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65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的别出心裁,容华拿了两块尝了,味道也很好,只是老夫人很少动筷,只吃了一些就让人撒了下去,李妈妈在旁边忧心忡忡。
老夫人漱了口,让人端一杯清茶过来,吃了些茶这才道:“天热就不想吃东西。”
容华上前去将老夫人扶起来进了内室说话,左近没有旁人,容华这才开口,“最近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不少,我想着是不是要进宫谢恩。”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向容华,旁边的李妈妈也是微微一怔。
容华笑道,“我只是刚将老夫人的画绣成了璎珞,于是觉得送进宫去皇太后说不定会喜欢。”
老夫人这才颔首,“我也正想着是不是要进宫去,没想到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老夫人今天早晨起得晚了一些,早饭又准备的十分周全,原来是想要带病进宫去面见太后。
老夫人慈祥地看容华,“什么时候绣的璎珞,拿给我看看。”
容华微微一笑吩咐春尧去将璎珞取来。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画法,只是老夫人上次给我的画,我想着绣下来存着更好。”
老夫人笑了,“难为你一片心。上次在宫中说的话你还惦记着。”
容华低头笑了。
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否则就不会她一提老夫人就想起来。
宫中看似不重要的一个举动,都透着深意。
不一会儿,春尧将缨络取了来。
李妈妈拿给老夫人看,老夫人看那打红纱透绣的樱络,伸手摸摸那黑绒绣的草字,“比我画的好,原本这些诗词也是我年轻时候一时兴致作的,字也是仿抄先人,经你现在这样一绣倒是十分漂亮了。”
这幅画还是驸马在世时她作的,那时候她喜欢爽性而为,不知烦恼,作出的画倒是有些别致,现在拿起旧物来看,难免百感交集。
容华道:“老夫人若是喜欢,我再绣一幅给老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慢慢退出去关好了隔扇。
老夫人抬起眼睛,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听说你娘在寺里上香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方道士,方道士说我们薛家近来有血光之灾?”
这件事终究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容华屏气凝神地道:“不过是江湖术士胡言乱语罢了。”
老夫人点点头,“我听说你一直劝说你娘。你是个好孩子。要知道谣言止于智者。”顿了顿又道,“皇太后年纪不小了宫里的许多事太后已经不过问了,只有关乎于皇上……毕竟母子连心。”老夫人这是同意她去宫里了。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笑道:“好了,快去准备吧!”
陶府里,湘竹从外面回来进了屋,看了看房里的小丫鬟,小丫鬟们顿时都垂着手退了下去。
瑶华端正地坐在书桌前抄写佛经。
湘竹来拿起墨条磨墨,看着瑶华写完一张,这才低声道:“世子的庚帖送进来了,阴阳先生合过说是上等婚呢。常宁伯府的意思是想要让小姐早些过门。”
“大太太说,世子的正室过世毕竟没有一年,恐会被人闲话。那位都夫人说,凡事都有个例外,若是咱们家肯答应,常宁伯家就要向皇上求个恩典。”
这一次顾瑛的案子重新被提审,看着这个架势必定要刨根问底,否则容华也不会出主意让父亲辞官避难。
这件事她几乎不用多费心思打听,只要看容华的态度就能知道轻重。
父亲若是真的被牵连,她的婚事就彻底没了希望。
世事变化,夜长梦多。
