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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40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拿账务来看就是了,一接手才知道这样不容易。”

    “家里的事也一样,我们这样的家里,收入不少却也不少支出,哪一项都要算计好了才行。”

    听起来像是婆媳俩说家常……

    虽然薛明睿爵位岁奉一部分是要交给宫中的,终归还有官职的俸禄是完全交给她的,若是没有这些银子,就算是有庄子在,支撑一大家子也是不容易的。

    若不然现在有几百两的捧禄在,却怎么也不见有存项。

    薛夫人道:“庄子上可有难处?”

    容华笑道:“现在还没有,”顿了顿压低声音,“媳妇是想,等到年底的时候,能余些银钱,再去置些田地……”说着声音渐小。

    薛夫人听了,“冬天倒是有供应的蔬菜却是不多。”

    容华微微一笑,“媳妇也是想要试试。”

    薛夫人道:“既然你想做就去做了,若是银钱不够,我还能给你一些。

    容华低头笑了,忙谢了薛夫人,又坐了一会儿容华才告退出将容华送了出去,顾妈妈回转坐在薛夫人软塌前,“既然都已经提起来了,夫人怎么不和少夫人说清楚?这样少夫人也能替夫人解解忧。”

    薛夫人叹口气,“在别人眼里不过就是个梦,再说不将以前的事一起说了她怎么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忘了当年的事上面是怎么说的?如何还能让别人知道?”

    顾妈妈还要说话。

    薛夫人道:“再说,就算她知道能怎么样?提前防范?怎么能防的住?这个爵位还不是上面说收就能收走的,到时候谁又能有什么退路?”说着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我早已经想开了,只要明睿能平平安安的,我也算是对得起他父亲,明睿的亲事我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就怕万一朝廷将爵位收回去,家里人会对他另一番看待,尤其是他的结发妻子。”

    顾妈妈点点头,“夫人的一番苦心也没有白费,少夫人的品行府里谁人不看在眼里。”

    薛夫人道:“就算没有爵位,比不上二房不过是像三房那样,总能维持。”

    夫人就是太小心了,现在是二房管家,将来若是侯爷真的有什么事,只怕是将来还不如三房的处境,只是她一个做下人的,又不好说什么了,将来只能依靠少夫人。

    顾妈妈道:“奴婢看少夫人说起庄子倒是十分请楚。”

    薛夫人点点头,“我看她也是有几分的仔细,什么事都有计较的,将来这个家还是要她来管。”

    薛夫人主仆两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容华径直回自己院子,走到半路上,容华算算时间亦双、亦宛应该去了她院子里的小书房,就找了个僻静的屋子吩咐锦绣道:“眼见庄子上第一茬菜就要下来了,将我陪嫁庄子上的执事、老夫人交给我的两个庄子上的执事都叫来回话,就是不要叫王宝。”说着将身上的对牌给锦秀,“你现在就下去将我说的话说给前院的鸿冲,让他去安排通报下去。”

    锦秀目光闪动点头应了。

    容华又道:“王宝若是跟着一起来了,不要让他进门。再去请了郎中去王宝外室那里看看,嘱咐郎中什么话也不要说,只要留下药方子。”王宝能请到什么好郎中?又能用的上什么样的药材?大太太现在这个样子,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去管下面人的事,陈妈妈既然将王宝的事告诉了她,就必然不会跟大太太说起。

    今天经薛夫人一席话,容华心里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事既然已经有了眉目,就要快些下手。

    锦秀抬起头看着容华,“少夫人若是不用王宝,万一王宝回去找大太太,那可怎么办?”

    容华眼睛里光芒一盛,“那就让他去找,”陶家现在依靠她才能解决顺天府的事,她手里又有瑶华的把柄,不怕大太太再为难她什么,再说王宝,若是还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依旧回去找大太太这样的人不用也罢。

    她是不怕下面的人曾是大太太用过的,锦秀、春尧哪个不是大太太屋子里出来的,她更不愿意用如高金瑞家的这种愚不可及的。

    锦秀看着容华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顿时心生敬佩,少夫人这般的聪明在她心里是无人能及的。

    锦秀拿着对牌下去,容华带着木槿回到院子里。

    刚进了院子,春尧从屋子里出来道:“玉小姐、六小姐已经来了。”

    这么早。

    容华微微一笑,“在做什么?”

