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63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睿却打发了高越回来,让她暂时先不要准备。
容华低声问高越,“侯爷可是有了差事?”
高越点点头,“侯爷说要去顺天府。”
还以为会等些日子。
高越退下去,容华吩咐木槿,“衣服就不要放回去了,说不定等一会儿我们还是要出去。”
薛明睿去顺天府若是因为顾瑛的案子,一会儿陶正安必然会打发人来让她回陶家商议对策。
只是陶府都是大太太的耳目,说话并不方便。
容华正想着,锦秀上前道:“黄御医来给老夫人问脉了。”老夫人的病一直都是程御医和黄御医给看着,前几日程御医已经提前来府里知会他奉命随行陪都,于是这一次就请了黄御医来。
容华站起身带着锦秀去了老夫人房里。
黄御医已经在内室里切脉,薛夫人、二太太等人在外面等着。
容华坐在薛夫人旁边。
二太太笑着道:“老夫人的病好多了,只是这天气太热又不下雨,却是熬人。”
薛夫人也叹口气,“谁知道今年会这样,开始雨水多,现在又旱起来。”
二太太笑容满面,“不过听说两日后京城会下雨。”
容华心里一惊脸上不动声色,薛夫人讶异地抬起头。
二太太看出了什么,笑着道:“大嫂也听说了?都说那方道长是神人,不少人请他过府相看。”
薛夫人嘴一张似是要说什么,容华笑着道:“黄御医出来了。”
大家这才都站起身,上前问黄御医老夫人的病情。
黄御医开了几剂药,“老夫人的病看似好多了,仍不可大意,药要按时服用,不可再伤神。”
送走了黄御医,大家这才一起去看了老夫人。
老夫人精神很好,笑着让钱氏将润哥抱过来,又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
二太太笑着道:“等到雨下起来,老夫人的病也就好了。”
老夫人慈爱地笑了,“就你会说话。”说着叹口气,“只是这天气每日都这样,不似要下雨的样子,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二太太笑着看看左右,“那我就说些趣儿给老夫人开开心。京里还真传言过两日就会下雨呢。”
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是钦天监说的?”
二太太眉眼飞扬,说起这样的事是她的擅长,“哪里是呢,是京里来了一位先生掐指算出来的。”
老夫人也笑了,“都是逗人开心罢了,这种事哪里还能算得出来。”
二太太笑道:“京里可是有不少人相信,都请了这位先生测吉凶,我上次去吃宴,听到夫人们都是说这些事。”
老夫人道:“没想到我病这几日还真出了些有趣儿的,要是下雨也能掐算出来,那人不成了神仙?”
大家听笑话似的陪着老夫人笑了。
老夫人又提起薛崇义的事,“老二来跟我说,明日就要回衙门了?”
除了二太太,其他人听得这话都有些惊讶。
薛崇义正式官复原职了。
二太太脸上颇有得意的表情,笑着:“是呢,老爷今日已经去拜会同僚了。”
老夫人道:“晚上他回来,我免不了还要嘱咐他几句。”
二太太点点头应下来。
大家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薛夫人和二太太走到一起,薛夫人问起:“那道士说的真有那么准?”
二太太肯定地点头,抿嘴笑,“大嫂可不知道,那方道长已经成了咱们京里最热闹的话题,宴会上不论遇到谁都会提起。许多人都说准的,只是我们又没找道长算过,也是说不得到底怎么样。”
薛夫人脸色有些深沉,容华在旁边笑着,“二婶说的是,许多事都这样,大家传着传着也就神了。”
薛夫人点点头道:“也是,还能比钦天监说的准不成?”
……
容华回到房里,不一会儿高越来回话,“侯爷说一会儿回府里接少夫人出去,还请了少夫人娘家的老爷。”
薛明睿请了陶正安?这样说来她就不用自己去陶家……没想到辟明睿会想出这样的法子,与陶正安见面既不在薛家,也不在陶家。
容华忙让锦秀去准备,等到薛明睿回来,容华跟着薛明睿一起去了景华阁。
景华阁所处的地方有些偏僻,一个只有简单装饰的酒楼立在不起眼的街角,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酒楼生意一定冷清。
马车直接从酒楼旁边的院子驰了进去,又在院子里一转才停下来,薛明睿伸手将容华从车厢里接下来。
容华的脚刚落地,就听见头顶一阵脚步声,抬起头一看,一脸诧异的陶正安已经从楼上下来。
陶正安看到容华有些诧异,接下来颇有些不自在,似是自己的狼狈模样被人瞧见,有几分的羞愧和恼怒,于是拿起父亲的架子,劈头问容华,“你怎么来了?”