也难为他能想出这个法子。这一“病”之下就难免要娶亲冲喜,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拜堂之后就算一年才能正式宴客,她也要搬进带宁伯府,从名分上来说,她已经是世子夫人。
湘竹在旁边道:“世子算是不负小姐所托。”说着又笑道,“今年我们院子里的花草长的都格外的好,想来小姐也会像这些花木一样,自有一年好过一年的。老爷和太太都说了,要多给小姐准备些嫁妆,太太这些日子天天和陈妈妈算账,连庄子上的管事都进府回话了,还有江南的几百亩水田……常宁伯府给的聘礼必定也不会少了,别看八小姐嫁的是侯府,却不会比小姐多呢。”
只要世子的“病”一直不见好,她会很快就嫁出去。
常宁伯府里任延凤和常宁伯说话。
常宁伯阴沉着脸,任延凤在一旁赔笑,“父亲不要生气,这件事闹大了有闹大的好处,我称病不去衙里,说不定会被人怀疑病是假的,在家养病是要避开事端。这下好了,我娶妻回来冲喜总不能有假,只要暂且不圆房就是了。再说,父亲不是怕万一陶家事发会牵连咱们家吗?不过是为冲喜娶回来的继室,哪里有许多关系在。父亲有了这个理由到时候也好脱身。”
常宁伯听着这话渐渐松开了眉毛。
任延凤笑道:“庄亲王让我们做的,我们都做到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许多勋贵跟着皇上去了陪都,京营里带过兵的人不多,已经有人提起了武穆侯薛明睿。到时候万一京营里有异动,有人不小心‘反了’我虽然在京营里任职却病在家里,这把火烧的再旺都与我们无关。什么结党、贪贿那都是小事不足以致命,皇上最痛恨的还不就是这个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赏罚
当今皇上继承皇位时就争议颇多,朝中言官曾弹劾皇帝有违天伦,只是这一句话就惹恼了看似和蔼的皇帝,那言官被打了一百杖后死在牢里。
虽然从此以后朝中无人敢再提及此事,可是私下里大家却仍旧清楚皇上的储位八成来的不那么光明正大,否则先皇驾崩,先皇委以重任的殿阁大学士会那样慌张?即位诏书是早就拟好的,上面的玉玺印记却鲜艳如新。朝廷上怀疑的官员不再少数,皇上却很快得到了领侍卫大臣的拥护。有了兵权和诏书,再质疑就免不了要付出代价,皇上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可是众人眼前还有一位先皇时常挂在嘴边夸赞的宣王。
宣王一度被委以重任,颇受皇上信赖,可是最后仍旧免不了落得囚禁至死的下场。
终于持所有的障碍清除,有了史官的遮盖的言辞,皇上的储位看似没有了半点争议,一直到了最近这些年,皇子都长大成|人,储君之位悬而不决,以前的种种又仿佛要出现在眼前。文武百官都有这样的想法,更何况皇上。
皇上最痛恨有人提起他当年继承皇位时的种种,无非是怕人提起两个字:篡位。
庄亲王要的就是有人先走这条绝路。
任延凤见父亲被自己说服,不免有些得意。
常宁伯仍旧沉着脸,“你也该收敛收敛,多少人都知道你这个秉性。”
任延凤赔笑道:“就这一次。”
当年娶正室的时候还不是这句话,结果成亲没有一年就接二连三纳了三个妾。
常宁伯道:“等折子发下来,就让你娘去送聘礼,这件事还是速办速决。”
任延凤连忙应承。
常宁伯狠狠地盯一眼任延凤,这才转身从屋子里出去。
常宁伯夫人楚氏忙完女儿的事,又要去看宝贝儿子,刚走到门口,迎面遇到常宁伯,这才又跟着丈夫回到屋里,从丫鬟手里接过沏好的茶送到丈夫手里。
常宁伯用盖碗撇过嫩绿的茶叶,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抬起头问起,“薛家那边去了?”
楚氏笑着道:“去了,薛二太太的意思是想要静初早些嫁过去。只是……看样子下多少聘礼,薛老夫人那边还没有松口。”
楚氏又解释道:“那边是长房,又有爵位,想要盖过去也是不容易的。”
常宁伯淡淡一笑并不接口。
楚氏接着说:“我去的时候,听说武穆侯夫人去了宫里谢恩。”
常宁伯眼睛一抬,浓密的眉毛皱起来,“谢恩?”
楚氏道:“薛老夫人最近不舒服,皇太后给了不少的赏赐……”
借口。去谢恩是假,多数是要探听皇太后的口风。常宁伯冷笑一声,若是薛老夫人进宫那倒还值得人注意一些,武穆侯夫人不过是和静初一样的年纪,哪里懂得宫里的人情世故,恭恭敬敬将礼物呈上去也就罢了。
“老夫人的病怎么样?”