    春尧道:“五小姐在写字呢。”

    容华让人打了帘儿,自已轻轻地走进书房里。

    薛亦双正在聚精会神地写字,薛亦宛在旁边看着,薛亦宛看到容华,容华伸出手来“嘘”了一声。

    薛亦双写好了几个字,抬起头看薛亦宛,没想到看见了容华不禁吓了一跳。

    容华满脸笑意,“亦双这些字都写的极好。”

    薛亦双这才跟着展颜笑了。

    姑嫂几个人正在屋子里念书,锦秀进来道:“李妈妈来了。”容华忙让锦秀将李妈妈请进来。

    李妈妈见到五小姐、六小姐都在,笑道:“小姐们都在,”看着容华手里的书立即不好意思起来,“打扰少夫人、小姐们看书了。”

    容华笑道:“今天已经看了不少,正要放下呢。”

    看李妈妈有话要说,亦宛拉了亦双找了借口先出去,临走之前还亦双还深深地看了容华一眼,容华点点头,亦双脸上才出现安心的表情。

    李妈妈看在眼里,也看了一眼容华。少夫人真是厉害,她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看到五小姐与人这样亲近?甚至走的时候都要看一眼少夫人。

    少夫人平时看起来是个娇娇弱弱的,谁知道会这样能干。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都安置的妥当,屋子里的丫鬟都服服帖帖的,娘家的事也处理的不声不响。

    少夫人才嫁过来才几天,竟然一下子做了这么多事。

    等着亦双、亦宛走了,李妈妈才道:“宫里来人了,老夫人说让少夫人去一趟呢。”

    宫里来人了。

    李妈妈笑容有些异样,“也没有什么,老夫人有些不舒服,上面就打发御医来给瞧一瞧。”

    听着是合情合理,只是早上她去请安的时候老夫人还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容华目光微微闪烁,也不问其他的事,“劳烦妈妈过去说一声,我换了衣服立即就过去。”

    李妈妈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老夫人那边,也不多做停留。容华进套间里换衣服,锦秀将红英打发出丢,自己亲手给容华系衣带。

    容华的眉毛轻轻皱起来。

    宫里不会随便遣御医过来的。

    一定是有什么事。应该是与她有关,不,应该说是与薛明睿有关,不然不会叫她过去。

    薛明睿得了那样的差事,今天早晨老夫人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连二太太都没能在屋子里说几句话。

    薛夫人刚才的那些话……

    薛夫人怎么就能轻易说出夺爵的话,而且并不十分的惊讶。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的无奈,似是肯定了那梦境十有八九会实现一样。

    也就是说,确实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上面责怪下来。

    再想想老夫人对大房的态度,怕是早以前就种下了祸根。这时候宫里突然派来了人,她就更应该加倍的小心。

    容华的手慢慢垂下来,不知不觉地放在自己小腹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露锋芒(中)

    容华换了染莲红洒金线褙子,燕尾青罗裙,梳了桃心鬟戴上御赐的八宝金莲挑心,凤头钗,挑了朵银红色纱堆花戴上,作为武穆侯夫人看起来端庄大方。

    容华往老夫人屋子里去。薛二太太这边正和薛崇义说话。

    薛崇义这几日衙门里难得清闲,却因为明霞的婚事整日里愁眉苦脸,看到妻子今天这样高兴,不由地问缘由。

    二太太笑道:“宫里有御医来给老夫人看病了。”

    薛崇义微微一怔,“母亲生了病?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还在这里没去跟前伺候?”

    二太太冷笑一声,“哪里是真的得病,连我们都不知道老夫人生病了,宫里就来了御医呢,”说着看看左右,脸上露出一丝的紧张,“我还要问你,最近朝堂上听说什么没有?”

    薛崇义仔细回想,“没有啊,谁人不是为圣上驾临陪都的事在忙,皇子们都在瞧着谁留下监国,哪有其他的事。”

    二太太道:“就算是有,你也瞧不出来,明柏年纪轻轻都比你这个当爹的强。”

    薛崇义竖起眉毛,“你这是什话?”

    二太太却不惧他,“我看这是上面定期问安来了。”

    薛崇义大吃一惊,“胡说,这几日家里好好的问什么安?”

