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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22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着大太太将薛二太太迎了进去。

    后门的婆子们小声议论,“我看二小姐嫁给武穆侯是作准备了。这样一来,大姑爷是世子,二姑爷是侯爷……”陶府这两个嫡出的小姐嫁的实在是太好了,至于那些庶出的小姐,谁又在乎。

    薛二太太坐在椅子上笑道:“这几日我总在大太太眼前晃,大太太不会看着烦吧?”

    大太太被薛二太太逗笑了,“夫人天天来我才高兴呢。”心里却暗暗琢磨薛二太太的来意,会不会是昨晚送她们的车夫回去说了什么?

    薛二太太喝了口茶,“老夫人今天进宫去了,我得了闲儿就过来坐坐,”顿了顿,“八小姐没事吧?”

    大太太道:“没事。还偏劳夫人挂念着。”

    薛二太太腼腆起来,“都是府里的下人疏忽才会害得八小姐……大太太不埋怨反而这样客气,让我如何能好意思。”

    屋子里的气氛随和了,薛二太太才道:“还有件事,来求大太太,我是想在府里办个灯会,请家里相熟的夫人,小姐都过去玩,只是这灯会没有灯谜是办不成的,诗谜都让我们府里的小姐来那也没意思,于是我就想,让相识的小姐们都写一些,这样放在一起你猜我的,我猜你的,才有趣儿,”说着让随行的丫鬟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之后是红纸,薛二太太看看这些笑,“今儿我就是为这个来了。”

    灯会一般是上元节才会办的,日子还远着。再说,看薛二太太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写下来。这里面恐怕不简单,大太太虽然这样想,却又想不也什么道理。薛二太太专程来这么一趟,她又不好回绝,笑道对陈妈妈道:“去将二小姐、八小姐请过来。”

    第八十三章 波折(中)

    不一会儿陈妈妈领着瑶华、容华到了。

    薛二太太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容华看了看大太太。薛二太太怎么会突然让她们写灯谜?如果是早就有这个想法,昨日在薛府的女眷、小姐也不少,怎么不当时就写了,何必第二天又亲自上门?

    薛二太太让丫鬟将红纸铺在外面的书桌上。

    瑶华、容华走到书桌前,薛二太太也跟了过去。

    丫鬟们磨好墨,瑶华、容华分别提起笔来,瑶华先下笔,薛二太太立即低头仔细地看。

    第一次见到有人盯着别人写字的,尤其是瑶华写了几个字后,薛二太太脸上兴致勃勃的表情没有了,但是目光转向她时又出现那种奇怪的表情。瑶华的诗还没写完,薛二太太就失去了兴趣,可见薛二太太要看得不是诗文而是她们的字。容华提起笔来写了一行字,再抬头的时候薛二太太的目光已经不在那里。

    这样看来,薛二太太在瑶华和她身上似乎都没有达到目的。

    诗谜写好了,丫鬟分别呈给薛二太太,薛二太太又仔细看了一番,“两位小姐的字体不同,却都是一等一的好。”

    听到夸奖,瑶华、容华都福了福身,大太太笑着道:“她们以前哪里写过什么诗谜呢,到让夫人笑话了。”

    薛二太太道:“这样好的诗谜,担保让人难猜中了,我要多加些彩头在上面才是。”

    大太太和薛二太太又笑了一回。大太太留了薛二太太吃饭,薛二太太推辞有事,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走了。

    送走薛二太太,大太太叫来陈妈妈,“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别用其他人,就让崔执事家的去一趟。”说完又回去问了瑶华、容华,“昨天在侯府,你们有没有写过什么字?”

    瑶华、容华都摇摇头,“不曾有过。”

    大太太稍稍点了点头,让瑶华、容华回去了。

    大太太回到暖阁里,陈妈妈将事都安排妥当,又回来伺候,大太太道:“小姐们长大了,就要操心亲事,好些个事我又只信得过你、太过辛苦你了。”

    陈妈妈脸上有些动容,“太太这是哪里的话呢,我们主仆这些年,太太没少照顾我,就说我家里那几个不争气的,哪个不是太太出面寻的活计。”

    大太太又道:“听说你的二孙儿是个聪颖伶俐的。”

    陈妈妈稍稍有些喜色,立即又烟消云散了,“那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这种人家出来的都是……没资格出读书人。”

