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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52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至少侯爷能和老夫人能说两句话。

    容华和二太太去了四太太房里,老夫人和薛明睿在屋子里说话。

    最近这些年已经很少有祖孙两个这样面对面地交谈,老夫人看着这个长孙,一晃之间从那么小小的个子长得这样高大,肩上能抗那么重的担子,容华还没嫁过来之前来家里做客,明睿将身上的大氅给了落水的八小姐,明睿这个冷面侯爷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举动,她就猜测明睿心里说不定对陶八小姐另眼相看,容华嫁过来之后,果不其然是她想的那样。

    明睿还是有些眼光的,容华这孩子的心思比别人要细腻,只是……

    “要是别人大概不会想的那么周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谁会想那么多。”当时容华去她房里就是想说这件事,却碰到了三媳妇,后来遣了春尧去她屋子里送点心,才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我都没想是施勉家的孩子。”

    “容华将孩子送去医馆,是送对了,只要晚一步督捕司的就上了门。”到时候再想法子就晚了,老夫人看向薛明睿,“你准备要怎么办?”

    薛明睿道:“依照本朝法纪,上书陈情。”

    老夫人点点头赞许道:“好,这是为臣者应该做的。”

    薛明睿抬起头,“四叔父的伤……”

    老夫人没有做声,半晌才叹口气,“都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他才有今天的局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办法给他治病,这孩子……”

    薛明睿道:“我去请太医院的人来给四叔看看。”

    老夫人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你还要进宫,还是早些去吧。”

    薛明睿站起身出了门。

    老夫人将李妈妈叫过来,“那个叫隆正平的商贾还在不在?”

    李妈妈道:“在大门口候着呢。”

    老夫人道:“你去将人叫进我屋子里,我有些事要好好问问他。”隆正平怎么会落水,老四怎么去救的他,又那么巧合遇见常宁伯家的人,看常宁伯夫人的意思,是想要修好两家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救命之恩,薛家说什么都要报了。

    李妈妈忙让人去叫隆正平进府。

    老夫人叫住李妈妈,“将少夫人也叫过来。”

    ……

    陶府里,瑶华坐在桌前写字帖。

    湘竹上前悄悄道:“打听出来了,薛家四老爷不小心落了水,好不容易让人救了起来。”

    瑶华不出声。

    湘竹接着道:“督捕司的去了薛家搜了半天才走。”

    瑶华将最后一笔写完,轻轻一吹墨迹略微干了一些。

    第一百八十九章一席之地(上)

    薛夫人着过薛崇杰从屋子里出来,三太太又进去探看,薛夫人进侧室里,坐在靠窗的大炕上安慰四太太道:“我看着好多了,”说着抬起头看四太太,两个人眼圈都是一红,“可真是佛租保佑。”

    四太太也点头,“若是他能好了,我以后天天吃斋念佛。”

    薛夫人道:“药都够不够,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容华从丫鬟手里将茶端出来给薛夫人和四太太。

    看到容华四太太泪光一闪,忙用绢子擦了,“今天多亏有容华在,不然我们哪里知道要准备艾草呢,等郎中来了现去买恐怕就来不及了。”

    薛夫人也抬起头看向容华。

    容华道:“也是身边有婆子经过这样的事,才会知道的。”艾草的事还是瑶华和她说的,瑶华不慎落水,就是郎中用艾草救回来的,说起来今天的事还要多谢瑶华。

    正说着话,李妈妈进了屋,李妈妈向薛夫人、四太太、容华行了礼。

    薛夫人问道:“老夫人边可好?”

    李妈妈道:“好不容易劝着休息了一会儿。”

    四太太脸上一黯,想起老夫人刚才生气的模样,手都哆嗓起来,顿时道:“要不要请郎中去看看?”

