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难从命 第24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更是如此,拖上几年都很寻常。保人才上门几天,怎么会这么快又来。
廖氏在薛府遇到了二太太,二太太也是极力促成这门亲事,虽然觉得二太太这般热络定是有隐情,仔细一想就明白,二房的三爷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侯爷不成亲三爷哪里敢提,还是姐姐和她说,二房是看上了常宁伯四小姐。这些话廖氏当着老太太自然不能说,就笑着道:“那是好事,侯爷年龄不小了,薛家是想要早点娶进长房长媳好开枝散叶呢,将来长房也好后继有人。”
廖氏这些话是字字说在针尖上,老太太知道廖氏多多少少是存了些私心,现在容华毕竟是和三房走得近些,可是细想起来廖氏说的这些话却都没有错。
话都问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喝了口茶,将话题岔开,“章家那边怎么样?”
说起菁华的婚事,廖氏又笑起来,“说好了这两天备好礼就要来给老太太磕头呢。”
老太太故意板起脸,“才来这么一趟,我哪里能这样痛快就收了他家的礼。“婆媳两个人又笑起来。
廖氏走了,芮青才重新回到屋子里伺候老太太换衣服,又传来炖盅将补气养身的补品服侍老太太吃了,吃过东西老太太躺下来休息,芮青搬来锦杌来给老太太锤腿,屋子里的其他丫鬟都退下去,好半天老太太才道:“是个懂得珍惜骨肉之情的孩子,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芮青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八小姐,也不插嘴。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这才睡了。
芮青将老太太身上的被子盖好,刚悄悄地退出来,就有丫头慌张地跑过来道:“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容华从菁华院子出来,回到自己屋子里,红玉、红英是两个机灵丫头,找了借口避出去。
因是锦秀跟着出去,木槿早就等得急了,见屋子里也没了别人急忙上来问,“怎么样?”
锦秀点点头。
木槿立即面露喜色。
容华也舒了一口气,老太太虽然看似已经放弃了瑶华,实际情分仍旧在,一定最不愿意听到落井下石的话,她既不能表现的冷漠也不能太聪明,又要关心陶家的命运又要依赖家里的长辈,这样将来嫁出去才能一心一意地为陶家付出。
老太太表现出责怪,不过是假象,她只要陪着将这出戏唱好也就是了。
至于那姓顾的,老太太说是诬赖,父亲也不是那么好就被胁迫住的,这件事是不好解决,她也不希望陶家这条船这么早就沉了,她毕竟也在这条船上,何况现在依附陶家的除了她还有弘哥。
既然老太太已经插手,自然就会有解决的方法。
容华这边正说着话,红玉掀了帘子进来,锦秀、木槿看到红玉多多少少都有些隔膜,红玉却也没什么脾气,规规矩矩地给容华行了礼,然后过来压低声音道:“刚才在院子里听说二小姐那边似是出了事。”
容华目光一闪,这样一来瑶华就能见到老太太了。
老太太听到声音,睁开眼睛扬声叫芮青。
芮青连忙带着瑶华身边的湘竹进来。
老太太看到湘竹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湘竹立即跪倒在地,“老太太您快去看看二小姐吧,二小姐的病又复发了,看样子比往日还要凶险,恐怕是要……”
大太太听得这话,再看湘竹红着眼睛一脸凄然的样子,不由地心里也慌起来,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鞋也没穿就站起身,“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前几日见她时还是好好的。“湘竹哭起来,“却也不知,二小姐这几日就恍恍惚惚的,好几日不曾吃过一粒米,除了来见老太太,平日也不梳妆打扮,只是坐在游廊里发愣,偶尔和老太太送来的鸟儿说上几句,也不理睬我们。”
“昨日半夜里我醒来去看二小姐,却见二小姐不在床上,找遍了院子,才看到二小姐缩在院子里太湖石后面,浑身冻得冰凉,我想要向老太太、太太禀报,二小姐却说什么也不肯,还说若我们谁说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见她。”说着湘竹抹了一把眼泪,“整日将我们看得紧紧的,今天小姐的病更严重了,眼见已经下不了床,我这是硬逆着跑出来见老太太。“芮青上前去给老太太穿鞋,手握住老太太的脚,感觉到老太太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心里大骇,生怕老太太会急出什么事来,急忙安抚,“老太太别着急,我们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老太太哪里能听得进去这话,只是追问湘竹,“二丫头不让你们来,你们就都不来了?要是早日来和我说了,焉能到今日。”说着绕开湘竹急着向前走了。
芮青等人连忙跟过去。
众人到了二小姐院子里,屋子里传来“嘤嘤”哭泣声,老太太一下子顿住了,竟是不敢推门进去,还是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先一步打开了门。见到是老太太,众人都收了声,连忙站在两旁让老太太径直走入内室。
内室开窗子,青纱帐子在空中随风飘荡,让人看着心生悲凉,老太太走到床边探视瑶华,瑶华躺在床上,长发散落下来,眼睛周围布了一层青黑色,目光暗淡无光,嘴唇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毫无生气。
老太太见得这种情况,鼻子一酸眼睛,模糊起来,拉住瑶华露在外面的手,叫了两声,“瑶华,瑶华,祖母来看你了。”
半天瑶华的目光才聚集起来,落在老太太身上,似是十分的欣喜,脸上挤出些笑容,“祖母……你……来了。你…不……生……我的……气了么?”