    大太太打断陈妈妈的话、“那也未必,你儿子又没有入藉。你孙儿喜欢什么书,你买给他就是,别耽误了孩子,将来我会帮你想法子。”陈妈妈顿时惊喜地跪下来,郑重地给大太太磕了头。

    大太太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之间哪里用得着这个。”陈妈妈红了眼睛,“要是没有太太,我们这一家子能不能活下亲都不一定,哪里敢想这些,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大太太将陈妈妈扶起来,“关键时刻你比稚都能让我靠得住,光走这一点,我能伸手的自然就会伸手帮忙。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坏了我们多年的情分。”

    陈妈妈这才点头。

    大太太躺在软榻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如今心里也是矛盾的很,府里的几位小姐,瑶华不用说婚事算成了一半,研华老太太又插了手,我也不好再去说些什么,只有容华,我本想将她嫁去赵家,谁知道中间生出那么多事来。”

    陈妈妈在一旁道:“八小姐是极好的,性子好,做事也妥当。”大太太闭上眼睛,“我何尝不知道她比研华要强上许多。可是眼前,却有这样一件棘手的事、府里也再没有了别人。研华那边又已经叫人相看过了……老爷能将这件事处理了倒是好的,万一处理不当,真的要让他来娶咱们家的小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人的泼皮样你昨晚也见过了,他又死死攥住了咱们陶家。老爷说了,这个人,杀,杀不得,恼,恼不得,吓,也吓唬不住。要是不暂时稳住他,恐怕是要坏了大事的。要是以前倒也好了,就算他去告也不一定有人相信,偏偏这时候时局紧张,哪派不想寻个错处铲除异己。现在他又逼的紧。”

    陈妈妈道:“难不成就要答应了他?”

    大太太叹口气,“我也不想答应,答应了将来也是大麻烦。只能走走看,我们要有最坏的打算才是。要是研华嫁过去我会不放心,说不定哪天打起来,那人撕破脸皮再干出什么事,容华就不一样,胆子小,人也柔顺,我们平常多提点提点,就算受了委屈也会压下亲,等着将这事解决了,我们再将她接回来就是,总会供养着她的。”就算又再接回来的一天,恐怕一条命也剩下了半条。陈妈妈抓住机会问,“太太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亲族里毕竟还有适龄的小姐……”大太太睁开眼睛看了陈妈妈一眼,“那怎么行,虽然是亲族,谁不看着咱们眼红,万一再从那人嘴里听到些什么,那可怎么得了。再说,那人还不一定会同意。”

    陈妈妈又小心翼翼地道:“大小姐那边怎么办?”

    大太太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最愁就是这件事。白白浪费一个人选,可惜了。只是淑华又不肯让容华进门,我不敢再提,恐怕会气着她。”

    对庶女就是这样,终身的归宿生怕气到自己亲生的,连提都不再提一次。她能努力的也就只有这些,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了。陈妈妈岔开话题道:“三庙胡同的宅子收拾出来了。”

    大太太点点头,“过了这个月我就让三房搬过去。”

    陈妈妈从暖阁里出来、正好看到大老爷进门,陈妈妈忙上前行了礼,大老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就从她身边走过去。

    陈妈妈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听得大老爷在里面道:“怎么说都没用,明日就要托人来说亲。”

    第八十四章 波折(下)

    那人姓顾名瑛,原是陶正安管辖的一个小官,后因犯了错被罢职。陶正安怎么也没想到像顾瑛这样看起来对他构不成任何伤害的小官,有朝一日会做出威胁他的事来。而且顾瑛手里不仅有他贿赂川陕总督苏锡尧的证据,还有当年那个炼丹术士未了的公案。他甚至无法得知这顾瑛是怎么查到的炼丹术士。

    顾瑛父母早亡,爷爷抚养长大,现在顾老太爷也已经入土,顾瑛就只剩下孑然一人,这就让人无从下手,这样一个泼皮天不怕地不怕,杀了他又不知道他手里的证据放在哪里,不杀他就要时时防备被他揭发。陶正安气的手直发抖,怒骂道:“这世上竟有这种无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报我知遇之恩,否则早就拿着证据去寻他人。”

    大太太也满脸的怒容,“他这话的意思,倒要让老爷谢他不成?”陶正安颓然坐在椅子上,“要不是有人要办苏锡尧,哪里会有今天的事?”还有炼丹之事,他为此做了多大的牺牲,怎么这件事却阴魂不散地总跟着他。

    “明日他真的找人来了,那可怎么办?”

