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33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体埋了就是了,顾瑛的事更不用放在心上,我听公爹说,顾瑛的案子只要过了堂就会定罪,哪里会有人听他胡说八道。”
老太太不禁摇头,如果事事都如淑华想的这样简单,她就不用这样着急。
顾瑛并不是一介平民,就说他之前通政司的差事,说出的话会有人记在心上。
至于大丫头说的孙女婿认识顺天府尹的事,老太太看淑华,她心知淑华急躁的性子,微微有些迟疑,却还是道:“宣桓认识顺天府尹倒可以去打听一下,能用些银两解决那倒是好了,若是不行,就等你父亲回来让孙女婿过来商议。”
淑华点点头。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淑华先起身回府。
老太太又叮嘱一番,“要好好与宣桓说,若是他不方便出头,我们再想别的方法,你也不要逼他太紧,男人在外面有些事女人是不懂得的。”
淑华点头应承了,然后带人离开。
容华又坐了一会儿才跟老太太告辞。等到最后老太太也没有让她将这件事与侯爷说了,看看侯爷能不能帮忙。
是不好意思开口吧?更不知道让她怎么和侯爷说才妥当。
陶家做了这种事怎么好再让外人知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
再说她毕竟是刚刚加入薛家的新妇,还摸不透侯爷的性子。正好淑华又说了顺天府尹的事,老太太就将这件事托给了淑华。
容华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后园的几株百日红已经绽放了花朵,容华站在树下。几年前她还是五小姐的时候常与姐妹在园子里赏花,下人们常会拿来果子和吃食,她记得有一次,淑华让人拿了些府里婆子酿的一种果儿酒来喝,那酒喝起来甜甜的微有些辣,几杯下肚也会有微微的醺意,就是这种飘然、自在的感觉,姐妹之间说笑得更随意起来。
养在深闺的小姐不常有这种得意的时候,后来这事被大太太知道了,仍旧叫来骂了一通,还是淑华将所有的罪过都揽了过去。
她那时候觉得,平日里有些跋扈的大姐,有时候也是好的。
她以八小姐的身份回到府里,大姐、三姐、四姐都嫁了人,府里剩下的小姐每个人都各有心思,大家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一次话,再也没有体会这种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再者,她早就对这些失去了信心,只有对弘哥还保留着这份情分。
容华叹了口气,等到弘哥回来,拉着弘哥在外面坐了坐。
“姐,”弘哥的眼睛豁然明亮,“你说真的有人挖出了……五姐姐的尸身?这么说……岂不是……岂不是……”
着弘哥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与弘哥无关。她想也是,买通一个农妇,又要做出些明显的证据让人怀疑到陶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弘哥一个孩子如何能做得来?是她想太多了。
容华拍拍弘哥肩膀,“你只要好好读书,其他的不要想太多,府里这段时间说不定还会来人,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就是让你不要乱说话。”
弘哥一脸的不解,“为什么?如果我趁机和衙门的人说了……说不定就能将害姐的人就……”
“哪有那么简单。”没有确凿的证据,怎样说都是没用,何况弘哥那时候才多大,并没有亲眼看到她被害,衙门的人只要问起来就会漏洞百出。
“你只要听姐的。”容华耐心地和弘哥解释,“再说,如果陶家背上这样的罪名,不光是爹和大太太,我们也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容华苦笑一声,重新生到陶家,想要让那些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却还处处掣肘。至少借着这次机会,能一窥当年的住事,让她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陶正安和大太太对她下杀手,瑶华又到底偷听到了什么。
容华好不容易说服了弘哥,姐弟两个依依不舍地分开,弘哥将容华送上了马车。
容华上了车才想起弘哥学业的事,“在学堂里怎么样?”
