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72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头之日。”
“老爷的意思是姑奶奶且养养身子,穿上孝衣,我陪着姑奶奶一起跪去孝堂。老太太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族里人说的话不过是在气头上,仔细想想姑奶奶并没什么大错。更何况他们有七出,咱们还有三不去,陶家说休妻不过是骗骗人罢了,归根结底还是让我们李家认个错。”
大太太将嘴唇咬出血来,她怎么不知道是这个意思?陶正安与她成亲的时候不过是个举人罢了,现在陶正安做到了正五品,是前贫贱后富贵。
可是真闹到这个地步,将来她就算留在陶家也抬不起头来。陶家老老小小都在这里看着,对长辈也就罢了,在小辈面前她还怎么拿起长辈的威严。
与其这样不如死了干净。
舅太太心痛地道:“姑奶奶要强了一辈子,如今就听听我的话。”
大太太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舅太太又好一阵子劝慰,“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结果。”这才起身出去。
送走舅太太,陈妈妈走回大太太床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大太太。
大太太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能有今天还不是时刻惦念着他们,尤其是静妃,那是我用银子才供出来的。现在关键时刻却不能借力,早知道费尽心思又有什么用。”
陈妈妈落下眼泪,“还是请族里人为太太说些话吧,平日里太太也笼络了些人,这时候让人送钱财去,必定是有用的。”
大太太冷笑一声,“自已的亲哥哥都没用,还指望谁?”
陈妈妈剩下的话被噎在嗓子里,半晌才道:“还有八姑奶奶,八姑奶奶在老爷面前不是说了……”
大太太道:“陶正安是她亲生父亲,我和她是人心隔肚皮。”
陈妈妈只能道:“太太要想开些,舅老爷一家也实在没办法。”虽然她知道舅太太说的好听未必就是这个样子…她到底要不要提醒太太?太太知道了会怎么样?夫家逼迫,娘家推脱,真真没有了活路。
大太太胸口不舒服又起来吐了两口,这样折腾一阵浑身已经滩泥,望着青色的帷帐,大太太咬着牙道:“去……跟他们说……用不着……他们撵我……过几天我就自已去见老太太…我们娘俩再说个清楚……”
满屋子的下人都哭出声来。
容华和研华走到门外听到屋里的哭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研华拉起容华的手忙走进屋去,只见下人们都守在大太太床前。
研华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看,乍看过去感觉大太太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又定下神来着了两眼,这才看到大太太微弱的呼吸,研华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一丝失望。
刚才来的精神也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不了了之,只能硬拿出些辛酸来给人看,于是表情一僵不大自然地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这屋里怎么哭成了一团?是不是族里又来人说了什么?”
大太太不肯抬眼看研华,研华只得看旁边的陈妈妈。
陈妈妈擦干眼泪道:“也没什么,刚才舅太太来劝了一阵,太太大概想起了以前的事有些难过。”说完话,陈妈妈上前一步与众人一起向容华请安。
听到容华也一起跟了来,大太太的眼皮微微一动,只听得一个清澈的声音道:“舅妈怎么说?舅舅和族里人说好了吗?”
大太太不说话,陈妈妈摇了摇头,“舅老爷去和族里人说子了,还不知道结果。
研华看看绿釉,绿釉忙领着人下去,研华这才低声道:“舅舅带了不少礼物来,也说不定就能有结果,母亲不要着急。”这话却说的极为言不由衷,听到的人都难免会带了疑问。
大太太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研华,研华那不加遮掩的脸上果然有异样。
大太太心里一慌颤声道:“怎……么了?
又……有……什么事?”
