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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20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是弘哥的书童墨乙和侍砚,两个书童手里拎着个尼姑进来。

    众人一看,正是马道婆。

    马道婆急急哀求,“二爷,二爷,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老太太和大太太,“老太太、大太太,快让二爷松开我。”

    墨玉、侍砚两个书童因之前就得了弘哥的令,非要等到了屋子里才两个人一起用力,将马道婆推倒在地。

    马道婆顿时“哎呀”一声叫,摔倒在地。

    大太太见弘哥怒气冲冲,马道婆又爬过来哀求,大太太皱起眉头看弘哥,“这是怎么回事?”

    弘哥从袖子里拿出件东西扔在地上,“祖母、母亲,快看这神棍都干了些什么。”

    看了地上的东西,那马道婆脸色骤变,顿时大呼,“冤枉啊冤枉!二爷,您可不能乱说啊。”

    大太太仔细看一眼地上的东西。

    地上的竟是几个纸人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咒。

    大太太道:“这是些什么?”

    弘哥上前一步道:“都是这婆子给我的害人的东西。”

    马道婆顿时苦天抢地地叫起来,“可没有这种事,可没有这种事啊。”

    第七十五章 伊人(上)

    弘哥冷哼一声,“还不承认。”指挥墨玉,将东西给我搜出来给祖母看。”

    马道婆一听要搜东西,急忙伸手紧紧捂住腰间,墨玉却不管这些,拽着马道婆上去就抢。

    马道婆急了直叫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转而又向大太太求救,“大太太,大太太,您快说句话啊,不能由着二爷乱来。”

    大太太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侍砚见状也来帮忙,用力拉住马道婆的胳膊,马道婆再也无计可施,墨玉这才搜出两包东西来。

    看到搜出了那些东西,马道婆脸色这才变了,口不择言地道:“是二爷要我帮忙,我这才想出了主意,平日里是绝不敢这样的啊,再说,东西是二爷给我的,怎么……现在……”

    墨玉将手里两只钱袋交给弘哥,弘哥一边打开来看,一边走到陶老太太身边,将其中一包给陶老太太,另一包就随意扔在桌子上,“祖母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东西。”

    陶老太太看东西的空,弘哥转过头来对大太太道:“母亲,你看这神棍,可没少搜刮钱财。”

    马道婆转转眼睛辩解一句,“那都是香油钱。”

    弘哥扬起眉毛,瞪大了眼睛,“我的玉、扳指都是香油钱?”

    陶老太太果然从袋子里拿出了弘哥的玉佩和玉扳指,东西拿在手里,又见那马道婆神情闪烁,便知这里面的真假。

    大太太也看出端倪来,看向弘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弘哥这次道:“前天一早我就看到这尼姑鬼鬼祟祟地在咱们府周围转,还时不时地跟后门的婆子搭话。昨日我又看到这尼姑偷偷摸摸地在后门,与后门的婆子说了半天话才进门,想是这婆子没安什么好心,不然怎么会从家人口里套话。前段时间博士讲过古来这些神棍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想就试试她可会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结果这尼姑只问了问我,就给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先前还不肯信,倒是这尼姑口口声声跟我说,她便是靠这个活口的,怎会有假,若我肯信就将玉佩给她做报酬,将来她必定帮我。”

    “我又问,你们这些人不是帮着保人平安的吗?这尼姑就说,没有的祸事在前,哪里有人求平安。”

    听到这里马道婆不禁急着道:“二爷,二爷,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二爷你可不能这样害我……”

    弘哥却不管马道婆这一套,“今天这尼姑果不其然给我送东西来了,”弘哥说着转头问陶老太太,“祖母,您说说这尼姑是不是来我们家里做坏事的?”

    马道婆连忙辩解,“我只是关心府里……所以才会来问。二爷说的那些话,我真的没说过啊。”

    弘哥冷笑一声,“你没说过,难不成是我乱说的?我又怎么懂这些话?再说,你来我们府里打听什么?你不是说只要一掐算就什么都知道吗?”