弘哥沉下脸来。
容华叹了口气。
将要放下车上的帘子,正巧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角落里探头探脑。
容华不动声色地对弘哥道:“我有空就会再回来。”
弘哥点头退了一步,马车才慢慢向前驶去。
马车行的稍远,容华着看身边的锦秀,“你下车去看看。”说着将刚才着到的那人位置指给锦秀。
锦秀会意地点头,悄悄地下了马车。
妙彤在外面等到了赵宣桓,忙上前行了礼道:“大爷,大奶奶在屋子里等您呢。”
听到这话,赵宣桓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赵宣桓一进门,淑华就热络地贴上来,帮他换衣服又取来巾子来给他净脸。
容华小心翼翼看了赵宣桓一眼,赵宣桓还是平常一样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淑华有些暗暗着急。
等到赵宣桓坐下来看书,淑华急忙将屋里的丫鬟都遣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有始终(中)
淑华倒了茶放在赵宣桓眼前,赵宣桓头也没抬一下,淑华咬咬嘴唇,“我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说过话。
赵宣桓将手里的书放下,淑华才说了陶五小姐的事,“乱葬岗上那么多尸体怎么就挖出我五妹妹的,顺天府连这种话都相信,你去帮忙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人想要讹诈我们陶家,再问问价码是多少,大不了我们多花些银钱就是了,现在世风日下这种小人比比皆是。”
淑华自顾自地说着,到了最后抬起头来,只见赵宣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子野猫的叫闹声,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只猫互相掐咬起来,正闹的不可开交,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叫骂了一声,两只野猫慌忙四散逃跑。
淑华看着赵宣桓的眼神愣在那里。
赵宣桓的嘴角似是带着一丝的讥笑,不知道是笑猫还是笑她。淑华心里一慌,仍旧深吸一口气问赵宣桓,“你笑什么?倒是说句话,你去是不去?”
赵宣桓淡淡地道:“既然是诬告,哪里用得着去找人?”
淑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赵宣桓说话的声调要比往日高上一些,听到耳朵里十分的不舒服。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顶多恼了他不与他再说什么话,现在这样子心里不知道堵了多少,往日的那些个难受都连在一起,哑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衙门能直接解决的,我偏来向你说做什么?”
赵宣桓一点也不动容,“你不用来跟我说,顺天府衙门是个是非分明的,我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淑华听得这话,顿时手指发抖,“你是不肯去说了?”说到这里声音尖锐起来,“难道你也相信那些闲言碎语不成?”
赵宣桓不说话。
淑华却不依不饶,“我倒说今天跟你提,你却一点都不吃惊,莫非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我们陶家如何?你连这个也肯信?怎么一个阿猫阿拘的骨头就说是五妹妹的?那乱葬岸上是骨头连着骨头的,上面没写著名字,能分清谁是谁的不成?若是连这个都相信,什么人连这个都相信?”
赵宣桓不说话,淑华又赌气冷笑,“连这个都信得不是昏人是什么?不是要讹诈钱财是什么?”
赵宣桓冷冷地看了淑华一眼,不知道怎么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怜悯。
淑华一下子被灼伤了眼睛,热血“忽”地一下冲到脸上,那种被讥诸、轻视、怜悯的情绪统统发放出来,忍了好长时间的话,终于到了嘴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龌龊事,有人提了她的名字,你也以为这便是她的骨头就难过起来了。”赵宣桓听得这话微微有些惊讶。
淑华冷笑起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怎么不坚持到底偏来娶我,现在你就算悔死,她人已经死了,再想什么都没用。”
“早知道将她请到你们赵家的祖坟上去,也就不会再有乱葬岗上的事子,你也用不着再替她难过一回,我们陶家也省得为了她背这样大的晦气。”
赵宣桓转过头,淑华顿时觉得那双眼睛里带着凶狠,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像两把剑狠狠地插进她的胸口。
淑华顿时被这目光看得一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铆足了劲儿猛然之间冲着赵宣桓撞过去,似是要将自己全部的怨恨和痛苦都在这一瞬间发泄的干干净净。
妙彤等人正在鹿顶的房子里说笑,妙彤因喜欢别人的针线,正在那里仔细地看,旁边的小丫鬟笑着道:“姐姐今儿怎么闲了。前面不用姐姐去伺候?”
妙彤方微微一笑:“正说话,不好让人打扰。
小丫鬟打趣道:“我看大奶奶离不得姐姐,说不定一会儿又要叫姐姐过去了。”
妙彤想到今儿大爷脸上似是有些笑容,说不定就在屋子里留宿了,少不了安排小丫鬟一会儿进去伺候,她也坐不得多少时间,正要下床穿鞋,外面跑进来二等的丫鬟,二话不说附在妙彤耳边道:“大爷、大奶奶又闹了起来,姐姐快去看看吧!”