    李妈妈回道:“已经去叫常来的黄御医。”说着略欠着目光看容华。

    容华立即明白李妈妈的意思,站起身道:“娘和四婶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老夫人。”

    薛夫人本想着要和容华一起过去,看到李妈妈略微颔首,这才又坐下来。

    容华跟着李妈妈走过翠竹夹道李妈妈低声道:“老夫人让人叫隆正平来问话。”

    容华心中已经猜着几分,四叔父虽然已经醒过来了,却不能说话,落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形,只有在场的人才会知道,自然只能先问隆正平。

    李妈妈上前打帘让容华进了屋,老夫人躺在贵妃榻上休息,之前容华看到的服侍老夫人吃药的丫鬟端了一碗药上来,老夫人吃完了药才让容华扶着进了侧室。

    丫鬟们已经立了屏风老夫人让容华坐在自己身边,这才让隆正平进了屋。

    容华见过两次隆正平,虽然生长在江南,身材却如同北方人一般高大,稍微有些微微的发福,整个人精明却又和气,穿戴也许不十分的臃肿,身上没有赤金宝石做装饰,只佩戴了羊脂玉,乍一眼看过去并不像商贾。

    四叔父初相识时也未将他当做商人。

    这一次经历了这种事隆正平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头发不太整齐,家衫半湿半干,弓着腰跪在屏风后面,向老夫人行了大礼。

    老夫人也许未阻止,将礼受了仍不叫他起来,隆正平也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老夫人淡淡地道:“老四醒过来了。”

    隆正平惊喜地松口气一下子拜倒在地。

    老夫人冷着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与我说清楚。”

    隆正平不敢怠慢低声回道:“我和四老爷本是在临湖的茶馆上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茶馆里有人起了争执,我和四老爷正想要离开,不想就有人撞了过来,我一个不小心越过栏轩掉进了湖里,万万没想到四老爷会跳进湖里救我。”

    “我上了岸喘过气来却不见四老爷,急忙招呼人去救人,还好有两个会水性的……”

    老夫人道:“可知道茶馆里起争执的是什么人?”

    隆正平道:“出了这种事,那些人早就一下子散去了。”

    老夫人淡淡地看着隆正平,半晌才又问“你家是江南一带?”

    隆正平道:“正是。”

    老夫人冷哼一声,“却不识水性?”

    隆正平老老实实地回道:“确实不识我从小就怕水,从未下过水。”

    老夫人不可置否接着问道:“怎么选了那家茶馆?”

    隆正平更低了头,“原是要与人在那里谈生意,于是便……再者那里坏境清幽。”

    老夫人仔细看看隆正平,“与谁谈生意?”问这些本来是生意人的避讳,现在出了事,她也不管那么多,只想看看隆正平到底会不会说实话。

    隆正平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便道:“常宁伯府里的人,想问我手里买些米粮。”

    这样一解释似乎全都通了,因要和常宁伯府里的人谈生意,所以四叔父落水的时候常宁伯府的人正好在左近。隆正平是生意人,早就养就了圆滑的性子,可是这一次他像是在说实话,语调平缓,语气恳切,再说这些问话四叔父都是知晓的,没有说谎的必要。若是隆正平要害四叔,拿他自已做诱饵,这也未免太冒险了,谁又能想到四叔父会跳下湖救隆正平的性命?容华微微皱起眉头。

    夫人问完这些话似是有些疲惫,吩咐李妈妈,“扶我进去歇一歇。”

    李妈妈忙上前扶起老夫人,容华站起身对上老夫人的目光,老夫人微微领首。

    老夫人出了门,锦秀倒了杯茶,外面的婆子搬来圆犹,容华道:“请坐吧!”

    隆正平哪里敢坐,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小的不敢。”

    容华又道:“你站起身我们好说话…”

    隆正平这才又叩首慢慢站起身恭敬地立在一旁。

    容华道:“你可有什么仇人?

    隆正平仔细思量,“刚才小的也在想,虽然跟人没有过直面的过节,可是……小的来京城这些年没有投靠谁,有可能……加上这次米粮我用了些小手段,难免就得罪了人。”

    容华道:“你是说米粮大批运进京城的事?”之前就是隆正平和四叔父说大批米粮要进京,她才得了讯息没有吃亏,可是这样一来京里不少米铺都多少受了损失。

    “常宁伯府里为什么要跟你买米粮?

    隆正平道“这几日小的趁着米粮价格低廉买进了不少,想来是因为这个。

    这么说常宁伯府也不算没有由头。

    隆正平道:“小的一定会查个清楚,不然四老爷就……”说着又跪下来,“小的这条命是四老爷给的,小的永远不敢忘记。”

    容华的目光依然平和,“这话等以后你见了四叔父和四婶再去说。

    隆正平又叫头道:“谢谢少夫人“

    容华进了内室去见老夫人,见隆正平的话说了一遍。

    老夫人侧头看容华,“你觉得呢?”