    弘哥说着转头看陶老太太,“祖母,这尼姑到底都问了些什么,就将后门的婆子叫来问问就都清楚了。”

    马道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陶老太太看那马道婆鬼祟的样子,“这些三姑六婆的话,原是不能轻易信的,她们这些人口口声声的传扬佛法,其实干的是骗人钱财的勾当,坏事做尽却没见她们糟了什么报应。还说什么掐指能算吉凶都是骗人的。”

    容华看向大太太,大太太的脸色果然一阵青一阵白。

    陶老太太将弘哥的玉佩递给芮青,声音中透出几分厉色,“既然出了这种事,就要问问她到底是安了什么心,尤其是那些个害人的东西,是不是也用在了我们府里。”

    马道婆一听这话,顿时吓的趴伏在地,“老太太明见,我一个出家人,哪敢做这等事,都是因为,都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她一时也无从狡辩,“再说那些东西哪里能害了人命,都是……”

    弘哥步步紧逼,“这么说你承认是骗人钱财了?”

    大太太之前信了这马道婆的话,现在马道婆被人揭穿,她脸上也像是被打了一记耳光,又怒又羞,“到现在还嘴硬,依我看不如将害人的东西拿了绑送去衙门。”

    那马道婆慌乱之下看了一眼一旁的瑶华,只见瑶华沉着眼睑并不理会,只能苦苦乞求,“老太太,太太,看在我为府里办事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了我一回。”

    容华看了一眼弘哥,弘哥见此事成了,稚嫩的脸上露出些得意来。

    容华微微一笑,这些伎俩被人戳穿,马道婆再也不像以前那般的嚣张跋扈。那个利用马道婆害人的人,不知道又会怎么样摘清自己。

    容华冷眼看着,马道婆果然边哀求,边向瑶华靠来。

    瑶华踮起自己的脚,那马道婆仍旧伸出五指抓住瑶华的绣鞋,张开大嘴祈求道:“二小姐你最是善良,快来为求求情吧!”瑶华想要将腿收回去,却争不过那道婆,不由地脸上一阵焦急,失去了往日那般优雅从容的姿态,双眸带着一层雾气,张开小巧的嘴唇,我见犹怜,不知说什么才好。

    陶老太太刚要让人将马道婆拉开,手一挥鼻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往袖子里一摸,发现自己并没戴香囊,将手里的东西凑在鼻端闻了闻,这才肯定那味道是弘哥扔在桌子上的钱袋上散发出来的。

    陶老太太心念一闪,再去瞧那马道婆和瑶华,马道婆抬起头追着瑶华的目光,瑶华一味躲避,这里面难道……

    陶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抬头看芮青道:“去叫人来把她绑了,一会儿我要仔细问她。还有,将那后门的婆子们一并锁了,看看是谁与这尼姑互通消息。”

    听到这话,瑶华急忙抬起头向陶老太太看了一眼。

    马道婆被绑了下去。

    陶老太太埋怨大太太道:“有些话不能随便就信了的,尤其是这些三姑六婆,不能时时让她们进府里来。”

    大太太无话可说,半天才道:“我也是不信这些人的,就是淑华……”

    陶老太太道:“我知道,你是因淑华的事乱了方寸,还好这事多亏我们弘哥,”说着笑容满面将弘哥拉过来,“我们弘哥是长大了,也能管些事了,这还都是你母亲教导的好。”

    听到老太太夸奖自己,大太太这才有了些脸面,僵硬的微微一笑,“弘哥是长大了……”

    陶老太太将钱袋子递给弘哥,“快来将你的宝贝都拿回去了。”

    弘哥看了看钱袋子,里面是他给马道婆的散碎银子,弘哥将这袋东西接在手里,另一包退还给陶老太太,“这个不是我的。”

    是那戴有香粉味道的袋子。陶老太太笑笑,伸手接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陶老太太累了,让众人各自回去。

    容华回到屋子里,躺在软塌上休息,睡了一小会儿,木槿从外面回来。

    木槿悄悄道:“是后门郑妈妈,被老太太叫去问了,还打了板子。”

    容华点点头,她让弘哥盯着马道婆,没想真的有大收获。

    弘哥说的那些话,虽然都是她教的,今天他说出来,却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加上那纸人确实是马道婆给的,这里面有真有假,让人难以分辨。

    这些还都是表面上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马道婆说服大太太在府里修佛堂,总不能不收任何报酬吧。

    到了下午,就有了新消息。

    木槿道:“府里不少人看见,那尼姑被打了之后扔出府外了。”

    就这样简单?

