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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17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二姐姐执黑棋让我六个子好不好?”

    瑶华猛然睁开眼睛,似是瞧见床前有个人影,再定睛望过去,那影子又不见了,身上的寒毛仍是竖立起来,急切地喊,“初晓,初晓。”喊到最后一个字,喉咙一痒咳嗽起来,又想起舞妹妹喜欢看那些小说话本,看到里面换钗结姐妹的事,跟她说,“我们本就是姐妹,亲生姐妹却没有义结金兰里面的那些意思,不然我们也换了钗,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这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说不定老天怜爱,看到你我的情义,下一辈子还能做姐妹。”瑶华心里一紧,咳嗽的越严重。

    第二天一大早各院的婆子早早地就叫起,容华穿了从大太太那里拿来的新衣,一反常态,打扮的端庄秀丽,木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小姐要是天天这样穿就好了。”

    容华抿嘴一笑。

    族里的嫡系族人早早地就进了府,女眷们到千禧居里陪陶老太太用膳。

    府里众人刚吃了馄饨,又上了米丸,食米丸是陶家家训,取的是阖家圆满的意思,容华刚刚一碗混沌下肚已经饱了,却仍是硬将面前的米丸吃了下去。

    族里的其他女眷也是如此。

    容华目光落到瑶华身上,瑶华脸上涂了胭脂,又穿了蔷薇色的褙子,整个人才有了些光彩,只是吃东西就少了胃口,馄饨勉强吃了几口,米丸吃了一个就怎么也吃不下了。嫡系的一位太太见了,笑着关心瑶华,“二小姐身体刚好,受不住这些东西,意思意思就行了。”

    其他太太听着这边说话也不搭腔只是吃米丸,倒是大太太笑道:“要是以前也就罢了,瑶华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几个米丸不打紧的,”转过头看瑶华,“这是取个喜气,要都吃了才好。”

    瑶华这才将面前的米丸都吃了。

    到了吉时族人们按次序站好,由宗长带领到宗祠祭拜祖先。长着皆有小辈搀扶,小一辈的在后面紧跟,少不了是一番的规矩,磕头惨败之后站立在一旁,容华看了看身边不远处的瑶华,瑶华已经是苦苦支撑。

    好在仪式已经结束,族人们又给陶老太太磕了头,诸如容华这样的小辈便退下了。从千禧居里出来,看到瑶华,初晓紧张地迎上去,刚要搀扶着瑶华去休息,就听大太太身边的丫鬟传话道,“大太太让二小姐进去呢。”

    初晓手臂一沉,心里不禁暗暗着急,昨晚二小姐几次从梦中惊醒,身上的病就又严重了几分,平日里倒也罢了,今天这样折腾下去,哪里能经得住。

    第六十四章是非(中)

    初晓想说什么,瑶华摇了摇手,昨晚好几次她从噩梦中惊醒,除了一身的冷汗,身体就觉得虚空,今天又接二连三的规矩,就算平常人也会觉得疲累。

    “小姐,要不然找个主意回了太太。”

    这是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机会,只要她坚持下来,她病好了的消息就会传出去……不能轻易就放弃了。

    瑶华咬咬牙,怜事浮起一丝笑容来,跟着那丫鬟进到屋里去,初晓焦急地在外面等。

    容华回到屋子里叫木槿进来换件衣服,衣服还没换完,锦秀就进来,在容华耳边悄悄道:“大太太又叫了二小姐进去。”

    大太太这是要在族里为瑶华正名了,身体娇弱的二小姐如今已经大好……只是大太太未免太着急了些,再想及今天瑶华的表现,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瑶华从小落下了寒症,这病症虽然不好不好治,比起瑶华本身的思虑过重还不算什么。

    锦秀目光闪烁,“小姐你还到前面去?”

    容华点点头。

    瑶华被叫去和长辈说话。

    研华……按照陶家家训,逢节免罚,研华也从院子里放了出来,可是祭祖结束之后,大太太怕研华会惹出什么事来,叫了婆子又悄悄将研华送了回去。算来算去,长房这边就只剩下她。

    再说闺中女子的贤名大多是接着这种机会传出去的。

    容华换了一件粉色的石榴蝴蝶团花褙子,秋香色百褶裙,身上挂了香囊,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容易亲近些。

    容华笑笑,“我到前面去跟姐妹们说说话。”又看锦秀、木槿,“你们也和我一起过去热闹热闹吧!”

