太太脸上有了笑容,“这些东西是沿路一直捧着到咱们家的?”
任妈妈笑道:“可不是。
想来外面的人都瞧见了。”
总算是觅得一门好亲事,否则她怎么能跟着风光。有了这门亲事,之前的灾祸也能一笔勾销了,攀上常宁伯这门亲,将来亦娟也不愁没有好夫家。
总之,今天是个好日子,满京都的人皆羡慕她们薛家二房。薛二太太一下子觉得扬眉吐气,心中阴郁尽去,喜不自胜。
薛家逐渐热闹起来,容华住的南院依旧难得的安宁。
容华吃了糕点坐在临窗的炕上看书,锦秀几个跟在旁边陪着。
常宁伯将女儿嫁来薛家的决心很大,事事牵就着薛家这边,薛明霭出了错,二太太上门道了歉,这亲事就照旧办了,一点也没为难薛家。容华微微一笑,常宁伯不可能就这样退了亲,毕竟四小姐的身边物可是足足抬了一天进薛家,总不能再用一天时间抬回去。
这样细算来,常宁伯是吃了大亏。
容华看看春尧、锦秀、芮青,三个人说说笑笑地看绣样,要给她做了一双石榴花的青缎软底鞋。
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时间。
容华舒了口气,叫了三个丫头,“三奶奶进府之后,你们就要更加仔细些。”常宁伯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付出了这么多不要回报是不可能的。既然他看中了薛家,就要千万百计从薛家捞出好处来。
春尧几个点点头。
容华又道:“我现在有了身孕,许多事可能会照应不过来,你们就要多上心了。平日里做事不可出纰漏,就算我们院子里一切顺利,也要有防人之心。”
容华说着看向炕边的木槿,从她伤了脚,木槿一直在旁边站着伺候,她有意冷落木槿,话也没和木槿说半句。木槿年纪不小了,凡事是该有个思量,否则以后怎么在她身边管事,“以前我只知你直率,有什么事你必然和我说的,谁知道胆子大了就莽撞起来。现在虽然和在陶家时不同,”不用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生怕哪天就被大太太送了出去,“也一样要谨慎,你也是我身边得力的丫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你,你要收收自己的性子,否则怎么管教别人?在屋里,有些话还是不能随意讲,不说隔墙有耳,上一次侯爷进屋听到你说的话,差点就……侯爷会相信,是因为你是我身边信得过的丫头,说话多少有些分量。别人这样看你,你更应该知晓这里面的厉害。”
木槿听得这话低下头来,“少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真的觉得委屈,一时气不过……”
容华道:“这次是侥幸没事,万一……”
不能容华说完,木槿跪在地上,“奴婢也再不敢了,这次因为奴婢少夫人伤了脚,万一肚子里的小……主子……有什么闪失,奴婢就算死了,也不能偿了罪过。”说着鼻子一酸掉了眼泪。
容华道:“知道错了就好,我们能有这样的局面不容易,我还盼着将来你们也有个好出路,才不枉我们主仆相识一场。”
木槿想及自己差点死在乱葬岗一节。要不是少夫人上香还愿时路过,她早就……少夫人嫁来薛家之后,情形渐渐好起来,她也就松懈了,只想着只要少夫人好,其他的都可以不在意,才有了今天的过错,春尧、锦秀两个人没少劝她,她仗着跟少夫人之间和别个不同,就谁的话也不听……“好了。”容华看看春尧。
春尧上前将木槿搀扶起来。
“先罚三个月的月例,再有下次我就不顾情面……”
木槿哽咽道:“少夫人放心,奴婢再也不敢大意。”
春尧将木槿拉上炕坐了。
容华又问起红英来,“怎么样了?”
春尧道:“红英应该已经发觉了,奴婢就让两个嬷嬷看着她,现在还好只在屋子里做活,也不出去。”
毕竟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多少能看出苗头来。
容华道:“既然都知晓了,你就去问问看。”
春尧应了刚要退下去,芮青道:“不如还是我去问吧,我和她们姐妹有些交情,说不定能和我说实话。”
容华想了想,“也好。”
芮青去了鹿顶的方子,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
容华抬起头,芮青摇了摇头,“无论我怎么问,就是不肯说。”
容华点点头。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一早就决定要另谋出路的人,怎么可能到了关键时刻反而相信她这个主子。
红英是有把握,肚子里的孩子能保她一命,或者有人已经给了她承诺,势必要保她周全。
那就看看,那个人会怎么做吧!
李妈妈低声道:“红英年纪不大,小日子也不准,原来在少夫人的娘家只来过一次,后来就没有了消息,少夫人屋子里的嬷嬷也就没在意。”
老夫人皱起眉头。
李妈妈道:“少夫人的意思是等到三爷婚事过后,再悄悄请郎中进府……”
老夫人甩甩袖口,“会不会是老二的?不然老二怎么会和我开这个口?”
八成就是了,否则这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老夫人冷笑道:“正事不见他能做成,这样的事他倒是一点不含糊。弄出人命了,才来我这里求情。昨日还好意思教训他儿子,他儿子虽然闹出人命,却好歹是身边的丫头,他可好,将手伸去侄媳妇屋里。”说着顿了顿,“今天是明霭的好日子,也就罢了等明日……”说着看向李妈妈,“你先去少夫人那里将红英带去西边的小院子,不要让人知晓,明日再行处置。”
李妈妈自然知晓老夫人的意思,这也怨不得老夫人,薛家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只可惜那肚子里的孩子……老夫人面色冰冷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李妈妈慢慢退了下去。
雪玉取了香炉上来,老夫人眯着眼睛看香炉上的袅袅青烟。都是薛家的孩子,不光是容华两边为难,到了她这里,她又怎么忍心……只是,红英在明睿房里伺候过,老二没要过去红英就先有了身孕。
若是传了出去,红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叔叔的还是侄子的?她怎么向族里人交代?