    容华道:“我是觉得,隆正平不会害四叔父,别的还得查查再说。”

    老夫人点点头,“若是查不清楚呢?”

    容华顿了顿,“越是查不清楚越不是等闲之辈,京城里也就有那么几家。”

    老夫人叹口气,“虽然只有那几家,想要理清楚也是不容易的,老四是真的救了隆正平一命。”

    弄出这么大的事来不管是谁都要停一停,所以隆正平暂时也安全了,容华道:“隆正平的意思是想在咱们府门外接着等消息。”

    老夫人眼睛一沉,“那怎么行,不说别的,天天守在府门口成何体统。

    容华轻声道:“我回绝了他,他又说想留在前院下人房,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差遣他。”

    老夫人看了容华一眼,容华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她说话。

    “你这个孩子,”老夫人拍拍容华的手,“有些事你做主就好,不用一遍遍来问我的意思,府里弃许多事我都要亲自过问那是因为不放心……你做事稳重谨慎,即使我不过问你也会做得很好。

    这是她嫁过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如此肯定的夸赞。

    “凡事想到人前,提早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有对策,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不要将自己逼入绝境,否则就没有了转围的余地,遇到任何事,名利两个需要牺牲一样的时候,不要多想,首先要保住名声,名声是要几代才能换来的,利益却是最能迷感人心的。我们家是勋贵世家,外人看来离宫贵近,你心里也要知道越是宫贵越是凶险,要想织出漂亮的锦缎,一步都不能走错。

    容华没有想到老夫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是在陶家她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教导。

    老夫人又道:“做事不要泄气,要知道酸和苦加起来才会变成甜。

    老夫人说过话闭起眼睛体息,容华小心地从内室里出来,隆正平还在屏风后恭敬地站着。

    容华停住脚步。

    隆正平不敢直视只低头隐约看到屏风后绰约的身影,只听得一个坚定又带着些威严的声音道:“你下去吧,真的想要报恩,并不急于一时。”

    隆正平心头一凛,低声道:“是。

    隆正平走了之后,容华才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刚走到长廊里,薛明哲迎面跑了过来,容华脸色不由地一变,上前问,“怎么了?”

    薛明哲抬起头,急忙否认,“不是。”顿了顿道,“我是来跟祖母和二嫂说,我爹爹吃了药好多了,母亲说早些让祖母和二嫂知道好放心。

    容华这才微微一笑,“老夫人在屋子里。”

    薛明哲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在容华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低声道:“谢谢二嫂。

    容华眼睛一亮,笑道:“快去吧!”

    第一百九十章 一席之地(中)

    督捕司的人在薛家查了一圈回到衙门里,领头的交了差事在街上转了转,确定身后没有人之后溜进胡同换了身衣服,进了得月楼。

    沿着雅间向前走,又进了处跨院,这才到了聚会之所。

    领头二话不说先道:“长公主自然是要阻拦的,不过总算是找了借口进薛家搜查了一番,可惜并没有找到。”

    座位上的宁国公微微一笑,“查的好,总算是出了口气。”

    领头的得了赏钱知道屋子里没有他的立足之地,立即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上了酒席上来,无不是珍馐佳肴。

    宁国公笑着道:“管他武穆侯要怎么办,咱们要先填饱肚子。”这些日子多少人被抓,虽然知道不会将庄亲王牵连出来,可是毕竟是将工部连工部连根拔起,损失了钱财不说,像施勉,是眼睁睁地看着救不回来了,庄亲王也整日里在家闭不见客,等着上面的圣谕。

    总不能找未成年的皇子做储君吧?宁国公目光闪烁给身边的常宁伯倒了杯酒,“要论贤德谁能比得上庄亲王。”再说庄亲王身边支持的官员众多,大事早晚必成,皇贵妃所生的皇子,还没出宫建府,靠的是蔡家,万一哪天皇贵妃失宠,蔡家再怎么费心思也是没有用的,不是最近传出一位李贵人颇为得宠吗?

