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45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容华自己撑子伞,递上去内侍送来的腰牌。
查验一番后,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内侍前来引路。容华跟着内侍往里走,去皇太后坤宁宫的路她依稀还记得,不等内侍提醒便主动在分岔路转了弯。
内侍笑着夸赞道:“武穆侯夫人真是好记性,好多人走了多少遍都记不住呢。”
嫁进薛家之后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教了她入宫的礼仪,特意说宫中的路最是难记,所以上次跟着老夫人来的时候,她就格外注意记了一下。刚才她先那内侍一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他会不会开口与她说话。
那内侍果然就开了口。
进了坤宁宫,内侍进去通禀,然后便是一位姑姑领她去重新修饰一下妆容,这才正式被领到皇太后跟前。
拜垫放好,容华上前行了大礼,跪拜完毕,屋子里一时之间异常的静谧,旁边伺候的宫女木然地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皇太后坐在软席上,身后靠着明黄|色的引枕,头戴金凤,凤嘴上衔着一颗偌大的碧垒宝石,轻轻一动流光溢彩,头上已经满是银丝,脸上皱纹虽多却都舒展着,此时正低头看着武穆侯夫人薛陶氏o过了一会儿,那薛陶氏仍旧一动不动地跪拜在地上,皇太后这才展开笑容,“快起来吧。”
宫女将容华搀扶起来。
皇太后见薛陶氏脸上仍旧是一片平和娴静的表情,向她招招手,“到这边来坐。”
宫女们立即在一旁摆了座位。
容华走上前恭谨地坐下来。
皇太后端详了容华一番,微微一笑,“才几日没见,这模样又像是长大了些,长公主这几日可好?”
容华忙道:“长公主身体健朗,时常念着皇太后娘娘。”皇太后点点头又道:“外面雨这么大匆匆忙忙要你进宫也不是为了别的,武穆侯在内诰敕房旁边的屋子里,我让人给你引路将衣服送去,”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去吧。”
这句话听起来不带任何的感情,只似一个谕令,简单明了,平添了一种威严,尤其是旁边的宫人听了,立即便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似是一切都成定局,她只能按部就班,无力反抗。若说皇太后念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要帮薛家渡过难关,却为何什么话都不提?
就算是要借她的嘴给一些警示,也该留下些只言片语。那只被她放在胸口的玉镯子顿时灼热起来,她是不是应该“…
容华起身又向皇太后行礼,这一次她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皇太后半晌才叹了口气,“哀家也知道,武穆侯这次的差事不容易。”
容华的手握紧了一些。
皇太后道:“长公主有没有让你带话?”
心里一阵的紧张,心脏似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容华微微咬咬嘴唇,下定了决心,“禀皇太后娘娘,有。”深吸一口气,“长公主让妾禀告皇太后娘娘,薛家上下定会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
皇太后半晌才问道:“没有别的了?”
容华道:“没有了。”
皇太后声音柔和了许多,“将武穆侯夫人扶起来。”宫人忙上前将容华搀扶起来。
薛陶氏虽然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眼睛却仍旧明亮清澈,皇太后点点头,眼睛一亮,“回去与长公主说了,一心为朝廷办事的,朝廷定然不会亏待。”
容华躬身道:“是。”
出了太和门,内侍转头道:“前面就是了。”
走进一个小门,里面也是红墙绿瓦的屋子,其中一间门口站了两个内侍,容华走过去将拿着的包袱打开让内侍再次验看。内侍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门打开。
容华卸了雨具进了屋子。
窗子很小,屋子里有些阴暗,桌子上放了一壶茶,高大的身影坐在桌子旁,翻看着手里的书,容华向前走了两步,薛明睿才抬起头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患难真情(中)
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他瘦了,端坐在那里,腰身窄窄的,好在依旧挺拔,青青的胡子长出了一些,看似落拓,一双眼睛却仍然闪闪发亮。
内侍没有关门的意思,看样子是让她将东西放下就离开,可是已经就在眼前,不走进去总是心里不甘,容华低声道:“我给侯爷将衣服换下来。”