楚氏笑着道:“看起来精神还是很好的,我将静初绣的百寿送了过去,老夫人很是高兴,夸我们静初心灵手巧。”
常宁伯点点头,“静初要出嫁,凤儿又要续弦,这些事都要你一个人操持,尽量仔细些,不要让外人说出什么来。”
楚氏点头道:“放心吧!我身边还是有几个婆子能帮上忙的。”家里这一嫁一聚着实不轻松,她已经好久设这样忙碌了。
容华跟着中官进了慈宁宫,中官进去禀报,容华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等,虽然仍旧小心翼翼生怕失了礼,心里已经没有前两次那样紧张。
不一会儿刚才的中官出来低声道:“武穆侯夫人去侧殿里等一会儿,九皇子和英亲王在呢。”
九皇子未跟着圣驾去陪都,可是她记得英亲王是随行的,怎么会……中官又道:“也是赶得巧,英亲王从陪都回来给皇太后请安,这才说上话。”
容华忙低头道:“劳烦公公了。若是不方便,我就在这里等着。”
中官笑道:“那哪里行,这么毒的日头,就算是我们也不敢站得时间太长,皇太后也有话,武穆侯夫人就进去等吧!”
容华抬起头看了中官一眼,那中官的笑容和蔼,容华这才规矩地跟着进了门。
容华被指引着坐在锦杌上,宫女立即端了茶过来。容华捧起茶礼貌地浅酌了一口,便将茶碗放下侧殿的窗子打开着,透过窗子能看到主殿里的情形。
容华低下头不敢随意四处张望只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清亮的声音,“粪其污矣,施之发田,则五彀赖之以秀实;灰既冷矣,俾之洗瀚,则衣裳赖之以精洁。……为人孙者,当思祖德之勤劳;为太子者,当念父功之刻苦,孜孜汲汲,以成其事;兢兢业业,以立其志。人皆趋彼,我独守此;人皆迁之,我独不移。
……若是,则于身不弃,于人无傀,祖父不失其贻谋,子孙不沦于困辱,永保其身,不亦宜乎!”
这是主子的《庭训》,大意为天下之物即便是顽石、粪便、草灰等皆因其有一节可取而不为世之所弃。故人不应自弃,不宜怨天尤人而当反求诸己,思祖德、念父功,作为自身事业,以求于身不弃,于人无傀,祖父不失其贻谋、子孙不论于困辱,从而保存和发展其祖宗的基业。
那声音不带一丝稚气,想来是英亲王的,英亲王在外面不是一个闲散王爷?却怎么能将这样一篇文念得这样熟练,音调低沉,语气深刻,哪里有半点闲散的样子。
上次侯爷说起开元十年的那桩案子,英亲王去西宁剿匪,回来之后没有功赏,反倒是跟着的官员钱泰明因为喝酒误事丢了官。从此之后英亲王才做起了闲散王爷。
是因此受挫,还是要掩去锋芒自省?薛明睿每次提起英亲王,目光中总有几分的闪烁,莫非……新君登基是忘不了那些有拥立之功的功臣,可是一旦出了差错,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人要舍身一试。
任何人都有争夺权力的欲望,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孤臣,就算是一心一意效忠圣上,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有人天生就想要接近权力,虽然危险,就要尽力把持。薛明睿聪明、果断、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他不可能甘于做普普通通的臣子。
容华正想着,刚才引她进宫的中官上前笑着道:“英亲王和九皇子已经离开了,皇太后传召武穆侯夫人过去呢!”
中官在前面走,容华跟在身后,进了正殿,宫女们已经放了拜垫,容华即可跪下来向皇太后行礼。
皇太后笑道:“快起来吧!长公主的病怎么样了?”
容华恭谨地回道:“多亏皇太后赏赐的秘药,已经好多了。”
皇太后连连点头,赏了容华座位,“哀家这就放心了。”
容华将绣好的缨络呈上去。
皇太后命人将缨路展开了,低头看过去,目光所到之处不由地一怔,眼睛中顿时露出柔和的光,“这是长公主的笔法。”
容华低头笑道:“是。”
皇太后又看了半晌,这才夸赞道:“亏你灵巧才能将这画绣下来。”
皇太后不自觉地说起以前的事,“长公主以前在宫中的时候经常来跟哀家一起说话,后来长公主下嫁了,哀家身边空了不少,哀家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想一想就像是昨天的事。”眼睛中晶亮的光芒闪过。
容华忙低下头,再抬起头的时候,皇太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皇太后道:“这块璎珞哀家十分喜欢,你回去跟长公主说,让她安心养病,哀家还盼着她病好了进宫来和哀家坐坐。”
容华点头应了,站起身来。
皇太后又让人送上赏赐的东西,容华上散谢恩、跪安,这才和中官、宫女一起从慈宁宫里出来。
送容华的是常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周太监,上次皇太后召她进宫去薛家传旨的也是这位中官。
周围没有旁人,容华不经意地问起周太监,“公公,刚才我听到皇太后宫中有人说话,可是英亲王?”这话说的含含糊糊,若是有心接口自然就会顺着她的话茬说下去。
周太监果然一笑,“刚才是英亲王在教九皇子读书,也不知道武穆侯夫人问的是不是这个?”