研华目光闪烁不敢说。
大太太眼睛扫向容华,容华也正诧异地看研华,容华看来也是不知晓。
研华一脸为难,容华找了个借口退出去。
容华走了,研华这才被逼着开口,“族里人说,舅老爷昨晚大摆筵席一直到宵禁前才散了,今日送来的礼物都是那些人送给舅老爷的,舅老爷拿来转送不说甚至连礼物里面夹着贺舅老爷吉祥的字条都没拿出来,不要说诚意就连对老太太的敬意半点也没有。”
第261章 无力回天(下)
大太太睁大着眼睛看研华,研华的嘴长开一次,大太太胸口就如同被锤子重重地击打一下,听到最后大太太已经脸色铁青喘不过气来,研华仍未发觉接着说:“族里人说舅舅是故意的,送礼物也是侮辱陶家人,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娘家,母亲才会不顾及老太太。”
陈妈妈不停地给研华使眼色,研华看了一眼这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陈妈妈急忙上前给大太太顺气。
大太太咬牙目光直直地看向研华,将挡住研华的陈妈妈挥手赶过去,“别挡着,让她把话说完。”
陈妈妈不敢逆着大太太只得站在一旁,研华上前邀功似的道:“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恐怕还听不到这些,族人都骂舅舅一家是白眼狼,母亲为了舅舅一家用了大把的银子,这次的事大半都是因此而起,舅舅却不帮忙,连使银钱都算得清楚,只将别人送去多余的礼物拿来滥芋充数…母亲有这样的娘家也是可怜。”
大太太握着的拳头瑟瑟发抖,研华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现在看清楚舅舅一家还不晚,母亲这些年给静妃用的银子都应有账目,反正现在静妃已经成事,这些银子也应该加倍还给母亲才是,有了这些银钱想要堵住族里长辈的嘴那是绰绰有余的,只要银子用到了,还怕这件事遮不过去?都说日久见人心,能早些看清楚人也是好事。”研华进劝越起劲,在夫家听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大太太这些年管家没少从陶家拿银子,不然那么多名门闺秀进了宫都没得宠,偏偏静妃得了宠。大太太一力帮衬娘家,给她们这些女儿准备的陪嫁却少的可怜,她嫁去孟家的时候压箱的银子不过一百两,容华虽然是武穆侯夫人压箱的银子不过一二千两。
按理说真金白银地供出了静妃,舅舅一家应该还给大太太些银钱才是,没想到这一次大太太受了族里人责难,舅舅一家却将别人送来的礼品转拿来陶家,真是连一分钱都不想多花,经过这件事大太太应该看清楚舅舅一家人的嘴脸。
瑶华总说静妃靠不上,今日果然就灵验了。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吃了闷亏,一是便宜了舅舅一家。
二是万一没有对策大太太真的被父亲休了,她们这些女儿从小在大太太身边长大,脸面上不好看,父亲再娶继室她就更加靠不上娘家。劝说大太太将账本拿出来,舅舅一家碍于脸面会将银子还了大半,那些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到时侯大太太若是能资助春之一些,她们的日子也会好过的多。这时候不抢在别人前面在大太太面前出主意,要等到何时?
不过来点醒大太太,等到大太太自己明白过来,哪里还能有她的好处。研华来之前不但拿定了主意,还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容华。容华似是知道的并不多,又没有来劝说大太太的意思,她这才放了心。
研华一连串将话说完,松了口气只等大太太开口。
“这些话都是你打听到的?”
研华道:“女儿也是担心母亲,这才让人主意的。”
大太太敛目微微颔首,让人看不清表情,“你在孟家学的好,有了长进。”
听到这话,研华紧张得乱跳不停的心终于轻微舒缓,表情也跟着放松抬起下颌刚要接着说话,谁知道眼前一花,她下意识地躲闪,鼻子仍旧被手指扫到,顿时又酸又疼,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形,另一边脸着着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大太太虽然病重了几日身上虚弱,拼了全力仍旧打的研华脸颊火辣辣地作痛。
研华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太太,半晌才道:“母亲这是为什么?”
大太太靠在迎枕上喘了一口气,眼睛中露出凶狠的目光看着研华动也不动,“谁……告诉你……我给了娘家银钱……是孟家人?”
“谁……又跟你说……我花了……大把……银子供静妃娘娘?”
研华被问得一愣。
“谁……又是……白眼狼?”