两个内侍才点点头,“还请夫人快一些。”然后伸手将门关上。
门口的光被掩在门外,容华拿着包裹走过去,他的目光清亮的,只是看着她,依旧端坐在那里动也没动。
来的时候有满肚子的话,可是到眼前就不知道从何说起。薛明睿不先开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说哪一件。
尤其是外面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门进来带她出去。
“我给侯爷带来了干净衣服。”她的手放在下净的衣服上,目光一软,满是关切地看着他。薛明睿站起身,容华将他身上的旧衣物除下来,到里面的最后一层小衣,平日里小衣都是薛明睿自己穿,可是现在这种情形,他摆明了不准备动手,她只能伸手将衣服脱下来,古铜色的皮肤,精瘦的身体,胸腹间有一道陈旧的伤疤,她之前从来没有注意看过,怎么也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对他的了解更近了一是更近了一层,这个她曾戏称为怒目金刚的冷面侯爷,头脑冷静,心思缜密,让人无法企及。
稍稍耽搁了一会儿,容华忙取了新衣服,服侍薛明睿一件件地穿上去,穿到最后的外袍容华站在薛明睿身后,将袍子稍作整理,正准备去拿官服,屋子的门忽然打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容华有些措手不及,还没去着门口的情形,薛明睿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挽在手里,她微微低头,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窗外的光清清浅浅地落在他们身上。
这样静静地站着,他挽住她的手,她贴在他后背上听他的心跳,依旧是稳健有力,没有半点的慌乱。
不管外面如何,这一刻这样的安宁。
闭上眼睛,放下心中所有的一切,随他的心跳声,如此轻松。
内侍站在外面问话,“皇上问,侯爷想好了没有?若是想好了,就跟着咱家去养心殿。”
薛明睿的声音清撤,几乎没有任何的犹疑,“我整理好衣服,便和张公公去面圣。”
内侍笑道:“侯爷快一些,皇上还等着呢。”
薛明睿道:“烦劳公公。”
那扇门才被重新阖上。
没想到连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又要分开,虽然严将来说这里不算是宫中,可也离宫殿十分的近,能让她进屋里探望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只是皇上现在召见他,她急切地转过头着薛明睿。
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用极低的声音,“皇上让我想清楚是现在卸了差事回家,还是继续将差事办完。”
他低下头来看她,“现在我还不能回去。”
她的眼睛禁不住一热,“我知道,”抬起头来,露出笑容,“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他伸出手来将她鬓角的碎发掖在耳后,用极低的声音,“你瘦了。”
本来是她的话,却被他抢了先,容华只觉得嘴角扬起,鼻子却一酸,忙低下头来,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忽然一轻,被薛明睿抱起来放在凳子上,他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让她能感觉到他的笑意,“容华,就快了,等我回去。”
他站起身,伸手将官服拿起来展开手臂穿好,熟练地系好领扣,侧头看了着她,这才径直走向门口。
门开了,容华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武穆侯夫人,府里的马车就停下前面。”这条路不是她来时的路。
或许宫中做了些安排
领路的内侍道:“雨太大了,这条路更近一些。”
看来是皇太后的恩赐,容华点点头,“有劳公公了。”内侍递了腰牌,容华自己出了宫门。
锦秀撑着拿等在外面,看到容华急忙迎了上来,见容华微微一笑,锦秀才放下心来。
陪着容华向前走,锦秀目光闪烁地看着马车,低声道:“少夫人,义承侯蔡夫人在马车上等夫人。”
蔡夫人?容华思忖了片刻,看着锦秀道:“上车吧!”牛婆子忙拿了踏凳,容华打开车厢门,一眼就看到里面笑着的蔡夫人。
容华上前行礼,蔡夫人笑着回了,“贵妃娘娘有些不适,我递了牌子进去看看,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看到武穆侯夫人的马车,于是就想着上来和夫人说几句话。”
容华微微一笑,不是恰好顺便吧,不然这样的天气谁会在马车里等,这么长时间,尤其是自从她成亲以后和赵家并无来往,哪有这么重的情谊。
蔡夫人又道:“我们边走边说。”
容华吩咐一声让马车前行,走了一段距离,蔡夫人刚想要开口,容华已经道:“听说我姐姐病了,这些日子有没有好一些?”