    陶正安道:“还能怎么办?就算真的求我女儿,也得有个章法,再说一旦成了我陶家的女婿,如果陶家有了什么事,他又能有什么好处?”真将女儿嫁给了顾瑛,能换得一时的太平,还要等顾瑛放松警惕之后,再去套他,看看他还知道些什么。

    陶正安想了想又道:“侯府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提亲,朝中人都说,苏锡尧的案子最清楚的还是侯爷,真的在这上面有了什么事,只怕还要依靠着侯爷才行。”思索了一下,“嫁入公侯之家,嫁妆不可少了让人笑话,就算银钱一时不凑手,也要想办法挪几个庄子过去。”大太太点点头,“老爷放心吧,这些事我都想着呢。”说着又问,“要是那人明日果真来求亲,那可怎么办?”

    陶正安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看大太太,“内宅的事,你不要来问我。”

    大太太脸色不禁一沉,从来都是这样,但凡遇到他解决不了或是不好解决的,就一股脑地推给她,万一她办得不好,他倒是一点不客气地埋怨。

    陶正安好半天才又道:“主要是瑶华和侯府的婚事,这件事办好了比什么都强。”

    大太太屋子里没事了,春尧才从里面出来,忽煞想起八小姐给大太太做的花边儒袄还没做完,就匆匆向八小姐屋里走去。

    八小姐靠着引枕凑在灯下看书。

    春尧进来之后,屋子里的这份宁静立即被打破了。

    春尧说了话就走,容华在灯下思量。

    木槿急得攥紧了手,“小姐、这可怎么办?”

    锦秀看容华沉思的样子,伸手将木槿拉到一边,“我们再着急有什么用?不要吵小姐,让小姐仔细想想再说。”

    木槿仍要说话,却见锦秀也沉下脸来,失去了往日的沉稳,方知道锦秀与她是一样的焦急,再看八小姐,在一旁不言不语似是在思量着什么。“不然送信去薛家透露一下?”

    锦秀摇摇头,“那天去薛家做客,薛夫人只是对小姐比其他小姐好一些罢了,又没有说什么,怎么好去透露这种事。”

    木槿又道:“三太太那边呢,我们小姐毕竟救过三太太和十小姐啊!”锦秀道:“那又有什么用,三房又不能插手大房的事。”

    木槿紧紧咬住嘴唇,“只剩下二爷。可是二爷又能怎么样,除非小姐想要逃出去,也不一定能不能成功。老太太不是帮六小姐寻了门亲吗?说不定老太太……”

    锦秀没说话,容华已经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有四姨娘在前。”再说,这件事迫在眉睫,一定要送出去一个的话,老太太又怎么会舍弃别人来保她。

    木槿看着八小姐,“这么一说,就没有了办法?”

    不管家里要将她许给谁,她现在都没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意愿,别人是指靠不上了。容华让木槿进来何候梳洗,然后自己躺在床上。容华看看床前的锦秀、木槿,“你们先下去,让我再想想。”又嘱咐木槿,“先不要和二爷说起。”

    这大概是她成为八小姐之后,面临的最大难关,容华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脑子里一时乱乱的没有思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忽然惊醒,隐约想起什么。那人既然能做出要挟的事,自然心里有算计,要和陶家攀亲,必然要找个实靠的,不然他怎肯罢体。

    想到这里,容华撑起半个身子扬声听锦秀、木槿进屋。

    锦秀和木槿都因今晚的事没有睡着,听到容华的声音都急忙起身批了衣服穿上鞋走过来。

    容华看着锦秀道:“翡翠给我做的衣衫呢?明天给我拿来穿。”锦秀一时之间不明白,“翡翠哪里给承姐做过衣衫呢。”

    木槿倒是想起来,“翡翠那种人怎么可能会给小姐做衣衫,上次我的确看到她做了件褙子,但那是给二小姐的。”

    容华微微一笑“是你们糊涂了,翡翠最近一直在我屋里,这才去了二小姐那边,她做的衣服。

    怎么可能是二小姐的,”说完躺在床上,“明日一早就去跟翡翠要来,别忘了要代我好好谢谢她,”顿了顿又指了指身上的小衣,“上面的花不是翡翠绣来的吗?才穿两次就坏了,你们针线不好没法缝补,明日和二姐说说,将翡翠借过来半日。”