    二太太挑起眉毛,“怎么不可能?虽然明容的婚事是经过上面同意的,娶了个庶女回来,可是上面也不一定能完全放心,何况外面还说咱们这个二侄媳妇,”她故意顿了顿,“是个能干的,虽然娘家借不上力,却受老夫人喜欢,更与侯爷鹣鲽情深。”

    听着二太太颇有深意的话,看着她眼睛里讥诮的笑容。薛崇义猛然间明白过来,脸上顿时闪过惧意,伸出手来捂住二太太的嘴,“我让你别再提这种事,你就是不听,非要等哪日大祸临头了,你才高兴。”说着手上也用了力气,薛二太太好不容易才挣扎开来。

    二太太冷笑,“你也知道什么时候会大祸临头?这伸事难不成还要赖在我的头上,还不都是因为老夫人想要……”

    薛崇义满脸凶狠地上前扯过二太太,拉着她到了套间里,二太太哪里怕,两个人撕扯了一会儿,薛崇义的气势渐弱下来,二太太像是把几天的怨气都发散光了,两个人才又说话。

    薛崇义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薛来,你难道不知道?倘或上面追究下来,不光是大房,哪里有我们的好处?世袭的爵位恐怕也会没了,怎么能落到别人头上?”

    二太太冷笑道:“那也不一定,若是前些年定是如此,现在不同了,明柏、明霭都已经谋了差事,上面要追究定然早就已经追究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时今日?老夫人的面子还在,再说这种事也不是我们的过错,要错就错在明容身上。

    薛崇义道:“这种事如何能说的清楚?”

    二太太斜目看了薛崇义一眼,“所以我才要和常宁伯家结亲,将来万一有什么,我们家也能脱出去。”

    薛崇义皱起眉头,“现在母亲不同意也没有法子。”

    二太太笑道:“那也不一定,这次就是我们的机会,我再找人说说这件事定然就成了。”

    薛祟义道:“你也莫要太得意,小心惹火上身,你心里想的什么母亲怎么会不知道?”

    二太太抿嘴笑道:“老夫人能知道什么?我又没有亲手去做的,”见薛崇义不以为然,二太太竖起了柳叶眉,“这些年家里还都不是有我才能有今日?”

    薛崇义却又没话可说,二太太拉着薛崇义进了内室,又给他脱了靴子,边与他说话边在一旁捶腿,不时地用手肘去撞薛崇义,薛崇义脸上渐有了笑容。

    容华进了老夫人的院子,香玉已经上前迎接,“少夫人来了。”

    容华微微颔首,香玉道:“宫里来的御医还在呢。”

    容华缓了缓脚步,府里人有了病症都是请御医来看的,这次不过也是个御医来请脉,大家却似都不一样起来,李妈妈话里有话,连香玉都要这样谨慎。

    香玉打帘让容华进了屋,老夫人正靠在软椅上与人喝茶说话。老夫人穿着茶褐寿字纹褙子,头上戴着姜黄|色抹额,梳着简单的发髻,两鬓上银丝外露。老夫人身边梳头的媳妇子是个手巧的,总能想办法让老夫人的白发少露些在外面,加上老夫人总是神采奕奕,平日里不见有几分老态。

    今天就不一样了,坐在正中位子上的老夫人,眼睛里有些混沌,神情疲惫,配着鬓间的银丝,看起来让人心里一软。

    看到容华过来,老夫人笑着让人立了屏风,这才道:“这是太医院的程御医,我不舒服,程御医来请脉的。”

    别说是御医,院使也到府里来请过脉,没见老夫人这样介绍,还将她叫过来见了。

    程御医上前给容华行礼,容华回了礼。

    老夫人笑着看容华道:“平日里程御医是不好请来的,今天正好,也让程御医给你请个脉,看看如何。”

    容华微微一笑,也没有别的话,只乖巧的应了,然后进到侧室里,让人放了帐子,请御医来看脉。

    御医的手指搭在帕子上,容华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乱。过了一会儿,御医才站起身,行了礼又出去与老夫人说话,“少夫人大好。”

    老夫人笑了,“她们年轻身体也是无恙,不像我们身上总是不舒服,药也是断不了的,每日里也只是这些事,别的也都提不起兴致”

    御医恭敬地道:“老夫人只需好好调养些时日,就会大好了。”

    容华从屋子里出来,老夫人笑道:“终归是老了,再怎么样都不如以前。”

    御医从药箱里拿出药丸来,“这是老夫人常吃的养血安神的御医将药丸呈上去,老夫人打开药盒拿出一丸来放进嘴里,吃了笑道:“这些个药丸子都是一个味,”说着笑看容华,“这种药你吃来也是好的。”

    容华看到那些药丸子,“我最怕吃药的,只怕也是苦的吧?”