陶家找了郎中给淑华看病,她让人打听过,那郎中收的是薛家的帖子,也就是说陶容华知道淑华的病情,现在陶容华提起,她倒不好规避了。薛夫人叹口气,一脸的凄然,“请了几个郎中来看,起色都不大,这几日天气不好,屋子里虽然用了炭火,可她手脚还是冰凉,若是再加却又怕她受不了那炭气。”虽然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毕竟是夏天,屋子里哪里用得着放炭火?难不成淑华的病真的是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
蔡夫人看了容华一眼,“偏巧亲家太太病了,淑华那边时时说要见陶家人。特别是亲家太太和二小姐,”说着眼角一沉,露出几分伤心来,“这几日我正和亲家太太商量着,能不能让二小姐到府里来看看淑华,亲家太太也说了,这两日就会让二小姐过来。”
让瑶华去看淑华?
蔡夫人道:“郎中说,这病也不一定就不能养了,只要能食五谷。淑华见了二小姐,姐妹俩说说话,病情能好转也不一定。”瑶华……容华心里一沉。
蔡夫人见容华不说话,开口道:“最近我也是才听说武穆侯接了这样的差事,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推掉才是。
薛明睿接下监察防务的差事不是一日两日了,朝野中有谁能不知道,何况是皇贵妃的姐姐蔡夫人,不过胜负未分之前,大家都是坐壁上观罢了。
蔡夫人叹口气道:“你可知道那工部尚书施勉的来历?”容华摇摇头。
蔡夫人眉眼一皱,脸上有几分沉重,“那施勉不过是个土同知,后因颇有廉名,考满又深得圣心,破格提了工部尚书。施勉初到工部的确办了几件大事,皇上在他的折子上连写三个,好,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他为能臣,每年都要亲笔写,福,字赐给他,”说看着容华,“这些年虽然许多人都知京畿防务有差错,谁又敢随便说半句,毕竟施勉不但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庄亲王……”
蔡夫人目光中颇有深意。
特别是说到庄亲王,那眼神似是在说,你我心知肚明。没想到一个京畿的防务竟然一下子带出这么多,怪不得会人人谈之色变。皇太后那些颇有深意的话若是她没有读懂的话,蔡夫人这趟就是进一步让她明白,薛明睿面对的不是场水患这么简单。
蔡夫人看着容华微微蹙起眉头思量,心中一喜,第一次见到陶容华的情形又回到脑海里,当时她怎么没发现陶容华不但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还有几分大气。
“夫人的意思是?”
听到容华开口问,蔡夫人才道:“武穆侯这差事不那么简单,若是不从施勉下手恐是……工部不会那么容易让皇上采纳武穆侯的意见,要不然老大人陈染也不会投缳自吞,你可知道陈染大人清廉一世,却偏养了个胡作非为的儿子,身上不但久下债务还背着一条人命。”
容华听得这话不禁微微心惊。
到底是年纪小,经她这样一说,陶容华有些慌乱,蔡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趁热打铁道:“工部将堤坝建的有问题,自然是不准炸堤了。为今之计只有将工部贪墨的事引出来,一切才能顺理成章。”薛明睿上奏提议将新建的堤坝炸开,还不是瞧谁了工部贪墨的素子,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工部贪墨案一出,必然是轰动京师。
蔡夫人将手里的信封拿出来递给容华,“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给武穆侯,这里面的证据足够让皇上相信的。”
容华看着那封信目光一闪。
蔡夫人道:“现在无论是谁持此信拿出来都不合适,毕竟监管防务的差事在侯爷身上,只有侯爷是名正言顺的。”顿了顿,“再说有些政事,旁人一出头容易被人说成是……”两派之说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施勉是庄亲王一派,皇贵妃的人不好插手,否则皇上面前难免会混淆视听。
薛明睿得了这封信函,却又不一样了,这些年薛明睿没有站在任何一派,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患难真情(下)
说服陶容华,蔡夫人是有几分的信心”毕竟这是怎么都能说通的好事。
武穆侯大难临头,又有谁是伸出手来帮忙的,她听说薛家二老爷薛崇义虽然人在工部却没替侄子说半点好话。
何况这样的证据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手的,就算是武穆侯,也没有这个本事。
文武百官的目光都在武穆侯薛明睿身上,如果武穆侯能一下子将局面扭转,扬眉吐气不说,将来前途也是无量。