    锦秀隐约猜出这里面的意思,木槿却是一头雾水,可是看到八小姐的样子,说不定已经想到了法子,心里顿时有了几分轻松。

    容华又交代了些话,三个人再各自睡了。

    薛老夫人从宫里四来,薛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饭,饭桌上听老夫人说起官里的事,无非是娘娘们都风体安康,皇太后还挂念着你们。众人听得这话,哪有不谢恩的道理,脸上的笑容同出一辙,心里却是五彩斑谰。

    人人都知道这段日子薛家定然会有些大事。

    临了,老夫人又留下了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几位夫人说话,除了那些不明世事的少爷、小姐,其余人心里就更明白,侯爷的婚事应该会正式搬到议程上来了,也不知道这位未来的侯爷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老夫人和四个儿媳在屋子里一坐,加上各人贴身的丫鬟和伺候茶水的丫鬟,己经是满满的一屋子人。

    薛夫人和薛三太太是不爱说话的,就在一旁听着二太太和四太太说笑,二太太说自己屋里的茶水没有老夫人屋里的好喝,四太太就打趣儿她,“偏是把银钱都用在装饰上了,用那么好的纱做窗帘,要是我才舍不得呢,屋子里又是软帐又是青砂,不去你那里就不知道什么叫温柔乡呢。”

    这几句话说得四太太脸红起来。

    老夫人道:“这屋子里就有你一个不害臊的。”

    二太太眼角一抬,冲四太太飞眼笑道,“怎么有人敢做,我还不敢说?”

    三太太也抿嘴笑起来,薛夫人只在一旁吃茶。

    薛老夫人道:“我找你们来说正经的。”

    众人这才静下来听。

    薛老夫人心里微微盘算了片刻,“我记得你们都说过,你们各自院子里都有要修葺的地方,之前没应你们,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动工,又麻烦又不值得。现下……你们仔细回去商量,将要修的地方都报上来,我找管事的去看,银子就从我这里出。

    几个人脸上都见欣喜。只是为什么之前觉得不值得,现在却又要来修了。当然是府里要有一场大事要办。

    薛夫人和二夫人心里皆是一亮。

    薛老夫人又道:“明睿那间书房太远了,恐不方便的,就让人将他那座院子仔细收拾一下,在西边起几间屋子,选间大一点的做书房。费用也是从我这边出。”

    薛夫人脸上微微尴尬,“这怎么好!”

    薛老夫人笑道:“那有什么,我这梯己己很多也是你们平日里孝敬的,现在不过是家里要用,正好拿出来。”说着又看薛夫人,“有些事你自己忙不开,就让她们来帮忙,若是你用不动她们就来跟我说……”说到最后自己也笑起来。

    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皆道:“这怎么敢呢。”二太太更是道:“大嫂有用得着的,只命我们一声便是。”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薛老夫人单留下了薛夫人,等人都走远了,薛老夫人才说起正事,“之前你有话要跟我说,是不是说明睿的婚事?”

    薛夫人点点头。

    薛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薛夫人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她之前虽然与老夫人说起过睿儿的婚事,当时老夫人的意思是门当户对即可,虽然陶家门户也不算低,可是八小姐毕竟是庶出。薛夫人道:“娘,你看陶家八小姐怎么样?”薛老夫人看了薛夫人一眼,并无意外,“一个庶出的小姐,怎么说都不好听的。”

    薛夫人道:“媳妇也是看在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

    薛老夫人也是一番思量,陶氏八小姐,知书达礼,看起来也老实本分,在娘家也没有什么根基。这次进宫,皇太后说起皇贵妃家里拿来一幅画,画上的女子与弘化公主有些相像,让她也看看。有几年她得了些不好治的病症,不曾进得宫中,蔡氏被封为弘化公主之后又很快远嫁,薛老夫人也没得见,倒是听说这位弘化公主闺誉甚好。宫女们惯惯将画像展开,看到画里的人,她不禁十分惊讶,画里的人竟然是陶氏八小姐。薛老夫人自然而然说起了有意在几门闺秀中给容儿选门亲事……

    说到这里,皇贵妃还有意地看了她一眼。

    时局越来赶明显,现在连皇太后也站在了皇贵妃这边。

    什么时候表态,该怎么表态,怎样才能给自己留有余地。

    “既然你已经看好了,就仔细着办。陶八小姐不是还有几个姐姐?长幼有序,这事你还要和陶家好好商议,”