老夫人将手腕上麻姑献寿的手串取下来,吩咐雪玉,“将我的那串佛珠拿来。”
薛二太太这边刚得了时间休息,想及昨晚薛崇义的模样,叫来任妈妈,“去查的怎么样了?是不是老夫人和老爷说了什么?”薛崇义这几日常去老夫人屋里,她问起薛崇义都和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薛崇义只应付她两句便不提了。若不是有老夫人在背后撑腰,薛崇义怎么在她面前这样有底气起来。
任妈妈看向二太太欲言又止。
二太太皱起眉来,“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任妈妈笑道:“也没什么,眼下还是爷的婚事最重要。”
二太太目光顿时尖利起来,“你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样都瞒着我?”
任妈妈忙去拿水给二太太,“我这是一心一意为了太太着想。太太这几日病反反复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好容易借着三爷的喜事情神总算是好些了,有些事太太就不要在意了。”
二太太握紧了手,“你要急死我不成?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什么事能瞒得过我?不管在不在意我总要知道清楚。”
任妈妈抿起嘴唇左右看看,又伸手给二太太揉了会儿后背,这才低声道:“二老爷去和老夫人要个丫头。”
二太太心里一紧,侧头看任妈妈,“要哪个丫头?雪玉还是景月?”
任妈妈小心翼翼地道:“不是老夫人屋里的。”
二太太微微思量,“那是我屋里的谁?”
任妈妈小声道:“也不是。是……是……少夫人的陪房丫头……叫红英的。”
二太太跟前一黑差点就背过气去,只觉得喉头腥腥的说不出的恶心,喘息了好久才又定下神,“是那不要脸的,竟是和她主子一条藤的害我,什么东西就要贴了老爷,我便去向容华问了清楚,到底是怎么管教下人的,将那狐媚子带进府里,搅得家里不得安宁,她不让明睿沾一沾,却往别人院子里送是什么意思?”
任妈妈忙劝道:“太太小声些,大喜的日子莫要让人听到了。”
二太太冷笑道:“便让族里人都知道,他去侄子被窝里拽人了,好个没脸,与自己亲侄子做了连襟。”
任妈妈更急了,忙将隔扇关上,“太太,千万要忍一时之气,无论老爷是不是要纳妾,都要经过太太的,太太不同意老爷也没法子。”
二太太哪里有了气力再说话,嘴唇苍白着哆嗦成一团,半晌才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什么时候与他遇见的……”说到这里转念想到那红英来她屋里回话的时候,薛崇义似是在场,那晚定是见了的,胸腹的一团怒气顿时堵在喉口,更加喘不过气。
“老夫人怎么说?”
任妈妈道:“还不知晓……”
二太太看任妈妈闪烁其词的模样,“定是答应了……他是看我不行了,就敢这样起来。
我还当他是个有良心的,这几日对我百般顺从,谁知道没安好心。”说着冷笑起来,“好个薛崇义要谁不好,要那,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抬起头又逼问任妈妈,“还有……什么……一同与我说了……”
任妈妈道:“再就没有什么了。”
二太太犹自气得哆嗦,“我当是什么人。
我们府里没有这样不要脸的货。我真是看走了眼。”
任妈妈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二太太若不是将那红英叫来问话,说不定没有今天一节。
少夫人院子里的人,怎么敢到他们二房这边来…说起来根源还是……二太太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吩咐任妈妈,“去看看那红英现在怎么样?容华那边有什么动静。”
任妈妈应了一声安排人去打听。
眼见吉时到了,管事的婆子来道:“花轿要进门了。”
二太太叫来杜鹃匆忙梳洗一番这才去了前面。
任静初坐在花轿里,听得外面踹了轿门,喜娘便将同心结送到她手里,她刚伸手抓住了同心结,就有人掀开轿帘儿将她带了出来。接着只听耳边喜娘吩咐,过了火盆和马鞍。
旁边都是陌生的声音,青穹跟在一旁也不敢出声,和刚才在家里已经是大不相同。任静初要紧了嘴唇,心里说不清的失落。
刚才丫鬟们还在议论新姑爷如何文武兼备,不但过了文关,还搭弓射箭正中靶心,族里的人都夸新姑爷将来前途无量。
转眼她上了花轿从家里出来,身边就再也没有谁围着她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进了新房,薛明霭揭开盖头,任静初看到那张久违了的脸,薛明霭穿着吉服,浓密的眉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既熟悉又陌生,像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又不像。她记得薛三爷圆圆的脸,有着和武穆侯相似的五官,怎么现在…不是了。
本来以为薛明霭会是满心欢喜地看着她,谁知道薛明霭那没有半点笑意的脸上似是愁肠百结。任静初登时愣在那里。
第三百章零八章 父子同心(上)
任静初还没回过神来,薛明霭已经平板地道:“我还要去前面应付宾客。”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更加静寂下来。
青穹和绿媛忙端了水和糕点上前,青穹道:“三奶奶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三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任静初皱起眉头。
青穹和绿媛互相看了看,索性屋子里没有旁人,青穹试探着问,“三奶奶怎么了?是不是头上的彩冠太重了?三奶奶忍一忍,要等到三爷回来亲手取下来才算全了礼节。”
任静初眼前仍旧是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