软软的话好不容易说出来,却是问她还生不生她的气,老太太哪里还能忍得住,眼泪掉下来落在瑶华手背上。
芮青看到这种情况,连忙嘱咐湘竹,“快去将郎中请过来,不要声张。”
湘竹急忙去了,芮青又将屋子里的丫鬟都遣了下去,“没有吩咐不用上来。”
老太太埋怨道:“你这孩子这样不知道珍惜身体,才几天的功夫就将自己变成这样,早知道你有今天,你生下来那晚我就不该一直抱着你。”
瑶华勉强露出笑容来,“祖母……白……养了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活……到现在……让……祖母伤心。”
老太太起眉毛,“你这是什么话?要让我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吗?我好不容易将你养这么大,你却要自绝生路。”
瑶华咳嗽了一阵,提起一口气,使劲拉住老太太的手,“我知道…祖母恼我了……可我不能不去争……祖母……年龄越来越大……我这般样子…将来…谁供养祖母……我不自强……谁能来可怜我……我断不能看着祖母老无所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也想……永远在祖母膝下……共享天伦……”勉强说到最后,手顿时垂了下去。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脸色已经煞白,“快去叫郎中过来,快去叫郎中……”说着上前去将瑶华抱起来,“瑶华,瑶华,我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祖母再也不拦着你了。”
第九十一章 落定(下)
木槿在屋子里忙着张罗,“快点将饭食准备好,小姐这时候也该回来了。”话音刚落,红玉进屋向木槿行了礼,“姐姐,锦秀姐姐叫人回来说,八小姐在大太太那边吃了。”
木槿有些诧异。
红玉在木槿耳边悄悄道:“听说一会儿薛家人要来看大太太呢。”
木槿眉毛微微扬起,原来是这样。
大太太饭吃的不多,容华放下碗筷频频相劝,大太太这才又吃了些,吃过饭让丫鬟撤下碗筷,容华陪着大太太去换衣服。
大太太在一旁看着容华忙碌,容华微收着下颌,低眉顺目,这几日一直在她床前伺候汤药,恭谨柔顺没有丁点的错处。
老爷的态度她已经试探过,这两日又听说老太太将红玉、红英两个丫头送给了容华,那两个丫头可是老太太留给瑶华的,难不成瑶华就没有人管了吗?……只要想到这里,大太太的脸颊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不想在庶女面前难堪,大太太用手掩住脸颊,转过身去吩咐容华,“你先下去吧!”