    薛夫人笑着道:“是。”又与太夫人商量,让谁来做保山。

    第八十五章 提亲(一)

    常宁伯夫人屋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薛二太太突然来访,特别是又让四小姐写了诗谜,看到四小姐的字之后脸上又是那种微妙的表情……

    只要想一想,大夫人怎么也坐不住了,吩咐身边的冯妈妈将四小姐的贴身丫鬟青穹叫过来问。

    谁知道那青穹仗着是老夫人身边出来的,根本不怕冯妈妈,无论怎么问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大夫人听得是这个结果,立时大怒,让冯妈妈将青穹叫到屋子里,她亲自问话。

    青穹一开始还仗着几分胆色,听大夫人问,“在侯府,有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那青穹立即平白直叙地道:“哪有事情敢瞒着夫人呢,又是在别人府里,小姐不过是跟着夫人周围,还能做什么。”

    这话听到大夫人耳朵里,似是略带轻佻、大夫人不禁怒火冲头,一 掌拍在桌子上,“我念你是从太夫人身边出来的,事事抬举你,你倒骄 纵起来了,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丫鬟,你这般欺主,就算我立 即让牙婆将你领去,太夫人还会袒护你不成?”

    听得这话,青宆才膝盖一软跪下采,“夫人,夫人,奴婢可没有别 的意思,更不敢做什么欺主的事,只是照实回话。”

    大夫人冷笑一声,“薛家人都找上门来了,还不肯说。”转头听 冯妈妈,“明天一早就找牙婆子来,我们府里可用不起这样的丫鬟。”

    青宆急忙磕头,“求夫人饶了奴婢,奴婢……”

    大夫人看青宆的样子,若不是借着现在的火候,一气炮制熟烂, 这丫头是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于是不再听她说什么,就站起身来。 青宆见大夫人起身要走,便更急了,忙膝行几步,“夫人,小、姐 真的没有做什么。”

    大夫人看都不看她一眼,青宆怕真的会被卖出府去,连忙道:“小 姐只是一时好奇留了首诗。”

    大夫人一听留诗,脸色一瞬间变了。抬起脚踹在青宆肩膀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细讲给我听。”

    那青宆被端了一个趔趄,却不敢喊疼,重新趴回来道:“小姐就是 路过侯爷的书房,看到桌子上有半首诗,就提笔续了后面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薛二夫人会有这样的动作,原来是为了对笔 迹。大夫人想到这里,浑身发抖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吩咐冯妈 妈,“到四小姐房里去。”

    青宆也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跟了过去。

    四小姐正在梳理自己的长发,见母亲来了,站起身笑着迎上去,看到母亲阴沉的脸,再看看一旁缩着脖子的青宆,心里立即明白了几 分,满不在乎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女儿知书达礼,还通文翰,她本来是万分喜欢的,谁知道竟然会做 出这等事来。大夫人压着心头的火气,不敢大声声张,让冯妈妈出去将丫鬟们打发走了,才质问女儿青宆的那些话可是事实。

    四小姐听了,扬起眉毛,“这种情况下,我还不争取,难不成要让 别人拔了头筹?”

    大夫人气她不懂事,“你知不知道这事如果传出去 ,你的名声就算 完了,谁还会娶你进门?”

    四小姐愣了愣,“我哪里用得着别人娶我,只要我嫁进薛家,这件 事有谁还会提起,再说我也没写什么,又不是情语又能怎么样,在金 华府的时候,我们还不是经常填诗玩儿。”

    大夫人道:“那怎么能一样,那都是族里的兄弟姐妹。”女儿养 在太夫人前,竟是娇惯坏了,酿成这种脾性。

    四小姐听得这些话,刚才的得意之色已经不见,“就算是我错了。 薛家今天不是己经来人确定了吗?定是侯爷问起来了,到时候……”

    大夫人怒其不争,冷笑一声,“不要以为你就能嫁给侯爷,嫁去薛 家,就算嫁去薛家,也不一定是侯爷。

    四小姐的脸色这才僵下来,“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道:“如果是侯爷要确认为什么不让薛夫人来?偏是薛二太 太来这一趟?你可知道这事关两家的脸面,哪里能假手他人?将来如 果你嫁给侯爷,大房又岂能让二房知道这种事?再说,你怎么就知道那 是侯爷的书房?”