    小姐夫人们在一起收花,丫鬟也混在一处闲聊。

    容华一走过去,果然有几家的小姐愿意上前和她说话,看到容华腰间的香囊,众人都想起自己拿到的礼物,笑着问,“还不知道这香囊是谁绣的,花样这么漂亮。”

    木槿在一旁快嘴道:“是我们小姐绣的。”

    小姐们都惊讶一番,上前问容华那些绣法,“这样精致的花样,有什么来历不成?”

    容华笑道:“哪有什么来历,都是我改来的样子。”

    “样子也能改?姐姐快来教教我们。”几位小姐越说越亲近。

    锦秀见丫鬟堆里有一个小丫鬟频频地看她,锦秀就上前跟她说话,那丫鬟叫琉璃的是三老太太家二房里的使唤丫鬟。

    三老太太这一支并不比她们长房差,人脉广知道的也多,那小丫鬟身上穿的好,一看就是主子面前得力的。

    琉璃走过来问,“姐姐是跟着哪位小姐的?”

    锦秀抿嘴一笑,看向容华的方向,“我家八小姐。”

    琉璃看八小姐和自家小姐正在一边说说笑笑,也就放下心防和锦秀说起话来。

    大家正笑谈着,容华身边有位小姐抬起头一看,脸上闪过异样神色,怔了一下,声音并不大,“六姐姐来了。”

    容华望过去,之间研华沉着脸,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进到屋里就左顾右看,似是急着在找什么人。

    一定是趁看她的婆子不备才跑到这边来,研华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表情是又急又失望。

    那就是说,这屋子里面没有她要找的人。

    刚才研华被带回屋里的时候,瑶华还没有被大太太叫回去,难道研华要找的是二小姐?研华这般焦急,是满心希望善良的二小姐能帮她一把?

    研华稍作停顿,她身后紧追不舍的婆子也进到院子里,一会儿研华跟这两个婆子一撕扯,定会被人看出些端倪来……容华看了一眼锦秀,锦秀急忙迎上那两个追赶研华的婆子,容华则起身向研华走过来。

    研华看到那两个婆子被锦秀缠住,欲要转身向别处跑,不料容华却挡住了她的去路,研华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就要绕开容华,容华却不慌不忙地拉起她的手,“刘姐姐我们到一边去说话。”

    研华不耐烦地狠狠看了容华一眼,“躲开,我没时间。”看荣华没有离开的意思,研华又浮起一丝冷笑,“好啊,你这是看我笑话了。”

    容华也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研华一字一字道:“刘姐姐是要让族里所有人都知道被禁足的事吗?”

    研华一时语塞,四下里看看,众家小姐果然在往这边看,研华对上众人目光,应付着点头笑笑,又问容华,“你是什么意思?”

    容华拉起她的手往一边走,研华只得跟着走过去。

    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研华刚想要讲容华的手甩开,容华已经松开手,研华冷眼看向容华,是要看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谁知容华将她带到这里转身就要回去。

    研华这才慌了神,伸手将容华拦住,“你是什么意思?将我带来这边又什么都不说?”

    容华冷笑一声,看着研华,“六姐姐以为我什么意思?难道我是要害六姐姐?”

    研华一时语塞,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容华问住,讥诮道:“难不成你是为了我好?”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的处境,“我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因为你,从你一进府我就……没落到一点的好。”

    容华道:“六姐姐说说,我到底怎么害的你,是我去母亲面前说了姐姐什么?还是撺掇姐姐去做什么惹得母亲不高兴?”

    研华的脸顿时憋的通红。

    容华看着研华,“六姐姐怎么不好好想想,这事让别人知道了,要说多少的闲话?现在母亲在气头上,你不想办法息事宁人,还要再点上一把火?这火烧的不是别人,可是你自己。”

    研华眼圈一下子红了,虽然还是不服气,声音却小了很多,“我凭什么信你。”

    容华笑笑,“六姐姐不用信我,六姐姐是个聪明人,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之前母亲不是很喜欢姐姐的乖巧吗?”