容华刚走大太太就让人扶着去看瑶华,瞧见瑶华病在床上的样子难免心疼,想起自己这两个女儿的处境就越发过不去起来,好在瑶华的病情似是有起色,大太太软语劝说了瑶华一回、“你好好养病,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和老太太呢,总会给你寻个好结果,你只管放宽心。”瑶华雪白着脸,微微点点头。同样软声软语,“母亲要好好休息,我这边不用太操心,只要母亲好了,我才能放心。姐姐那边怎么样?这几日也没听丫鬟们说起,母亲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姐姐。”
大太太埋怨道:“你这孩子,就是为别人想的多。”说着想到女儿这样的性子却落得坎坷如此,心里一激动,脸颊又抽搐起来。瑶华看到异样急忙支起身子来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大太太只是遮掩,“哪有什么事,过两日也就好了。”说着不再久留,让春尧扶着走出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一阵叫喊,“小姐,你可不能……”
大太太又急忙转身回去看,只见瑶华赤着脚踩在地上,支起身子肩膀不停地颤抖,嘴里还道:“我送送母亲。”竟是这般依依不舍。大太太忍不住走回办,母女两个经此恰景都流了泪。
大太太这边和瑶华说话,容华送走了研华回到屋子里,听到锦秀在屋子里嘱咐小丫鬟,“这几日过来的人多,你们要多注意一些。”锦秀似乎过于紧张了,容华看了一眼锦秀,锦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十分的认真,眉头微蹙着,有几分的担忧。容华叫了锦秀到暖阁里,锦秀忙铺了玄狐皮让容华坐了,又递了暖炉过来。
容华让锦秀在身边坐了,又让木槿好生在外面看着人,这才问起锦秀,“这几日怎么了?我看你心神不定的。”
锦秀咬了一下嘴唇,抬起头来,“小姐我是害怕。你说会不会有人一着急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小姐?”
容华又问:“怎么说?你听到了什么?”
锦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才一小姐屋子里丢了什么东西,或者又多了什么东西,被人查起来我们就百口莫辩。”
木槿在外面听了,进到屋子里,“我就说锦秀想的太多了,迹么多只眼睛看着呢,谁会往咱们屋子里放什么东西。”
锦秀还欲说什么,看了眼木槿却没说出口,“总是要小心一些才好的。”
容华看锦秀的样子,心里一沉,想了想,“就按锦秀说的这几日注意一些。尤其是我的随身用品都锁进柜子里,别人拿进来的东西也要注意看了,内室是无论如何都不许外人进来的,就算是咱们院子里的粗实丫头也不例外。”
木槿点点头出去。
容华将锦秀留下来,到内室后面的碧纱橱里面去,深深地看了锦秀几眼才道:“我以为你有什么话总不会连我也瞒着。”
锦秀抬起头看容华,在容华温和的眼神下还是扭紧了手帕,“小姐对奴婢有救命之思,奴婢还有件么事不能和小姐说呢。”说着抬起头看容华、“我只是怕二小姐会想出什么来害小姐。”
容华知道锦秀对瑶华多有戒备,却没想会到这个地步。
锦秀压低声音道:“小姐不知道,咱们家的五小姐可能并不是得急病死的。”
容华就算再镇定,听得这话脸色也末由地变了,她竟没想到身边有人会知道当年那件事。
容华走到外面看了看,亲手关上隔扇,又返回来将锦秀拉到身边,细细地问起锦秀,“你是如何知道的?”
锦秀道:“这是前几年的事,那日也巧,我娘病了,我告了一日的假回去看了老子娘,天晚了才回内府,正往府里走,看到一个人匆匆忙忙从藏书阁里出来,我仔细辫认看出来是二小姐,刚想上前去行礼,又看二小姐行色匆匆就留了个心眼,干脆躲起来避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二小姐走到没影了,我刚要出来,又看到大老爷提了灯笼急匆匆地出来找人,手里还拿了一支簪子。
到了晚上 ,大太太早早就将我们遣了下去,她和陈妈妈在屋子里说话,我仗着胆上前去偷听,听大太太说,五小姐和男人私通,这事竟被大老爷发现了,昨天老爷拿了一支簪子给大太太让大太太辨认,大太太找了人来看,说是看着像五小姐的,又不敢惊动五小姐屋里的人,就又让二小姐再来确认,二小姐也说是五小姐的。”
锦秀看了容华一眼,觉得八小姐脸色越来越沉,“我当然知道那簪子就是二小姐丢的,却没想她却嫁祸给五小姐。”