妙彤听得一急,穿鞋的脚顿时崴在一边,她顿时“呀”地一声,脚腕上似哼裂骨般的疼。
容华铺了床换了衣服,然后靠在椅子上看书,容华心里有事,看书也心不在焉。
昨晚容华和薛明睿闹了个不痛快,薛明睿在书房里看公文,她只是进去送了茶就不收脚地回来,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到了就寝的时间更是早早就上了床。
容华 晚上吃的少,木槿到厨房做了容华平日里爱喝的汤,刚端进屋子里,锦秀就迎出来道:“夫人已经梳洗躺下了。”
木槿道:“晚上就不用了?”
锦秀点点头,“大概是家里的事焦心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薛明睿从书房里出来,锦秀、木槿急忙上前行礼。
薛明睿进到内室里,容华已经侧躺着睡着了,可能是盖的被子有些厚,容华鼻尖上已经出了汗,面颊上也是赤红一片。容华正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进来换被子,不由地睁开眼睛,看到锦秀微微一怔。
锦秀立即道:“侯爷让将被子换薄一些的。”
容华脸不由地一红,是薛明睿觉得被子厚了吧!刚才薛明睿让她先睡下,她躺下之后本来觉得被子是厚了,想着让锦秀进来换一床,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懒得动,就这样想着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头来还是要他亲自吩咐。
锦秀换了薄被出去,容华起身帮薛明睿脱子外面的袍子,两个人重新躺在床上。
容华想将今天的事说给薛明睿,想起昨晚的事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趁着薛明睿看书,就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可能想了太多过去的事,尤其是那晚大太太狰狞的嘴脸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梦里。
七七仍旧在侧室里挣扎着,容华向大太太申辩几句,大太太却似听不见,一切仍旧像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地继续。
感觉到毒药流到她嘴里,腥腥的,咸咸的,蛰的嘴唇针扎样的疼,容华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手指。
似是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容华这才忽然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眼都是红罗帐,还有灯影绰绰,才知道刚才的是一场噩梦,自己早就离那件事远远的,现在的自己重获新生,嫁到了侯门又诰封了一品夫人,不论是陶正安还是大太太都没有了权利再随意地决定她的生死。
容华睁大眼睛思量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薛明睿叫醒的她,嘴里是腥腥的味道,嘴唇一抿有些刺痛,是被她自己咬破容华侧头去看薛明睿,他细长的眼睛露出些关切不由地让她心里一暖,容华红着脸低头解释,“我做了个噩梦。”
听得他问:“什么梦?”
那个梦怎么能和他说?就算说给别人听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容华低头道:“也记不太请了,只是觉得很可怕。”这样含糊的理由,他不一定会相信。
容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急于掩藏自己秘密的幼子,不敢去看大人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应对,然后祈盼顺利过关。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果然微微一眯。也不知是不是她乍一醒过来尚又一丝的朦胧,她眼里薛明睿平日清冷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变得十分柔和,没有探究的眼神,也没有追问她的意思,容华这才深深地扣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说梦话,如果她说了梦话又这样说了谋那可就真的是……
容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颤颤了两下,小心翼翼地看他几眼,然后像做错事一般,在他眼里一直是懂得进退,聪明坚强的女子也会有这种俏皮的一面。拼命地掩饰着自己心内深处的秘密,不相信任何人,不敢向别人说半句。
小小的肩膀平日里看似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其实也是柔弱的需要别人保护。
薛明睿转身要将灯吹灭,手臂却轻轻被容华拉住了,“我想要看会儿书。”
娇弱地说了一声,眉宇中仍有怯意,是刚才的噩梦未散吧!