    锦秀和两个婆子已经赶了过来,容华冲锦秀点点头,锦秀塞了些银钱给那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才上前道:“六小姐,我们也该回去了,一会儿太太问起来,我们也不好交代。”

    研华又看了看容华,这才跟着两个婆子走了。

    容华重新回到院子里,不一会儿下人来道:“老太太让太太、小姐们过去说说话,就要开宴了。”

    小姐们由几家夫人们带着回到老太太屋里。

    太太、奶奶们坐着,小姐们都站在后面。

    容华进来的比较晚,里面已经站满了人,容华就站在了门口,身边有两位小姐在悄悄私语,意有所指,“就她坐着。”

    另一个道:“人家是大病初愈,谁能比的了。”

    两个人说完对视一下笑了。

    容华抬起头望过去,瑶华是唯一坐着的小姐。众目睽睽之下,坐在那里一定不会舒服。瑶华那样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要是身体情况允许,她一定不会坐在椅子上,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要顾及面子,一边不能让人看出来她的病还没有好。

    左右难为的滋味可想而知。说了会儿话,众人一起去吃了宴席,宴席过后,府里已经是灯烛辉煌,容华端了些水果给陶老太太,陶老太太兴致格外高,正拉着二老太太家的长房媳妇陶赵氏说话,“听说你有个侄儿今年过了院试取了生员?”

    陶赵氏笑着点头,“那是我哥哥家的,今年取了生员,明年就要参加秋闱呢。”

    陶老太太笑道:“那孩子我是不是见过?”

    陶赵氏似是听出了话外炫音,抿着嘴,颇有深意地笑笑,“老太太是没见过,我那侄儿不但书读的好,品行也是好的,过两天我就带他过来给老太太磕头。”

    陶老太太笑着点头,“我最喜欢这样的后生。”

    容华心里不禁一惊,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因有夜禁,每到戌时,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车马。各家的长辈、小辈、少爷、小姐人数都不同,又送给长房的孝敬不同,长房回给各家礼物也是不同,马车却是一辆辆地紧跟着来,陶府的人手顿时不够用。

    大太太照顾着族里的长辈,让陈妈妈去安排下面的事务,陈妈妈一时之间也是手忙脚乱。好几家的礼放在一起都乱了,陈妈妈不得不重新分配。

    大太太看在眼里,想到府里的几位小姐,瑶华早早回去歇着了,研华更不能指望,只有容华是个稳重的说不定还可用,便叫春尧过来,“将八小姐叫过来。”

    不一会儿春尧将容华领进侧室,大太太方撩开帘子进来道:“今天府里着实忙不开,我要照顾族里长辈,前面又不放心,你去前面帮帮忙。”

    容华点点头,方到陈妈妈这边来。

    第六十五章 是非(下)

    不一会儿将府里的族人都送走了,屋子里就剩下老太太和大太太。

    大太太喝了口茶水,喉咙稍松一些,才张得开口:“今天要不是娘,恐怕瑶华那件事就成不了。”

    只有在她这里得些好处,才会真正笑脸相迎。陶老太太看看旁边的长媳。

    大太太又道:“这回族里的人都知道瑶华的病已经好了,很快就会传到外面去,加上瑶华素有贤名在外,下一步就是和武穆侯府的那门亲…”

    虽然她也为瑶华好,可心里仍旧冷笑起来,虽然今天她看出来瑶华不对劲,忙宠溺着让瑶华坐下来。在座的那些都是什么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只不过表面上不点破,要是真较起真来,侯府那边岂会不知道?索性瑶华的病确实已经慢慢好转了,侯府问起来自然是要费一番口舌去解释,现在就求着侯府不会抓住这一点不放。老太太心里这般想,脸上却不露喜怒,只道:“二丫头的病还得抓紧治,今天早晨你就不该让二丫头吃那么多的米丸,她身体本来就虚,哪里受得住这些。”

    这点倒是她错,瑶华身体不舒服,还要硬将那一碗米丸吃下去,事后想起来她也是心疼,大太太尴尬道:“我也是一着急。”

    好些事就坏在沉不住气上,老太太淡淡道:“今天这事也就这样了,将来万一侯府叫小姐们上门做客……”等到侯府相看再出问题,这门亲事就不要再提。

    抓住一点错处就不放过,大太太脸上不大好看,却怕老太太再说什么,忙低头答应。

    回到自己屋里,大太太叫来陈妈妈问,“怎么样?”