容华听得这里手指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竟然是这样,她抱着那种憧憬、新奇、单纯的心思,和瑶华学着金兰换钗。背着旁人偷偷地互相换了支簪子,怎么也想不到互换簪子的当天,那许以同生共死之约的见证竟然做了这种用途。这件事只有她和瑶华知道,即便是大太太问起来,她也百口莫辩。
锦秀没有注意到容华的情绪,接着说:“大太太又说,想象也是五小姐,平日里就五小姐爱去藏书阁,大太太将这事回了大老爷。”“大老爷又说今日来的那位贵人放在藏书阁的凤钗被人动了,让大太太问清楚是不是五小姐动了,如果这些都属实……就让大太太将五小姐处置了。大太太冷笑一声,这些话哪里还用得着问,肯定是五小姐喜欢那风钗就动了心思,都怪老爷将五小姐骄纵惯了,如今可好,又与男人私通,又去偷别人的东西,哪件不是败坏家风的事,既然老爷已经说了那样的话,照办就是。然后让陈妈妈找几个不常进府的亲信进来,一起去五小姐屋子里。”
接下来的事,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于是就有那晚大太太领了婆子过来给她灌了毒药,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她早就想光凭一个与男人私通的罪名还不至于就被处死,现在容华从锦绣的话中隐约能猜到,是瑶华动了那凤钗又在藏书阁偷听到了什么,被人发现就丢下簪子嫁祸在她身上。
父亲不好去查偷听的事,就用她私通男人为幌子,让大太太去查,大太太早就将她视为眼中钉,没怎么盘问就定了罪名。
瑶华这番作为,既能保护瑶华自己,还能顺手将她除掉。瑶华以为她死之后,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赵宣桓,却忘了利益驱使之下,谁都看好这门亲事,到了最后嫁给赵宣桓的是淑华。
费了这么多心思算计最后得到的是一场空,怪不得瑶华会大病一场。
如果不是重新回到这个世上,她大概一辈子都猜不到杀害自己的凶手到底都是谁。
锦秀道:“现在小姐要嫁去侯府了,我总觉得二小姐不会善罢甘休。”容华点点头,瑶华是不会善罢甘休,不但没有嫁去赵家,也没有退一步嫁去侯府,反而嫁给那个姓顾的,瑶华这些年岂不是枉费心机?老太太虽然精明,毕竟年事已高,瑶华又是她身边长大的,这样的骨肉亲情怎么能就这样舍弃掉?
瑶华“病”始终这样及时,让府里上上下下都可怜她,心甘情愿地为她打算,可是这一次……容华目光中透出一股坚定来,却不能就这样眼看着她得逞。
木槿推开隔扇进屋子里来,“薛夫人来了,让小姐过去呢。”容华换了衣服到大太太屋子里来。
薛夫人和大太太边喝茶边听薛二太太说话,薛二太太道:“不知道是哪里的道士进府里说了好一阵,说我们府里的梅花开的好,最近要有喜事呢,今儿到了大太太这里,看到梅花也开了,明儿让那道士来说说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薛夫人、大太太都笑了。又看容华进来,薛二太太更是笑开了花,容华上前行了礼。
薛二太太道:“这才几日没见八小姐更漂亮了。”
容华腼腆地笑了。
几个人正说这话,外面人来道:“二爷回来了。”
大太太道:“让弘哥进来,拜见两位夫人。”
说着话,弘哥撩帘子进来,先上前拜见弘两位薛夫人,又向大太太、容华行了礼。
弘哥在一旁坐了,大太太方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弘哥规矩第回道:“年底拜考,博士看了考卷就让回来了。”大太太问:“考的怎么样?”
弘哥却不说,只将手里的卷子递给大太太。
大太太打开来看,卷面上判了一等,顿时露出笑容来。
薛二太太看出些端倪,笑着道:“大太太有福气,二爷将来一定有出息。”
经人这样夸,大太太脸上浮起笑容,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愉快,薛二太太不时地看向旁边的容华,容华也和薛夫人偶尔说上一句话。薛夫人连连点头,容华也时常低头笑。大太太有几次想要提起瑶华,话到嘴边就是张不开嘴。
薛夫人一进门就问起容华,从始到终都没有人提瑶华。上次廖氏去看薛夫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薛家人竟然这样将瑶华避开。过了一会儿薛夫人、薛二太太起身告辞,大太太、弘哥、容华将两位夫人送出二门。
大太太道:“我要去老太太那里,你们各自回去吧!”