“你……算是什么东西?满嘴的下贱话……这些年……的礼教、孝贤……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不是来给老太太尽孝的……你是来跟我要银子……”
研华眼睛一睁,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大太太指向自己的青白手指,两膝一软瘫在地上,“母亲您是冤枉女儿了。”
大太太冷笑,“你嫁人之后……老太太给你搭了多少银子?你还…好意思来我面前说三说四……你帮着孟家……来娘家骗高丽参…又有没有账目?拿给我看看……你拿了多少银子。”大太太看向陈妈妈,“去……将库里孟家送的高丽参…都拿出来给人看看……让六姑奶奶讲讲……这些高丽参的来历……我们家……花了多少银子……买回来的。”
研华脸上一僵哭着求饶,“母亲,母亲,女儿真的没有私心,女儿一心向着母亲。”
大太太“哼”了一声,寒意从鼻子里全冲了出来,乜了研华一眼,“你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晓。我…就是……死了,也便宜不到你……”
“今日搭台看戏,明日……扮戏的就是你自己,帮着……夫家……算计娘家……你是这家里头一份……”
研华眼见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哭着委屈,“女儿是一心想帮母亲解围。您就是不信女儿总信二姐……二姐也说宁可多花些银子。说舅舅那些话的都是族里的人,并不是女儿啊。”
大太太皱起眉头,“你二姐刚…嫁去常宁伯……府,哪有办法……说许多话……给你……”
研华急道:“是真的。二姐让人去孟家找我,让我想办法不管用多少银子都要保全母亲。
大太太眼睛顿时湿润起来。毕竟是自己生养女儿,一心一意向着自己。
研华又悲悲戚戚地表了心志,大太太累了这才让研华退下去。
研华走了,大太太将陈妈妈叫来,“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你说要怎么办?”
陈妈妈道:“我再去打听打听。”
大太太道:“研华也……编不出……那么多话……”哥哥果然这样做,她这些年是真的白费了心思,到头来换到这样的结果。
陈妈妈嗓子一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谁都免不了会有过失……”
大太太闭上眼睛,“除了瑶华,这个家没有人能让我相信,可怜瑶华现如今又是和我一样的境地。”
大老爷靠不上了,舅老爷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有几位姑奶奶……六姑奶奶一心想着要怎么从娘家得些好处,二姑奶奶自顾不暇,只有,“八姑奶奶那边试一试,兴许……”八姑奶奶虽然不大和大太太亲近,出嫁后对大太太也有防备,却总要顾及自己的面子。八姑奶奶总是记在大太太名下的,大太太被休了八姑奶奶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次的事也能看出来,八姑奶奶和六姑奶奶不同。不然八姑奶奶刚才就不会躲开了。
大太太静谧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去将……容华……叫来吧!”
陈妈妈急匆匆地找到容华,“太太请八姑奶奶过去呢。”
容华点点头带着锦秀和陈妈妈去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屋里一片沉静。容华在大太太床边坐下,大太太看起来比刚才更加憔悴。
研华从大太太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一边的脸颊红着,见到她尴尬地躲闪生怕她看出什么来。她早就知道研华必定会在大太太面前将所有事都说出来,研华用为大太太着想为借口想要换得大太太的欢心得些好处,殊不知研华想来不懂得轻重,必定将听来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大太太听。
舅舅一家若是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大太太从陶家拿来银钱补贴娘家的事就坐实了。大太太自然不肯承认,更不能在庶女面前丢脸面。
最终的结果研华必定换来一个耳光。
研华总是被人利用,这次不光是被孟家利用,还被瑶华利用,将瑶华担忧大太太的事说出来的人必定是研华。
瑶华只有在陶正安和大太太面前做一个孝顺的女儿,陶正安、大太太才会想尽法子保下这个女儿。
这一次,瑶华的愿望可能要落空了。
大太太让陈妈妈来找她,想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请她来帮忙了。
容华心里一笑。
陶家竟有一天要落在被他们害死的庶女手里。
窗子被一阵风吹开,大太太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床边的容华。
容华目光清澈,表情安宁、静谧,不论怎么仔细地看,都看不出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在庶女面前不好示弱,容华心里一笑,看着大太太并不先开口,只等着大太太艰涩地道,“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第262章走投无路(上)
大太太吃了药缓过气来,这才小声诉起苦来。
“我进门的时候二老爷、三老爷都没成亲,还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帮着操办。”
“后来分了家,我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老太太,哪里敢有半点的怠慢。”
“我这些年持家没有半点过错,现在老太太没了,族里没有长辈替我们说话。”
大太太这话意思是族里的人借着老太太名义来闹,并不是为了老太太。
姜是老的辣,大太太这么快就找到了借口。这样既在庶女面前保住了面子,又找到合适理由来让庶女帮忙。
族里人做的事一下子变成了针对陶正安和整个陶家大房而不是大太太。
“你父亲是宗长,族里有几家好一些的店铺在我们手里,老太太在世的时候二房、三房还夺过一个宗长之位,还好老太太压住了。现下我们这支没有了长辈撑腰,你弟弟年纪尚小,家里人丁不旺,自然要受欺负。”
所以要请一个硬气的人站出来为陶正安、大太太、瑶华说句话。
那个人就是薛明睿。
薛明睿不可能插手陶家的事,只有她出面这件事才好办。
大太太软声软气又满脸的委屈和沧桑是要换取她的同情。声泪俱下的上番话让人一听大太太是没有任何错处,实则并不是这样。
那晚她被喂下毒药,大太太脸上可有半点惋惜的神情?她苦苦挣扎的时候大太太杀她的心思可动摇过?