    宁国公拍拍心事重重的常宁伯,“放心吧,这件事是我找人做的,你又不知道,庄亲王问起自然有我呢,就算要责怪也怪不到你头常宁伯笑了笑,找了借口出去更衣,让人去拾庄亲王稍了字条去。小厮急急忙忙将字条送去王府。

    庄亲王展开字条一看,脸色顿时一变他就知道定是有人因施勉的事按捺不住才想出这样的主意。

    庄亲王妃接过字条看了看凑在油灯下烧了,然后转身给庄亲王倒了杯茶,柔声劝慰道:“王爷别急,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庄亲王皱起眉头,“你懂得什么?就算是我见了长公主也要叫一声姑姑,薛家虽然不是以前驸马府的风光,却仍旧是勋贵世家。”说着看一眼庄亲王妃,“伺候我换衣服,我要出去。”

    容华在四太太房里帮着将药熬出来,又看着四太太将药喂着四叔父喝了。

    四太太柔声问床上称薛祟杰,“老爷觉得怎么样了?”

    薛崇杰点点头,咳嗽两声。

    薛崇杰躺下来休息,四太太和容华到外面去说话。

    容华将几个婆子叫进来,“四婶要照顾四叔父肯定是少不了人的,老夫人也惦记着,让我找人手来帮四婶。”

    四太太露出感激的目光来,“你忙了一天快去歇歇。”

    容华笑道,“我也不累。”

    四太太目光微沉似是有话要说,先打发了屋里的婆子下去,刚要开口,丫鬟打帘道:“三太太来了。”

    容华还从来没见过三太太这样热心肠,又是送药又是送东西,然后坐下来和四太太话家常,说了半天,三太太没有要走的意思,容华先起身,“我还有些事要去娘那里。”

    四太太点头,“快去吧。”说着将容华送了出去。

    容华刚出了院子,迎面碰见了三叔父薛崇仁,容华上前行礼,薛崇仁关心地道:“你四叔父怎么样了?”

    容华道:“吃了药,看着好些了。”

    薛崇仁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三叔父和三婶齐齐地都到了,容华转过头去,想起刚才四婶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话想要跟她说。

    四房屋子里说着话,外面的婆子小声议论着,“虽然是庶出,老夫人也惦念着呢,要不然四老爷怎么会一直记在老夫人名下。”

    将三伯和三嫂送走,屋子里安静下来,四太太走到床边去守着薛崇杰。没有了旁人在,夫妻俩终于能说一些贴心的话。

    “你怎么那么傻,”四太太哭起来,“若是你有个好歹,让我们怎么活?”

    薛崇杰勉强抬起手来去擦四太太脸上的泪,“没有我拖累,你们说不定能过的好一些,也不至于为了我不敢在人前抬起头来,想到这辈子我真是误了你,你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却嫁给我一个庶子。”

    四太太握着薛崇杰的手,“就是一个庶字,将你压成这个样子。”

    薛崇杰道:“你哪里知道,我父亲只有过一个姨娘,这府里也只有我一个庶子,你知道我心里如何?从小哥哥们就不喜欢和我在一起。母亲很少责骂我,我却要加倍的小心,姨娘死的时候我还小,可是我记得清清楚楚,她那个样子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是被这个庶字压着,父亲去世的时候甚至没有将我叫到床前……”

    四太太哭道:“别说了,你是想的太多,哪家没有庶出的子女,还不都好好的。”

    薛崇杰舒展了眉毛,“可是永远都有嫡庶之分,永远都分的清清楚楚。大哥在陪都“生病”的时候,朝廷将母亲、二哥、三哥带走却没有带我,是因为什么?”

    四太太低下头擦眼泪。

    薛崇杰喘了几口气,笑道:“我知道我有些小心眼,这几日我逐渐想明白了,救隆正平的时候我想的最透彻。我不该一直想着这些,该释怀的时候也该就放开,我不应该只想着矮人一头。”

    四太太点点头。

    薛崇杰道:“大哥没了这些年,大嫂和明睿比咱们要艰难,特别是明睿,给朝廷办差多么不容易。”

    四太太不由地有些惊讶,自己平日里苦口婆心的说薛崇杰就是听不到心里去,怎么突然就……

    薛崇杰道:“容华不也是庶出的。”

    原来是这样。

    薛崇杰道:“我还以为她会和我们一样,却没想到……买米的事我都慌了她却能沉得住气,那些生意经她一个内府的女子听了却能明白里面的意思,就连隆正平都不得不佩服,若是一个男子做到这些尚且难,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三嫂那么精明的人不也没有算计好?二嫂又如何?”