弘哥看看一旁的容华,大太太一走,他就能留下来和八姐姐说话,心里虽然这般盘算,却被容华一个目光看了个烟消云散,上前一步道“母亲我和你一起去看祖母。”
大太太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将你的考卷带上,让你祖母也高兴高兴。”
容华看着大太太和弘哥的背影,微微一笑,弘哥才是陶家唯一的子嗣,瑶华总归是要嫁人的,以前弘哥小不懂得和老太太按近,今后就不会了,瑶华虽然是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毕竟做出了让老太太失望的事,接下来只有年纪尚小,可以培养感情的弘哥。
若是弘哥能主动亲近,那就会更不一样了。弘哥学业“略有小成”将来陶家还是要依靠他。
大太太带着弘哥进了千禧居主屋。
老太太正在屋子里和芮青说话,见到大太太来了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又看到弘哥,笑容更深了,急忙让两个人坐下。
说了几句话,弘哥将考卷拿给老太太看,老太太眯着眼睛将考卷拿到稍远仔仔细细看了,夸奖弘哥,“果然进益了。”招呼弘哥就坐在自己身边,祖孙俩说了好一阵子,连大太太都插不上话。
话题离不开陶家先祖的那些事。
陶家出了多少举人、进士,老太太以前虽然讲过,现在又说起却仍不减热猜,弘哥也听得津津有味。
细数到最后,老太太道:“你曾祖父那是点了探花的,不过那都是往事了,以后陶家还要靠你们。”
弘哥点点头,“祖母放心。”
老太太笑着摸弘哥的头,“好孩子。”
弘哥似是想起什么,脸一下子沉下来,“我去看了二姐姐,二姐姐的病似乎也不见好,能不能换个郎中来医治?”
弘哥说起瑶华,老太太皱起眉头,眼晴中露出伤心的神情,“这位姓王的郎中看你二姐的病日子最长,我觉得他是最清楚的,就依旧请了他过来。”
弘哥道:“前段日子不知道是哪位郎中给二姐开的药,不是就见好了?怎么不去请他过来。”
大太太按过括茬,“那是宫中的御医,之前是你太姐请过来的,这次我们虽然去请了,却不见准什么时候能过来。”
弘哥道:“我正好想去看看大姐,顺道问问那御医。”
大太太道:“那怎么行,你大姐也正病着,听说这个怎么得了。”
弘哥道:“我只是先去看看,若是大姐情形好,我就提起来,让那郎中再过来一趟。大姐要是问,我就说让郎中看看二姐是不是完全好了。若是大姐情形不好,我就不说。”
老太太思量了一下,“也好,你大姐问的话,你就说你二姐的药吃完了,让郎中过来换个方子,再开几剂药稳固稳固。”
弘哥点头。
大太太却有些犹疑,“娘,弘哥年龄毕竟还小。”
老太太道:“也不小了,男子十二岁就可以随便出入,现在弘哥已经十一岁了,再说,只是去看看他姐姐有什么打紧。”
这事便定了下来。
弘哥吃了晚饭才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然后撇开丫头们到容华院子里。
“姐,”弘哥挽着容华的手到碧纱橱里说话,“老太太夸了我,还送了我一块玉佩。说是祖父以前常佩戴的。”说着从腰间解下来给容华看。
虽代表吉祥如意,是随身佩戴最重要之物,更何况是祖父的遗物。
容华笑容更深了又问:“还说了些什么?”说着端起茶来喝。
却被弘哥抢了去,弘哥央求道:“姐姐先让给我喝吧!”
容华笑道:“你的茶木槿一会儿就拿上来。”
弘哥揭开盖碗来喝了,“我喝姐姐的有什么打紧。”
喝了茶弘哥接着说:“祖母说起二姐姐。我说,二姐姐现在养病才是最重要的,不行就多请几位郎中来看。祖母说哪里有什么好郎中,我顺势提出去义承侯府见大姐。”说完笑着去看容华,“果然像姐姐说的那样,祖母同意了,还让我一会儿去看看二姐,问二姐有什么话要跟大姐说的。”
容华笑,“你要怎么和大姐说?”
弘哥拉起容华的手,“我自然是要听姐姐的。”
容华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交给弘哥,“还有件事,你要晚些时候去,捡大姐夫在的时候,悄悄的不要声张…”说着附在弘哥耳边嘱咐清楚。
弘哥扬起眉毛,“如果他心里还有姐,定不会有那种心思。”说着笑了,“姐就放心吧!”
第九十二章 反击(上)
容华看弘哥孩子般的笑容,“哪儿有这么容易。”
弘哥道:“那有何难,向大姐夫直说不要他娶二姐就是了。”
容华道:“你一个孩子,他怎么会就听你的话?”