三姐、四姐远嫁出去,大太太可为庶女想过前程?
老太太病了,大太太还不是立即将老太太挪出了千禧居。
陶正安纳的妾室相继病死,四姨娘生下的子嗣悄无声息地夭折,做这些事的时候大太太可替别人想过。容华低下头看大太太,“母亲要放宽心,母亲这些年没少为陶家操劳,总能有个公断。”
声音如同羽毛一样轻,却别带了一种让她心惊的深意,大太太微怔。
是会有个公断,却不是让大太太继续安享她的富贵荣华。
而是要将以前的种种都与大太太算个清楚。
瑶华终于等到了去陶家的人回来禀告。
“怎么样?”
那婆子脸色有些不好,“我听府里的下人说……”
瑶华心里一沉。
那婆子道:“族里人就是怪罪陶大太太不该不顾老太太死活就将二小姐匆匆嫁出去。这才将老太太气死的。”
之前的消息不是说母亲变卖祖母屋里的东西贴补娘家?所以族里人才会让父亲休了母亲。怎么现在就说到了她头上?
她让人提点研华,让研华帮着母亲说话,舅舅一家不能忘了母亲的恩情。就是让研华将母亲给舅舅家里银钱的事说在前面,将她的婚事放在后面。
论起主次,族人也就不会抓住她的婚事不放。
瑶华问道:“还打听出了什么?”
那婆子看看瑶华身边的湘竹、翡翠。
瑶华吩咐翡翠,“出去看着人。”
翡翠出了屋子,那婆子才道:“府里都说,大太太是逼不得已才将奶奶嫁出去的。奶奶和世子早已经就私下里……大太太为了遮掩丑事才想出这样的主意,世子的病也是假的,要不然奶奶要等到明年才能出嫁,万一老太太病重了奶奶要守孝又不知道要拖到邮年。”
瑶华听了这些话顿时感觉到透骨的凉。下人打听来的话竟然没有半点的纰漏,从头到尾将整件事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冲喜这件事办的那么周密怎么会轻易地就被人揭出来。
尤其是任府隔三差五就请御医过来诊脉,世子的病渐渐“有了起色”可也是下不得床的,不知道每日有多少亲友来探望,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家里这几个人罢了。
她嫁到任府之后也恪守礼仪,每日小心翼翼地抄佛经,除了早晚给任夫人请安,其余时间连院子都不迈出一步,日子过的比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都不如。
这样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却没想到还是被人……这件事到底会不会被说破?真的被说破她要面临什么境地?
她不但和世子私相授受,世子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这样的罪名无论对谁都是灭顶之灾。
瑶华脸色微变,外面偷听的翡翠早已经慌张起来,手抠紧了隔扇。
婆子道:“奶奶要提早有个打算啊。”
瑶华深吸口气勉强镇定地道:“我和世子之前并不相识,任他们怎么去说。难不成没有的事还要说成真的?世乎如今病在床上每日御医进进出出还能有假?”