    “真是不能让人小看。”

    薛崇杰道:“老夫人看容华的眼神不一般,若是我没有猜错将来管这个家的不是二嫂是容华。”

    四太太听薛崇杰能这般想,心里顿时宽慰了不少。

    “我是想和隆正平做些生意”我们刚谈完了正事,还有时间,隆正平和我说起他发妻在老家病重的事,除了病了的妻子,家里还有一双儿女让他牵挂,我不由地想到你和明哲、亦宛,我们是靠着没分家才能自在一些,隆正平家里都是靠他一个人,和他交往越深,就将什么三教九流,身份地位都抛请脑后,大概是心里这样想,隆正平出事的时候,我才会去救他……”薛崇杰顿了顿,“再说我又得了那样的病,还不知道能……”

    四太太打断他的话,“老爷的病老夫人都知道了。”

    薛崇杰一怔,四太太将那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四太太道:“老夫人说了,姨娘得的不是这样的病。老爷有些话你也应该和老夫人说说,说不定就能说清楚了。”

    薛崇杰抬起头看向四太太。 四太太这边说着话,薛大人问起容华督捕司的事。有些话还是要婉转地跟薛夫人说清楚。

    薛夫人听到施勉孙子的事,顿时惊慌起来,“怎么会这样?”

    容华忙道:“娘不要慌,这件事侯爷会想办法。”

    薛夫人道:“他能想什么办法?要是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督捕司都敢上门来,可见是有人看见了,我们怎么说得清楚。容华低声解释,“我是救了个孩子,但是没有留在府里,是送去了医馆,既然是这样,督捕司找不到人也是应该的,并不是我们有意藏起来,再说媳妇从来没去过施家自然不认得施勉的孙儿。”

    薛大人的脸色似是好看了一些。

    “督捕司这样一闹,我们家里才知道有这样的事,侯爷回来马上就去看了那孩子,不管是不是施家的孩子,都去了禀告皇上知道,从始到终我们家都没有做错什么。”

    薛夫人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万一……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容华宽慰道:“娘放心,这次水患侯爷是立了功的,朝廷都还没有奖赏下来,如何会先罚了呢。皇上没有让薛明睿处理工部贪墨的事,虽然薛明睿拿不到头功,但也算是卸了半个担子,说不定皇上就是不想看到有人报复薛家,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再说,“老夫人毕竟是长公主。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液,皇上可以责罚别人却不可以蔑视老夫人,那是蔑视了皇家的尊严。”

    上面这些年这样打压薛家,以至于让随便一个官吏都可以来见老夫人,并且不顾老夫人的面子,哪个金枝玉叶、龙子凤孙受过这样的礼遇。

    所以老夫人没有阻拦督捕司的人进府。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席之地(下)

    陶家,陈妈妈向大太太道:“薛四老爷的性命似是保住了,督捕司的人也没有搜到人,这件事应该就过去了。”

    大太太冷笑一声,“还是老爷说的对,工部这么大的动静,薛家怎么可能风平浪静,没有人泼冷水才怪。姑爷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也太急切了些,这时候出了事谁会保他?皇贵妃?蔡夫人?”

    不一会儿听得雅琴道:“老爷回来了。”

    大太太看一眼陈妈妈,陈妈妈忙去拿桌上的药碗来给大太喝。

    陶正安进到屋子里,看到妻子在喝药,等到大太太将药喝完躺在迎枕上,陈妈妈带着屋子里的丫鬟退下去。

    陶正安紧皱着眉头,大太太问道:“怎么样?见到八姑爷了没有?”

    陶正安叹口气,“见是见到了,可是有些话却不好说。”

    大太太道:“那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是让他活动着帮你保住官职,要不是有御史弹劾你,咱们也用不着他去说话。”

    陶正安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最近薛家也不大好,今天督捕司的人还去了薛家搜查!”

    大太太故意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正安将事说了一遍,“现在姑爷还在宫里,我怎么好再留下来与他说起这事。”

    大太太关心地道:“薛家会不会有关系?”

    陶正安迟疑道:“还不好说,”顿了顿,“总之侯爷也太耿直了一些。”

    大太太心里微微一笑,想要依靠,真正要凑过去的时候才会知道靠不住。

    陶正安闻着屋子里的药味,“这段时间也真是苦了你,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行再请郎中过来瞧瞧,不能大意了。”

    大太太点点头,“这段时日觉得好多了,尤其是这雨一停,身上也好多了。”

    陶正安又看到大太太手边的香囊,正面绣了一石榴,于是借机问起,“贵人的事如何了?”