容华笑着道:“那就是了。”
到了宫门处容华恭敬地接过太后赏赐的东西,又低头道:“劳烦公公了。”
周太监笑道:“武穆侯夫人走好,咱家这就回去复命了。”
看着周太监离开,容华这才转过身出了宫门。
锦秀早已经在官门外等候,见容华出来连忙接应。
容华将盒子一直握在手里,上了车之后容华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面小巧的铜镜。将盒子合上,容华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篇不自弃文,不但是要英亲王背诵的,也是要她听的,不只是要听还要面镜自省。
薛明睿,这一次比工部贪墨案还要凶险,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闯过去。
容华想着,握着盒子的手稍稍用力,指尖不由地一痛,拿起手一看,鲜血顿时从指腹上涌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盟约
锦秀一眼看去大吃一惊,忙用帕子捂住容华的手,脸上更是变了颜色,“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划伤了手。”
没想到盒子上的装饰看着是很漂亮,就是摸不得。
锦秀忙将盒子搬开,又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容华的手指仔细缠上。
伤口虽然不大却流了不少的血,丝帕偏又薄的很,几乎一下子就被血浸透了。锦秀着了急,“少夫人,还是吩咐在药铺门前停下,让婆子去买些药来撒上。”
容华摇摇头,“在大街上总是不方便,这伤看着唬人其实只是划破了一点,回到府里再拿药来上就是了。”
好在很快血就止住了,可即便是这样,春尧几个人看了仍旧吓了一跳,木槿忙去拿药箱子,容华坐在椅子上让几个丫头将手重新包好了。
春尧看那盒子一眼,“好长的口子,怎么会这样锋利。”
容华笑道:“我也是没想到。”
正说着话,外面的雁翎道:“李妈妈来了。”
是老夫人吩咐让李妈妈过来问她宫里的情形?
容华起身笑着将妈妈迎进内室。
李妈妈看到容华手上的伤也是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弄的?”
容华笑道:“不过是做针线的时候不小心伤了,丫头们小题大做偏要给我包上。”
李妈妈道:“虽是小伤也要将养着,这才容易好,”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是在红玉姑娘帮我做的针线,少夫人屋里的姑娘手就是巧,做出来的东西也漂亮。”
容华让锦秀去将红玉叫来,又笑着跟李妈妈说,“只要妈妈不嫌弃,有什么需要做的尽可拿过来让她们帮忙。”
李妈妈笑道:“老夫人屋里的针线一直是香玉做的,现在香玉的好日子也近了,老夫人的意思是经香玉的手了,正好有几件急着要做的,我就想起来少夫人屋子里的红玉。”
红玉进屋子里来,容华将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才递给红玉。
红玉向李妈妈行了礼,“妈妈就放心吧,我一定做的仔细。”
李妈妈笑容满面,“少夫人屋里的人都是妥当的。”
容华点点头又问了老夫人的情形。
李妈妈道:“刚才觉得累了歇一会儿,等厨房准备好了饭菜,我再将老夫人叫起来用。”
容华道:“等老夫人醒了我再过去说话。”
李妈妈笑着走了。
红玉将东西拿下去,容华嘱咐春尧,“毕竟是老夫人的东西,你平日里也去帮衬着一些。”
春尧点头应了。
锦秀道:“看样子李妈妈是要帮着少夫人这边了。”
这几日二房那边准备给常宁伯府的聘礼,二太太找了不少管事的婆子帮着算计,有许多管事婆子在薛明睿成亲的时候帮过忙的,对里面的事清楚的很。
二太太用这些人无非是要有个比照,好找出个能在老夫人面前说过去的理由,不管是哪里增增减减总归是想方设法让聘礼能多一些。
可是无论再怎么算计只要老夫人那边不松口,二太太也没有别的法子。