    木槿道:“这尼姑差点害了我们小姐,只打了几板子未免太便宜她了。”

    容华微微一笑,“不是没有害到我吗?”要不能怎么样?将那个人查出来?到时候丢脸面的不是那个尼姑,而是陶家自己。

    这件事,只要有人心里有数就行了,早晚有一天,这一笔笔的账会一起算清楚。

    容华和木槿正在屋子里说话,锦秀进来走到容华身边,“大姑爷过来看大小姐了,现在正跟大太太在屋子里说话。”

    赵宣桓今天来了?这么巧。

    锦秀道:“听说大姑爷连廖家的宴会都没去呢,想来是担心大小姐的病。”

    蔡夫人是怕陶府怪罪吧?大姐得了这么重的病,赵宣桓却一直没有来看。

    吃过晚饭,容华回到屋子里早早就上床休息。

    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得外面院子里有小丫鬟说话,在外间做阵线的锦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披上衣服出门去看。

    那两个丫鬟卡到锦秀出来了,急忙住了嘴,冲着锦秀行了礼就要下去。

    锦秀将她们叫住,“你们刚才说什么?府里可有什么事?”

    两个小丫鬟进到屋子里来。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一些,先开口道:“也没什么,刚才有人看见五小姐院子里有火光,叫了几个人仗着胆过去看,”说到这里,声音更低了,“不想却看到了大姑爷和二小姐。”

    第七十六章 伊人(中)

    锦秀问那丫鬟,“还有没有听说别的?”

    丫鬟道:“也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人点着灯笼去二小姐那边了,可能是大太太。”

    锦秀将这些话说给容华听。

    容华似是并不惊讶,吩咐锦秀道:“让院子里的人不要再出去了。”然后又躺下来闭上眼睛。

    锦秀点点头,将拿着灯走了出去,吩咐那两个小丫鬟不准再乱说,这才关上门,吹了灯。

    容华微微一笑,马道婆的事被揭穿了,瑶华就有了这样的算计,借用一个已经死掉的五小姐,不但伤了淑华还笼络赵宣桓。

    五小姐,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年,五小姐在赵宣桓心里还有多大的分量?容华睁开眼睛,目光闪烁,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既然当年他已经走出了那一步,又何必再去缅怀过去。

    无论再怎么样,这些事都与她无干。

    第二天容华照常去给老太太请安,进了老太太的千禧居,就看到常给府里看病的郎中,容华看到芮青急忙上前去问,“祖母怎么了?”

    芮青道:“老太太昨儿夜里就胸口疼,吃了药也不见好,今天一早又请了郎中过来,还不是以前的旧疾,只能仔细养着。”

    容华在炭盆前驱了寒气,这才进了内室去看陶老太太。

    大太太在陶老太太床前伺候汤药。

    容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才抬起头看陶老太太的脸色。

    陶老太太的脸色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尤其是眼睛周围青白一片,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力。大太太也是抿着嘴,脸上没有半点的笑容。

    大太太将汤药喝完,容华伸手接过空碗,陶老太太躺下养神,大太太就和容华到外面说话。

    大太太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老太太虽然病了,可武穆侯府那边又不好不去。”

    容华安静地在一旁听。

    大太太又道:“你回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武穆侯府的车就该到了。”

    容华微微惊讶,似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大太太看在眼里,“侯府那边还请了常宁伯家的小姐,你心里要有份计较,言行上不可大意了,让人笑话。”

    容华连忙点头。

    看到容华柔顺乖巧的样子,大太太脸色微霁,柔声道:“快去准备吧。”

    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容华嘴角才微微浮起丝笑容。

    人都说恍如隔世,大太太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之前痛骂的那个不老实本分的庶女,心里却又这般对她嘱托起来。

    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大太太会不会痛恨自己那晚的所作所为。

    容华抬起头看天空,阳光微微刺眼,闭上眼睛,那轮红日仍在眼前。

    ……

    大太太又到陶老太太床前,“娘,之前已经跟侯府说了,会带瑶华过去,要是突然……侯府一定会问起,万一察觉到什么,就更不好了。不管这事要怎么处理,先要将这一关过了再说。”

    大太太看陶老太太并没有反对,“再说只是偶然遇到的,也算不上别的。”

    陶老太太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在这犀利的目光下,大太太顿时住了嘴。

    陶老太太挥了挥手,大太太只得退了出去。

    看到大太太出来,陈妈妈急忙上前道:“您瞧着老太太怎么样?”