    陈妈妈笑意连连,“八小姐人和气又聪明。有几位小姐想要早些走,打发丫鬟来,说是身体不舒服,要自家的马车先过来。可是族里有一家的长辈还没有走,那哪里行呢。还是八小姐过去说的话,八小姐没有明筹拒绝那几位小姐,而是将小姐们请到旁边的屋子坐了,让丫鬟服侍喝了热茶,等到车子来了,才将小姐们送走。”

    大太太先是满意地点头,“这样好,不得罪人又将事情办妥帖了。有些人只是爱争一时口舌之快,不一定能落得什么好处。”后又冷笑,“那几个吵着要先走的小姐,又是三老太太那支的吧?二老太太还没有走,她们倒吵着要走了。这些年三老太太那支虽然是不错,可是也没好过我们老爷去。”

    陈妈妈道:“大老爷这些年的宗长地位已经不能动摇,就算族里有人怀着什么心思,也只是在一旁眼红罢了。”

    大太太又想起来,“听说今天研华跑出来了?”

    陈妈妈又点了一盏灯过来,亲手将大太太头上的钗钏卸下,“派去六小姐身边的魏婆子来说的,好在只是出来走走就回屋里了。”顿了顿又道:“魏婆子还说,是八小姐将六小姐劝回去的。六小姐回去之后也没发脾气,做了会儿针线又看了会儿书就睡了。”

    大太太眉毛一扬,“之前让你去说说研华,不是也没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容华说了些什么竟能将研华劝住了。”

    陈妈妈笑道:“小姐们年纪都是相仿的,兴许说的话就能听进去,不像我一个老婆子,让人看着就厌烦。”

    陈妈妈的玩笑话,逗得大太太笑了,“既然容华说话研华肯听,倒也省了你的事了。明日你就跟容华说了,让她多去看看研华。”

    陈妈妈应了。

    大太太想着都后怕,三老太太那边虎视眈眈,自己却为了一个姨娘差点就落了人口实,研华也不让人省心,好在容华将研华拦了回去,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人看什么笑话。

    大太太道:“去把初晓叫来,找到底问问是怎么回事。”

    陈妈妈忙让人去叫初晓。

    不一会儿初晓进屋里来回话。大太太握着手炉坐在软榻上,小丫鬟捧着大漆捧盒在一旁伺候,春尧递着茶碗,大太太吃了一口茶,春尧将茶碗接了过去。

    初晓明白大太太要问二小姐,忙就回道:“二小姐昨儿夜里惊醒了几次,说了些梦话,我听着像是又在想五小姐的事。”

    大太太脸顿时沉下来,“阴魂不散。”又说初晓,“以后二小姐那边有什么事要随时过来说与我知道。我让你们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不是只在平日里端茶送水的。要是做不好,就早跟我说,我自然帮你们另寻去处。”

    初晓急忙低下头认错。

    大太太挥挥手让初晓退下了。

    陈妈妈已经铺好了被褥,大太太躺下来,“五小姐的院子也空了不少时间了,我今时间收拾出来看看做什么用途。放在那里总是碍眼,让瑶华也不得清净。”大太太说完话,慢慢睡去,陈妈妈又将被褥仔细整理好,放下两层床帏这才离开。

    容华这边没有休息。

    锦秀道:“琉璃跟我说了不少武穆侯府的事。”

    大太太想和武穆侯府结亲,族里的人听到风声自然会注意。

    琉璃说:“这次平乱武穆侯明明是立了功的,却不但没有被嘉奖,反而受了训斥,倒是武穆侯的弟弟领了刺灭余孽的差事,听说不日就会得胜归朝。”

    剿灭余孽?对于那些失去抵抗能力,仓皇逃窜的乱党余孽,任谁都会得胜而归吧!这是白白给予的功绩。

    琉璃说:“外面人人传言,武穆侯的祖母和硕公主喜欢的不是长孙武穆侯爷,而是……”

    这话还不明显?圣上是恩威并济,表面上武穆侯吃了亏,事实上也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了侯府。长房长孙受了训斥,二房最后得了利,这里面…”如果真的像传言中的一样,薛老太太偏着二房,这里面又有多少复杂的关系。

    将来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容华皱了皱眉头,这条路到底如何,她现在还一点都看不清楚。

    木槿铺好了床,容华躺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的选择,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个粗使的丫鬟拎着水桶到井边打水,木捅放下去,却半天也听不到落水的声音,她晃了晃手里绑在木桶上的绳子,半天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这才探下身往下望去。

    看了半天,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立即大声尖叫起来。

    第六十六章 前兆(上)

    陶府,大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刚将铜盆端下去,陈妈妈急匆匆地进到屋子里,在大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本来气定神闲的大太太脸色顿时变了,“淑华呢?淑华怎么样?”