    程御医道:“这种药却不是苦的。”

    容华看看老夫人,也将药丸拿起来吃,吃完了才道:“果然是甜的一点也不苦。”

    老夫人被逗笑了,“你这孩子。”

    老夫人让人拿了银钱给了程御医,又将程御医送走。容华就留下来与老夫人说说话。

    老夫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老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老夫人摇摇头,“这一天到晚就是歇在屋子里,却还是照样惹了一身的病,说起来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华劝解道:“总会好的,只要慢慢调养,时间长了就会好的。”

    老夫人侧头看了一眼容华,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笑容,目光中闪动着光芒一直延伸到眼底。老夫人拍了拍容华的手。

    两个人进了内室,容华拿了荷花迎枕给老夫人靠了,香玉端了一盅汤来,容华伺候着老夫人喝下,又用清水漱口,软绢擦了嘴角。老夫人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好半天叹口气,“明睿那边怎么样?”

    容华道:“侯爷说这才进了汛期。”

    老夫人道:“辛苦是免不了的,大堤上也是危险,你年纪小没听说过,上次京畿洪水泛滥死了不少的人。”

    容华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侯爷这个差事关系重大。”

    老夫人抬起头又看了容华一眼,“这几年明睿得的差事大多是这样,上次苏锡尧的案子也得罪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华也不避开这个话题,反而道:“媳妇也听说,那案子是极难办的,办严了就要得罪人,办松了又对不起朝廷,侯爷虽然得罪了人,却将案子办了个清楚,上面也会知道侯爷是一心一意地为朝廷办事。这次的京畿防务,虽然是个苦差事,却也不是随意能让谁就能办的,想象上面对侯爷也有几分的信任。”

    老夫人看着温婉的武穆侯夫人,脸土渐渐露出惊讶来,能看到这一层实在不容易。

    这两个差事看似都是费力不讨好的,却件件都是要紧的,若是完全不信任一个人又不会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他了,明睿这些年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老夫人道:“明睿是个聪明的孩子,太聪明了有时候说不定要受些挫折。有时候不光是自己做到就行了,要知道人言可畏。”

    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道:“你们还年轻,遇事要沉得住气,”说着又闭起眼晴,像是说一件不太相关的事,“我哥哥,获罪被圈禁的宣王,今天早晨没了。”

    容华心里微微一惊。

    被圈禁的宣王、今天突然来请脉的御医、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和她说的话,这些都穿起来……

    老夫人道:“消息不会传的太快,估计今天晚一些大家都要知道。”容华想到早晨匆匆离开的薛明睿,心里隐隐地猜测出来……只是为什么,上面似乎针对薛明睿一个人的时候多一些。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初露锋芒(下)

    当今圣上继位的事,她虽然知道的并不多,但也是能听到一些传言,先帝高宗时在两个王爷中选皇储,一位是当今圣上,一位就是宣王,圣上继承皇位后不久,宣王因谋逆获罪圈禁。

    连在内宅的妇孺都会耳听到的传言,可想而知当年是个什么情形,朝堂上的流言蛮语就更多了。

    现在老夫人这样一说,脸上又是这种复杂的表情,可想而知,薛家的事应该就和宣王离不开关系。

    安国公能娶先帝高宗继位时立过功的廖家,也就是说,薛家当年的立场是站在先帝高宗这一边,再说以老夫人公主的身份,当年怎么就会理解错了先帝高宗的心意站错了立场?

    容华不禁越想越多。

    若说圣上想要彻底铲除支持宣王的这一派,薛家的亲家廖家这几年却十分的风光。反观薛家,安国公薛崇礼早逝,薛明睿继承了爵位却并不被信任似的,薛家长房小心翼翼生怕因为什么事获罪,薛家二房却看似十分受重视。

    当今圣上是众人口中难得的仁君,对待官员上也许不严苛,怎么就对薛家长房这样耿耿于怀?