这几日受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么大的利益,陶容华想必是能想清楚。
容华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似是考虑了良久,没有像蔡夫人想的伸手去接,脸上反而露出尴尬的表情,目光有些懦弱、胆怯,“不瞒夫人说,侯爷从来不跟我提政事”,说着低头微微一笑,“我这次来也只是送两件干净衣服,侯爷没跟我说一句话。而且,我是不得进宫了,再见到侯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蔡夫人看着容华脸上新嫁娘小心翼翼的表情,说话的时候紧紧攥着帕子。
陶容华的意思是,她在薛家做不得主。
蔡夫人还想开口。
容华道:“就算我拿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添乱呢,坏了大事,还请夫人见谅才是。”
到了岔路口,薛家、赵家在不同的方向,去往赵家的路上还停着一辆马车,跟车的下人正向这边眺望,看到薛家的车来了,立即上前迎接。
车夫连忙将车停下来,锦秀敲门询问。
听到容华的话,蔡夫人脸色一僵,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看容华正准备再说话,就听到有人敲门。
“少夫人,义承侯府的马车在前面等着。”
容华转头看蔡夫人,“我将夫人送回义承侯府就走了,哪里还用劳动府里的车马。”
现在这个时候不论是薛家马车将她送回赵家”还是请容华去赵家做客,都太扎眼了些。蔡夫人沉吟了一下,还是将信函收回袖子里,笑着客气道:“这样的天气怎么好让你送我”,说着眼梢一翘,“我还想请你去府里坐坐呢,你姐姐病成这样,你们姐妹应该见见才先”
容华眉宇一蹙,目光沉下来,“等这几日过去,我定会去看姐姐,只是今天,家里还等着我报信呢!”
话说成这样让人一点挑不出毛病来。要么是薛家真的规矩多,要么就是陶容华心里太有思量。
本来就是要陶容华心甘情愿地接过去,才能想办法将东西送给薛明睿,现在陶容华已经拒绝,她又不能硬将东西留下。抬起头看到陶容华和陶淑华几分相像的眉眼,不由地想到淑华的好来,淑华总是很容易就顺着她的意思办事。
同是陶家女儿,性格却是这样的不同。
蔡夫人收回思绪,笑了笑”“改日我去拜访薛老夫人。”
容华点点头,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容华将蔡夫人送下了马车。
等到赵家马车走了,容华才淡淡地吩咐,“走吧!”
容华看着外面的雨。
她这一趟虽然不容易,但总归是挺下来了。
皇太后那边态度不明,不知道到底是中立还是为皇贵妃说话,蔡夫人在马车里送上那份大礼,听起来是为薛家着想,可是却想要借着薛明睿的手重伤庄亲王,如果她拿了那信封里的东西,无论送不送去给薛明睿”都走向责妃派靠拢,划派别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皇上一日不立储,不论是皇贵妃蔡家还是庄亲王,就要不停地斗下去,皇上立了其中一人的鳞位,另一个也不见得会死心,少不得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像当年的宣王和皇上。
大家都在揣摩圣意,希望能选对正确的一方。
却只有一个正确答案,错了的就要付出代价。
马车到了薛府”春尧已经在门口等着,见了容华这才松了口气,“老夫人说,让少夫人换了衣服,休息一会儿再到她屋里去呢。”
容华点点头,进屋换了衣服,又喝了一碗姜汤便往老夫人屋子里去。
进了院子,香玉、雪玉前者撑伞后者打帘。
容华人刚到,就听见传来薛二太太的声音,“可算是回来了。”
老大人也让人搀扶着站起身”看到容华便问,“怎么样?”
容华轻轻颌首,“东西都送去了。”
瞧着那平静的眉眼,老夫人心里一亮放下心来。
容华这才发现薛崇义也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薛崇义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放下手要的茶碗,“宫里的情形怎么样?”
容华就将给薛明睿送衣物,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明睿便被内侍传去养心殿的事说了。
薛崇义又问,“那,皇太后那里呢?”
容华道:“只是去请了安”
薛崇义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急切地看向老夫人,我说这件事只能母亲出头,容华毕竟年纪小,又是第二次进宫。”
这话里面的意思谁都能听懂,容华进了宫却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二太太绕开容华给老夫人倒了被茶,上前道:“这样怎么行,不放人回来,也没个说法,实在不行我们再托人打听打听?”