    陈妈妈道:“大小姐不大好。”

    大太太道:“告诉下面马上备车,我要去侯府。”

    陈妈妈担忧道:“是大小姐偷偷打发人回来说的,大太太大清早就赶过去会不会让侯府觉得……”

    大太太脸立即沉下来,“我去看自己的女儿还要挑时间不成?”

    两个人正说着话,瑶华进了屋。

    大太太看到瑶华只埋怨了一声,“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快回去躺着吧!”然后皱起眉头吩咐陈妈妈,“快去安排。”又让春尧过来在屏风后面给她换上衣服,边换衣服边嘱咐春尧,“将那对葵绿地粉彩缠枝花卉纹花斛包上,还有上次那些收拾好的东西,务必将托人买来的‘寿山堂’固本培元膏带上。”

    大太太忙着交待春尧,丝毫没有发觉冷落了二女儿。

    瑶华站在屋子里,丫鬟们只忙活大太太交待下来的事,有小丫鬟匆匆给二小姐上了杯茶,初晓打开一看,不是二小姐平时喜欢的花茶。

    初晓见那小丫鬟看着眼生,就知道是临时被抓过来伺候的。

    只要大小姐有了事,就顾不得别人了。大太太如此,这屋里的丫鬟也跟着这般,初晓看了一眼二小姐。

    二小姐却还像平常一样,脸上也没有异样的神色。

    准备好了东西,大太太挽起瑶华的手,又拍了拍,“回去休息吧!”

    瑶华温和的眼眸里蓄满了担忧,“母亲,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

    大太太微微犹豫,仍旧没说实情,“没什么,你大姐身体一直不好,我现在过去看看。”

    瑶华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我陪着母亲一起去吧?”

    大太太迟疑了一番,淑华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出了这种事,她应该有所准备,早先的思量重新浮起,对瑶华笑笑,“你养身体是要紧的。

    瑶华道:“母亲一个人去,身边也没有个人……”

    大太太道:“不过就是去看看,也用不着什么人。”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我带你八妹妹一起去,你就放心在府里等消息。”

    瑶华还欲说话,陈妈妈已经来道:“车准备好了。”

    大太太自然而然松开瑶华的手,对旁边的春尧道,“去叫八小姐过来,直接到垂花门。”

    春尧立即小跑着去了。

    大太太和陈妈妈边走边说话,后面跟着那些拿东西的丫鬟。

    大太太一行人出了院子,瑶华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忽然淡淡一笑,带着初晓慢慢离去。

    容华带着木槿匆匆赶到垂花门。

    门口就栓了一辆马车。

    大太太掀开帘子,让容华上了车,又对下面的春尧、木槿道:“也没别人,你们俩也上车吧!”

    四个人坐上车,马车开始往前走。

    容华看了一眼大太太,大太太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容华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怎么了?”

    大太太半阖着眼睛,像是那龛里的泥胎,声音平板,“你大姐贴身的丫鬟秋荷,今早发现跳井死了。”

    容华不禁惊讶。

    “尸体今天平晨才飘起来,想是前几天就死了。别的我倒是不担心,我就是担心你大姐的身体。”说到这里,大大大突然抬起头看了容华一眼。

    那眼光锐利,饱含深意,容华目光顿时一缩,装作胆怯,心里无比镇定。但愿淑华的身体无恙,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只怕大太太又会打别的主意,想到这里,又想,万一淑华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大太太又会怎么办?还会将一个庶女嫁过去做滕妾,将来……

    正想着,听到外面喊了几声,马车慢下来,接着又是一晃,容华猝不及防,一手肘撞在车厢内壁上,大太太也是被吓了一跳,春尧高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好半天赶车的马三冲来回道:“禀太太,是马车车轴裂了,车轮才失了准头,陷到路边的排水沟里。”

    大太太一听顿时怒红了脸,“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检查?”