    安国公的封号是圣上认可的,安国公也曾被重用和恩宠过,这些都是在圣上继承皇位之后。

    这一件件的事,看起来十分的者关联,细细分拆起来却又互相矛盾。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庶女,嫁给了薛明睿,也让人关注起来,宫里的御医来拾老夫人请脉还要顺便给她看脉。

    这样的作为就像是她刚刚吩咐锦秀找个郎中去看王宝外室一样。

    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透这件事的含义。在宣王没了之后,曾经支持宣王的人更应该不足为虑了,却反而第一时间派人来府里,老夫人处处小心翼翼,在人面前示弱,又嘱咐她要沉得住让人觉得,整个薛家似乎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生活。

    虽然并不是宣王那般的圈禁,却也……老夫人微微笑道:“明睿对你如何?”

    容华脸颊一红。

    老夫人笑道:“若是他待你不好,你就与我说,我来说他。”

    容华只是抿嘴低头笑。

    屋子里正说着话,薛二太太的笑声远远地传来,“老夫人可在屋子里?”

    香玉忙去打帘。

    老夫人微微一笑,“你二婶来了。”

    容华忙将老夫人扶起来,又看看李妈妈,李妈妈上前,容华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似是早就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道:“你先出去,我去换件衣服再出来。”

    容华应了一声,忙出去见二太太。

    二太太看到容华在,不禁有些惊讶,“容华也在。”

    容华微微一笑,热络地上前与二太太说话,“听说太医院的人来了,我就来看看老夫人。”

    听说宫里来人了,她都避之不及,容华却肯过来?二太太脸色一变,“老夫人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容华与二太太坐下,“只是这几日稍稍有些不舒服,就请了太医院的过来看看。”

    这话一说,倒像是她是外面人了。二太太心里冷笑,听起来像是容华比她跟老夫人还要亲近。

    在家里向来都是她站在这个立场上与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在气势上压了她,二太太打量容华那细嫩的眉眼,容华微笑着脸上神情自然,没有半点的异样,却让二太太心里不由地喀几分的不舒服。

    转念一想,容华说的好听,大房却不一定能抢了什么好处。薛二太太嘴角浮起一丝轻捎的笑容,转头看见李妈妈打帘,老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便不再与容华说话,径直迎了上去。

    老夫人换了一身金红两色百福褙子,头发梳的通亮,只用了蜜绿色妆花抹额缀了颗东珠拎眼,整个人和丵平日里一样华贵又精神。

    二太太抿嘴道:“老夫人不舒服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伺候才是。”

    老夫人看了一眼容华,和蔼地笑道:“老毛病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正巧家里常吃的药也没了,就问太医院要了些来。”

    说的十分自然,屋子里的丫肇们也都似乎常一样,二太太目光闪烁,笑着道:“没事就好,老夫人病了这家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担忧呢,谁不知道老夫人就是这家里的梁柱。”

    老夫人斜着看了二太太一眼,“每日嘴里都是吃了蜜的,净要讨我欢喜的说。”

    二太太一笑,屋子里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二太太在一旁说话,逗得老夫人直笑,容华也在旁边当陪客,老夫人怕容华寂寞,忙让人将容华平日里爱吃的果子端些上来,又让丫鬟给二太太沏了一杯花茶。

    只坐了一会儿二太太身边的杜鹃进来悄悄在二太太耳边说了几句。

    二太太笑着道:“快让庄子上的管事进来回老人人。

    杜鹃忙下去传管事的,老夫人问道:“怎么回事。”

    二太太这才笑:“庄子上的第一茬菜已经下来了,想必是管事的又来回老夫人。”

    老夫人笑道:“这么快。”

    二太太笑:“可不是嘛,今年的种子是老执事石尽忠采购的,又逢好年景农物长得都好,庄子上收获都比住年要好许多。”

    老夫人笑道:“这几年我在这上面想的也少,都是你来管,眼见这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二太太抿嘴笑,“是老夫人的地好,不然哪里能长出好东西来。”

    容华侧头去者二太太,二太太径老夫人一夸,顿时春风得意,容华只在旁边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得于容华年轻,屋子里起了半截屏风,容华坐在屏风后面,庄子上的执事各自来向老夫人报喜。

    庄子上的执事见过老夫人、二太太又向屏风后的容华行礼。

    老夫人问:“听二太太说庄子上的收成是极好的。”

    几个庄子上回话的执事不少,又一个是石尽忠的儿子石传一,从小就在府里长大,老夫人很是喜欢,石尽忠没请来,而是让他儿子过来,可见是想要老夫人高看一眼,以后图个前途。

    老夫人却没有向以前一样热铬,照文的依然问了,其他话也不多说一句。石传一不禁露出些失望的表情。

    “这样说来,除了天气和耕种的方法,收成的好坏和种子有莫大关系?”