    四小姐道:“是侯府丫鬟说的,那两间书房是侯爷和薛三爷的。 侯爷的自然是那间大的,再说里面的摆设比旁边那个又好的多了。还 有那语文上的字体和咏春馆的又是同一种。”

    大夫人气得手直发抖,“大的书房就一定是侯爷的?薛老夫人喜欢 那种字体,薛家别人就不会讨老夫人欢心去练了?你怎么这样糊涂……”

    四小姐整个人的气势都软下来,“万一弄错了那可怎么办?”

    大夫人道:“事到如今只能将错就错,只要能保住你的名声。薛二 太太有意为薛三爷求娶。”

    四小姐脸色大变道:“我不嫁,我要回金华府。”

    大夫人道:“既然敢做出那种事,就该想到可能出现的结果。”

    四小姐整个人似散了架般地坐在小杌子上

    大清早锦秀就去了二小姐屋里找翡翠,向翡翠将那件褙子要了过 来,还有配着褙子穿的儒袄也一同要了。

    将衣服交给容华,锦秀笑着道:“翡翠自是不愿意的,后来还是二 小姐说了话,那翡翠才不情愿地将衣服捧了出来。二小姐还说,一会 儿就让翡翠过来帮忙。”

    瑶华向来和善,对别人的要求也都会尽量满足,否则哪里来的好 名声,再说不过是一套衣服罢了”

    这衣服做的精致,不晓得花了多少工夫、翡翠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过一会儿定会找个机会发泄一潘。

    容华将衣服试了试,儒袄的袖子微微有些短了,锦秀道:“这样 行吗?”

    容华笑着点头,这样更好。

    穿好了衣服,容华带着锦秀先行,又嘱咐木槿,“一会儿翡翠来……”

    木槿点点头,“奴婢明白。”

    到了大太太屋子里请安,大太太果然让容华留了下来,“上次老夫 人夸你经文抄的好,如今我也许了愿,你也帮我抄几份。”

    容华要将经文拿走。

    大太太笑道:“就在这里抄吧!”

    容华点头坐下来,锦秀也忙过来磨墨。

    容华这边刚抄了几张纸,就听外面有人道:“有位张夫人来 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太太果然领了人进屋,容华就坐在侧屋里不 出来,锦秀悄悄挑开帘子望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鸵色褙子,满 面殷勤笑容的妇人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蓝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 进屋之后就左右打量,尖尖的下颌微扬颇为神气。见那男子看过来, 锦秀忙将帘子放下。

    容华抄的经文也微微松散了些。

    只听外面说了几句不要紧的话,大太太便让下人领那顾公子去外面 转转。

    容华这才松了口气。

    万一大太太让她直接与这顾公子见了,她今天的布置还要费一番周 折。

    容华将笔放下,应该是要叫她出去了。笔刚放好、陈妈妈果然进来道:“八小姐,大太太让小姐到外面 去呢。”

    容华微微一笑冲陈妈妈点点头,“这就来。”站起身,施施然地 走了出去。

    锦秀跟在后面,发现自己手心己经出了汗。

    单说那顾瑛本想去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坐,谁知才从屋子里出 来,走到不远便听到有丫鬟说闲话,他平日里本来就是喜欢偷听这 些,今日好不容易进了陶府的内宅,自然不肯放过,找借口打发那下 人去给他倒茶来,自己则悄悄走过去听。

    只听两个丫鬟在谈论府里的小姐。

    其中一个道:“八小姐今天身上的衣服多漂亮,也不知是哪个做 的。却将你的针线也比下去了。”

    另一个冷声冷气地道:“是你眼拙,那就是我的针线,原是给二 小姐做的,今儿不过是被她拿来穿了罢了。”话语中颇对八小姐看不上。 那个才笑道:“怪不得呢,我当是怎么了,八小姐穿的衣服怎么 比往日要好那么多。”

    另一个道:“那是自然,外府里哪里有我这样的针线。” 顾瑛听完这话,胸口一阵气闷,陶家分明说,那八小姐虽然走外 府养着的,却并不比府里的差。

    近来又确实时兴将爱妾养在府外的,再说按陶家的说法,其他小姐 已经定了亲,他这才勉强答应。

    现在没想到听得此话。这八小姐竟是如此货色。这样的东西他要 来有何用途,顾瑛这般想着,干脆借着胸口的怒火大步流星重新走进屋 内。

    容华正坐在椅子上和那妇人说话,只觉得那妇人的目光放肆地落在 她身上,尤其在她脸上腰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嘴张开一笑有种说不 出的鄙俗,不知道是否是那顾公子从市井里找来的媒婆。