弘哥的笑容僵下来,“那姐准备让我说怎么说?”
容华道:“我的事还不清楚,大姐的事却已经有了几分的眉目,稍一注意说不定就能查出些什么。”
容华简单将自己的猜测向弘哥说了,却不细说自己如何被大太太灌毒要害死一节。
容华剪了灯花,火花一跳,屋子里更加明亮起来,桌子旁的弘哥脸色仍旧阴沉着,容华开始后悔起来,弘哥毕竟是十一岁的孩子,她给了他过多的压力。
“弘哥,”容华软声道:“不要想太多,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弘哥抬起头看容华,“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二姐真的和你的死有关?”
锦秀虽然这么说,这里面好多事也是猜测,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解开,眼前就想是有一团迷雾,雾里的东西隐隐约约。
瑶华那天到底偷听到了什么?什么内容能让陶正安那么紧张?到了要亲手害死亲生骨肉的份上,她之前猜测是赵家不愿意将她娶进门才和大太太一起联手将她毒死……这样看来并不是这样,陶正安有所隐瞒,这里面有些实情恐怕连大太太都不一定清楚。
容华自己都没弄清楚的事,如何能跟弘哥说?只能暂时说出她的猜测。毕竟瑶华就在身边,先在弘哥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弘哥有所防备总是没错。
“这么说,姐之前对马道婆的猜测也是真的了?”
容华点点头。
弘哥道:“没想到竟会是这样,”说着皱起了眉头,“我房里还有二姐姐送进来的丫头,之前夏桃让我防备,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我应该……”
容华看弘哥脸上古怪的神色,知道那个叫珊瑚的丫头在他心里和一般的丫头不一样,“只要平日里多注意她一些,是好是坏很快就能见分晓。”
弘哥点点头,“若是她果真有二心,我定不能留她了。”
时辰不早了,容华将弘哥送出去。
弘哥紧紧拉住容华的手,“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心里火热的却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想了半天像是承诺般,“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姐。”
容华软声道:“我只希望弘哥将来能幸福、快乐就够了。”
……
薛夫人、薛二太太说笑着到老夫人屋子里。
老夫人正要用饭,将薛夫人、二太太招呼过来,“快来一起吃。”
薛夫人、二太太高高兴兴地坐下来。
吃过饭之后,老夫人问道:“陶大太太身体怎么样?”
薛夫人道:“看起来精神是差了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似是随意地说起,“后天钦天监要来。”
薛夫人惊讶道:“娘已经请了钦天监?”
老夫人笑道:“倒不是我,只是上次进宫说要修葺园子,皇贵妃娘娘问起来日期,就命钦天监过来看看。”
薛二太太抿嘴一笑,皇贵妃什么时候这样关心起薛家了。
再说钦天监过来,不止是要看园子吧?
果然老夫人问起,“陶家那边怎么样了?”
薛夫人道:“明日任夫人会再去一趟。”
老夫人点点头,“早娶回来也能帮帮你,”说着低头去喝茶,放下茶碗也不抬眼睛,“我手里的好多事你也该接过去了。”
听到这话,薛二太太的脸色猛然变了。
说了会儿话薛夫人和二太太各自回去,薛二太太进了屋将丫鬟们都遣了下去,就和薛崇义说起老夫人今天的话来。
薛二太太道:“你说娘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长房娶了孙媳妇就将我管的事一并拿走吧?”
薛崇义道:“娘不是说了,只是娘手里的事。”
薛二太太道:“娘手里能有什么事,”猛然之间想起,“难道是那几个庄子?”
薛崇义皱起眉头,“娘手里可有好几个庄子,去年不是又添了三个?难不成这些庄子都要交给大房打理?”