容华还没开口,薛明睿已经淡淡地道:“容华不放心,才让我问问岳父情形。”
薛明睿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口,陶正安身上仅留的半分矜持顿时消失殆尽,忙殷勤地道:“都准备好了,我们进屋说吧!”
薛明睿道:“岳父请。”
陶正安忙快步走在前面,薛明睿牵着容华的手慢慢跟在后面。除了锦秀跟着容华上楼,余下跟车的婆子、家人都留在院子里听唤。
酒楼外表看似简陋,里面的摆设却有几分的雅致,陶正安和薛明睿坐下,容华站在一旁,锦秀要拿起茶壶来倒茶,容华使了个眼色,锦秀将茶壶交给容华,然后退了出去。
陶正安看了看薛明睿的表情,目光沉静,脸色肃然,不由地心生寒意。
陶正安想开口却碍于容华在身边。
薛明睿倒是先说了话,“庄亲王的意思,让我协同处理顾瑛的案子。”
传言得到了证实,陶正安顿时喜忧参半,“侯爷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薛明睿道:“顾瑛案子岳父也知晓,并不是表面的人命案。”
陶正安只觉得似被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下,顾瑛的事至今为止牵连了三个人,除了他,一个已经在工部贪墨案中被正法,另一个辞官返乡。若是真的从顾瑛嘴里审出什么来,他岂不是要首当其冲。
陶正安脸色一黯,“可是我听说这案子还另有内情,并且牵连众多,朝廷总不能将这些人都处罚……”
薛明睿道:“既然要审案,顾瑛的口供就会记录清楚,将来案子审结就难免呈上去御览,现在只怕是顾瑛并不知道许多。”也就是说顾瑛手里说不定只有他们三人的把柄,暂时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也就不会出现牵连太广难以处罚的局面。
薛明睿道:“不能只听犯人的一面之辞,朝廷必然派人清查。”
工部那人已经被抄家,吏部郎中走的时候又将京城的宅子都变卖了,全家老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拉了两车书籍和杂物归乡。
这么说来,要想要清查就只能从他下手,陶正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瞧了一眼陶正安,“这案子除了庄亲王和我,还有顺天府、刑部会审。”
陶正安一时慌了神,“那要怎么办才好?”就算一时遮掩住了,他必定为这案子身先士卒,文武官员都看在眼里,朝廷又怎么会对他不多加处置。
薛明睿蹙了蹙眉,“岳父还记得开元十年的那桩案子吧!”
英亲王去西宁剿匪,回来之后没有功赏,反倒是跟着的官员钱泰明因为喝酒误事丢了官。
这件事虽然没有挑明,文武官员也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英亲王西宁剿匪几千人,被人告剿杀平民充数,皇上没有明令人去查明,这件事的结果却是,朝廷对剿匪功臣没有任何封赏,此事之后英亲王不再为朝廷办事,彻底被搁置起来,跟着英亲王前去剿匪的钱泰明“主动”误事丢了官。大家都知道,要不是钱泰明识时务“主动”丢官,等到朝廷处罚,就不只这样简单。
当今虽然仁慈,可是一件案子,就算是不准备牵连过多,也不会无声无息地结束。
陶正安彻底没有了精神,难不成就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散尽家财,辞官离京。
寒窗十年苦读,又在官场小心翼翼摸爬了这些年,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薛明睿面沉如水,喝了口茶,起身离座,留下了容华和陶正安独处。
“父亲,”容华忧心忡忡地先开口,“女儿会在侯爷面前再帮父亲说说。”
陶正安抬起头来,这个之前他觉得木讷的女儿容华,此时此刻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这几日妻子在他面前挑剔了不少容华的不是,现在看来容华也是尽了力,陶正安微微思量间,耳边又传来容华清澈的声音,“父亲在朝为官也惠及了不少人,可是真正关键时刻人人自保为先,不一定会顾及父亲。”
陶正安一怔,仔细揣摩容华话里的意思。
陶正安低下头,容华眼睛一亮,很快敛目掩去光华,“女儿前段时间进宫,静妃娘娘托人传话,问女儿是否想要知道五姐姐过世的原因。”她要让陶正安知道,静妃并不是陶正安的侄女,而是一个想要捏住别人把柄,要人乖乖为她办事的女人,在静妃手里陶家是棋子,一旦没有用处随时可以丢弃。