那婆子目光闪烁。她不是普通的下人,整日里就在奶奶身边办事,就算许多事不知道原委,也看出些端倪,任府的气氛虽然紧张,可她知道世子的病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严重,有天晚上她亲眼看到世子从奶奶屋里出来。既然冲喜的事都做不得真,奶奶和世子以前就相识的传言想必也不是空|岤来风。
要不然世子冲喜怎么就找到了奶奶。世子冒着危险娶回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做继室,无论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瑶华说话那婆子也不搭腔,屋子里一瞬间异常的静寂。连下人都不相信她的诺。瑶华手心被指甲刺的生疼。她以为只要像以前一样想些办法就能让陶正安、大太太在族人面前替她说话,帮她渡过难关。
可是她忘记了虎毒不食子这话不能用在陶正安、大太太身上。五妹妹怎么死的,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关键时刻谁不求自保?陶正安想要依靠任家不能放掉她这条线可是大太太不想办法将罪过推在她身上就可能会被休。
那婆子退下去,瑶华吩咐湘竹,“再找个人回去问。”
湘竹去安排人手,翡翠进屋伺候瑶华看书。
瑶华拿着书半晌也没着进去一个字。
湘竹从外面回来劝慰瑶华,“奶奶不要太伤神了,总有解决的法子,再说随便听来的消息也做不得准的。”
翡翠看着湘竹,嘴唇抿的更深。别人不知晓她和湘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世子和奶奶早就相识才有的今日“冲喜”之礼。
那婆子说的一点不错,怎么可能做不得准?
这一次,奶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脱身。
湘竹在屋里伺候瑶华,翡翠带着小丫鬟去收晒了的被褥。晚上,翡翠吩咐小丫鬟将被褥都收好,又做好了手里的生计,提着灯笼从院子里出来坐在碎石路边上发呆。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头顶轻飘飘她传来一句话,“在想什么?”
翡翠吓了一跳将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
那人弯下腰将灯提起来,灯影照射下,那人眼睛闪动着光亮,笔挺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已经张开,带着满满的笑意,“吓到你了。”
翡翠几乎慌乱地开口,“世子爷。”手习惯地去挽鬓角,双脚缩进裙底去,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又深吸口气才敢慢慢抬起下颌。
任延凤已经柔声问道:“奶奶睡了吗?”
翡翠急忙点头,“奶奶今儿不舒服,早早就安歇了。”
任延凤顿时失望起来,“本该天黑就过来,谁知道被事绊住了脚,”说着似笑非笑地扬起眉毛亲自将灯笼递到翡翠眼前,“拿好了灯笼别再掉了。”
翡翠只看到那人的眉眼前冲着自己在笑,一颗心早就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她去接灯笼谁知道偏就蹭到了那拎着灯笼的手。那只手比她要热,手指并不比她的粗糙,尤其是随风飘来一股难描难述的气息,她鼻子里忽然觉得痒痒的。
“你进去看看,奶奶若是睡着了我就走了。”
翡翠点头匆忙行礼向前走,不知道怎么绊了脚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不敢回头去瞧,想到被世子看到了狼狈的模样,整个人羞愤难当,小跑几步进了院子。
听到湘竹说:“奶奶睡着了。”
翡翠想起白天那婆子从陶家带来的消息,世子这时候来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于是低声道:“也不知道世子是不是有事?”湘竹拽拽披着的外衣向外张望了一眼,低声问翡翠,“世子与你说什么了?”
翡翠摇摇头。
湘竹道:“奶奶睡了我也不好叫起来,你去回了吧。”湘竹关了门,翡翠这才又提着灯笼慢慢走回去,见到世子,翡翠上前行礼道:“奶奶睡了。”
任延凤叹口气,温言道:“明日我再来。”
世乎独自提着灯笼转身向前走,翡翠的目光落在那抹昏暗的光上,眼见那光离自己越来越选,翡翠心里一热双脚几乎不受控制地上前。
“世子爷等一等。”声音虽小,静寂的夜里仍旧十分清晰。本来犹疑不定的心思,看到那双温和的眼睛,心中的顾虑一扫而光。
翡翠镇定下来,微蹙眉头,想起奶奶平日里哀婉的声音,她也半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为难地道:“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世子爷说。”
“奴婢也是担心奶奶才……”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世子的声音带着担忧和关切。翡翠下定决心抬起头,“奶奶让人回陶家打听消息。这才知道,原来世子爷的事外面人都已经知道了。不光是在清华寺的事,还有奶奶进门冲喜的事。世子爷要早些想办法才好。”
第263章 走投无路(中)
翡翠不敢多说,慌张地看看左右向任延凤行个礼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任延凤一把拉住,“跟我过来。”
这样一拽翡翠的心早已经扑了出去,急急向后面看了看,目光所及漆黑一片,只来得及想,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就被任延凤拉着走远了。
拐进一个小院,两个婆子在翠竹下闲聊,听到脚步声急忙站起身来。
任延凤淡淡地吩咐,“退下去。”
两个婆子对这等情景早已经司空见惯,于是头也不敢抬,只问道:“还照常摆酒?”