    那妇人又要说话,忽然看到有人闯了进来。

    大太太吓了一跳顿时站起身来,见是那顾瑛只能暗压下火气,“顾 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仍旧是埋怨他不懂礼数。

    顾瑛进屋之后,匆匆往那陶府小姐脸上看了一眼,然后落在那小 姐的衣服上,八小姐穿的衣服仔细看来果然是不合体的,尤其是袖子竟 然还有些短,陶府这是什么意思?只稍稍思量,就立即明白了,陶府这 是为了应付他,将这泥菩萨镀了一层假金。

    第八十六章 提亲(二)

    顾瑛不说话,大太太看他脸色阴沉,不由地心里暗暗担忧,她怕的就是顾瑛看不上容华再寻其他事端。

    顾瑛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口茶,然后叠起腿来。陶八小姐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又如何?他又不是冲着这个来的,以他手里握着的证据,他应该得到的远远不止于此,顾瑛将茶碗放下。那妇人似是要接着说什么,却被顾瑛瞪了一眼,那妇人不明就里,笑容僵在脸上。

    顾瑛一脸的轻佻,“大太太不知道,这茶要喝就得喝最好的,不然真是浪费了这样好的汝窑茶碗。”

    大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

    大太太看向容华,容华还像平日里一样淡淡抹了脂粉,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大概是被顾瑛吓到了,低低的垂着头,十分的委屈。顾瑛看陶八小姐脸上那种畏缩的怯意,整个人似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被怪罪,分明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比星子里的丫鬟还不如。想到这里,顾瑛似是手一滑不小心将茶碗掉落在地上,满屋子顿时听闻瓷器碎裂的声音,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椅子上的八小姐更像是做错了什么,身上一抖去看大太太。众人目光都在顾瑛身上,只有顾瑛看到了这样的八小姐。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去跟大太太赔笑,“公子怎么这样不小心。”

    顾瑛却不以为然,站起身来、嘴角一翘笑起半边脸,目光却无比阴冷,“改日我再来拜会大老爷、大太太。”

    大太太一时之间手脚冰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事若是不成,还不知道顾瑛将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又怕这顾瑛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急忙问道:“顾公子在哪里落脚?”

    顾瑛却不说别的,“城东的连升客栈。”

    大太太道:“等老爷回来,再去请公子过来做客。”

    顾瑛不说话,只是歪了歪嘴,转身就走。大太太却一直送到了门口。一直等到顾瑛走远了,大太太才回到屋子里。

    容华还在屋子里等着。

    大太太看了容华一眼,没有了往日的亲和,似是面对一件没用的物件,起了鄙弃之意。这些庶女在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得用。

    大太太随意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容华走到门口,正好春尧和翡翠连忙迎过来,春尧福了福身进屋,容华低着脸对春尧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翡翠和春尧说了半天容华的坏话,心里舒坦了许多,容华解下腰间的香囊,放进翡翠手里,“你不是一直喜欢我这个香囊吗?”翡翠看着那香囊有些惊讶。

    容华微微一笑,“给我做这套衣服辛苦你了。”

    想起刚才她说八小姐的那些坏话,翡翠脸突然红了。

    容华却不以为然,她是该好好谢谢翡翠。经过这一次,那位顾公子应该不会再打她的主意,用手上的筹码来换一个随时能被陶家遗弃的庶女,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一个泼皮不就是利字当头。

    晚上陶正安回府,大太太说起顾瑛,“看样子是没有着上容华,这可怎么办?”

    陶正安沉下脸,没想到顾瑛这事如此棘手,“侯府那边怎么样?”大太太急忙道:“听说正商量着修葺园子,人人都说是要办侯爷的婚事。”顿了顿道:“我看不如先想办法拖住顾瑛,等到时候侯府过来提亲,顾瑛再怎么闹都没用。”

    陶正安次日去找那顾瑛,谁知道顾瑛看中了一所宅子,陶老爷不能和顾瑛撕破脸皮,只能压住心里的怒气先稳住顾瑛,这边又加派了人手去打听顾瑛的亲戚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最近和顾瑛走的近些,只要能找到顾瑛握在手里的证据,他也就不用再怕那顾瑛。

    谁知道顾瑛这个泼皮是个小心谨慎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线索。陶正安只能回去跟大太太商议。大太太道:“可见他是个贪财的、不如先打发了他,说不定他就会安分几天。”

    如今这种情形,不这样却又没有别的选择。

    陶正安竖起了眉毛,“只怕今日我送了他宅子、明日他就会要的更多、这种泼皮哪里有满意的一天?”