她更要让陶正安知道,他那些秽行已经遮掩不住,尤其是在他面前这个女儿面前,他再也不能假装正人君子道貌岸然。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祸(下)
没想到事隔一辈子,她成为陶八小姐之后,才亲眼看到陶正安脸上的神情,愤怒、遮掩、愧疚、恐惧,这些情绪一下子从陶正安脸上一一浮现出来。
陶五小姐,陶正安还记得吗?那个整天在陶正安身边沐浴天伦的女儿,那个时时刻刻想要讨父亲欢心的,为父亲的一张笑脸无比愉悦的女儿,那个因父爱被放纵,无忧无虑的女儿。
可能陶正安并不时常记起来。她却替他记得,稀里糊涂地输了一辈子,却阴错阳差地又回到他身边悄悄长大,不动声色做一个乖巧、规矩、柔顺的女儿,也许等得就是这一刻。
就这样坐在陶正安眼前,直视他,冷眼旁观他,心里带着一种戏谑的愉悦。即使在父母面前子女的性命算不得什么,她真正恨的是陶正安在她面前摆出慈父的脸孔,暗里地又让大太太领着人亲手喂她毒药,这样狠毒的手段不是为了遮掩她和赵宣桓的私情,而是为了将淑华嫁给赵宣桓,这样才能换取更多的富贵。
她可以为她的错去死,却不能为了他们换取富贵而亡。
陶正安片刻之后,眼睛里才有悔意。
将淑华嫁给赵家,陶正安以为攀上了真正的富贵,却没想到赵信将他利用过后就一脚踢开,现在所有的罪名要他自己承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陶正安正想着,薛明睿从外面回来,陶正安抬起头慌乱中看了容华一眼。
容华心里一笑,是恳求她不让她将这些事说给薛明睿吧?
薛明睿深沉的样子,让陶正安已经没了胆子,更何况刚才的一席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薛明睿重新坐下来,用明亮的眼睛看了陶正安一眼。
陶正安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薛明睿已经淡淡开口,“那位教弘哥的西席被朝廷启用要去地方做同知。”
陶正安的希望完全破灭了,竟然连弘哥都不愿意再帮忙,于是求救似的看容华。
容华静谧的脸上也是一片惊讶的表情。
薛明睿道:“我和沈老将军有些交情,沈老将军要收两个徒儿,我的意思是让弘哥过去。”
陶正安的脸上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手一抖,颤声道:“听说老将军择徒甚严。”沈老将军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徒弟,现在已经做到了正一品太师。
容华也没想到薛明睿对弘哥会有这样的安排,给沈老将军做徒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弘哥毕竟是陶正安唯一的子嗣,能保全弘哥也算是薛家尽了全力。
很快饭菜就摆了上来,陶正安却无心动箸,薛明睿也是随便吃了一些。
回家的路上,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和容华一起坐进马车。
容华侧头看薛明睿,细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柔和来,“我已经让人另准备了饭菜,现在放在马车的食盒里。”
薛明睿总是想的十分周到。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侧头靠在薛明睿肩膀上。
“侯爷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弘哥的事?”
上次说到弘哥想要去军营历练,薛明睿似是和她意见不同,两个人就再也没提起。
“弘哥现在去军营历练你免不了要担心,只是他这个年纪的确该学着长大了。”薛明睿不由地想起,前几日弘哥拉着容华,姐弟两个靠在一起低声说话,弘哥一直说,容华眼角温柔静静地听着的情形。
容华抬起头看向薛明睿,这话听着怎么有一股别的意味。
“沈老将军对徒弟管束甚严,”薛明睿拉起容华的手,目光稍有闪烁,“过去之后少不了要吃苦,不过对弘哥这般年纪的孩子也是最好的。”
紧拉着她的手,仿佛怕她有别的想法似的,尤其是秀丽的眉毛一挑,有些理亏。
容华仔细瞧了薛明睿半天,这才开口,“侯爷是觉得哪里不妥?”