四太太给她出主意让她直接去老夫人面前说。
既然二太太都婉转着想法子,她又何必捅破这层窗户纸,再说这件事算起来落不到她这个小辈头上,怎么说都应该是薛夫人出头。薛夫人的性子又是不喜欢争这些的,就算是二房准备的聘礼稍多一些,薛夫人也不会开口。
既然不能出头,就要想其他法子。
这些年虽然是二太太管家,公中的银子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剩下的就是老夫人的梯己。
薛明睿和她成亲的时候,老夫人拿出了不少梯己银子贴补给长房,二太太若是谋算这些银子不好直接去与老夫人说,自然先要问起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
不管是老夫人明面上给的还是私下里给的,避开谁都避不开李妈妈。
她故意试探李妈妈的意思,李妈妈将老夫人的东西拿来给红玉做,就是给了她回话。老夫人那边不用她去说,就会有人帮着提点。
她其实并不是不放心,她只是怕二太太做些手脚在里面,同样是几十抬的聘礼,里面的东西却大有学问,聘金不说,头面、摆件、金的、银的、玉石等细软多起来,这礼自然就重了,一旦一切准备妥当,再补救就晚了。
若是李妈妈能将这话在老夫人面前提一提,她就能安心了。
嫁妆事小,长房也该有长房的样子,至少从二太太心里就该有个变化。
容华进内室里换了身衣服出来,老夫人院子里的雪玉来道:“老夫人请少夫人一起过去用午膳呢。”
早膳、午膳陪着老夫人吃,晚膳更不用说,薛家的规矩是所有人都去老夫人房里用。这样算来,今天一天地都在老夫人屋里吃饭。容华笑着应了,让锦秀拿上宫里赏赐的盒子,一起去了老夫人屋里。
二太太在屋里听任妈妈说话,“老夫人病了,李妈妈身上的事多,我们就没说上几句话。”
二太太挑起细细的眉毛,眼睛也跟着斜飞起来。
任妈妈接着道:“李妈妈倒是笑着和我说话,不像是要躲避的样子,”说着放低了声音,“明日账房上董海的女儿出嫁,董海家的和我一起进的府,和李妈妈的关系也不错,我想着李妈妈总是要过去的,到时候就有了说话的机会。”
二太太点点头,又想起容华的事,“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去了老夫人屋里?”
任妈妈道:“没有,听说是和老夫人一起吃的午膳。”
二太太喷笑一声,“她这个侯爷夫人倒是当的够本,整日里找借口就要进宫去,生怕以后没有了机会。”
任妈妈假装叹口气,“可不是嘛,娘家出了这种事,老夫人再喜欢少夫人,还不是让侯爷避开着些。老爷又将话说在了前面,若是侯爷暗地里帮着少夫人,被朝廷怪罪下来……到时候任少夫人嘴再巧,又能说什么?”
二太太道:“若是我们家不帮忙,还不知道陶家会怎么样。这些年初芳在府里一直底气不足,还不就是因为娘家早早败落了。”
任妈妈笑道:“所以说,这次无论怎么样少夫人都要跌跟头。”
二太太笑了,“都是命。常宁伯家四小姐从小就被老夫人喜欢养在身边,老夫人手里的财产没有给儿子却单给了这个孙女。
侯爷本来要娶常宁伯家四小姐没想到却冒出个陶容华,就像上次侯爷办了苏锡尧的案子,最后却给明霭挣了个亲军校。”
任妈妈也跟着笑道:“咱们三爷是个有福的。”
晚上吃过饭,容华将皇太后赏赐的镜子拿给薛明睿看。
薛明睿果然微微蹙起了眉头。
“英亲王给九皇子讲了不自弃文,其实皇太后是要提点英亲王不要光做个闲散王爷,是该出来为朝廷做些事。妾身在侧殿里,这篇不自弃文也是说给侯爷听的。”容华目光一闪,“若是英亲王想好了要插手这件事,就必然会顺着皇太后的意思找到侯爷。”
“有了皇太后的意思在先,侯爷即便是帮了英亲王,也不算是结党。”
薛明睿眼睛猛然一亮,抬起头着容华。这样聪慧的女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外面下起细雨,虽然没有开窗子,屋里仍旧有一丝凉意。
灯光下薛明睿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秀丽的眉毛延伸,深深地看着容华,“你觉得是时候了?”