“你睡觉吧,我有公文没看完,还要凑着灯看一会儿。”
容华顿时愣了,他刚才明明是要吹灯睡觉,却怎么又翻起公文来。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才生成八小姐那段时间,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特别害怕黑的屋子,每晚都要点着灯才能睡。
看着薛明睿的身影,容华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膜朦胧脆醒了几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看到薛明睿仍旧就着灯看书,最后一眼看到薛明睿在看她那本《天工开物》,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人,锦秀坐在床前的锦机上做针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有始终(下)
薛明睿与亲信说完话,祝二忙进屋仔细回报,将顺天府在陶家的事、陶正安如何向顺天府回的话都禀请楚。
祝二看着薛明睿的脸色,“若是照顺天府的意思,亲家老爷是亲手害了自己的骨肉,这事如何能乱说。”
薛明睿道:“五小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祝二也不敢乱说话,“是得了急病,当年还闹了一阵子,恐怕会传人的。葬去乱葬岗,大概也是怕传给别人。”少夫人家里的事万一说不好了,哪里有他的好果子吃。再说侯爷轻易也不让人去打听这些事,今天说起来了,就知道不一般,他更不敢有的没的都一股脑禀了出来。
“还有那农妇。也是奇怪,她女儿的尸身到现在也没下落,顺天府的意思,这尸身找不到的话,这案子恐怕就要不了了之了。我去的时候,那农妇在衙门前哭了一阵子,就回去歇着了。”
亲生女儿的案子好不容易告到衙门肯开棺验尸,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尸首,那农妇不去乱坟岗里找,却在衙门前“哭闹”一阵,也就了事了。
薛明睿不说话,祝二连忙道:“我已经让人跟着那农妇,一有消息就来回禀侯爷。
薛明睿点点头,祝二躬身下去。
薛明睿看了会儿公文,昨夜容华那皱着眉头、紧紧咬着嘴唇的表情又到他眼前。虽然她梦中断断续续地说了些话,他却无法知晓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
荣川从兵部回来,进屋就喝了一大碗茶,然后连串地说起话来,也没注意到薛明睿的神情,“那么多的公文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完的。兵部统共就那么点事,非到了你去查的时候,就弄得这样复杂,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里面给你使绊呢,你偏不让我去问,若是让我知道了,我管他是谁,先揪出来打个半死,他敢告我,却不知是不是又把柄落在我手里。”说着又说了最近几年兵部主要官职的调动,“这次我都握紧了,我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朝廷里面的事还有哪件是他们够不到的?在外面都说是和气王爷,敢情儿是能从他手里能得多少好处。”
“也怪不得我们门前冷清了。”说着顿了顿,“庄亲王这两天告病在家了吧?每日我路过他的府邸都看到门前人来人住的,恐怕六成的京官都要去探望了。”
“三哥,你说我要不要也去买份礼物送去?”
荣川说完话去看薛明睿。
薛明睿抬起头微微有些失神,问荣川,“什么?”
这次换做荣川愣了,“我是说……”荣川仔细地去看薛明睿,这种情形他可是很少遇见过,通常是他说了上句,薛明睿就猜到了下面。
荣川正要重新说上一遍,薛明容已经回过神来,“送份常礼,用不着别的。”
荣川点点头。
薛明睿又道:“上次要请伍先生做明哲的西席,这几日就让伍先生见见明哲,顺便和伍先生说,少夫人的弟弟也想请他一并教了。”
荣川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立即应承下来,“别人就不一定,三哥的事伍先生一定会答应,再说是嫂子的弟弟,也不是旁人。”
薛明睿又与荣川说其他事不提。
容华这边换了华服跟着薛老夫人一起进宫去,薛夫人、薛二太太送出垂花门。
望着彩冠霞帔的容华,薛二太太心里不禁有几分的羡艳,诰命夫人穿的华服衬得容华格外的漂亮,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晴,饱满红艳的嘴唇,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容华扶着老夫人上了车,转身向薛夫人、二太太告辞,然后才进了车厢。
直等到马车向前行了,薛夫人、二太太回了园姑嫂两个人边走着边说些家常。薛夫人不爱说话,满园子只听得二太太的笑声,“这等的好事,可是盼也盼不来的呢,我看着都羡慕的紧。”薛夫人道:“都是托了老夫人的辐。”
薛二太太看了一眼薛夫人,笑道:“我看老夫人对容华是极为喜欢的,这么多年老夫人带过谁进宫面见皇太后?”
府里又有谁是封过诰命有资格进宫的?