薛明睿的脸沉下来,“你不是觉得弘哥不该早早出去吃苦?”
容华诧异道:“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觉得弘哥远远不如侯爷,现在就去军营说不定会惹出祸事来,侯爷能让沈老将军答应收弘哥为徒,那是怎么也求不来的,再说男孩子吃些苦那是好事,将来办事才会沉稳。”
听到容华的话,薛明睿眉毛一挑忽然笑了。
……
安亲王在一处私宅里宴请了个人。
这个人让安亲王爷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顺利结交上,那本来十分狂妄的道士见到安亲王爷之后却甘心臣服下来,这一点让安亲王爷心中愉悦不已。
就是这位道长送了安亲王爷四个字:贵不可及。
安亲王爷身上的贵气无人能匹敌,不管其他人在朝中呼声如何之大,都永远盖不过命。
“方先生。”安亲王爷亲切地称呼,“等到两日后京城下雨,本王必定写了奏折向主上推荐先生。”
那位穿着道士服的道长捋了胡子,一脸的高深莫测,摆摆手道:“王爷不必如此,我也不是贪图功名之人,不过是和王爷有这个机缘才会说几句妄语,怎敢去御前卖弄,过两日京城降了雨,我也该游方去他处。”
安亲王爷脸色一变,“先生万万不可啊,现在京城乌云蔽日,就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指引,方能……重见天日。”
方道长笑道:“王爷言重了,天命不可违,不管是谁都无法更改,王爷只需安心。”
“先生。”安亲王爷忽然一揖拜下去。
方道长这才慌了神忙伸手将安亲王爷扶起来。
“现在的局势大大不利于我,还请先生能救我。”
方道长半晌才叹口气。
安亲王爷见道长已经答应,脸上露出了笑容。
方道长道:“只是有一样,贫道和王爷都要守信,这事才能成。”
安亲王爷道:“道长但说无妨。”
方道长道:“很简单,贫道自然不会将此事说与外人知道,王爷也不可将与贫道的事说给任何人,就算是王妃和世子也不可吐露半个字。”
安亲王爷笑道:“这有何难,我遵守便是。”
方道长这才点点头,“王爷的确是有一劫难,需要有人帮助才能安然度过。”
安亲王爷脸上露出惧意来,“只要先生能帮忙……”
方道长打断安亲王爷的话,“却不是贫道能做到的,那个人是王爷的福星,只要能让他站在王爷这边,王爷的大事可成矣。”
安亲王爷惊讶道:“此人是谁?”
方道长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安亲王爷探过去看是个“薛”字。
方道长道:“王爷切记,遇此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亲王爷脑海里已经出现一个人,武穆侯薛明睿。
……
马车停到薛府门口,薛明睿和容华从马车上下来正准备往府里走,容华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八妹妹。”
容华转过头去,跟车的婆子提起灯笼向声音源头找去,这才看到一盏不起眼的羊角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研华脸色憔悴地站在灯下,旁边跟着一个小丫鬟。
容华转头看向薛明睿,薛明睿点点头转身先进了府。
容华带着丫鬟、婆子上前迎研华,研华发鬓凌乱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
研华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容华看看左右,低声安抚研华,“六姐我们进去说话。”
研华这才点了点头。
容华带着研华往府里走,锦秀已经打发人进府去,“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也好让少夫人和六姑奶奶说话。”
进了屋,容华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楚研华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
研华脸色枯黄,眼睛黯淡无神,嘴唇干涸地裂开了鲜红的口子,头上也不戴任何发饰整个人狼狈不堪。
就算是在陶府被大太太责罚关起来,也没有到这种境地。
而且身边竟然连香巧都没有带,只带了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容华让人倒了茶,亲手捧给研华,“六姐,到底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样一问,研华的眼泪顿时倾洒出来,“八妹妹,我真想一头撞死在外面,可是我又不甘心,这才迷迷糊糊地走到你这里。”
旁边的小丫鬟也跟着哭起来。
容华看一眼木槿,木槿带着那小丫鬟下去。
“八妹妹,”研华一把拉住容华的手,“我知道我这个人做过许多错事,该受到惩罚,我的生母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去看一眼,我从那时就背了罪,赎不完的罪。可是香巧没错,她……却……”
容华心里一惊,“六姐,香巧怎么了?”