容华道:“妾身不好说,”抬起头,“侯爷觉得是时候了?”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挑,薄薄的嘴唇弯起。
容华道:“侯爷还记不记得欠我一次乘船夜游?”
薛明睿目光深邃,嘴角的笑容不减,“记得,就我们两个人。”
容华微微一笑,表情坚定,“等一切结束,侯爷带我丢泛舟,好好着看京城的夜色。”“皇太后虽然暗示让我不要袖手旁观,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皇太后只会替英亲王求情。”
整件事就算有了半点差错也会怪罪在薛明睿身上,偏偏这件事难以两全。
薛明睿凝视着容华,“这件案子,庄亲王开始没有将我排除在外,如果我插手还算是顺理成章。
只是,你父亲恐怕会因为我的原因加重处罚。”
薛明睿没有避嫌,而是要千方百计越过所有人先办了这案子,其他人难免要有微词,被这案子牵扯进去的陶正安就更加要备受关注。
这种情形不处置陶正安是不可能的。
薛明睿慢慢拉起容华的手,“你想好没有?”
第一次听人议论武穆侯这个怒目金刚的时候,她就觉得兴许这位武穆侯是一个百转不能移的心志的人,后来发现武穆侯不但如此,更有坚实的臂膀和坚韧的内心。既然她选了他就要和他挽着手走下去,直到终点。
容华看着薛明睿慢慢合拢了手指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嫁人
红玉在外面值夜,半夜里似是听到内室里有声音,忙披上衣服到隔扇处去回话,只听屋里面传来薛明睿淡淡的声音,“去将冰盆换一个来。”
红玉应了,穿好衣服推开隔扇进屋,将冰盆拿出来,借着月光匆匆扫了一眼幔帐,只见里面人影绰绰,红玉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端了冰盆到外面吩咐婆子去取冰来,那婆子刚刚睡的正香,突然被叫起来,不由地一脸不快,“姑娘也不劝着点,这大半夜的如何能贪凉了,更何况是这时候……那是要做病的。”
红玉脸上一紧,“刚才下了雨所以屋里没放冰盆,现在雨停了,自然就觉得热,”不愿意与这婆子多说,便催促道:“快去拿来,一会儿侯爷等急了。”
婆子端了盆子匆忙去了,一会儿婆子回来,红玉将冰盆端了进去。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时间,红玉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忙又穿好衣服去着,只见门口放了刚才拿进去的那盆冰。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屋子里传来声音道:“少夫人睡着了,将冰盆撤下去吧!”
红玉忙应了。
第二天,红英拿了金线去鹿顶房子里帮红玉打绺子,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红玉抬起头看了红英两眼。
这段日子,在锦秀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锦秀和木槿疑心这屋里有人和少夫人不是一条心。她在屋里做针线,锦秀、木槿说话总是背着她,她做事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仔细想想锦秀姐姐平日里也是和蔼的人,最近怎么会对她这般?红英的处境更加不如自己,就连屋里值夜都不怎么安排红英了。
红玉想起两个人一起被买进了陶府,又在老夫人面前长大,从不曾分开过,有多少情谊在,没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彼此说的。于是开了口,将昨晚侯爷要冰盆的事说了,“我知道你有什么心思,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只是你看看如今的情形,侯爷对少夫人有多上心,就是夫人屋里的如萱想要来我们院里都没了结果,姐姐什么样的人怎么能看不透?”
红英的手停下来。
红玉又劝道:“你还是早些放下那心思,一心一意跟着少夫人,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去处。”
红英抬起头看了看红玉,半晌才道:“我也是正要劝你这个。”
红玉惊讶地抬起头。
红英道:“少夫人对我们这般,我心里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是妹妹你想多了。”
红玉倒没想到红英会这样言之凿凿。
看样子红英就算心里有事也不想说出来,她再问下去也没有用。
红玉起身倒了杯茶给红英,笑着扯开了话题,“我还有好东西要给姐姐呢。”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包,“这两日小厨房里做了些鱼干,昨天春尧姐姐特意留给我一些。”昨天地尝了觉得薛家做的鱼干比陶府的还要好吃,又想药红英也素来爱吃这些,就留了一半给红英。
红玉将手里的纸包递给红英。
红英笑着打开纸包,就要用手指捏来尝尝,谁知道鱼干刚露,就有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红英不由地丢下纸包捂住了嘴,饶是竭力忍住胃里仍旧一阵翻腾干呕了几口。
红玉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拍抚红英的后背,“姐姐这是怎么了?”