    大太太板着脸,老太太素来最疼瑶华,如今都是这样的态度。得知这样的事,她何尝不是惊得手脚冰凉,“瑶华这孩子,跟她说了多少次,她就是不肯听。”想到赵宣桓,大太太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带着讽刺,“说是来看淑华的,淑华病成这样,他还有心思去……”

    陈妈妈忙道:“好在是咱们自己府里,再说也确然是碰巧遇到了,老太太是关心则乱,等过几天气消了,也就好了。”

    大太太皱起眉头,“就怕会传到外面去,瑶华的名声就算完了。”顿了顿,“淑华那边怎么也不能让她知道,否则……”

    大姑爷在深夜里去五小姐院子里,这样的话说出来,那件事还用得着印证吗?

    大太太和陈妈妈正说着话,就看到淑华身边的妙彤急急忙忙地寻了过来,妙彤向大太太请了安道:“太太,大奶奶说要回侯府去。”

    大太太惊讶地看了一眼陈妈妈,“怎么突然要回去?”

    妙彤摇摇头,“大奶奶只说让我回了大太太,收拾好东西,打发人回侯府叫车过来。”

    难道是听说了昨晚的事?大太太又仔细问妙彤,“是不是有人在淑华面前说了什么?”

    妙彤道:“并没有听见什么话。”

    丫鬟没听见并不代表淑华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妙彤小心翼翼看了眼大太太,“大奶奶的病不大好。吃了这些药却一点用都没有,昨晚上大奶奶咳嗽了一晚,今天早晨又说胸口疼,连咳也不敢了。”

    听得这话,大太太心里一慌,顿时有几分头重脚轻,半天才稳住心神,“走,过去看看淑华。”

    ……

    木槿笑眯眯地给容华找衣服穿,“不然还穿那件淡青色的暗花纹颈褙子,外面罩湖绿色银丝氅衣。”

    这套衣服好是好看,未免让人觉得孤傲不易相处,再说这天气也凉了。容华正要自己去选衣服。

    芮青撩开帘子进屋,笑着对容华福了福,“老太太让我给八小姐送衣服过来。”

    容华一看是件藕色妆花领口刺梅锦缎褙子,淡粉色百褶裙。

    芮青又接过后面丫鬟手里的氅衣,“还有这件大氅。”

    是件大红水波纹羽沙面,白狐狸皮里的大氅。

    芮青道:“老太太说,八小姐穿这身一定漂亮。”说着,芮青又服侍容华将衣服穿上,亲手给容华梳了头发。

    没想到芮青的手这么巧,只是简单几下就挽好了发髻。

    芮青叫丫鬟拿来一只雕花盒子打开来,“这些也是老太太送给小姐的。”

    芮青拿出一只点翠五彩蝴蝶,一只珊瑚簪,另选了两朵粉色纱花和一对琉璃而耳坠,不显得繁复,却也明艳动人。

    穿好了衣服,不一会儿有人来道:“侯府马车已经来了,大太太在叫你到吹花门去呢。”

    容华这才带着锦秀沿着抄手走廊到了垂花门。

    瑶华穿着桃红色暗纹褙子,外面是一件红衬米白色荷花纹大毛斗篷,高髻松鬓,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纤弱、惹人怜爱。

    已经有辆马车停在那里,容华正觉得奇怪,大太太从马车上下来,低头用手帕擦擦眼睛,马车车厢帘子又被掀开,里面是淑华的声音,“瑶华来了吗?”

    瑶华听得这话连忙上前去。

    大太太看到容华,认得容华外面的那件氅衣是老太太箱子里的,原本以为这件氅衣老太太会给瑶华,却没想到给了容华,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老太太的用意,兴许老太太是怕瑶华这边出差错,容华又稳重听话。

    大太太道:“是你大姐,今天就要回去了。”

    容华诧异道:“怎么不再多住两日?”

    大太太擦擦眼角,“侯府又找来了一位致仕的老御医要给你大姐仔细诊一番,更何况在娘家终究是不方便。”只怕是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说完这话,容华上前给淑华行了礼,叫了声,“大姐。”

    淑华只是冷冷地看了容华一眼,然后对瑶华柔声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你放心,我不能眼看着你这般。”

    大太太脸色顿时变了,上前一步拉开瑶华,目光锐利,“你这个身体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妹妹这边自然有我照顾,你不用惦记。”

    瑶华只觉得母亲将她的手腕攥的生疼,她下意识地扯了一下手,母亲并不放,反而将她拉过来,转过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瑶华顿时红了眼圈,上前道:“姐姐,你就听母亲的吧,我这边一切多好,你不用惦念着。”说完这些话,箍在她手腕上的手指才张开,将她弃在一旁。

    大太太又仔细将淑华的车帘放好,又嘱咐车夫,“要稳着点。”