    清脆的问话,让石传一打起了精神,这位侯爷夫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石传一道:“回禀少夫人,小人的爹是这样说的,所以才会给庄子上换了些种子。”

    老夫人也笑道:“他老子平日里就爱拎一袋种子着,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入了魔,却没想倒是有些出息。”

    容华也笑道:“我也是并不懂得这些事觉得好奇才问的。”既然府里的种子是一起买的就算她说种子上有问题,二太太也能找出话来反驳她,再说收成好坏还有许多原因在里面。

    果不其然,二太太歪过身子小声地道:“长工、奴役、佃户们弄不好也是不出活的。”

    这是要怨她管理不周了,二太太在府里是有名的能干,家里的下人都是怕她的,她一个新嫁过来的武穆侯夫人有什么威信。

    二太太突然之间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是知道她要见庄子上的执事,更是已经知晓她管的两个庄子收成都不是很好。二太太是想要不动声色的要她难看。

    再说,这边二太太和庄子里的执事说话,她被搁置在一旁,二太太如鱼得水笑的欢畅,管理事务手到擒来。

    这样不免让她觉得对府里的事务难以插手,更无法融入其中,就会有知难而退的想法。

    可是在她看来……

    容华笑着与老夫人说话,“二婶说的对,可不管是谁都愿意让农物长好,不然忙活了一年却得不来什么东西,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二太太接着道:“所以该奖的奖该罚的罚。”难不成要让容华当着下人面做了好人?

    容华笑道:“府里奖赏银子素来有文书的,赏了银子倒不如也将文书给众人传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老夫人知容华的意思,“这样也好,今年是个好年景,免不了要多赏一些,让后面更加好起来。”

    二太太笑。

    容华也抿嘴笑,这样好的收成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赏钱都少不了的,若是在暗地里有的可给有的就不给了,现在放在明处,只要沾着的人就要个个都赏,二太太难免要拿出一笔银钱来。

    她管的那两个庄子,要不是二太太在里面打点,谁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二太太给他们的银钱多多少少不过是赏的,可是这样一来有这几个庄子上的奖赏比着,二太太给的又不能不少了。

    有了赏钱平日里行事也就不会一样,没得赏钱的人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相对而言,得赏钱的毕竟在少数。不怕钱少,就怕分配不均,这些人不免要被人看在眼里让人不忿。

    再说,一样的种子,若不是被动了手脚,大家本来就能分到银钱。

    到时候麻烦的不是她,而是二太太。

    这些事既然都是二太太安排出来的,就用不着让她去解决,她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充当适当的角色,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就要有武穆侯夫人的样子来。

    二太太道:“老夫人看看,有多少是要府里留下来的,剩下的就拿去换了银钱,还有下一茬农物呢。”

    老夫人点点头。

    二太太看向容华,容华微微一笑,上前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话。

    老夫人笑道:“可是作准了?”

    容华道:“我也是才开始着手呢。”

    老夫人慈祥地一笑,“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也能帮帮忙。”

    容华笑了。

    老夫人和少夫人笑着说话,二太太有些不明就里,聪明的人都能看出这些来,容华隔着屏风看过去,果然有人迅速地低下了头。

    不会所有人都被钱财蒙住了眼睛,主子和下面人的关系就是要互相依靠。

    老夫人让庄子上的人都下去,又嘱咐下面人,“今年扣往年不同了,大房要多分些新鲜的蔬果。”

    下面的人应声去了。

    不但没有问容华管的两个庄子农物如何,反而对容华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二太太忍不住找了个机会问道:“不知却有什么好事呢?”