    大太太抿嘴笑道:“若是能生了皇子,将来再为嫔为妃,这富贵就是享用不尽了。”

    陶正安道:“这件事还是你想到了前面,舅爷一家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大太太叹口气,“哪里用得着他谢我,只要将来我们有事他能帮忙……”抬起头看了陶正安一眼。

    陶正安立即道:“说的是。”

    陶正安与大太太说了会儿话让雅琴伺候着梳洗,早早就拿了本书上床。

    大太太看在眼里,故意问道:“老爷不去大姨娘那里?”

    陶正安自然而然地靠在迎枕上,“之前是怕影响你休息,现在你好多了,自然就不用出去睡了。”

    男人永远将话说的冠冕堂皇。

    陶正安将书翻了两页,大太太忽然提起,“今天常宁伯夫人来看我了。”

    陶正安倒是没想到不禁微微一怔。

    大太太笑道:“瑶华在我屋里,常宁伯夫人一直看咱们瑶华呢。”

    陶正安思虑了一下,“常宁伯家态度不明,似是和庄亲王走的近一些,又和赵家也走动的,常宁伯世子和宣桓的关系也不错。

    大太太道:“那样还不好?总比武穆侯为人死板、不懂得转圜要好得多,现在是什么时候,谁不喜欢处事圆滑,左右逢源的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陶正安又皱起眉头,“等过几天你将蔡夫人请来,问问赵家的意思,我们两家还要不要接着结亲。”

    大太太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难不成不靠着赵家我们就活不下去了?淑华己经这样,你还想将瑶华送过去不成?”

    陶正安沉默不语,这些年跟着赵信,有好多事都是互相知晓的,万一两家关系生分了,他不再听由赵信的,以前的事会不会就被……

    大太太看着陶正安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老爷,你还拿不准主意?你想想,若是义承侯赵信肯帮忙,会眼看着你被御史弹劾?现在自己再不找出路,将来要去依靠谁?”说着红了眼睛哭起来,“这些年老爷为赵家做了多少事,他们果然念在两家情分上,淑华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现在不醒悟,将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陶正安表情微微松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倒不是为了别的这是这些年我和赵信……”

    大太太看出端倪来,擦了眼泪柔声道:“老爷,你到底怎么了?自从前几年咱们陶家和赵家结亲之后,老爷总是心事重重的,我想问又怕老爷不肯说,妾身嫁到陶家二十多年了,一心一意为陶家,难道老爷是怕我不为陶家着想?”

    陶正安动容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少知道的好。”

    大太太目光闪烁,“老爷的意思是老爷能想办法处理好?不会落人口实?将来也不会被揭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老爷就不用和妾身说,妾身也就不用担心将来有一日会措手不及,只是老爷做的事未必严密……”

    听得大太太话里有话陶正安顿时一惊,转头紧紧地盯着大太太看,“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大太太道:“我嫂子进宫,贵人说了一句……”

    陶正安急忙问,“说了什么?”

    大太太平静地道:“只是说,老爷有什么事要处理好,免得将来被人攥住把柄不好脱身。”

    陶正安听得这话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本来并不在意的大太太,着得陶正安这般不由地愣住了,难不成并不是她想的钱财上的事?不然陶正安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老爷,”大太太低声道,“这时候你可不能再瞒着我了,将来出了事我们都要一起应对的,将来总不能毫无准备,万一来个措手不及,那我们陶家就真的……”

    雅琴正好端茶进屋,陶正安看了雅琴一眼,雅琴吓得将茶放下转身出了门。

    屋子里静下来,陶正安放下幔帐将话悄悄地说给大太太,大太太的眼睛渐渐睁大,差点就喘不过气来,“老爷怎么能跟炼丹的道士……皇上还在服用金石丹药,万一再出了事,这可是牵连全家的重罪啊。”大太太突然满眼恨意,“老爷还执迷不悟,那赵信是想要将老爷做替罪羊,万一出了事,他们赵家才能脱身”

    陶正安叹口气,“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都是无益。”

    大太太仔细思量,“那也未必,只要老爷能拿住赵信的短处,将来还不知道谁能扳倒谁现在赵信总不能对我们如何,毕竟还有容华这一层,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武穆侯姑爷呢,其他的我们就慢慢计较。”

    陶正安和大太太这边说着话,湘竹走到瑶华身边悄声道:“现在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大太太屋门紧闭,不让下人靠近雅琴端茶进去还被大老爷吓了出来。”

    雅琴不是别人,那是抬了通房的丫头,雅琴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别人。

    到底是在说什么事要这样紧张?瑶华想起舅母和母亲低声说的话,莫非是李贵人故意将那件事透露了一些给母亲?好让陶家更加依附她?