研华哭道:“孟春之……要将香巧收在房里……香巧不肯……孟家说香巧私通家里的长工……香巧就一头撞死了……”
香巧死了?那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死了。
那个自诩书香门第的孟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让孟家为香巧准备好一些的棺木下葬……谁知道孟家说……说我带来的丫头脏了家里……说不定会影响孟春之秋闱……孟家还说我善妒不准孟春之纳妾,又一无所出……要休了我。”
研华才嫁去孟家多久,孟家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还能听立庶以长,研华还这样年轻,孟家就要以一无所出为借口休妻。
看研华的样子,香巧应当是像她所说被孟家逼迫致死,孟家现在却反咬一口。
“八妹妹,”研华紧紧地拉住容华,“现在我已经是无处容身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昨日情仇
木槿领着小丫鬟换了衣服回来,那小丫鬟哭着向容华求情,“上次大奶奶回娘家,大太太说以后不准大奶奶随便回去,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容华看向研华,研华哆嗦着嘴唇,万念俱灰,“大不了,还有一死……”
容华手指猛地一收,看向研华,“六姐先别急,安安神我们再想想办法。”
从孟家到薛家研华本来就十分疲惫,现在经容华这样劝慰,也暂时稳下心来,容华吩咐丫鬟将她箱子里的新衣裙拿出来伺候研华穿,又让小厨房做了些清淡的饭菜。
容华劝慰研华吃些东西先休息,自己回禀了薛夫人之后,回到房里将研华的事跟薛明睿说了。
薛明睿皱起眉头。
容华道:“六姐之前跟我提过几次秋闱的事,孟家人说一定要先拜恩师,才会顺利考中,我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秋闱将近,孟家是故意逼的六姐无路可走。”孟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薛明睿扬起眉毛,“你说的是约定门生?”
“和下里结交主考官,从主考官手里得到透露的考题,互相约定为师生,等到学生金榜题名,必定忘不了恩师。这种事只在前朝有过,本熟自圣祖以来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形。”薛明睿看向容华,“这是科考舞弊,涉及到的主考官是杀头重罪。”
孟家到底是从哪里打探到了这种途径。
薛明睿淡淡地道:“孟家是想要跟我打听,谁才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过了秋闱,到了最重要的春闱,孟家还是要问。”
容华道:“不止是要知道主考官是谁,还要借着侯爷的名义去拜会,现在的秋闱不过是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毕竟考中进士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她不应该管,要是送研华回去,少不得要被孟家问,她不肯说,孟家目的达不到依然会想别的法子折腾。她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研华这样不管。
薛明睿看容华为难起来,“家里也有空房子,实在不行向孟家说一声……”
这种女人之间的事薛侯爷如何懂得,如果她真的将研华留下了,孟家借着这个话柄做要挟,要么她帮孟家一把,要么就说研华私自在外留宿坏了规矩,一样要两难,“女人要遵守的规矩是很多的。”
薛明睿看过来,容华笑着道:“我先去安排。”
容华将冯立昌家的叫到跟前,“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不好回去,妈妈就跟着六姐跑一趟,务必与母亲说好,留下六姐住上几日,然后问问孟家的意思。”由娘家出面这样才是正途,也好断了孟家投机取巧的念想,容华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是亲生骨肉,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亲生骨肉这四个宇,陶正安心里明白。