薛二太太凤眼一吊,“那几个庄子我可是看了好久的,娘未必比我清楚呢,”说到这个,薛二太太叠起了腿,一脸的得意,薛崇义忙端了杯茶给她,薛二太太这才抿嘴笑起来,“这些庄子都是年底一同结算,到底哪个油水最多外人倒未必知道了,有的庄子粮仓不够用,有的庄子粮仓里大多是替其他庄子装的粮食,都是一样的田地产出的粮食多少却又不一样。”
“那些个庄子有几个赚钱的,也有几个年年投钱年年入不敷出。有些庄子别看多事新仆,却是得用的,有些庄子里面管事的都是娘跟前得宠的世仆,除了娘却谁也用不动。娘有心提点长孙媳妇,说不定还想借机拉拢和长孙的关系,可这长孙媳妇若是和长媳一样不得用,娘自然还会用我们二房。”说着笑道,“我可得好好地帮娘选选庄子。”
薛崇义听得一脸迷糊,“这些事我又不懂,你去安排就是。”
薛二太太笑道:“你们薛家人最像娘的地方,就是只会伸手要钱,不会管钱。”说着又道:“这新媳妇进门,有她要学的。”想到陶八小姐恭顺的样子,看样子胆小又懦弱,这样的人哪里能在薛家站稳脚跟,皇贵妃一派成事了倒还好,若是不成,还不是早晚要被休了。
薛二太太想起什么又问,“你最近有没又见过常宁伯?”
薛崇义道:“见过。”
薛二太太忙道:“如何?”
薛崇义稍作思量,“看样子并不知晓。”看了看二太太,“该不会是没有察觉?”
薛二太太道:“就算常宁伯没有察觉,常宁伯夫人也应该知晓了,自己女儿做了什么事,做娘的怎么会一点不知。要么是常宁伯家不满意我们的亲事,要么是四小姐羞于提起。等明睿的婚事定下来,我们就去禀告娘,请个保山去常宁伯家提亲,到时候再看看常宁伯夫人的意思,若是她不怕女儿名声受损,我就……”
薛崇义忙道:“可不能这样,事关两家的关系,怎么也不能挑破。”
薛二太太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做不成这门亲。”
薛崇义又想不出办法,只能摇摇头,“不着急,到时候再说。”
薛二太太心里对薛崇义办事多有不放心,家中之事不论大小都要经她过问,表面上也不说什么,只等到薛崇义去书房看书,找了身边的李力家,让她差人去常宁伯府探听情况,回来好说与她知道。
武穆侯薛明睿和定南伯世子荣川说完话,起身从定南伯家别院里出来,园子里清静没有旁人,要不是说话方便,他们就不会远离京城到这边来。
“这些事让他们去操心,有陆先生在总能想个大概,现在还有时间,三哥不如和我去京郊画舫上坐上一会儿再回去。”
薛明睿看了荣川一眼,“再晚一会儿城门就要关了,明日还要上早朝。”
荣川顿时失望起来“三哥府里什么时候能整理干净,我们也不用到这样远的地方来,连个吃酒的地方都没有。”
两个人说着话上了马,薛明睿策马跑在前面,荣川勉强跟着。
薛明睿问起,“上次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荣川道:“那人叫顾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证据拿住了陶正安……”荣川看了薛明睿一眼,“一件和苏锡尧有关,另一件我还没有打听清楚,只知道顾瑛借着这个要做陶家的乘龙愉婿。”说到这里荣川笑起来,“我看就没有那么简单,这顾瑛没有通过陶家的关系就补了通政司经历,这两日就要发文上任。”
“说不定顾瑛手里拿着的不仅是陶正安的短处。”说到这里,荣川看一眼薛明睿,“这件事你管不管?”
薛明睿看了看前路,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你可知顾瑛想要娶谁?”
荣川道:“陶家自然是想将庶女嫁给他。”
薛明睿想起陶家八小姐的样子来,明亮的眼睛,安宁从容。
“顾瑛不肯。”
荣川本想卖个关子,薛明睿却想也不想一语言中。
荣川道:“自然是不肯。”
薛明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握着僵绳的手却微微停顿了一下。
荣川接着说:“听说已经托人求了陶二小姐。”
这话一出,薛明睿不再问其他。
荣川微微一笑,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
陶府这边大多数人都睡下了,陶正安才从外面回来,身边的小厮道:“陈妈妈刚才来说了,大太太那边给老爷留了门。”
陶正安“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过了一会儿就有老太太身边的人来道:“老太太等着老爷呢!”