    容华笑意更深,“等到事成了,一定让二婶知道。”

    二太太仍是笑,笑容里却少了几分的爽快。

    一会儿等到容华和二太太都走了,老夫人和李妈妈进到内室里。

    李妈妈点了安神香,又拿来扇子坐在老夫人身边轻轻地扇动,外面的丫鬟笑着去领新鲜的蔬果。

    一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倒不是因为蔬果会有多好,新鲜的事物大家都会好奇一些。

    只是第一印象长长会骗人,好看的蔬果不一定好吃。

    老夫人半晌道:“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给明睿娶回来一个还算伶俐的,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聪明。”

    李妈妈知道老夫人的意思,“莫不是侯爷与少夫人说了什么?”

    老夫人摇摇头,“明睿是个心思重的,不会这样轻易……”

    “要不然是少夫人屋子里的丫鬟打听到了什么?”

    老夫人道:“都靠打探能算得上是聪明?有些事不一定非要说出来才能弄个清楚。”

    就拿一块地来说,有人看到了名有人看到了利。

    有人谋算了半天可能会自折手脚,有人不费力气便可以名利双收。

    要的就是这份心思。

    李妈妈又问,“侯爷的事怎么办?”

    老夫人叹口气,“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有多少人能有这份胆色?这一点不像是薛家的,倒像我们家的孩子,”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风云变化饶年少。”

    “毕竟是血亲啊!”

    第一百五十章 夫死从殉

    宣王是什么样的人?

    皇子里面最晚出宫建府的,先皇帝时常称赞其天资聪颖,甚至还夸过他“最可定大事”。

    后来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被圈禁。

    圈禁时的圣上也是用的这句话,“枉先皇帝经常夸赞你,最可定大事,到头来还是负了朕一场,若不是念在手足之情,有此心者当诛百次。”

    之后定了谋反之罪,这场下来,死了无数相关之人,宣王虽然免死圈禁,可是在那一隅院落里,宣王一家差不多是皆死在里面。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

    议事处里,因为宣王的死,敕令几个被点了名的大臣商议宣王的后事。

    薛明睿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拿起茶碗,听着大臣们议论。

    奏折要怎么写?是建议追复宣王原号,还是不追复,又问墓上要不要勒石,上面怎么写,一时之间满屋子都是低声讨论。

    议事处里,武穆侯是一等侯又云骑卫,却没有人问问侯爷是什么态度。

    工部官员马俊望欲要上前与薛明睿说话,却被其他官员拉了回来,“还是一会儿庄亲王爷那边来了消息,我们再定论吧!”说着看了一眼冷坐在一旁的薛明睿,“别人恐怕是没用的。”

    马俊望却冷笑一声,“圣上没有点庄亲王,哪里等庄亲王的意思?”

    那官员被问得一愣,马俊望已经绕过旁人到薛明睿跟前来。

    众官员目光随着马俊望转过来。

    马俊望上前给薛明睿行了礼,深色的官服微微一沉,屋子里顿时没了声音。

    马俊望这才用清晰的声音道:“追复宣王原号和勒石两件事未定,侯爷看如何是好?”顺便将其他事宜的初定章程恭敬地给薛明睿呈上丢。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着过去,淡淡地道:“都是有旧例的,”宣王是当今圣上定的罪,没有本朝定罪本朝追复的道理,“提几个宗陵做谏,追复是不合礼法的,墓口的勒石记功不记过。”

    说完薛明睿将自己的奏折写出来,出了议事处,剩下的官员仍以奏折未写好为借口留在屋子里。

    薛明睿出了衙,正要骑马前行,遇见荣川身边的人来传信,“侯爷,我家世子在等着您呢。”

    薛明睿这才往与荣川常说话的院子里去。

    薛明睿进了院子,荣川早就在院子里打转,旁边的下人似是刚被骂过,站在一旁打飐儿,见武穆侯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薛明睿看看那下人,平日里也是荣川得用的,荣川道:“这奴才仗着我平日里给点脸,就无法无天起来,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不知道爷的厉害,”说着朝外面“啐”了一口,复又说:“不过是因为有个硬正仗腰子的。”

    薛明睿知道荣川的本意不是骂身边的小厮。

    那小厮忙跪地求饶。

    荣川骂了人,与薛明睿一起进屋子里来,“堤上有事怎么不见他的人?一到这种事他就出来卖了好人。”看着薛明睿绷着脸面无表情。

    “也不是没有追复的,这事三哥不用出面,我联系几个人递折子。”

    薛明睿淡淡地看了荣川一眼,“不过是个虚名?”