毕竟她今晚才和陶正安说起杀女的事,总不能陶正安转脸又对亲生骨肉做出凉薄的事来。
冯立昌家的忙应承。
容华又道:“让人去给孟家报个信,就说六姑奶奶住在娘家了,其他的话一律不要多说。”
冯立昌家的躬身下去。
容华又去看研华。
研华坐在炕上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只手紧紧地扭住帕子。
容华慢慢走过去,研华听到声音抬起头,表情迷茫,终于想了好久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即睁大了眼睛,拉起容华,“八妹妹我想起一件事。”
容华看看屋里的丫鬟,等到丫鬟都退了下去。
研华这才如获至宝地低声道:“八妹妹,四姨娘以前和我提起过一件事,大太太手里有些密药是能让女人怀孕生下男孩的。”
容华惊讶地睁大眼睛。
研华看着周围脸上有些怯意,“要不然宫里的静妃怎么能怀上龙子。皇上那么大年纪了,这些年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消息,偏就让静妃怀上了,你说奇不奇怪。”
容华一怔看向研华。
研华道:“四姨娘说,静妃入宫的时候,大太太让下人熬了好阵子药,说是给静妃调理身体,后来也不知道是通过宫里的谁带药进去。大太太还放了银票在空心的簪子里给静妃进宫打典,小宗的大家都知道,放进簪子里的都是大宗,全是用陶家官中的钱,这些都是别人不知道的。”说着研华捂嘴笑起来,“静妃入宫前,大太太丢了一只镯子,在家里翻了个遍,哪里是丢镯子,是丢了大额的银票,最后怀疑到五姐头上,翻遍屋子还是没找到,大太太恨的不行,可是却认定了是五姐,五姐得病,大太太也就没有及时给医治。”
容华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太太将簪子扔在她脚下,大太太是认定她知晓大太太将陶家的钱搬给娘家的秘密,怕她张扬出去。
大太太一定以为她死之后,那银票定会找到,所以也没有对她过多询问。毕竟银票事小,拿陶家的钱贴补娘家事大。
研华觉得自己话多了,忙止住,“别的不说,那药却是真的,大太太这些年没少吃那药,结果生下了大哥,大哥却成了那般模样,大太太再也不敢用。这才给了四姨娘用,结果……”眼圈红起来,“我弟弟还是……然后终于有了弘哥。”
容华微微思量,“也不一定,若是那药真的有用,大姐早就吃了,何必三年都……”
研华冷笑道,“你这傻妹妹,还不是因为大太太生下大哥的缘故。大太太生怕大姐吃了药会生下像大哥一样的孩子,遭赵家嫌弃,大姐又还年轻才没轻易用的,我看后来大姐怀孕,还是吃了那药。
你别忘了静妃只要怀的是男孩,不管是不是大哥那样,那可都是皇子,所以静妃就用得。”
容华轻蹙起眉头,“姐姐的意思是?”
研华脸上有几分疯狂,“将那药要下来,我先用,若是管用你再用,我先替你试药。”
容华道:“姐姐刚嫁去孟家,就算没有怀孕也正常,何必非要如此。”
研华急切地着容华,本以为容华会同意,却没想到容华就这样一口回绝了,“八妹妹你不懂的,如果我有了身孕孟家就不会将我怎么样,娘也不会为难春之…春之才能安心学习,只要将这段熬过去,等到春之有了功名我们再想办法搬出去,那时候就能安心过日子,再也不怕别的。”
容华瞪大了眼睛,研华嘴里对孟春之没有半点的怨恨,容华试探着问,“六姐,姐夫对你好吗?”
研华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他待我极好的。香巧的事他后来跟我解释,他也是被迫会收了香巧,他也很伤心,可百事孝为先,一切都要听娘的。”
真的是这样?孟春之真的对研华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赶出家门?
“只要他秋闱能上桂榜,那怕先去国子监,我在孟家也能好过些。”
不过是取个举人,孟家就这样大费周章,想象孟春之的才学也不过尔尔。能不能考上,孟春之心里应当最清楚,却在研华耳边信誓旦旦地说的这些话,还不是别有用意?