    赶车的马三冲是陶府家奴,一直给大老爷赶车,大老爷颇为信他,平日里他大多时候只伺候大老爷。因昨日几个车夫帮着送族人,今儿上午才轮到他当班。今儿一大早大太太就派了他的差事,他心里老大不乐意,陈妈妈催的急了,他这才懒懒散散才栓了车出来,也没检查车子。这辆车跟着大老爷出京经过长途跋涉,没来得及保养,今日一用就出了问题。

    现在大太太问起,那马三冲还不在意地辩白,“今儿是太太催得急,才没检查车子,谁知道车轴却裂了。”

    这刁奴,平日里不理会他,他到越发猖狂起来,现在在大街上,却又不能将他怎样,大太太压着火气,“现在这么办?还走不走得?”

    马三冲道:“我再去看看。”便下去没了声音。

    武穆侯薛明睿坐在马车里,修长的手指接过身便男子递来的信函,那面目疏朗的男子屏着气息看薛明睿的表情。

    薛明睿薄薄的嘴唇微微抿住,目光深沉,神色莫测。

    那男子急急道:“证据都已经有了,说不查就不查,那些人在下面不动,终究是隐患。”

    薛明睿道:“圣上宽大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苏锡尧倒了,也会安定一阵子。将来再寻机会,慢慢来。”

    那男子道:“圣上还是有顾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侯爷。”

    薛明睿道:“不说宗亲,贵勋子弟又有多少,圣上从这里面选人,不会那么容易。”

    那男子点了点头又道:“看样子贵妃那边这两日就会有动作。如果真的封了亲王,胜算就大了许多,说不定真的会被封为皇储。”

    薛明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亲王离皇储还远着。圣上的病情让人听起来凶险,其实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说到这里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薛明睿掀开车厢窗口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停一下。”

    车夫急忙上来听命。

    薛明睿指指路旁的马车,那车夫立即明白。

    赶车的马夫他见过一面,户部浙江司郎中陶正安的家的下人。

    大太太正在车里着急,那马三冲看了半天车子,又来回道,“这车恐怕是走不了了。”

    大太太看看容华,脸色更难看。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自然不能就这样站在街上,容华道,“只能让人回府再叫辆车来。”

    大太太又怒又急,“这一来一去要费多少时辰。”

    容华心里一沉,看来淑华的病不轻,不然大太太不会这样着急。

    眼见侯府就在前面,总不能让义承侯府派车来接。正想着,听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婆子来道:“武穆侯差人来问了。”

    大太太惊讶道:“武穆侯?”

    婆子回道:“武穆侯的车就在前面。”

    大太太立即掀开帘子来看,果然看到有辆马车停在不远处。接着看到武穆侯下车来。

    容华也探头悄悄看过去,只看到侯爷一片青色的衣角,大太太又将帘子放下来些。

    薛明睿上前行了礼,“大太太。”

    大太太在马车上不便,只能低头回礼,想起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真是巧,在这边遇到侯爷。”

    薛明睿道:“刚听下人说,府上的马车坏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上了,“怎么好麻烦侯爷。”

    容华仔细听着,武穆侯并不再说其他客气话,“我曾浩就到这附近,大太太要去哪里,我让府里的人送过去。”

    大太太没想到武穆侯会这样帮忙,她正一心极要和武穆候拉拢关系,又怎么会执意推辞,只客气了两句,就答应下来。

    武穆侯府的马夫将车拉过来,大太太先上车,容华才从马车里下来,上侯府马车之前,容华飞快地看了眼旁边的武穆侯,却不料正好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容华微怔,脸上顿时一红。

    看那精致的罗裙消失在帘后,武穆侯薛明睿挪开了目光。虽然刚才和大太太说话时,只看到了露出衣袖的秀雅手指,就猜想到一定是她,那手指自然而然地展开,在他面前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惧意。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子。

    大太太吩咐婆子回府里叫人帮忙将坏了的的马车赶回去,再安排辆马车到义承侯府来接,然后才吩咐马夫赶车。

    大太太看着侯府宽敞的马车,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了些。

    义承侯府很快到了,春尧打发婆子去通禀,然后扶着大大太从车上下来。

    见大太太来了,侯府的丫鬟、婆子急忙帮着从车上拿东西,众人刚进了园子,二奶奶刘氏急忙扶着蔡夫人迎出来。

    蔡夫人见到大太太并没有惊讶,仍旧像以前一样热络,笑着道:“正说着亲家太太,亲家太太就到了。”

    第六十七章 前兆(中)