    淑华的马车这才慢慢地往前行了。

    紧接着武穆侯府的马车到了,大太太带着瑶华、容华等人上了车,一路无话。

    到了薛府,安国公薛夫人已经得了消息在府前迎接,大太太连忙下车与薛夫人说话。

    薛夫人看了一眼瑶华和容华,目光在容华身上停留了下,微微一笑,热络地和她们一起进了府。

    有薛老夫人在,薛家还未分家,如今一办宴席府里甚是热闹,进了花厅一眼就看到薛二夫人在一旁左右逢源地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有趣儿的,逗得正座上的老夫人发笑,边笑边道:“我们家的二夫人,净会讨我欢心,我是一刻也离不了她呢。”

    薛二夫人穿着绯色妆花褙子站在老夫人身边,众人都羡慕地望着她,脸上都表现出十分的亲近来,仿佛这宴会是因她办的,薛二夫人道: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大家都是众星拱月,老夫人不高兴,我们哪敢乐呢。”说完这话一抬眼睛看到了薛夫人领了大太太进来,薛二夫人急忙上前来迎接,“陶大太太来了,太夫人还念叨你呢。”

    大太太、瑶华、容华忙去见了太夫人,大太太又介绍,“这是二小姐,这是八小姐。”

    瑶华、容华又给所有人都行了礼。

    侯府办宴会的目的众所周知,作为宴会的主角,重任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容华倒还罢了,瑶华顿时成了焦点,众人都暗暗评估着陶府这位二小姐。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太夫人才对忙里忙外的薛夫人道:“快歇歇吃杯茶。”虽然是关心,却比和二夫人说话时的亲热差了许多,容华忙去看了一眼薛夫人,虽然是有诰命在身的长媳,在府里却似连二夫人也不如,尤其是今天,竟都是亲力亲为,武穆侯娶亲也就罢了,可二房、三房、四房均有媳妇,却都没出来帮忙。

    容华往旁边那桌看去,媳妇们的目光都围着薛二夫人转。长房不得宠,二房又太过招摇,三房、四房的人看似墙头草,可谁心里没有个计较。

    薛家又是大家族,光靠一个侯爷的爵位根本不能将所有人都压制住,容华再看薛夫人颇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想来薛夫人这些年也没少操心,能保住爵位已是不易,薛家名副其实是一趟浑水。

    大太太从未到过薛家做客,今日才到了一会儿也看出端倪来,老夫人偏宠二房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不禁心里有些微微的后悔,万一将来长房的爵位没有了,她这步棋就算白走了……看二房春风得意的样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太太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人来道:“常宁伯夫人和四小姐到了。”

    大太太放下手里的茶,向前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枣红色妆花褙子的夫人,带着一位穿着鹅黄|色褙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姐走了进来。

    容华也正向前看去,不想身边的薛夫人看到了常宁伯夫人和小姐,脸色竟然大变,手臂不由自主地一抖撞翻了丫鬟红漆托盘里的一碗茶,茶水顿时洒下来落在容华衣裙上,那丫鬟竟是大呼一声,众人的目光顿时瞧了过来。

    她竟然一步留神,失礼地撞翻了茶碗,薛夫人脸色更加难看,看着容华正要说话,容华已经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小心撞翻了茶碗,没有洒在夫人身上吧?”

    薛夫人微微惊讶,陶八小姐替她解了围,蔡夫人露出一丝笑容来,“没有,你的裙子湿了,我让人带你去换套干净的来。”

    容华看向大太太,得了允许,这才点点头,又冲新来的常宁伯夫人和小姐行了礼,向众人告罪,跟着丫鬟从花厅里出来。

    第七十七章 伊人(下)

    容华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常宁伯夫人和那位小姐。

    常宁伯家的小姐正笑着向太夫人行礼,轻轻一蹲身,鹅黄|色褙子外那层绡衣一叠,柔软的纱映着她那暖暖的笑容。

    这样漂亮的常宁伯家小姐,薛夫人看到她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容华赖换了衣服出来,太夫人和几位夫人在东暖阁里说话,容华过去听了一会儿,听起来像是和几位公侯夫闲话家常,话言话语中却都影射了朝廷里的事。

    太夫人拉着广宁伯的媳妇孙马氏说话:“听说你长兄放了川陕总督。”补了建威将军苏锡尧的位置。苏锡尧这案子本来是她家老二办的,没少得罪人,到了最后反而在朝堂上被斥责,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虽然说上面给了老三亲军校之职算是补偿了他们薛家,可是比起马家这个封疆大吏差的也太多了。