容华看着研华的表情,研华说到孟春之的时候,眼睛里闪烁出最后一抹璀璨。容华心里一沉,但愿她猜错了。
容华将送研华回陶家的事说了,“姐姐在我这里毕竟不合礼数,孟家又是极讲规矩的。”难保会被挑出错来,“姐姐先回去,其他的事等我想清楚了再做计较,孟家那边我会遣人去告知。”
研华点了点头,“你安排就是了,我都听你的。”
外面的马车准备好了,容华将研华送上车,这才重新回房里。
庄亲王爷和几位阁老在宫中处理送上来的奏折,直将几位大臣都熬的睁不开眼,庄亲王才笑道,“阁老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将这些奏折整理好,明日一早好将重要的折子送去陪都呈给皇上御见。
众人互相着看,弯身向庄亲王爷行礼然后边交谈边退了出去。
庄亲王爷一直等到一个小内侍溜进屋内,这才抬起了头,那小内侍在庄亲王爷耳边悄悄低说了几句,“静妃娘娘说了,皇上还未透露出要立储的意思。王爷不要焦急。”
庄亲王爷点点头。
那内侍又道:“还有上次王爷问,娘娘为什么也不拦着,就让皇上带了皇贵妃娘娘和八皇子一起去陪都。”内侍的嗓子有些尖,让人听着不舒服,庄亲王却不在意地仔细听过去。
“不是娘娘不敢拦,而是八皇子这些日子生了病,身体弱着呢,皇贵妃娘娘将这件事压着,一直没有让御医说出去。”
庄亲王爷眼睛一亮,皇贵妃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八皇子与皇上亲近,竟然连八皇子的病情都隐瞒了,这要是八皇子出了事……那内侍看看周围,“娘娘还说,皇上这段日子,心里信任的还是武穆侯,如果皇上突然回京少不了要让武穆侯领兵接驾。”
也就是说,他们布下的网,可以慢慢地收口了。
庄亲王爷道:“让娘娘注意凤体,眼见就要下雨了,千万不要着凉,尤其是小心肚里的孩子。”
睃一眼那小内侍,“你爹在我这里办差办的好,将来你也会前途无量。”
那内侍急忙要跪下叩头。
庄亲王爷淡淡地道:“下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第二百三十章卖女(上)
庄亲王妃在房中等庄亲王爷回府,顺便将屋里布置一番,让人搬了个斗彩人物捧福、寿、安、康纹菱花口瓷盆,里面放了几条锦鲤摆在正东位,又将之前集锦槅子旁紫檀木桌上的生瓷请走,放上两只绿釉瓶。一切安排妥当,庄亲王爷正好回到府里。
王妃忙迎了上去,吩咐丫鬟给王爷宽衣。
虽然是夏季的官袍却仍旧做的严实,一整日下来里面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庄亲王妃边吩咐丫鬟去安排膳食,边道:“天气这样热既然皇上已经说了,王爷可以将折子带回府里看,倒不如就……”
庄亲王爷没等王妃说完淡淡地道:“你当这是哪里?东宫?太子府?宫里的奏折能随便带回来?”
庄亲王妃言语受挫,仍旧关切地道:“那王爷也该命人多摆些冰降暑。”
庄亲王爷转身坐在椅子上,看看屋子里的摆设,“今年几个省都受了灾,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皇上在陪都尚且节俭,我们在京里又怎能铺张?”皇上喜欢看细微之处的作为,小事上就该注意,更何况身边还有几个御史、言官盯着,这些人官职不大却耳目通天,等皇上回京必然要看他们的折子,要想换来御史、言官的夸赞就要小心翼翼。
庄亲王妃这才明白了王爷的用意,顿了顿说起屋子里的摆设来,“都是按王爷说的摆的,只是妾身不明白,既然王爷不相信那道士的话,却为什么要按照他说的将这里重新布置?”
庄亲王爷放下手里的茶杯,“谁说我不相信?
满京城的人都信他的,我如何能不信?既然他说我会有血光之灾,我们就抉他说的保平安。”这样等到事发之后,他就不至于太干净惹人怀疑。
庄亲王爷说罢微微一笑,他实在没想到在浙东一带素有名气的方道长为了他甘愿做死士。只要安亲王爷这个障碍没有了,按照长幼次序,就轮到了他。又想及静妃让人稍来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欣喜。
庄亲王妃看着王爷满脸喜气,不禁软声问,“王爷又得了什么好消息?”
庄亲王爷这才开口,“原来没和皇上去陪都之前,八皇子就病了。”
庄亲王妃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可惜病的不是九皇子,否则说不定……”
庄亲王爷一声冷哼,站起身来去膳房,娶回来的时候还觉得她有几分的聪明,现在和别人一比较…庄亲王爷脑海里浮现出静妃来,简直就是愚蠢。
九皇子是皇贵妃亲生,八皇子是认了皇贵妃做母亲的,如果是九皇子有事还好,至少不会很容易就怪在这个生母身上,但是八皇子就不同了,隐瞒八皇子的病情,就为了重新获得圣眷…这样的事被皇上知晓了会如何?