二太太言辞闪烁,薛夫人皱起了眉头。
果然二太太下一句就说到了她。
“就算是嫂子,也没有过这种事呢,老夫人还精心挑选了两件礼物,生怕皇太后不欢喜,要知道第一次进宫要的就是礼数周到,这样才能对容华留下好印象,”说着二太太提起帕子在嘴边一掩笑起来,“我看容华嫁进来时间不长,却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老夫人常在我耳边说,容华是知书达礼的好孩子,平日多与容华聊聊,心里也是喜欢。”二太太斜起眼睛看了眼薛夫人。
薛夫人脸上表情微微一僵。
二太太又道:“要我看,这才是好事呢。”刻意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故意变得稍不协调起来,“老夫人屋子哪是好东西,前儿老夫人送了容华一对碧蛮的耳坠子,上面还刻着多子多福的花样,要多精巧有多精巧,莫说是孩子们,我看了也要动心的。”
这话的意思薛夫人如何能听不明白。二弟妹的意思是容华是因为老夫人屋子里的好东西才与老夫人亲近,她素日在府里话不多,就是讨厌这些闲言碎语。
二太太见薛夫人脸色变了,立即接着说:“嫂子放心,容华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进退,必然不会有什么事。”
表面上像是在说这次进宫,却透着另一层的意思。虽然容华是大房的媳妇,却是个极为聪明的,怎么会权衡不出来向哪边靠拢会更好一些。薛二太太笑得极为深刻,不过是几句话她就说明了两层意思一是薛夫人是个连媳妇都留不住的人,二是容华这个庶女只懂得攀图富贵。
薛夫人脸上果然挂不住,薛二太太笑容更加得意起来。
“容华这孩子心里没什么,是个礼数周到的好孩子,不论是谁都会喜欢。明容平日里忙,在老夫人身边尽孝不够,容华常去老夫人那边也是替明睿多多尽孝道。”
却不料会说这样一句话。
二太太顿时一怔。
薛夫人淡淡地道:“老夫人送的那对耳坠容华也拿给我看了,是很漂亮。”
薛二太太看了一眼薛夫人,似是薛夫人的表现出乎她意料之外,顿了顿,一会儿才又说:“我就说,老夫人那里哪有不好的东西。”
薛夫人也不说其他,与二太太在月亮门前分开。
薛夫人身边的顾妈妈上前道:“夫人您看,少夫人说的没错,这样看来,您应该听听少夫人的话才是。”
薛夫人仍旧冷了脸,“话虽这样说,她这样与老夫人亲近,睿儿也会不高兴,再说老夫人是什么人,难保哪天她不会被人利用了。”刚刚她会那样说,不完全是因为容华今天早晨在她房里说的那番话,也有些理由是气不过二弟妹那样说话。
顾妈妈笑道:“我看少夫人是个有思量的,夫人该听少夫人将话说完的。”
薛夫人道:“等她从宫里回来,我再让她将话都说清楚。”
顾妈妈点点头笑了,说不定有了少夫人,大房的处境会慢慢变好也不一定。
容华坐在车里,薛老夫人和蔼地握起容华的手,“别紧张,皇太后、皇贵妃都是极好的,见到你一定会喜欢。”
容华笑着点点头,“总是第一次进宫,心里不免就有些慌张,还好有老夫人在旁边。”
老夫人拍拍容华的手,“宫里规矩虽然不少,今天我们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一定不会做错的,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有么我也会提点你。第一次见面皇太后不会跟你说太多话,你也不要怕会说错什么。”
容华笑着点头。
老夫人也抿嘴笑了,这孩子和她第一次在薛家见时有些不一样。一双眼睛十分的明亮,举手投足都透着几分的聪颖和伶俐,凡是交代给她的事不用再说第二遍。她就喜欢聪明的孩子,明睿小时候就比平常孩子都要聪明的多,她时时刻朗将明睿带在身边,就是想要亲手将明睿抚养长大,以前祖孙相处的那种情形又回到老夫人脑海里,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老夫人叹口气,再去看容华,这孩子和大媳妇不同,说不定将来也有机会……老夫人正想着,马车已经停下来。
陶府,大太太躺在床上听陈妈妈回来道:“奴婢去了侯府,锦秀说八姑奶奶一早和薛老夫人进宫去了。”
大太太皱起眉头,想支起身子,手臂刚刚一撑顿时疼得脸色煞白。
陈妈妈急忙上前去伺候,“太太还是安心躺下来休息,现在还不能动啊。”
大太太喘了几口气,“一个个都是靠不住的,我们家现在是什么样子,淑华、容华两个回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妈妈道:“太太别急,说不定大小姐一会儿就写信回来了。”话音刚落,大老爷身边的小厮回来传话。
那小厮进屋紧忙跪下,“太太,老爷被叫去顺天府看了证据。”
大太太急着,“什么证据?”