薛崇义紧皱下眉头,抬眼看二太太,声音微微高一些,“能用的关系都用了,打听来的事还不就是那些,宫里一直没有动静,我看八成就是那样了。”
容华面目舒展地坐在一旁,似是没有听见薛崇义和二太太说的话。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没有顺着薛崇义的话茬说,却问起别的来,“陈家那边你可去祭拜了?”
薛崇义没想到老夫人会问起这件事,愣了一下,“没有。我怎么敢去,毕竟是因为我们家陈染才投缘自尽的。陈染虽然很快就要致仕了”可还是挂着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曾任过国子监祭酒,不说与他交好的大臣,就说他的学子那有多少,我去陈家祭拜,那不是送羊入虎。?”
老夫人道:“明拍、明霄呢?”
道薛崇义道:“我都不敢露面,更别说明相、明雳……”
道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看着薛崇义目光一厉,“我是与你怎么说的?”目薛崇义面上一矮,“儿子也正要说这事。陈府孝堂做的那么大,进的人多,出的人少,不知道都在商量些事么,儿子现在去了,他们怎肯放过,还不是将这件事越闹越大,还不如就这样,他们不来,我们也不要招惹他们。”
老夫人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若是他们来了呢?明柏、明雳哪个没有在国子监进过里?尊师重道的事难道不懂得?明英、明达、明泰、明哲都在左翼宗学进学,那里的博士还不是陈染的学生。”
薛崇义道:“陈染都已经退下来……”
老夫人眉目一立,“你可真是糊涂”,手往桌子上一拍就要站起身,“你们都怕,我去,我不过是一个妇孺”他们能将我怎么样?”
二太太见这种情形急忙上前搀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动气”老爷也不是不去,这不是要听听您的意见,香烛都准备好了,老爷也是怕再生什么事。”说着向薛崇义使使眼色。
薛崇义看老夫人动了气,也急忙起身道:“这样的天气怎么能劳动您呢,再说天色已经晚了,明日一早去也不迟,明日一早我和明拍、明雳一起陈府吊唁也就走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明睿,只要明睿能回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夫妻两个人围着老夫人一唱一和起来,老夫人才总算是重新坐回座位上。
容华看着衣服上的纹理,心里不由地一笑,二叔父说的话倒是冠冕堂皇,如果他一心一意为薛明睿着想,却怎么连在陈家露一面前不愿意,生怕别人将陈染的事算在他头上。
凡事不能看表面,细节流露的未尝不是真情。
容华忽然想起薛明睿在她额头上那微微展开的笑容。
送走了薛崇义和二太太,老夫人与容华到碧纱橱里说话,容华将那只不起眼的红木漆盒子还给老夫人,“老夫人收好了。”
老夫人和蔼地笑了,让李妈妈把盒子收起来。
容华将皇太后的话和蔡大人在马车里与她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老大人点点头,“你做的对”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只求明睿平平安安办好差事,不能因为别的就节外生枝。”
贵妃和庄亲王两派的动作没有比皇上更清楚的了。只怕是她这边接了信,第二天就会弄的满朝皆知。
老夫人微微笑着,“天色不早了,你娘那边还等着你呢,多说些宽慰的话,让她也好放心。”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吧!”