    瑶华咬紧了嘴唇,李贵人倒是算计的好,现在不但身怀有孕还学着皇贵妃的样子控制起娘家来了,之前未进宫时李贵人说的那番话多么的好听,让她鬼使神差地去和荣华换了叙,又故意去偷听赵信和父亲的谈话,最终荣华因此丧命她也没有嫁到赵家去,倒是李贵人顺理成章地进了宫,将来生了皇子还怕在宫中不能立足?就连姨娘生养的容华也成了武穆侯夫人嫁进薛家这段时间,光听陈妈妈传回来的消息,容华似是有了一席之地。

    只有她病恹恹的待字闺中和三年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湘竹顿了顿又道:“小姐,世子又让人捎话进来了,说是善仁居的斋饭最是好,小姐若是能去就将让右边雅间的窗子打开一扇……”

    瑶华咬起了嘴唇,“那日去寺里我已经说了,花树的事我都已经被八妹起……如何还能跟他再见面。”

    湘竹应了道:“一会儿我便让婆子去说……世子还问,知不知道薛家这两天的事?”说着可以去顿了一番。

    瑶华像是没有听出言外之音,只点点头,“我正准备和母亲说,要去看看八妹听。”再不说别的,站起身拿了本书到床边去看。

    湘竹忙出去找||乳|母将瑶华的意思传出去。

    常宁伯世子枯等了半天终于看到陶府里出来个人。

    那婆子上前将瑶华的意思说了,任延凤顿时皱起了眉头,本以为这次能见一面,却没想到又被拒绝了。

    那婆子看看任延凤的脸色,“世子爷若是真的怜惜我们家小、姐,还不如早日想办法将事情定下来,省的让我们小姐为难,现在我们小姐在府里已经是很难做己”

    常宁伯世子目光一暗,给了婆子五两银子做赏钱,“回去跟二小姐说,让二小姐放心,我会尽快想法子。”

    婆子应了下来,立即千恩万谢地走了。

    ……

    时辰不早了,锦秀上前问容华,“少夫人要不要先安置了?”

    容华摇摇头,“不用了,现在没有别的事,我就做些针线,候爷这段时间在外面,很多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虽然好些针线大家都习惯地让丫鬟帮衬着做,她却不想假手于别人,怜好她又新学了花样网给自己做了一件小衫,剩下的线正好在薛明睿小、衣上做做文章,省的薛明睿的衣服都是单纯古扳的样式,外衣一成不变,小衣总能变些花样吧!

    锦秀陪着容华做了会儿针线,眼皮已经发沉,容华抬起头来道:“你不用陪着我,去歇着吧!”

    锦秀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也不困。”

    容华道:“给我换盏茶来,你就下去歇着吧,跟外面的婆子说,小院的门不要落栓,房门也是,我要等侯爷回来。”

    锦秀点头应了,将茶给容华倒好,正要挑灯芯,春尧从外面进屋子里来。

    春尧向容华行了礼,又看一眼锦秀。

    容华停下手里的针线,“怎么还没睡?”

    春尧这才上前低声道:“少夫人,刚才有个婆子来找我,”说着将手里五两银子拿给容华看。

    容华不由地笑了,“难得有人要贿赂我们春尧了。”

    锦秀也忍不住笑起来。

    春尧红了脸,拿着银子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少夫人是笑话奴婢呢。那婆子说让我多照顾一些,她的外别女长得虽然不算是漂亮却也十分周正,尤其是手脚极为麻利。”

    原来是这件事。

    容华低头按着绣花,“你怎么说?”