    孙马氏笑道:“是啊,这两日就要上任了。”边说边向左右看。

    太夫人点点头道:“年纪轻轻就做了封疆大吏,将来…”那自然是不用说了。孙马氏经常参加这种宴会,她夫君是世子,不论到了哪里夫人们本就愿意与她亲近,现在她娘家又发迹到这般,来往欲交好奉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孙马氏自然是春风得意。

    薛太夫人不知道,孙马氏自有一番计较,孙马氏来武穆侯府之前,回了一趟娘家,本是祝贺长兄升迁,顺带提起想与薛家结亲之事,孙马氏姐姐有一女刚刚及笄,孙马氏的意思是将姐姐之女嫁去薛家,孙马氏见父亲并未反对,就更进一步说,薛家二房的三爷刚得了亲军校之职,将来前途自不必说了。

    父亲这才听明白孙马氏是想要将外甥女嫁给薛三爷,立即不同意,“原以为你要将你外甥女说与侯爷。却怎么倒看上了薛明霭。”

    孙马氏以为父亲看中的是薛家的爵位,便游说道:“薛家二房只是缺了爵位,可是以薛三爷人有几分本领,将来还怕挣不来功名,再说武穆侯是个不会变通的,外面名声又不好,将来说不定哪一天这爵位也会不保,侯爵之位自然而然就会落在二房头上。”话刚说到这里,孙马氏的大哥撩帘进屋,孙氏刚准备了笑脸相迎,却不料被大哥冰冷的目光吓僵了眉眼。

    孙马氏只听她大哥道:“侯爷家的事岂是你能乱说的?以后再说这种话,就不要回来了。”

    老父也是皱起眉头将她数落了一阵,骂她是有眼无珠。她哪敢再多说件么。

    回去之后反反复复想父兄的话,终于有了些领悟,这次来侯府做客,她也是不敢错说一句话,又观察着周围,生怕侯爷来了,她一个不慎失了礼数。

    薛二太太想要与孙马氏套近乎,只是说了几句话,前者她心不在焉,不禁心里计算,到底是娘家发迹了,就看不起人来,哪里知道孙马氏曾有这么一段故事。

    常宁伯夫人本是要找薛夫人说话,薛夫人一直不得闲,偶尔搭上两句话也有应付的意思,常宁伯夫人心里有了明白了,只怕是薛夫人没有看上她家四小姐,这样想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来,武穆侯不过是有个爵位,外面名声那么差不说,又不受重用,却还拿着架子这般的倔傲。

    薛二太太看到常宁伯夫人落了单,立即绕过孙马氏来跟常宁伯夫人说话,道了几句家长,“家里的四小姐,我竟是没有见过。”

    常宁伯夫人笑到:“载们四小姐常常在太夫人跟前,太夫人喜欢竟是不许我们接回京呢。”

    薛二夫人惊讶道:“怪不得有这样好的品性,原来是长者前教导的。”

    听得夸奖常宁伯夫人这才一扫脸上的阴霾。

    薛二夫人就邀常宁伯夫人去院子里赏梅。

    太夫人听得这话点点头,“你们自去玩你们的。”

    得了太夫人首肯,薛二太太自然喜上眉梢,亲亲热热地跟着常宁伯夫人出去了。

    大太太陪着太夫人喝茶,大太太虽然不知道蔡夫人为什么无意于常宁伯家的小姐,反观蔡夫人将她和瑶华、容华都照顾的妥帖,太夫人也愿意和她说些亲近话,想象这门亲事八成是成了。

    薛府的六小姐想要打叶子牌,就拉着的几位姐妹入伙,瑶华喜欢清静当然不愿意与她们热闹,只推说不会,常宁伯府的四小姐看着瑶华,“姐姐会下棋吧?我们不如去下棋。”

    两个人相处当然更容易些,瑶华点点头去和常宁伯四小姐去一旁下棋。

    容华自然是与众小姐一起凑趣儿,薛府六小姐兴致勃勃地拿了一套博古叶子,容华不会打,却在一旁看着,说说笑笑倒也玩成一团。

    薛家九小姐、十小姐过来看看,两个人一对视,前者先开口,“我家六姐姐这个玩的最好,恐怕姐妹们没有一个能比上她的。”

    薛六小姐听得这话不屑地笑笑,“我是不如就九妹妹、十妹妹。才子佳人那是好一套风雅呢。”

    薛九小姐、十小姐脸色均都一变,薛十小姐想要说话,却被姐姐扯了回来。

    薛六小姐得意洋洋,“多好,竟让我摸了张心中想回来,你们这把要是不输给我,我可是不依了。”

    薛九小姐、十小姐走出来向屋子方向看了看。

    薛九小姐道:“就她护着长房的丫头净与我们姐妹斗气,”说着悄悄地在妹妹耳边说了些话。

    薛十小姐扬起眉毛,“果真?”