小厮回道:“是说……五小姐身边有枚印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昨日盟约(上)
大太太心里一颤,连忙又问:“什么印章?上面写着什么?”又想到五丫头荣华确实有几枚印章,用的籽料还是陶正安给的。
那小厮道:“这些奴才倒是不知道,只能等老爷从顺天府出来,再……”
大太太顿时感觉到脑子里金属交鸣之音大作,“老爷现在还没从顺天府出来?”
小厮道:“没有。”
刚知道自己小产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恨他,陶正安是毁了她的一生。
她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会再有怀孕,谁知道老天会再给她一次机会。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他一脚踹了下来。年轻时让她受尽委屈,年老时身边吏是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她是做了什么孽,竟然会有这样的下场?
事后陶正安虽然到她床前说了软话,可是她只想扑过去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咬的他血肉模糊,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是疼。
可是现在家里出了事,当年五小姐的事竞然就被揭出来,她没有去看那副尸身到底是不是陶荣华的,心里却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小心”被挖出来的就是陶荣华。
她内心深处最让她担忧的祸患终于还是……
毕竞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到了真正的时候她这些天心里的怨恨淡了,反而担忧起陶正安的安危。
大太太者那小厮,“你还是赶紧回去,一有什么消息就赶紧报回府那小小厮即应了。
小小厮从大太太屋子里出去,外面的雅琴进来道:“二小姐来了”忧心仲仲的大太太没了什么心思,只道:“让瑶华进来。”
瑶华穿了一件青色的夏衫,脸上只施了淡淡的脂粉,因为身体娇弱脚步格外的轻,从远处走进来,袅袅婷婷似一朵出釉的云,晕染成一片有神无形的水滴,说不尽的窈窕、温柔、淡雅。
瑶华进到冉室,雅琴搬来锦机在大太太床边。
瑶华轻轻坐下来,看一眼大太太的样子,提起青色的丝帕在眼角擦了擦。
雅琴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丫鬟退下。
瑶华才开口,“我都听说了,母亲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外面那些总有解决的方法,母亲的身体却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看瑶华眼晴红红的,就知道今天已经不止哭过一次,让瑶华暂且嫁给顾瑛也没见瑶华哭过几次。
大太太勉强去劝慰女儿,“你也要保重身子,你素来身子不好,总是流泪哪里得了。你还年轻,将来还有不少路要走。”
听到这个瑶华的眼泪又掉了一回。
母女俩难免互相劝慰。
丫鬟送煎好的药来瑶华端起药碗,先尝了尝冷热才给大太太吃了,“母亲的药是一定要按时服的,外面的事自有父亲在呢。”说着顿了顿,又将空碗递给丫鬟让她退下,“再说父亲、母亲对五妹妹如何府里上下都能作证的,要不是母亲听了那郎中的话,五妹妹的病不能用棺材殓葬,一定要在空旷的荒地埋了才能好,母亲也就不会将五妹妹埋在乱葬岗附近。”
大太太心里一动。
当年她的确请了郎中来给五丫头看病,之后埋在乱葬岗也没几个人知道,如果按照瑶华说的,埋在了乱莽岗附近谁又能查个清清楚楚五丫头死的时候,因为没有大殓,瑶华问起,她就是用这个理由扯谎骗瑶华的,今天经瑶华这样提起,再婉转一说,也并不是不能合理。大太太看瑶华,只见瑶华皱起眉头,“母亲忘了,五妹妹病的时候,我还问过来看病的郎中,郎中说凡是凶险的病必要用险药来医治,可是五妹妹的身子当日是无法下药的,后来我查过医书,所谓的偏方险药都是有毒性的,会不会是当时郎中下方的时候,用了什么…””
大太太楞了一下,“对啊,这事我怎么忘记了。”立即有了精神,“我马上让人去寻那个给你五妹妹看病的郎中来。”