    容华过来忙向蔡夫人、二奶奶做个福,行了礼。

    大太太笑了,“都两天就想着要来看夫人,正好赶上冬节,也就耽搁了,今天总算得了空,带了容华一起过来。”

    大太太意有所指,蔡夫人也目光闪烁,看着容华笑起来,“许是母女连心,刚才大媳妇还说想回去看看亲家太太。”

    大姐不是病着吗?怎么倒要回娘家?一般这种情况应该在自己家里好好休养,除非是不想呆在婆家。

    容华看一眼蔡夫人,蔡夫人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二奶奶刘氏倒是有些尴尬,显然义承侯府里的气氛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顺。秋荷投井的事是大姐一早打发人过来说与大太太的,大太太心疼女儿,处理的也急躁了些,急匆匆地就赶到义承侯府,就算说得再好听也能让人看出些什么来。

    听了蔡夫人的话,大太太的脸色也是变了变,“淑华的身子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蔡夫人脸色沉重起来,叹了口气,“药是吃了不少,总算稍稍见效,谁知道……大媳妇身边的丫头秋荷前两日找不见了,今天才发现原来是掉到井里了。”

    大太太故意惊讶。

    蔡夫人叹可气,“秋荷这丫头刚开了脸做了通房,谁知道就出了这种事。媳妇跟前的人没了,媳妇一伤心病就严重了。”

    容华敛下眼睑,秋荷是和大姐一起长大的丫头,主仆情分重,秋荷突然死了,大姐的心情可想而知,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大小姐刚做主将秋荷开了脸做了通房,秋荷的死应该跟这件事有关。

    几个人边说边往淑华院子里走,大太太思女心切走得略微快些,和蔡夫人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二奶奶听着这些和气话,看向旁边的陶八小姐,亲家太太将八小姐带过来,想来是选了陶八小姐嫁过来给大哥做妾室。

    八小姐秀气的脸上略施淡淡的脂粉,看着比淑华要漂亮几分不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息,待人接物大方得体礼貌周全,不像大嫂牲子急又有些娇蛮……

    二奶奶隐隐觉得,要是这位陶八小姐嫁进来,说不定大哥就会喜欢了。

    容华感觉到了身边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上二奶奶的视线,二奶奶目光并不躲闪,抿起嘴对她暖昧一笑。

    容华心里一怔,来不及多想,大太太已经撩开帘子进了屋,容华连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气,带着浓浓的草药味,淑华歪躺在大红引枕上,期盼地往门口看过来,看到容华后面没有了人,眼睛里稍稍失望。

    容华立即想起几天前淑华看着瑶华依依不舍的模样,大小姐是担心她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

    蔡夫人进去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坐在一旁。

    大太太顾不得别人,只盯着爱女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迫不及待地坐在小杌子上,拉起淑华的手。

    大太太这艇热切,让对淑华表面亲切的蔡夫人有些不满,就算是心疼女儿,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也不想想她们婆家人的处境,像是淑华在这边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大太太所有心思都在淑华身上,自然没有察觉蔡夫人的变化。

    大太太仔细查看着女儿的情形,感觉到淑华的手指似乎并不由自主地颤抖,登时心中大急,碍于蔡夫人在旁边却不好直说,只用紧紧攥了淑华的手指,用眼神询问淑华,“这是怎么回事,这两天就又瘦了一圈。”

    淑华的眼窝深深地陷了进去,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强忍着要涌出来的泪水,嘴角抖了两下,“还是那妇人病,自从上次,就不见干净,这两日稍稍好了一些。”最后半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显然只是安慰大太太。

    大太太道:“我托人买了‘寿山亭’固本培元膏。”说着,回头看春尧,春尧忙去婆子手里找。

    春尧将那药拿了来,大太太又一刻也不容地急切道,“快去热了来”,立即就要拿来给淑华吃。

    淑华屋里的人也跟着一通忙活。

    蔡夫人虽然在一旁帮衬,脸色却更加不好,亲家太太这样子,像是侯爷府没有拿这些东西来给媳妇吃,不过固本培元高,比这精贵的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谁知道都没有用。怪就怪媳妇执意要去挑宣桓的毛病,夫妻俩这段时间不知道生了多少气,加上秋荷那丫头一死,这病又大发起来。府里找了专门看妇人病的郎中,郎中开了药方,还让她劝慰大媳妇要少动肝火,多多静养才是上策。