    薛九小姐道:“我也是偷听爹娘说话。”说着挑起眉尖,“过些日子看她还能得意的起来。”

    两个人又相视一笑这才走了。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让人有些头昏脑胀,容华看了一会儿叶子牌出来找个清静地方透气,走到穿堂里站了一会儿,锦秀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和低声细语,遇见了不免尴尬又有偷听人话的嫌疑,容华急忙拉着锦秀找了地方躲了。

    谁知道两个人走到这边竟然停住了脚步,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先听到一个男声道:“这恐怕不行,这门亲事是给二哥选的,万一二哥……”

    “我就不明白,你们兄弟怎么就怕他,他不过是有个爵位罢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了你大娘更满意陶家的,毕竟那是跟她娘家更亲一些。”

    容华听出来,这是薛二太太的声音,那么那个男音就应该是薛家三爷。

    薛三爷听得母亲这话仍是有疑虑,“总是不好的,等到二哥亲事定下来,才比较妥当。”

    薛二太太道:“这门亲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呢,有你二哥在前,别家才没有提,等到消息一传出去,哪里还有你的机会。”

    薛三爷半天才道:“倘若二哥看上了,我可怎么办?”

    薛二太太道:“他看上又怎么样?还有太夫人呢。太夫人是看中了常宁伯家的,四小姐又在长者前长大,比一般的小姐也有教养。”

    容华想起金玉般的常宁伯四小姐,四小姐眉宇里的那股意气与大姐淑华有什么分别?恐怕还不如大姐直率。

    薛二太太接着道:“你也不用说什么,只要心里有个数,待会儿进去对人亲热一些,大家心里对你和你二哥自然有个对比。”

    薛三爷这才道:“二哥怪罪的话……”

    薛二太太道:“还有太夫人呢。”

    薛三爷这才应了,“可是有一件,我屋里的曼儿母亲是答应抬了做姨娘的。”

    薛二太太道:“这点你怎么不跟你二哥学学,净跟这些丫鬟……这是第几个了?”

    薛三爷道:“这次是真的,母亲必须答应我。”

    薛二太太道:“那要等到你的正室妻子过门以后再说。”

    母子俩这才达成共识,慢慢离去。

    听到薛二太太母子走远了,容华长出了一口气。

    薛二太太真是好算计,在长房的名义下为自己儿子做打算,还做的那么顺理成章,想象这些年都已经做惯此事。

    锦秀低声说:“小姐,听薛二太太这样一说,武穆侯的品行还是不错的。”

    容华听得顿时红了脸,看了锦秀一眼,“你就听到了这一句。”

    锦秀也微微一笑红了脸,“我还不是为小姐打算,小姐到说起我来了。”

    主仆二人说完话这才回到花厅里。

    刚才一起玩牌的小姐们都在花厅里坐着,容华一抬头看到了薛三爷,薛三爷穿着宝蓝色的褂子,浓黑的程毛,双目大而有神,脸上唯一和武穆侯相像的就是那薄薄的嘴唇,却因他一直微笑,没有了那份威严。

    容华后进屋子里来,薛二太太不免再做介绍,容华冲着薛三爷福了福身,薛三爷笑着看过来,目光亲切随和,说起话来彬彬有礼。

    薛三爷这样亲和的表现果然赢得了众多人的喜欢。

    容华看向常宁伯四小姐,对薛三爷的表现,四小姐似乎并不以为然。

    只听外面有人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常宁伯四小姐的脸陡然红了,容华的目光还未离开常宁伯四小姐的脸,立时将四小姐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常宁伯四小姐绞紧了手帕连忙和众小姐一起站起来,只是她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盼着武穆侯进来能一眼看到她。

    这次回京的路上她见过一次武穆侯,她才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男子,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似是能洞察一切,整个人不拘言笑,凛然而威,一举一动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回来之后听说家里要去侯府给她说亲,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复杂,又是高兴又是忐忑。高兴的是要实现她心中所想,忐忑的是怕这门亲事会不成。

    侯爷喜欢谁呢?