大太太拍拍瑶华的手,“这些日子都辛苦侮了,等过段时间,家里安稳了,我再跟你父亲说说,一定要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瑶华听得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母亲不要为我操心了,我只想永远地在父亲、母亲身边。”
大太太知道顾瑛的事对瑶华影响不小,便好生劝慰,“你姐姐不是帮你看了门亲?说不定……”
瑶华低头道:“母亲不要想这么多,要好生歇着才能好。”
大太太忽然想起来,“你记不记得你五妹妹身边有几枚印章?”瑶华稍稍思量,。妹妹是有几枚,都是做好了就给我看从不瞒着我的。”
大太太道:“如今顺天府的人说,在那具尸骨旁边发现了一枚印章是你五妹妹的。”
瑶华不由得一惊,荣华死了之后她去过荣华屋子里,看过那些印章,荣华平日里用的那些,并没有觉得少了哪个,除非是有一枚,容华才刻了不久说是要送人的,莫非是……
大太太道:“用作印的都是尚好的料子,偏京里陶姓人家虽多,能拿到这种籽料的却是少的,这些人家只有我们家没过那样年纪大小的女儿。”
瑶华愣了一会儿却道:“就算是印章真的是五妹妹,却不知哪里是不是有匪盗拿了去,这件证物是做不得的。”
大太太点点头,心里宽解了不少。
瑶华又说了会儿话才从大太太屋里出来走到凉亭里,独自坐了一会儿,想及那枚印章和容华最可能会给的人,心里不禁一颤,难道是被他知道了?
这若是果然被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瑶华站起身捏着手帕急匆匆地回到屋子里仔细思量。
进宫的时间是有严格限制的,从进宫门起算,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就要从里面出来。容华跟着老夫人拜见了皇太后、皇贵妃,程序不算复杂,只是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皇太后赐坐,容华坐在一旁回话,偶尔敢直视皇太后、皇贵妃,也是方便她们打量自己。
无论是哪位掌权者都是喜欢看到下面的人规规矩矩地听话,偶尔拿出话来试探,下面人也要装作不知,这样才不会背上揣摩上意的罪名。聪明伶俐也只能适当时稍作表现,不能超出“恭顺”这两个宇。容华谨守信条,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
皇太后面目慈爱,立即叫人拿了果子给她吃,“年轻人都喜欢那些奇怪的玩意儿,今天有外面进贡的吃食,你也尝尝。”
容华忙上前谢恩。
皇太后微微一笑,“哀宗与和顾公主从小就感情甚笃,在这里你也不用太多规矩。”
容华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只是脸上多了羞涩的笑容。
皇贵妃问道:“可通书画?”
容华恭谨地回答:“只是会些皮毛。”
皇贵妃笑道:“可巧,我有幅牡丹图没画完,武穆侯夫人填了剩下的让我瞧瞧。”
容华急忙起身谦虚了几句。
皇贵妃命人将画拿来,容华被请到旁边的屋子里作画老夫人、皇太后、皇贵妃仍旧坐在一起说话。
容华故意将画精雕细琢一番,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屋子里出来。皇贵妃看了那幅画,酷似蔡夫人的眼晴微微一亮,不禁夸奖了容华一番,“武穆侯夫人这是好画。”
容华又连忙谦虚的行礼,“娘娘己经画好了轮廓,妾只是着色。容华坐下来,皇太后、皇贵妃娘娘又都赏了物件,老夫人才带着容华告退。
临行之前,皇贵妃亲切地拉起容华的手,笑着道:“乍一那幅画就觉得你和弘化公主有几分相像,今天见了才发觉品行也有些相似之处以后要常进宫来坐坐。”
容华点点头又谢恩。
跟着老夫人出了朱红的宫冉,容华总算长长池舒口气。
祖孙两个上了马车,老夫人笑着道:“你的书画确实是好的,早先竟是不知道,以都咱们府里没有人画的这样好,送人的礼物都是请人代笔的,以后有了你,我哪里还用去请先生过来。”
容华微微一笑,“老夫人不嫌弃就好。”
老夫人道:“我年轻的时候就爱摆弄这些,来向我讨要的也不少,尤其是我们家族的人,经常要来跟我老婆子要丹青吃,却不想想我一大把年纪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这些人不说了,只说外面与我年纪相仿的,你来我住的也少不了这些。”
容华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大房和老夫人的关系摆在那里,今天早晨薛夫人找她过去又是那样一番话,从宫里回去她还要好好地向薛夫人解释。
纵然是没有依靠老夫人的意思,也要防着二房才好,就算是摆出一副闭门自守的姿态,又会打消了别人觊觎的心思?