    一开始蔡夫人看上的是淑华的直率算计不多,她只要稍稍一用心就能让淑华乖乖听话,长媳最重要的是和她一条心,淑华这样的儿媳妇不会让她多费心思。可淑华的脾气和宣桓是如何也合不来的。宣桓喜欢的那种温婉大度,知书达礼,淑华都不具备,平日里还好了,只要和宣桓闹起来,淑华就不管不顾,又吵又闹,让宣桓伤心。蔡夫人看看淑华,也不知道侯爷到底看中了陶家哪一点,非要和陶家结这门亲事。

    她还记得几年前有天晚上,侯爷从陶家回来就说起这门亲事,她本来说长子的婚事还是慎重一些为好,谁知道侯爷不知怎么了,要她马上去相看不说,还说,最好马上就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这几年两家关系越来进密切,侯爷也颇为看重陶家……蔡夫人看一眼陶八小姐,如果再娶陶家一个女儿过来,能换来安宁,倒也行了。

    心里最惋惜的是在给宣桓定亲之前,没有去看陶府的二小姐,二小姐的性情是她再喜欢不过的。

    大太太一勺勺喂女儿吃那药,淑华一口口地咽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苦的、酸的、甜的从嫁过来她都尝了个遍尤其是赵宣桓,她第一次见到他,看到他芝兰玉树般地站在那里,她几乎不相信,这样的人就要成为她的夫婿。

    她心里有多少甜蜜的期盼,可是这些却从进府之后,一点点地磨没了。她是他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每次对上他温润的眼眸,淡淡的疏离和拒绝,她心里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

    一开始她还害怕,怕他将喜欢的人娶进门之后,府里就没有她立足之地,赵宣桓没有动作,她便安下心来,可是现在她期望知道赵宣桓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又在哪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

    淑华向后看去,看到八妹妹站在一旁,刚想招手让容华过来,就听外面有人道:“大爷回来了。”

    容华的眼睛重重一跳,赵宣桓回来了,四下里也没有屏风,想躲避也没有地方,要走出这个屋子又来不及了。她已经难以避免地要和赵宣桓碰面。

    要不是今天事发突然,她又不知道来龙去脉…她实在应该找个借口不跟大太太一起过来,可是想要拒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容华思量之间,赵宣桓已经走进来。

    赵宣桓穿着天蓝色的长袍,清澈的眼睛被衣服颜声一照,如湛蓝的湖水,水石掩映粼粼明净,见到大太太他行了礼,“岳母。”声晋还似往常般醇和。

    容华上前行了礼,低声叫,“姐夫。”

    赵宣桓看了容华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深处不知不觉地露出丝落寞来。

    赵宣桓再转身,大太太已经让开位置,让赵宣桓坐到淑华身边。赵宣桓看淑华勉强支撑的模样,他和淑华这段姻缘,不井矛光是淑华一生毁了,他又何尝不是,人前光鲜人后又是如何,什么能补偿心底的缺憾。

    这段时间淑华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每晚都尽量等到他回来,温和地和他说上一段话,只是再怎么样……“累了就多休息,病才能好得快。”

    淑华微微一笑,点点头。他的这些话听起来似乎让人有希望,她却知道,他分得清清楚楚,安慰和感激都不能代替他心里的那个位置。淑华觉得自己也累了,让赵宣桓扶着躺了下去。他的臂弯多温暖啊,这么多年了,她却没有一次能在他臂弯里睡上一觉,她的动作很慢,只是因为眷恋着。

    淑华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可是却又想起什么,伸出手来将赵宣桓的手拉住。一双眼睛在屋子里搜寻着,看到容华目光停下来,冲容华笑笑,“八妹妹你过来。

    容华心里一惊,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她身上。

    淑华这是要做什么?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容华连忙看向大太太,大太太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前兆(下)

    大太太的目光复杂,其他人都是静静地等在一旁看。

    容华从刚才的惊讶逐渐变得冷静下来,如果她现在走过去,也就是认同了大姐的安排,尤其是义承侯蔡夫人和二奶奶都在一旁,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但丢掉了女子的矜持,而且一但走出这一步,这亲事就成了一半,以后的局面也就万难回转。

    现在只能装作羞怯、不知所措。

    拿定了主意,容华低下头迟迟不肯挪动步。

    淑华那边等得有些着急,又要开口,大太太已经看向春尧手里的东西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