    话说,我不善于写渣男主。不要期待男主太纠结。

    吃饭去了。做了好多好吃的…

    第七十八章连累(上)

    丫鬟上前将帘子掀开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就连薛三爷也不再是笑嘻嘻的模样。

    众人都向门外看去。

    门外是换了常服的薛明睿。

    薛明睿解开领口的系带,将石青色的大氅交给旁边的小厮,这才进到屋子里来。

    薛明睿给太夫人、各位夫人请了安,各位夫人又回了礼。

    薛三爷见二哥来了,急忙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让出薛明睿的位置,薛明睿在太夫人身边坐下来。

    众位小姐重新落座,敢大大方方直视侯爷的小姐甚少,容华、瑶华又有些的矜持。

    常宁伯四小姐算是个例外,红着脸不时地看向薛明睿。

    众人说话间,容华才向薛明睿看过去,薛明睿穿着群青色暗花常褂,大襟右衽,裙四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异常清澈,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坚毅似蕴合韧性。

    薛府请来的客人虽然都和武穆侯薛家有些渊源,可毕竟在座的几位小姐都是云英未嫁,武穆侯哥俩没有坐多久就离开。

    常宁伯四小姐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宴席准备好,太夫人与几位夫人前面走,几位小姐后行,常宁伯四小姐走到最后,身边的丫鬟青穹悄悄跟四小姐回道:“只听夫人身边的紫苏说,夫人不高兴。”

    四小姐抿起了嘴唇,刚才她冷眼看过去也是如此,薛夫人没有和母亲说上几句话,倒是和那陶府的大太太很是亲近,难不成薛夫人会选陶府的一位小姐做儿媳妇?那陶家两位小姐,虽然看起来都是知书达理的,可那二小姐脸色苍白总让人觉得有些病怏怏的,陶八小姐有几分闺门之秀,却是庶出的。

    青穹道:“还不是陶家和薛夫人娘家又几分的关系,不过这大多是薛夫人自己的意思,我看薛老夫人是极喜欢小姐的,只是陶府来了两位小姐,不知道哪个是要……按理说应该是陶家二小姐。”

    常宁伯四小姐点点头,她虽然和陶二小姐坐了一会儿,看出来这位二小姐是个脾气好心肠又软的,对人也没有防备。可是这时候不能因为这个就退让。

    想到这里常宁伯四小姐冷哼一声,“陶八小姐不过是个庶女,就算她想,只怕还没这个资格,就是碍眼的很,”忽然一笑,“我倒是有个办法。”便在青穹耳边说了几句。

    青穹听着脸上逐渐有了笑容,“我看这样肯行。小姐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

    常宁伯四小姐道:“你有没有看到侯爷像是多看了我几眼?”

    青穹虽然没有看到,却不好说,只顺着四小姐的意思,“小姐和侯爷有过一面之缘,说不定侯爷认出小姐了。”

    常宁伯四小姐笑红了脸。”

    薛府里建了一处“咏春馆”前面引了一地温泉水,冬日里温泉周边结了冰,中间的泉水却仍旧汩汩流动。

    泉水上方飘着雾气,像人间仙境一般,没来过侯府的小姐们都不免多看了几眼。

    进了屋子,太夫人先入了席,然后是众小姐互相谦让地也寻位置坐了。

    看了屋子里的摆设,大太太道:“这‘咏春馆’里的诗提的好。”

    薛太夫人这才笑着道:“是明睿小时候写的,盖这咏春馆的时候,我觉得这首诗最好,就拿来用了。”说到这里。薛太夫人又道:“明睿小时候的聪颖是谁也比不了的,就算叫来十个先生考他,都是考不倒的。”

    提起儿子,薛夫人也是满脸的笑容。

    青穹俯下身悄悄地在常宁伯四小姐耳边道:“小姐,真是巧了,侯爷也喜欢写诗呢。”

    常宁伯四小姐的耳朵又红了。容华在一旁听了微微一笑,难道没听到薛太夫人说,那是侯爷小时候……小时候喜欢的事,现在未必还喜欢。

    她小时候也喜欢作诗,只是现在却厌烦起来,总觉得那些诗文有些拈酸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便有小姐坐不住了,薛太夫人也是司空见惯,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坐不住,喜欢玩什么就去玩吧!”

    太夫人说了这话,小姐们也是不敢动的,一直等宴席结束又一起去听戏。

    说是听戏不过是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