陶正安换了衣服急忙往老太太那边去。
老太太的暖阁亮着灯,芮青直接将大老爷领去了暖阁,丫鬟们上了茶都退下。
老太太看着陶正安喝了茶,才问,“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陶正安摇了摇头,“还是没有眉目。”
老太太道:“买个罪名还不容易,这今年景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卖命的,到时候只管让顾瑛将人打死了,众目睽睽之下顾瑛还能狡辩不成,到了牢里就更好办了,想办法让顾瑛招认那些证据的下落。”
陶正安道:“我只怕这里面并不是他一个人,以顾瑛的本事是怎么也拿不到那些证据的,我总要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才好动手。”
老太太见陶正安目光闪烁,“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陶正安这才吞吞吐吐,“圣上又请了道士按照以前的方法炼制金石丹药,朝臣们劝谏了几次都是无用,我恐怕这两年万一有了变故,牵扯出以前的事来。”
老太太皱起眉头,“早让你不要和那些人来往你就是不肯听,你偏说那西人如何得宠。”
陶正安道:“我也不是怕别的,就是有一封写给西人的信,不知道落在了谁手里。”
老太太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杏则你也不会慌张到这个地步,否则便与武穆侯结成了亲,你与苏锡尧的事侯爷还会看着不管?”
陶正安低下头来。
老太太叹口气,“八丫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陶正安道:“本就是我们想高攀的侯爷,侯爷看中了容华又让保人来说项,都是合乎礼法的,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看侯府怎么定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好在你不至于像你媳妇那样糊涂。侯府再使保山来,就将八丫头的八字写过去合了,回去嘱咐你媳妇不要再动什么心思……”
提起大太太,陶正安脸色铁青起来,“还是娘跟她说吧!”
老太太看陶正安的样子,也不再为难他,“她也是一时情急,你也不要总是拿着架子。”
老太太又提起瑶华,“你有没有想过,那顾瑛再来提二丫头怎么办?”
陶正安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都传瑶华病的严重,我看中了几门亲,却开了几次口都未能如愿。”
老太太听得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才道:“你二老太太那边的远亲,有一个孝廉,都说相貌极丑,我就是觉得委屈了二丫头。”
陶正安道:“我再去想想办法。”
陶正安从屋子里出来,不愿意去大太太院子里,就不知不觉地走到老太太养病的院子,边走边想起身边的几个姨娘来。
最对不起的就是二姨娘,二姨娘临死之前只求他照顾好武小姐容华,没想到他却……想到这里,陶正安越发怨恨起大太太,若是那时候大太太拦着他,哪至于此……还是四姨娘的事……
这一笔一笔,他都要给她记清楚。
陶正安不知不觉地走进一个院落。屋子里的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打开了门,看到来人,不禁诧异地喊了一声,“大老爷。”
陶正安回过神来,顺着灯光看到了大姨娘。
……
第二日任夫人果然来了,老太太亲自出面与任夫人说了话,又将容华的生辰八字写了。
任夫人仍旧是之前的话,“八小姐人看着妥当,识大体出身又好。”老太太听明白了,笑着道:“我们八小姐是一早就记在了大太太名下。”
这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至少大面上已经没有了嫡庶之分。
任夫人立即就笑了,临走之前留下了武穆侯薛明睿的生辰,老太太也找了京畿远近驰名的阴阳先生来合八字。
阴阳先生仔细算了半天,回道:“给老太太道喜了,这可是上等婚,没什么可忌讳的,说着又细细分解一番。”
老太太命人拿了赏钱用红纸包了给那阴阳先生,待那阴阳先生走了之后,让芮青陪着去看瑶华。
老太太进了屋子,看到容华坐在瑶华床边在软声解劝,“姐姐要多注意身体才是,老太太、大太太再疼你,姐妹们再关心你,却没有人能替得了你。”
老太太道:“就是你妹妹说的这个理,你虚长她几岁竟不知道了。”
容华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急忙起身行礼。
老太太看着容华连连微笑,“真是个好孩子,这几日在你母亲那里侍奉汤药,今天又来看你姐姐,我看这府里就没有一个人比你妥当。”
瑶华躺在床铺间,鼻翼里都是浓浓的药汤味儿,床边的轻纱幔帐似是苍白的没有半点颜色,果然有一种萧索凄冷。站在床前的容华却是满面粉红,一双妙目闪动着耀眼光芒,祖母满脸爱怜地看着容华,两个人低声说话,竟是将她遗忘了。
容华测验望去,瑶华有几次“较弱”地要支起身子,发现没有人注意都重新躺下。容华不禁又微微一笑。
老太太道:“你正好在这,一会儿我有话要跟你说。”祖孙俩默契地交换了眼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