庄亲王爷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
这样歹毒的心肠,会彻底失宠。本来一直小心翼翼的皇贵妃还是因为静妃乱了阵脚,竟然忽略了这样重要的细节。
就算八皇子的病确实好了,他也能想办法让他旧病复发。
常宁伯府里,常宁伯任程集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楚氏进了房门,任程集劈头就问,“他人呢?怎么还不过来?非要让老子三请五请不成?”
楚氏急忙道:“不是凤儿不来,上次老爷动怒打伤了凤儿的头,现在还没好呢,郎中说了要在床上将养些时日。”
任程集道:“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好?”
话音刚落,只见两个丫鬟搀着任延凤慢慢从外面走进来,任延凤低着头,侧着身子,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任延凤勉强给任程集行了礼,然后被扶坐在椅子上。
平日里给自己出谋划策的儿子,如今变成这个模样。
任程集顿时火气上涌,扬起手又要打,“你这个畜生,要气死老子。”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人方面……本要冷他几日让他悔改,身边却又少不了他帮着出主意。
“你这是要打死他才罢休吗?”楚氏伸手去拦,又百般劝说,任程集这才放下手,冲着任延凤挥挥手,“让这畜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我眼前碍眼。”
任延凤这才灰溜溜地被下人搀走。
离开父亲眼前,任延凤的脸上浮起笑容。人人都有缺点,只要对症下药,不愁不能事事顺利。
任延凤这边回到房里,立即将常传递消息的婆子叫过来,“明日去趟陶家,就说好事已然做成了。”又给了那婆子二两银子做赏钱,那婆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研华到了陶家,门口也没有人来接,派来跟车的冯妈妈和她一起去见了大太太变走了,大太太的脸色颇不好看,看了研华几眼恨铁不成钢似的道:“我已经听说香巧的事,你是怎么管束的丫头,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来。”
当着冯妈妈的面就教训起她来。
冯妈妈倒是知情理,忙在一旁道:“奴婢回去晚了恐怕不好。”
大太太瞟了一眼冯妈妈开口道:“听说她让庄子上的管事去买什么盐碱不毛之地可是有的?”
冯妈妈一怔,“只是朝廷给的试种种子……”
大太太冷笑一声,“真是上不了大台面,其他的事一概不管,折腾起这些东西了,盐碱地能种出东西,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走投无路卖儿卖女了,别人都种不出东西来,她能种出个屁,不知道天高地厚,十几岁的小丫头被人耍的团团转都不知道,我问你她在薛府管家了吗?是不是还被二房压着?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这样的心性能成什么气候。”刚说到这里,听到旁边有人“哼”了一声,大太太这才住了嘴。
冯妈妈目光向里屋飘去,原来大老爷在家里。
大太太追问她又不能不回答,冯妈妈道:“是太太们掌家,还没交给少夫人和奶奶们。”言下之意,二太太毕竟是长辈,薛家头没有分家,少夫人总不能就越过长辈去,“不过,大房这边,倒都是少夫人一手安排。”这也是实话。
大太太显然对这话不满意,脸沉下来,“只管大房的事,算什么掌家。”
冯妈妈忙低头应承。
大太太还要接着说,听得里间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大太太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吩咐冯妈妈,“你回去吧!”
冯妈妈出了门,大太太又上下看了研华几眼,“对着镜子看看你这个鬼样子,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嫁出去了却一个个都不省心。”
研华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大太太挥挥手驱赶,“回你房里呆着,你们一个两个让我看着心烦。”
研华从大太太屋子里出来,想了想收起眼泪直奔瑶华院子里去,研华直奔后院月亮门。又过了地塘沿着甬路上前走过一片馨香的奇花异草,这才进了瑶华的门,瑶华正在写字帖儿,见是研华忙搁了笔起身。
研华上前道:“二姐快帮帮我,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瑶华拉着研华进套间里说话。
陶正安从里间快步走出来,阴沉着脸看大太太。
大太太道:“老爷,你也听见了,家里的事容华件件都不管,研华巴巴地丢找她,却让容华打发人送了回来,容华的心是长在了婆家,自然是想着不受牵连最好,所以才会对老爷的事置之不理。
老爷也不能完全听信了容华的话,一心要辞官……须知墙倒众人推,不少人是败在辞官这两个宇上。
老爷在这个位置上,尚能想办法为自己争取,离开了这个位置,谁又能念在旧情帮老爷一把,到时候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陶正安冷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