任延凤道:“不用,只要去看住人。”
婆子忙去院子外守着。
翡翠不敢四处张望,将自己的脸别在一旁生怕被人认出来。
任延凤打开了门,翡翠跟着进屋。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屋子里的灯亮起来,翡翠这才看清楚屋里的摆设。
到处都是桃粉色的幔帐,琉璃的帘子上还吊着小巧的铃铛,风吹过铃铛清脆的响动。
任延凤道:“这里不会有人过来,你不用顾虑。”说着拿着灯进了侧室。
侧室的大炕上铺着桃色的缎子,旁边的软榻上放着几条颜鲜艳的裙子,地上还有一双做工精致的绣鞋。
任延凤道:“这是我常歇的几处院子,平日里没人敢进来。”说着抬起眼睛看翡翠,“奶奶什么时候让人回娘家打听消息?”
翡翠道:“就是今天,奶奶要回门家里不准,奶奶就让人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形。”说着将那婆子回来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任延凤听了。
翡翠道:“谁知道族里会抓住冲喜的事不放。”
任延凤想起清华寺那片花树来。他见瑶华通过寺后庵里的尼姑,那尼姑他早已经派人打点好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陶家手里的证据应该就是武穆侯夫人拿到的帕子。
他总不能派人去打听,武穆侯夫人将那块帕子有没有交出去,即使将帕子交了出去,那帕子只是瑶华用过的而已,上面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不会牵连到他。
任延凤略微沉思。
翡翠满脸担忧,任延凤抬起头来,温言道:“以后有奶奶不方便说的事,你就来跟我说。”伸手从腰间扯下块玉塞进翡翠手里,“一件顽物,你拿去玩吧!”
翡翠刚要推辞。
任延凤笑道:“你跟着奶奶嫁进来,我的东西不给你们给谁。”
翡翠脸上一红,手指收拢死死地攥住那块玉,向任延凤行了礼这才退下去。
任延凤回到房里,丫鬟青城迎上来道:“夫人来了正在房里等世子呢。”
这么晚了。任延凤点点头匆匆进了屋。
任夫人坐在椅子上喝茶,低头看青纱做的荷包,目光在那片绣的翠竹上停留了片刻就皱着眉抬起头。
屋子里的红色的幔帐已经撤了下去,两个小丫鬟正在收拾鸳鸯戏水的缨珞。
任延凤上前行了礼,看着屋子里的布置,粉色的软烟罗已经换成了青色的幔帐,笑着低声道:“母亲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任夫人沉着脸看看左右,等到屋里的丫鬟都退下来,才看一眼儿子开口,“你惹了大祸,看明日你父亲回来怎么说你。”
任延凤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任夫人,“母亲说的是什么事?儿子整日在家里哪里敢惹什么祸。”
任夫人道:“还不是你这亲事,”说着叹口气,“外面有人说你是为了娶瑶华才装病的。我看这件事用不了两天就会传遍京都。”
任延凤似是被惊住了,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神来,“母亲是听谁说的?”
任夫人看一眼儿子,“我不放心陶家那边,就遣了人过去打听到的消息。只怕是陶家不肯轻易罢休,非要闹出个结果来,今天还将武穆侯夫人请回去办老太太的丧事,你岳母病在屋里,家里大小事都不准她插手了。”
任延凤听了一会儿,才道:“陶家能怎么样?
我和瑶华是经过媒人正轻下礼才成的亲,说我装病又没有证据,难不成还要进府来看?”
任夫人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瞒着我,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丑事打量我永远都不会知晓?”
任延凤低下眼睛,目光为闪,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一脸冤枉,“母来到底听说了什么?儿子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任夫人拿起茶,用盖碗撇着茶叶,放到嘴边却又无心喝,最终将茶扔在一旁,“别以为我老了,就能事事任着你胡来,你父亲和我要是早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如何也不会让你娶瑶华进门。”眼见看任延凤的脸彻底萎下去,这才接着说,“清华寺那一片花树到底是你为了会谁种上去的?”