红英眼中含泪,摆摆手,“没事,这几日胃里总是不舒服,刚要了些药,吃上养几日就好了。”
红玉急道:“一定又是听那些婆子的偏方。咱们院里又不是叫不来郎中,姐姐怎好这样糊弄自己,要我看不如禀了少夫人,请郎中过来瞧瞧,别有了旁症耽搁了。”
红英勉强笑道:“哪里来的旁症,我素来胃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吃的那种药没了,童婆子那里正好有方子就抓来吃吃,说不定也就好了。”
红玉只得叹口气由了红英,“吃上一段日子还不见好,你就让郎中来瞧瞧。”
红英笑着道:“放心吧!”
从红玉屋里出来,红英不停地用手揉捏胸口,本来延展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总不能就是……这样想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弘哥和薛明哲送走了先生,两个人都苦着脸进了容华房里。
容华抬起头不由地笑了,两个人都蔫下来,像是打了败仗,想象先生要外放任职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锦秀将茶端上来,弘哥先说了话,“姐,你跟姐夫说说,能不能让先生留下。”
容华气笑了,“那怎么行,国家择优取士,先生有了功名就要为国效力,你们俩将来还不是要如此?”
弘哥脸一下子垮下来,“也不是不能去,就不能等一年。”说着看看薛明哲。
薛明哲得了眼色,在旁边也帮起腔来,“是啊,就让二哥和先生说说……”
容华果断地摇摇头,“这次和上次你们要学骑射不一样,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弘哥还要说话,只听木槿道:“侯爷回来了。”
弘哥立即闭上了嘴站起身来向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着到弘哥和薛明哲在,也不说旁的,直截了当地道:“正好要找你们,一会儿跟我去书房里说话。”
弘哥和薛明哲互相看看,等到薛明睿换了衣服出来,两个人才恭敬地跟在薛明睿身后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薛明睿自己回来。
容华笑着迎上去,“怎么样?”
薛明睿道:“不乐意,不过听说跟着沈老将军都答应要好好学。”
跟着沈老将军像是委屈了他们似的,这要是让旁人看了还不气他们不知福,“还是和先生有了感情,才会难舍难分的。”
薛明睿笑道:“师生之情是这样,将来只要他们好好努力,在朝廷里任了职还有机会共处。”
容华点点头,亲手端了茶杯给薛明睿,“等去了沈老将军那里,他们俩闲暇的时间恐怕就不多了,也就没有了心思再去想别的。”
容华说着话,将薛明睿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身利落的短褐,“这身衣服是侯爷的?”
薛明睿点点头,“跟着来告密的人去一处庄子上查看。”
容华道:“怎么样?”
薛明睿颔首,“庄亲王很快也会知晓。庄子上守卫很严,庄亲王手里能调动兵马,只要常人上去就难免要查出那些密档。”到时候庄亲王爷就是首功一件,再将那些密档整理一遍,对自己有利的人留下,敌对人的罪证呈给皇上御览,无论皇上怎么处理,对庄亲王都有益无害。
如果是这样,那不是就没有了胜算?
“所以就要先一步动手,”薛明睿看着容华,“只要确认了东西在庄子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去将东西拿到。”
容华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侯爷知不知道常宁伯世子病重的事?”
薛明睿眉毛一扬,“听说要娶你二姐冲喜。”
容华目光闪烁,“恐怕没这么简单。”她不了解常宁伯世子的为人,但是她了解瑶华,如果常宁伯世子真的病重瑶华绝对不会答应嫁过去。
安亲王爷坐在椅子上听管家说陪都里的事。
“皇上听说是王爷推荐的,就将方道长留了下来。”
安亲王爷脸士露出笑容来。
“皇上有没有召见道长?”