从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容华仍旧吩咐锦秀将她的梳妆物品搬去薛夫人屋里。
薛亦双也在薛夫人床前伺候,听到容华将事情说的顺利,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容华挽起薛亦双的手,“晚上我和亦双都在娘这边睡。”
薛大人道:“晚上你又要来看我,睡不安稳。”
容华笑着道:“娘不舒服,我本来就应该在床前侍候的,再说我和亦双还有好多话要说。”
薛亦双也抿嘴笑着,“娘,就让大嫂在这边吧!”说着飞快地看了容华一眼,连她都觉得有大嫂在心里踏实许多,更别说母亲了。
晚上服侍薛夫人睡下,容华又与薛弃双一起做了会儿针线才躺下睡了。
第二天容华早早起来梳洗,锦秀刚让丫鬟将水盆端出去,顾妈妈便雪白着脸匆匆忙忙地进了屋。
第一百六十五章峰回路转(上)
顾妈妈上前给容华行了礼。
薛亦双刚让平珍服侍着梳洗了,还没来得及匀妆,听到外面有顾妈妈的声音,走出老看,只见顾妈妈神色慌张,薛亦双微微一怔。
容华和顾妈妈走到一旁说话,顾妈妈低声道:“咱们府门前来了些穿着孝的人,可是不得了,家里人连门前不敢开了。”
昨日老夫人才说陈家的事,没想到今天一早这些人为了陈染就找上门来。读书人都好面子,要么不会轻易找上门,找上来就没那么好离开了,再说这个节骨眼上定然是有人煽动。
心里是这样想,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容华转头看看薛夫人休息的屋子,吩咐顾妈妈,“陈学士身边的人都是读书人,再说府里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在呢,外面的事也用不着我们出面,一会儿等娘起来,你过去说了,”顿了顿目光一沉交代,“不用慌张。”
少夫人的表情沉静,顾妈妈也稳下心神来,点点头。
容华又将薛夫人的补品交代厨房炖了。
一会儿薛夫人起身,顾妈妈过去伺侯,选了个恰当时机,顾妈妈将陈家人找上门的话说了,听了顾妈妈的话,薛夫人心里一阵慌张,顾妈妈忙劝说,“不是还有二老爷在呢。这些都是外面的事,二老爷总能应付过去的。而且奴婢还特意去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也不是很多,夫人用不着桂怀,只要听消息就是了。”
薛夫人这才点头,正好容华、亦双过来,两个人正商量着给薛夫人做件小衣,薛亦双知道薛夫人喜欢藕色,容华选了蔷薇的图案,昨晚上两人一起描了几张花样子,就拿过来给薛夫人挑。
薛夫人一张张看过去,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都是容华的手艺吧!”说着看了眼亦双,“亦双哪里会这些。”
容华抿嘴笑着,指指薛夫人右手上的,“娘说错了,这张半边是我描的,另半边就是亦双描的了。”
薛夫人不禁亦些诧异。
薛亦双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
薛夫人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挑这张好了,你们俩一人一半的。”
薛亦双上前去讲那花儿的绣法。
容华看薛夫人高兴就向顾妈妈点点头,让人将早饭摆了上来。
薛夫人果然用的多些。
如萱和茹娟在旁边的屋子里做针线,茹梅进屋道:“夫人添了半碗饭呢。
三个丫头脸上前是一喜。这几日府里的气氛沉闷,听来的都是坏消息,夫人又连病了两次,饭食也用不了多少,屋子里的嬷嬷话言话语总是会提起夫人生五小姐的时候生的那场大病,茹娟、茹梅偶尔听一两句回来议论,被顾妈妈听见训斥了,好在如萱在旁边说好话,“她们两个人都是担心夫人,才会说的。”
虽然都是大丫鬟,茹娟、茹梅却知道如萱在夫人心里的位置,上次遇到乱党,如萱是在夫人面前立了大功的,按理说如萱年龄不小了,却从来没听说夫人托人给物色了谁,既然不是要陪给下面人,就是要留在身边,说起了少夫人,茹娟、茹梅两个相互看看,茹娟调笑如萱,“少夫人跟前说不定就喜欢聪明伶俐的,不然你看看少夫人带的几个大丫鬟,是不是都和我们如萱……”
正说着话,就看到前院的婆子进了屋。
茹娟还没有过去听那婆子有什么事,另一个与她相熟的婆子急急忙忙将她拉到一旁,“茹娟,可不得了了,你哥哥从梯子上掉下来了。”
薛夫人听着外面董婆子的话,“也不知道是谁在咱们府前挂了红灯,老夫人让人取下来,人出去了,灯笼没摘下,人却掉了下来,正好摔在台阶上。”
薛夫人看向一旁的容华。
容华连忙问,“人怎么样了?”
董婆子道:“脑袋开了花,去请了郎中过来。”
董婆子的话音刚落,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茹娟就哭着跪下来,不停地给薛夫人磕头,“夫人您一定要救救我哥哥。”
茹娟凄厉的声音一喊,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
薛夫人一碗药没喝完,也没有了心情吃,沉下脸来叫了顾妈妈,“去打发人看着茹娟哥哥的情况。”然后起身叫了容华,“我们去老夫人屋里看看。”
二太太这边听了信,问任妈妈,“现在人怎么样了?”