任延凤早已经料到母亲会问这件事,于是诧异地回道:“那不是为了越娘。”
越娘是媳妇的小名,任夫人如今听到这个名字,胸口就一阵难过。越娘什么都好,就是心思重,凤儿又不能收心,纳了一个个妾室回来让她伤心,尤其是越娘身怀有孕的那段日子,凤儿是做的有些过分了,越娘才落了一身的病。
“是不是为了越娘你心里清楚。你能用这些借口敷衍了外面人,却不能敷衍我。我知道你定是在寺里会哪家的小姐,却没想到就是娶进来的瑶华。”只怪儿子在外面太风流,她才没有将两件事想到一起去。
“母亲,”任延凤道:“您可不能相信陶家人说的那些话。”
任夫人冷笑,“我信不信没什么,我还能对你如何?你以前做出那么多事,还不是我想办法替你遮掩,倒是外面那些人,一个个都盯着你,到时候就不能光靠你一句话能敷衍过去。”
任延凤一时没了话。
知子莫若母,任夫人顿时从任延凤脸上看出了端倪,怒其不争地道:“多少家的好女儿你不要,竟要这个下贱货,你真因此丢了脸面,我看你以后在外面怎么抬起头来。
听着母亲的训斥,任延凤再也坐不住,“母亲也别太担忧。
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母亲还不相信儿子吗?
任延凤这些年在外面没少荒唐,倒也没有太大的纰漏。
任夫人仍旧板着脸,“这次不一样,陶家人不是白丁,除了陶正安族里还有人在朝中为官,尤其是陶正冲,我听你父亲说,那是有名的硬骨头,万一他要为出面……”
任延凤道:“母亲放心,越是清流越注重名声,这样的事是不会插手管的,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要管也顶多不准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断绝来往是一贯的做法。
任夫人道:“虽然陶家人不追究。这样的话传出去,我们家事必然要跟着丢脸的,你父亲定是饶不了你了。尤其是你病重在家你父亲上了折子,被人发现所奏不实,那可是欺君之罪。”
“母亲放心,御医都打点好了,不会说出去。”
任夫人望着儿子,“我听说御医院抓起来不少的人…”说着顿了顿,“朝廷上的事我不懂,还是等你父亲回来,你再和他说清楚,”说着看着房里的摆设,“既然已经过了三日,屋子里的东西都该撤下了,”吩咐青纱,“将那对喜字青花缠枝莲的花瓶也拿下去。”
任延凤站起身恭敬地将母亲送出屋。
任夫人淡淡地吩咐,“这段时间你就别往那边跑了,还是安心在屋里。”
任延凤躬身答应了,任夫人这才带着人离开。
任延凤皱着眉头坐在床上,青城忙吩咐小丫鬟打了洗脚水过来。
梳洗好了,任延凤靠在床边叹气。青城将屋里事安排好,进屋劝慰任延凤,“世子不要担忧,总能想出办法的。”
任延凤吩咐道:“以后就让人将饭莱传进屋里,我哪儿都不去了。每日你去奶奶那边回话。”
青城点点头,刚要去剪灯花,手伸过来就被任延凤拖进了幔帐里。
青城急忙推诿,“世子爷还没有除服呢。”任延凤蹙着眉头急切地道:“再不来就没机会了,说不定父亲回来我真的要被打的卧床不起,到时候你看着还要心疼……”
青城半推半就,“世子还是好好想想对策,等到老爷回来就晚了。”
任延凤松开手失了兴致,“你不愿意就不用推三阻四。我向来最看重你,奶奶活着的时候也不敢怠慢你,你却越发拿大起来。”
那青城听得这话心里一沉,“世子爷怎么说这样的话,奴婢一心一意都为世子爷,不求名分……”
任延凤仍不动容只从怀里拿出只瓷瓶淡淡地道,“我母亲叮嘱了你什么?你在夫人那里多拿的月例不就是为了帮夫人盯住我,”说着轻笑一声,“你也不用害怕,我先前在母亲面前没说,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将那只瓷瓶扔在床铺上,“这是我要来的药丸,吃了之后两颊火红,身上也会起红疹,和病了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极为伤身体,又不知道药效到底如何,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吃下去。”说着轻视地看了青城一眼,“总之我不会让你们看笑话。”说完话也不管那瓷瓶转过身侧躺在床上。