二房最看重的可是大房继承而来的爵位。
有多少爵位半途易主的?就算她对薛明睿有信心,须知圣意难测,有很多事都会让人始料未及,她不能毫无准备,以大房现在的情况,如何失了爵位那就是死路一条,就算韬光养晦,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薛明睿不懂得,薛夫人也不知道争取,她也没有一个可靠的娘家,很多事还需要去把握,将来才能有个好结果。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昨日盟约(中)
马车行至薛府停下,薛崇义、薛夫人、二太太已经等在府外。
容华先下车,再将薛老夫人扶下来,薛崇义立即上前,自然而然地接替下容华和老夫人高高兴兴说起话来。
二太太也在一旁笑着,“娘不过是进了宫,家里就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恨不得到宫门口去接呢,娘进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是有人担心的紧……”说着拿起帕子捂嘴笑,“早知道,娘就应该将他一起带去了,我们家里也好清静。”
老夫人看了一眼薛崇义露出慈祥地笑容来,“我看这里面最聒噪的就是你了。”
二太太笑得更欢,“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怎么都是向着儿子的,我们这些做媳妇的就是命苦。”
薛夫人插不上话,只落在后面跟着,正要抬起头来看别处,容华停下脚步走到她身边。
薛夫人脸上一僵,看到容华脸上露出的笑容,薛夫人心里也有了些暖意。
“刚才路过一家老宇号,我给娘买了支簪子。”容华低声道。
老夫人、容华同乘了一辆马车,容华不会自作主张停车买东西,可见是老夫人首肯的。
“好好的给我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容华笑着道:“娘带着好看。”
薛夫人微微一笑,“你这孩子,穿成这样怎么买东西。”
容华道:“老夫人以前去过那家商铺的,跟车的婆子去看了,正好里面没有什么人,掌柜的将东西拿出来送到马车里给我们看的。”
薛二太太在前面听着,脸色有些阴沉。
几个人到了老夫人屋子里,又在一起用饭,薛崇义命人做了鲈鱼羹来孝敬老夫人。
老夫人吃了笑道:“虽然时节不对,但是吃起来新鲜。”
容华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二太太,二房这两天真是不容易,只有薛明霭没有露面讨好老夫人,薛明柏才送了厨子,二叔薛崇义就送上新鲜的鲈鱼,一家人的目光全都盯在老夫人那里,生怕拿不到他们想要的。
吃过了饭,老夫人乏了要休息,众人都散了。
薛夫人带着容华先走了,二太太也找了借口先行一步。薛崇义伺候老夫人进内室休息。
老夫人躺在软榻上,薛崇义拿了杯茶放在矮桌上,陪着老夫人说话,“母亲这次进宫皇太后有没有说什么?”
老夫人闭上眼睛养身,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叹口气,“皇贵妃一直在,我们也没时间说些别的。”
薛崇义顿时有了几分的失望。这些年若不是有老夫人通过宫里把握风向,他的官哪里会做的这样顺风顺水。
皇太后是圣上的生母最是了解圣上的脾性,一般皇太后说的话都错不了。
老夫人道:“文武百官谁也不能妄议立储,这是圣上训斥过的。”
薛崇义道:“话虽这样说,圣上说的是妄议,再说这话已经说了几年,现在的情形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这段时间圣上又让术士炼制金石丹药……可想而知……”
老夫人沉下脸,“这些话只是在外面听听,却不好从你嘴里说出来,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薛崇义急忙道:“母亲说的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话题上碰了钉子。
“那皇太后有没有说,圣上摆驾陪都,哪位皇子留下监国?”
老夫人叹口气,“皇太后倒是说安亲王身子不适,也不知道能不能随驾。”
薛崇义听得这话立即欣喜,“儿子也听说了,正要准备一份大礼给安亲王送去呢。”
老夫人看了一眼薛崇义,“礼重不重倒是不打紧,只要心意到了。”
薛崇义笑道:“母亲哪里知道,安亲王府这几日门庭若市,儿子瞧着常礼不多,都是重礼,这时候还不有所表示,恐怕将来…那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