    荣川道:“我们不上折子,常宁伯等人也要上打折子,听说写的是不葬宗陵,不起碑。”

    宣王是当今圣上继位最大的争议,宣王被囚禁了这些年,总算将民间流传的圣上继承大统时的种种传言平复了。

    之前有一名士醉酒的时候说错了一句话,“若是宣王继承大统,恐治世又是一番模样了。”因此被抄了满门。

    现在宣王一死,文武百官又惴惴不安地投石问路起来。

    朝廷上不免又再刮起宣王的风波。

    薛明睿道:“有旧例在前,只坚持旧例罢了。”这时候与人为这事斗起来并不是好事,决策权并不是争出来的。

    弄得越大,争的越激烈,只会让上面想起继位时的那段时光,心生恨意,说不定会有什么举动。

    “人都已经死了。”

    听得这话荣川蔫下来,“三哥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处理好……结果让宣王爷知道了,竟然……我不该让人与他说那么多的话。”

    薛明睿摇摇头,“这件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荣川仍旧是担忧,“三哥,这些日子你要小心。”

    两个人叙完话,薛明睿回到府里,径直进了容华的院子,丫鬟上前打帘,容华从书房里出来。

    薛明睿看过去,容华穿了一身鹅黄|色褙子,脸上只施了淡妆,站立在一旁俏生生地看着他。

    薛明睿顿时想起宣王妃今天早晨触柱殉夫,宣王妃是个刚烈的性子,最终做出这种刚烈的事来,薛明睿换了衣服去给老夫人、夫人请安,又在薛夫人屋子里用了些饭。

    回到屋子里,薛明睿一言不发地去了书房。

    容华进了内室,锦秀上前将

    用对牌领出的银子都如何花法都与容华说了。因去王宝家的郎中用的是府里极好用的,所以单给了赏银,庄子上冯冯妈妈认识的,办起事来也容易,也是提前给了银子做赏的,少夫人说要支出给三太太的贺礼、十小姐的贺礼各三十两银子屋子里的用度不多了,我就拿了些现银存着,这一共算起……”

    锦秀一直在说,到了最后抬起头来看容华,却发现容华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少夫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锦秀试探着叫:“少夫人?”

    容华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怔,问锦秀,“小厨房的婆子下去歇着了吗?”

    锦秀道:“还有一位婆子值守。”

    容华点点头,“原来咱们家里有一种细细的热汤面你还记得吗?很简单的做法,清凉凉的汤,放些葱花调味。”

    锦秀道:“少夫人想要吃了?”

    容华道:“侯爷晚上没有吃什么,我看天阴了恐晚上又会有雨。”

    锦秀这才明白过来,“我去让婆子做了。” o

    容华微微思量,“还是我去跟婆子说吧!她以前没做过不一定能调出这个味道来,我以前问过咱们府里的厨娘,这面到底是怎么做的。”

    锦秀点头跟着容华一起去了小厨房,又让婆子将面做好了,锦秀上前端了和容华一起回到屋子里来。

    这碗面看样子和府里做的一样,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来了八小姐什么时候爱吃这碗面来,又什么时候问过了厨房的婆子,锦秀只是微微思量,容华从锦秀手里将托盘接过来,吩咐她,“不用跟进来了,锦秀会意停了下来,又与木槿两个人退到外面去做活。

    容华撩开帘子进屋,薛明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拾起头来看到拿着托盘的容华。

    容华微微一笑,低下头来,长长的睫毛闪动,“侯爷晚上没吃什么,我让人做了些面条,”又强调,“是我平日里爱吃的那种,侯爷也尝尝。”

    热腾腾的面,和着热气只有面香,没有什么浓重的味道。

    容华放下托盘,“晚上天凉,侯爷要多吃一些。”

    看来注意到天气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薛明睿抬起头正巧看到容华素来整洁的衣衫上不知道怎么蹭了一点白面,心里顿时一暖。

    是她亲自下了厨房?看她一脸期望的模样,薛明容拿起了筷子。

    果然是清清淡谈的。

    不知不觉一碗热面下肚,紧绷的神径似是放松了许多。

    容华叫了木槿进屋将碗筷都收拾下去,自己寻了个锦机坐下来,竟是不准备走的意思。

    腼腆的小妻子今天变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