那青城被冤枉,心中有委屈却不知道要怎么诉说才好,委在旁边低声哭了一阵,床上的任延凤仍旧无动于衷,青城看到床上的瓷瓶,像看到希望一般拿起来打开盖子,倒出来一看里面倒是有几颗药丸,发狠地拿起一颗含在嘴里,未及咽下已经道:“世子爷不信我的话,我就做给世子着,世子不知药效我就替世子试了。”
等到任延凤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来看,青城已经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任延凤急忙捏起青城的下巴,“快……快……吐出来,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那青城只是含泪笑着就是一动不动。
任延凤道:“你何苦来的,这药本来就是我一人的份,如今你吃了不光白白伤了身体也让我不知怎么办好了。”
青城是个痴心眼,平日里只为任延凤着想,听得这话趁着任延凤不注意将剩下的都倒进嘴里吃了,“那我就替世子病这一次,反正我日日夜夜服侍在世子床前,世子染病我也极容易被传上,世子就做做样子,病就由我来得,不管是御医还是郎中见了我的模样都不会再疑心。世子无碍,也成全了我的心。”
任延凤看着满脸泪痕的青城追悔莫及,一把将青城抱在怀里,“府里这么多女人唯有你是个痴人,我是心里不好受无处发放才会骂起你来,我心里何尝不知道你的好。”
青城拿起帕子来擦眼泪,“世子知道就好,不枉我这一回。”
任延凤难过地道:“只是要果你受苦。”
青城摇摇头,“不要说这点苦痛,就算是为了世子丢了性命我也愿意。”
任延凤紧紧低抱住青城,听着怀里小声的抽泣声,嘴角不为人知地上扬露出藏在心里的笑容。
瑶华和母亲都听到的消息他又怎么会完全不知晓?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他早就有了准备,只是那药不是轻易能吃的,吃了虽然能渡过难关却伤及身体,他虽然喜欢娇弱的女子,却不想自己带上病痛。想起瑶华的善解人意,他拿着药去瑶华院子,毕竟这件事直指他和瑶华两个人,如果瑶华“服侍”他染了病也算换了个好名声,谁知道瑶华那么早就睡下了,天意如此他也不必强求。
转念想想,现在的情形与瑶华暂时保持距离对他还是有利的。整日伺候他的丫鬟被他传染病痛最顺理成章,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还不如让女人心甘情愿地牺牲。
女人会对自己认谁的事义无反顾。想找人替他遮掩,没有比这个法子更牢靠的了。
第264章 走投无路(下)
薛明睿回到府里给老夫人,薛夫人请了安,又将陶家的事说了,“容华今晚要留在那边帮忙。”
老夫人道:“陶老太太出殡的日子定了没有?”
薛明睿点点头,“定了。现在是夏季,不能太长久,三五日就要出殡。”
老夫人接过李妈妈递来的茶水,侧头看薛明睿,“容华也是不容易,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亲家太太又病了,里里外外都要她帮着张罗,”说着低头喝了口茶,着向薛夫人,“有空你也过去瞧瞧。”
薛夫人道:“已经准备了东西,明日就过去。”
老夫人道:“帮我也带句话,我年纪大了不方便过去。”
薛夫人应了,“娘放心吧。”
薛夫人离开,老夫人留下薛明睿在屋子里说话。
雪玉端了盏灯放在桌子上,老夫人躺在软榻上,薛明睿坐在一旁,等到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下了,祖孙两个人才说起话来。
老夫人想起陶家最近的事,“陶家的事容华和你说过吗?你准备要怎么办?”
薛明睿镇定沉稳,“不知道陶家族里到底要怎么处理岳母的事。”
老夫人轻皱眉头,“我听说你岳父宗长的位置要不保。”
薛明睿道:“岳父宗长之位本是陶老太太帮忙才有的,现在老太太去世了,岳父也就压不住了。”
压不住只是好听的说法,她听到的是不孝子孙变卖长辈屋里的财物,又将长辈气死。老夫人又问:“容华怎么说?”
薛明睿道:“容华只是不让我插手。”
老夫人叹口气,“容华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