管家道:“有,皇上将方道长留在行宫整整一天,还说起了会叼签算命的神鸟。”
皇上让人炼制丹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道家之说一直都十分有兴趣,方道长是神人,算出了京城什么时候会降雨,比钦天监的那些人不知道高明多少,皇上当然会喜欢。皇上提起神鸟来,想来也是相信命理了?万一问起方道长承继储位的事……安亲王爷的心脏慌跳个不停,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位置正向他招手。
皇上可能会考虑立他为储君,既然已经有了希望,他就要加把柴,让这火彻底地烧起来。皇上不是痛恨那些贪官污吏?他就将那些人交到皇上手里,让皇上看看,他的好儿子庄亲王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陶家刚清点完常宁伯家送来的聘礼。
陶大太太开解瑶华,“虽然准备的仓促,却也还算周全,比你八妹妹出嫁的时候不多却也不少,”说着拿起帕子擦擦眼角,“若是世子不生这场病,这门亲事也还算不错。”
瑶华不说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舍难分。
大太太道:“我是连个准备都没有,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离开我身边。”
瑶华这才委屈地开口,“我只是担心母亲的病,母亲病在床上,我却不能每日床边侍候。”
大太太叹口气,眼睛又红起来,“已经够委屈你的了,要不是为了你父亲,怎么可能让你这样慌张地嫁出去,”说着让陈妈妈将东西拿出来,“我和你父亲说了,多给你准备些嫁妆,这样你嫁过去之后婆家就不会小瞧了你。”
瑶华摇摇头,“这些母亲应该留着,万一父亲的事需要打点,也好有个准备。”
大太太慈爱地看着瑶华,“你这孩子总是替自己做做打算,这些嫁妆你留着,我才能放心。”
大太太和瑶华正在屋里说话,绿釉进到屋子里来道:“老太太醒过来了,说屋子里丢了东西,正让人四处找呢。”
第二百三十八章 嫁妆
大太太诧异地问:“丢了什么东西?”
绿釉摇摇头,“也是不知道,就是听到老太太催促芮青姐姐去找,芮青找不到挨了老太太好一通骂,老太太还说一定是丢了,让家人都起来找个遍。”
大太太冷冷地哼一声,“老太太是糊涂了,有什么东西是芮青收不好的,一准是想起哪年的事,又胡乱作难起人来。上次就说丢了个镜子,让芮青好个找,一会儿又想起来说是给管金银器的收着了,结果还是我想起来,那面金镜子是给了三姐儿做嫁妆。”
瑶华看看绿釉站起身,小声道:“不然还是我去帮忙找找。”
大太太一把拉住瑶华,“你都要出嫁了,就安心在房里做针线,哪里还能到处乱走动。上次我已经让你父亲和老太太禀过,老太太也说让你好生在屋里躲着。”
陈妈妈也小声劝道:“现在这个情形,二小姐就算去了也没个结果,老太太病着哪里能听进去什么话。今天我过去,老太太还埋怨着问二小姐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还不过去服侍。可见是之间的话都忘得干干净净。”
绿釉也道:“听说老太太也是才想起来二小姐要出嫁了这才闹着让芮青给二小姐准备嫁妆。”
大太太听到这里眼睛一亮。
绿釉道:“偏偏老太太想的东西芮青姐都找不到,老太太这才气急了说,好好的屋子让芮青看着,芮青却将那些之前的都给管没了,要说偷芮青还没那个胆子,定是被人借走了没还,芮青又不懂得要。”
“芮青只是在一旁哭。老太太还说要将芮青撵出去呢。”
大太太脸上浮起些笑容,这些年芮青在老太太面前得意惯了,她从前也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高看芮青一眼,现在老太太病成这样连自己都难顾及更别说一个小小的丫头,那芮青果然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芮青不想想她才多大年纪,只想靠着老太太就一生无忧,简直就是妄想。
大太太看向陈妈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不去瞧瞧也过不去,总是因瑶华而起……”
陈妈妈点点头,“太太说的是,我这就去问问。”
陈妈妈出去,瑶华边和大太太说话边在红缎子的小衣上绣石榴。刚绣了一朵花,陈妈妈从老太太屋里回来。
“真是给二小姐准备嫁妆呢。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了出来,老太太一件件的看,都不满意,硬是让人写了个单子,要照单子上写的将二小姐的嫁妆准备出来呢。”
大太太微微蹙起眉头,“都写了些什么?别是府里没有的。”
陈妈妈为难起来,“要说都是老太太自己的梯己,原来都是收在老太太屋里的,只是后来……”看着大太太一眼,并不将话说清楚。
大太太皱起眉头,陈妈妈说的那些东西,难不成是她这些年管家的时候从公中借走没还的?
陈妈妈会意地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