    春尧急急地道:“奴婢哪里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不肯收她的银子,谁知道她却扔下跑了,我找了一圈却不见她人影,想是躲着我呢。”

    容华听到这里失笑道:“怪我了,本来想要明天跟你们说的,”说着抬起头眼睛一亮,脸上有淡淡的光华,整个人安定、沉稳,“老夫人让我在世仆家中选些灵巧的家生子进府。”

    春尧、锦秀都睁大了眼睛,春尧半晌才道:“少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那么多的家养奴婢,哪个不想要进府办差?老夫人将这件事交给少夫人,那是十分的信任,再说可以通过这件事,将这些家人的情况都弄个清楚。

    这么大的事少夫人还这样沉得住气,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之后,没有和屋子里任何一个人说。

    倒是府里这么快就有人知晓了。

    老夫人说起这件事,她也没有想到。容华看看春尧和锦秀,“你们和木槿是我身边得力的,有些事你们自然是首当其冲,所以不管是谁找了你们,都要记清楚,尤其是消息还没有正式放出去时,就找上门的这些。”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耳聪目明,将来会有大用。

    春尧、锦秀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容华笑道:“好了,都先下去歇着吧!”

    春尧、锦秀对视一眼,这才慢慢地退下去,到了外间两个人更是难掩笑意,眼睛中是一个意思,少夫人终于在薛家有了一席之地。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妒妇(上)

    容华绣着花听外面淅沥的雨声,不会儿雨停了,天气凉爽起来,微风吹的幔帐轻摇,容华挑了挑灯芯,稍稍有些困意。

    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睛,听到窗子的响动睁开眼睛,她身上已经盖了薄被,半开的窗子也被关上了。

    薛明睿转过头,容华迎上他的目光。

    细长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笑意,容华终于放下心来。

    薛明睿坐在床边,容华着到他身上有些雨水,就要起身去拿绢子。

    “你躺着,这些事我自己能做。”说着起身解开官服。

    容华还是下地伸手接过来。

    薛明睿用了巾子擦洗完,容华拿去放好,巾子刚放在架子上,还没转身,腰间一紧整个被抱了起来。

    宽阔的胸膛带着一股薄荷的清香,又像干燥柔软的草叶,轻触她的脸庞,温和的气息让人微痒,她缩在他怀里,等到他轻轻地将她放在被褥间。

    看着他那明亮的眼睛渐渐朦胧起来,她望进去一时之间意乱情迷,修长的手指拉过来,侵入她的指缝,手掌落下来与她的相合然后修长的手指一攥紧紧地扣住。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执子之手与子皆老是不是这个意思?”

    诗径里的词句,在她印象里不过是情窦初开,青涩地拉起手指,如何被他解释成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情景,她脸色微红,刚要开口辩解,他整个人却倾覆过来,低下头去亲吻她的嘴唇,她的呼吸也被引得急促起来,几次轻微的碰触,如同羽毛扫过,一下子痒进了心里。

    “容华。”他的声音不如往常般清亮,睫毛微敛眼梢红润,声音低哑。

    容华心里一颤。

    看到她面若朝霞般艳丽,眼睛里的一轮明月如今被蒙了层细沙,她微敛着眼睛望着他,红唇微张,欲语还休,他心里猛然被撞了一下,再低下头时,呼吸已经不受控制地紧密,舔开她柔软的唇,慢慢侵袭过去,手指落下来,在她腰间轻轻揉捻,一路滑上去,忽然之间收拢,她不由地轻哼了一声。

    本来心里还算清明冷静,却一下子起了波澜,心神一荡差点收势不住,即便是这样,身躯微微起伏,还是没有往常那样仔细,看她微皱起眉头,耐着心思伸出手来将她的长发稍理整齐,直到她松开眉角,这才百般缠绵,一晌贪欢。

    听到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容华这才醒过来。

    薛明睿该起床准备上朝了。

    穿好官服,一双眼睛仍旧是那么清澈,人和人怎么就那么不同。刚才她穿鞋下地,顿时觉得腿脚一阵酸软,不由地羞红了脸,薛明睿每天起那么早却还……

    “昨晚忘跟你说。”

    他一声呢喃,她不由地吓了一跳,似是看出些什么,他细长的眼睛一弯笑了,“还有时间,你多睡一会儿,不用和我一起吃早饭了。”

    容华红了脸,“那怎么行,”连忙扯开话题,“侯爷刚才说有什么事?”

    薛明睿道:“施勉的孙儿,皇上虽然已经赦免,恐怕要找个容身之所不易。施家被牵连进去不少人,未入仕的却不一定愿意接纳。”无非因是罪臣之子,养在家里怕坏了自家名声。

    容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