任妈妈道:“谁知道竟摔的那么巧,眼看着是不中用了,我刚才近看了一眼,呼呼地往外出气不见进的气。”
二太太道:“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下起手来也不含糊,”沉吟了一下,“这样倒好了,出了人命,有什么气也该消了才是。”
任妈妈目光一沉,脑子里都是那人可怜的模样,今天也就二十来岁,就……
买进府的时候她还见过,八九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好不容易来到这样的府里当下人,谁知道又是这样的结果。听二太太刚才的话,她才意识到二太太为什么只让放了一个人出去摘灯笼,还不是就出去探探路,让人撒撒气。
二太太翘起了腿,“若是人死了,就拿板子抬去外面,看看那些读书人的脸往哪里摆。”
正说着话,老夫人屋子里的香玉来道:“老夫人请二太太去一趟呢。”
二太太应了,吩咐香玉,“我这就过去。”
等到香玉走了,二太太坐下来冷笑一声,“这时候怎么不靠着大房了,却要我们二房出面,若是老爷果然去了周旋,这罪名还不落在我们身上,到时候莫说是老爷,明柏、明霭又要怎么抬起头来。他一个人死却要拉着我们全家陪葬,这是什么道理?”说着顿了顿,“她想躲在屋里看笑话,我偏不能让她消停了。”
“好事都是她薛夫人,坏事都要让我来担着,我肩膀弱是担不起的,好歹她不是还有个正四品佐领的爹,大不了她往娘家去了消息,请他爹过来也就是了。”说完话冷笑一声,打开宣窑的瓷盒,沾了粉到手心一碾,热了掌心匀了粉,抹在脸上。
二太太进了老夫人屋子,听到里面薛崇义说话。
“我一个人怎么能说的过他们,家里都已经见了血。”
老夫人道:“那要怎么样?如今家里就你一个有面子,难不成还让我出去一趟不成?”
薛崇义道:“儿子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些人无非是不想让我们薛家接着办这个差事,他们不达到这个目的,我出去能有什么用,那是自取其辱,若不然还是让大嫂写信给明睿,让他辞了差事,再去陈家赔个不是,也就罢了。”
老夫人不由地皱起眉毛,“差事岂是我们家说能辞就辞的,那是皇上指派的差事,我们家为了朝廷办事。”
薛崇义道:“娘说的好,可是读书人面前这些道理是说不通的,自古文官死谏,陈染这样一死可是成就了莫大的名声,我们家就不同了……”
二太太也是满面愁云地向老夫人行了礼坐下,“现在还有谁能帮上忙呢……要不然我们递个消息给亲戚朋友家里,让人过来帮帮忙。一起劝说劝说?”
容华看一眼二太太,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送出消息做什么?难不成真要变成各寻帮手在府前大打出手?唱出大戏给京城的人看?到时候恐怕二房的人又都会变成看戏的。
二太太这个主意,八成是冲着薛夫人的娘家去的,将廖家一起拖下水…二太太可真是为了一个世袭的爵位无所不用其极。
薛夫人刚要说话,容华已经道:“只怕是多了人,事情反而更复杂了。”
二太太面上一玲,薛崇义也着向容华,容华大大方方地迎上薛崇义的目光,“咱们薛家府前出了事,总是咱们薛家脸上不好看,再说真闹起来,有谁还能说清楚里面的对错,二叔父说不定也要受牵连。”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更别说还没有分家,薛明睿不在家中,前面主事的就是薛崇义,将这样的事都办不好,将来要怎么为朝廷办事?
薛崇义竟然就被眼前的利益蒙了心,连这些事也不去想了。还是有人答应了他什么,担保他将来的富贵荣华?