    大太太急道:“那可怎么办?”

    陶正安拿不定主意,那顾瑛第二天又来闹,陶正安正是一筹莫展。大太太这边却已经有了好消息、“薛夫人托了监察御史的夫人任氏做保山。”任氏平日里和陶家也是有来往的,“我猜是来我们家说亲。”陶正安扬起眉毛,“果真。那可是太好了,最好弄准了,万一顾瑛明日来,正好让他知道,我们瑶华是要嫁去侯府。”

    大太太连连点头,“这样一来、顾瑛也就死了心。”

    木槿重新给容华手炉换了炭、“大太太又找了郎中过来给二小姐看了,今天成衣师傅还拿了衣服去给二小姐试,府里都在传侯府近日就会亲府里提亲呢。”

    容华点了点头。

    木槿道:“小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呜?”

    容华微微一笑,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现在就是静静等候结果的时候。

    木槿刚说完话,锦秀进了屈道:“有位通政司参议的夫人来府里了。”顿了顿又道:“找的是三太太。”

    容华目光微微一闪,说不定是菁华的事有结果了。

    通政司参议的夫人刚到,消息就在府里传开,通政司参议的夫人章氏是来说亲的,看中了十小姐菁华,三太太领着那位参议夫人去见了老太太。那参议夫人说起自己当兰翎卫的侄子章程,“是族里正支弟子能当上兰翎卫,出身自然不必说了。

    陶老太太道:“只可惜这孩子的父母早早就没了。”

    章氏急忙道:“大伯虽是早就没了,这些年嫂子将这孩子辛辛苦苦抚养大、教养上不用说的,也就是前些年嫂子没了,这孩子的婚事才拖了下来。”

    父亲早亡在族里能得到多少照顾?现在母亲又没有了,也怪不得这门亲事会这样大费周章,要是章程的母亲在,章家早就会托人来问了。难父母双亡的孩子,命肯定是硬的,陶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满意,却是菁华和那章程相遇在前,也没了挑剔。

    陶老太太勉强将这页揭过了、临了让那章氏和章程改日来府里做客。章氏自然眉开眼笑,这亲事就算成了。

    容华去看菁华,菁华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容华来了,菁华连忙上前,对上容华的目光,菁华的脸陡然红了。看菁华的样子,容华微微一笑,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菁华是欢喜的。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人道:“六小姐来了。”

    研华和二老太太家的远房表亲己经合过八字,双方准备选吉日将庚帖换了。研华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做绣品,准备定亲时用。从四姨娘死了之后,研华的脾气也收敛了、大太太对她的管束也就放松许多,只是无论六小姐到那里,身后都会跟着两个教引嬷嬷。

    研华见了菁华,待嫁闺女的情绪作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亲近之意。菁华将研华让进屋,两个人说了些话,研华还亲切地送了菁华些绣样,菁华怯生生地收了。

    研华看了一眼旁边的容华,不再是往日一般的露出敌对的眼神,她虽然没有嫁去义承侯府,容华也没有嫁过去,相反的最后她好歹能嫁给族里的远亲,容华却可能嫁给那样的泼皮,加之容华上次说的一番话,研华心里对容华存了一份好感。

    趁着别人不注意,研华看了一眼容华,悄悄地道:“上次在老太太屋子里,听说二老太太家还有个远亲,是个孝廉,正在家候缺。”容华抬起头、研华这话是什么意思?透露个消息,让她去争取?这个孝廉可是比说给容华的生员听起来又要好了。研华就算跟她没有了敌意,也不会这样大方。

    研华看了一眼容华,“八妹妹不信我?要不是因为你上次替我圆了场,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看研华的样子,像是有多大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似的。只怕研华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

    研华拉起容华的手,“我听说邢人虽然生的丑了些,可将来却是有前途的。”

    长的丑了些,恐帕不是一点半点吧。

    就算研华的话都是真的,她又能怎么样?去跟老太太哭诉一番?让老太太为她做主?府里的事连研华都知道了,更别提老太太。研华道:“难道你就认命了?就随人怎么摆弄?”见容华仍不说话,研华道“你可真是气死我了。”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