屋子里正说着话,余管事从外面回来。
老夫人忙让余管事进来说话。
余管事气息有些不稳,脸上还是难掩笑意,“宫门抄刚出来,皇上准了……侯爷的奏折,让大堤下面的百姓暂时搬迁避灾呢。”
老夫人听完这些话,终于笑起来,“皇上还是采用了明睿的折子。”
薛崇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失望。
容华微微一笑,工部贪墨的事皇上并非不知,若是真的不知道又何必让薛明睿去监察防务,就连出了陈染的事,依旧没有驳回薛明睿的奏折,而是拿走薛家世袭的浩券来压朝堂上反对的声音。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一意孤行,一人高高在上,下面的群臣又有几个到底是能揣摩透他的想法,又有那样百折不挠的决心。
薛明睿终究是做到了。
老夫人正要问余管事其他话。
外面的婆子拉着一个书童赶着进屋。
香玉将婆子和书童领进来,那婆子见到老夫人立即跪下道:“老夫人,不好了,四爷、五爷、六爷、七爷到外面去了。”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峰回路转(中)
老夫人眼睛一睁,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看向旁边的书童,书童哆哆嗦索地回道:“便是四爷、五爷、六爷学上的捎了信来,里面颇有一些污秽之言,四爷、五爷、六爷耐不住,小的们劝说了一阵,几位爷只说要去门前听听外面都说了些什么,谁知道听了几句架不住就甩了我们从后门出去了。”
老夫人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让人将他们拉回来?”
那小厮道:“小的上前了,却是不顶用的,这才急忙来报。”
跟着薛明英、薛明达、薛明泰的有四五个小厮,加上七爷薛明哲的那两个,虽然年纪都不大,可是通力起来怎么连四个人都拦不住?想必是差事伺候的不精心,大意了才会如此,老夫人看一眼薛崇义,“快在前院找几个人去外面将他们带回来。”
薛崇义还没应,就听外面有人来报,“不好了,几位少爷在外面打起来了。”
老夫人听了“忽”地一下子站起来,站得急了眼前一花不由地晃了晃。谁知道那些人安的什么心,既然想方设法将他们骗出去,就不会轻易地让他们回来,她怕的就是有这样的局面,怎么也没想到大意一下竟然疏忽了这一点。
薛崇义这边正要去安排人手,三太太已经急匆匆地进了老夫人房里,见了老夫人上前就哭诉,“老夫人,这可怎么办?那几个不成器的怎么就跑了出去,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老夫人问道:“老三呢?”
三太太道:“和四叔一起出去了。”
老夫人道:“带了人没有?”
三太太哭红了眼睛,“得了信两个人就跑了出去,带了身边的两个小厮,哪里来得及另叫谁,四弟妹还在前面着情形,我连忙到老夫人屋里来,”
脸上前是焦急还不忘骂自己的三个儿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信,就昏了头。”
二太太急忙上前劝说,“能有什么,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都是在学堂里的,能有多大的仇恨,三叔、四叔去了大概就领了回来。”
薛夫人也安慰三太太,“别急,明英、明达到底是年长一些,不会乱来的。”
看着三太太抹着眼泪,薛二太太似是感同身受。也真是怪了,怎么三房、四房的少爷就都跑了出去,明英、明达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
一封信就弄出这样的祸事来…说着话钱氏也过来,平日里她胆子就小,看到府外的情况更是惊的手脚冰凉,坐在容华身边睁大眼睛听二太太、三太太说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双大眼睛偶尔看着容华,“明柏……”
二太太听见钱氏提明柏,连忙问,“明柏人呢?”
钱氏忙道:“明柏找了人要出去看情况。”
二太太一惊,抬起眼睛着钱氏,钱氏目光不由地一缩,二太太道:“这怎么行?他还嫌前面不乱怎么不说一声就要出去?”
钱氏看看老夫人,这才敢有勇气开口似的,“明柏是觉得说不定能有几个相熟的,好说说话。”
老夫人还没说话,二太太已经抢着道:“真是胡闹。快将他叫过来,就算是出去也得商量商量。”
二太太话音一落,就请人从外面跑来道:“三爷领了人出去。”
二太太这下子坐不住了,“明霭……”
老夫人道:“既然明霭出去了,就等他将明英几个带回来,”又吩咐薛崇义,“外面的灯笼不管是谁挂上去的,不可接着挂在那里,快去让人摘下来。”
府外已经乱成一团。
先前说的还都是有条有理的斯文话,只是问薛家门前挂红缎红灯是什么意思?薛家里面有没有喜事要办,和陈学士家门口挂着的两只被雨淋的白灯笼相比,陈家显得格外萧条。
可怜陈学士一生清廉,家里的摆设竟然十分简陋,哪里比得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