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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10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容华深深看了锦秀一眼,“今天到底怎么了?”

    锦秀摇摇头,不自在地笑笑,“也没什么,刚才想事情出了神,所以……”

    容华又耐心地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锦秀又摇头,“没有。”

    容华点点头,“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说着收起手里的针线,从软榻上下来,让木槿叫丫鬟过来卸了头发。

    突然想起了什么,容华从镜子里看锦秀,锦秀的脸在镜子里被烛光一照,变了模样,“这几天我去母亲那里说一说,你既然在我这里已经是二等的丫鬟,月例也该涨起来。”

    锦秀听到这话,忙过来谢过容华。

    容华笑笑,锦秀自去给容华铺床,服侍容华安置不提。

    谁知道容华这番话刚说完,第二天就有府里管事的婆子过来找锦秀,“姑娘之前在太太房里,发的是三等丫鬟的月例,现如今你到了八小姐身边,调过来的时候说好了是二等的丫鬟,所以月例也要给你涨起来,大太太说了,你家里不容易,上个月的月例也给你补上。”说着便将银钱交给锦秀。

    锦秀想来定是八小姐向大太太说过了,笑着将银钱收起又送走管事婆子,刚要进屋,便被人叫住了。

    锦秀转头一看,初晓从竹林旁边走过来。

    初晓笑眯眯地上前几步,眨动眼睛,似有所指,“锦秀你的月例涨了吧?上个月的月例也应该补给你。”

    锦秀心里一惊,才知道原来是二小姐。

    初晓走后,锦秀心里更加不安,胡乱混过了一上午,下午锦秀嫂子再来找她,“爹娘的病好多了,是二小姐让府里郎中去看的,你哥哥也在府里谋了活计。”

    锦秀心脏扑腾个不停,“哥哥外面的活计不做了?”

    锦秀嫂子笑道,“不做了,反正也挣不了几个钱。”

    锦秀半响才艰涩地开口,“外面的活计不做了,将来府里要是不用你们,家里人怎么生活?”

    锦秀嫂子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了,可是看看锦秀又笑起来,“姑娘已经是八小姐屋里的二等丫鬟了,我还怕什么,再说这些活计都是二小姐帮忙找的,还怕谁能来顶了不成。”说完又塞给锦秀东西,让锦秀去答谢二小姐。

    锦秀思量了半天,又拿了东西到二小姐住处,初晓迎出来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笑,“二小姐上次就说过了,姑娘不必这么客气,这次姑娘又拿了东西来,我可不帮你传了。”说着眼睛一沉嗔笑,“省得二小姐说我收了你的礼,又要埋怨我,我受了累还不讨好。”

    锦秀正要说些好听的话去哄初晓。

    初晓目光一闪,“这次你自己送进去吧!”

    锦秀跟着初晓进到二小姐屋子里去,一进门,锦秀就闻到一股的墨香,暖阁外挂着浅绿色的琉璃帘子,上面还有几只金玲,被风一吹叮当作响。

    锦秀以为初晓要领着她进暖阁,谁知道初晓笑道:“二小姐近来病已大好,如今在外间写字呢。”

    锦秀跟着初晓走过去看。

    二小姐果然端坐在书桌前,提着笔在写什么。

    锦秀还是第一次到瑶华屋子里来,瑶华书桌上摆着一方宝砚,笔海里插着各种笔,书桌后的墙壁上左右各挂一幅水墨画,锦秀认得其中一幅,是前几天八小姐让她送过来的。

    二小姐将面前的字帖写完,这才抬起头来,看到锦秀立即放下笔,亲切地一笑,“锦秀来了。”

    锦秀忙上前去,笑着道:“打扰二小姐写字了。”

    二小姐扭头去看桌子上的字帖,“就是抄抄孝经。”

    二小姐虽然说得轻松,锦秀心里不免结了疙瘩,二小姐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锦秀福了福身,“锦秀谢谢二小姐对家里人的照顾,特别是我的爹娘,嫂子已经跟我说了,要不是二小姐遣了郎中去,爹娘的病也就没了盼头。”

    二小姐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生在这种家里,又得了这一身的病,平日里只呆在屋里,听到你们有什么为难,能帮的我便帮一下,也就是几个姐妹和你们这些贴身的丫头,别人我也是顾不得的。”

    “你们在府里做事,还不是就求个家里能过得好一些,这样也算是尽了子女的责任,”二小姐目光清澈,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以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我,再也不要见外了。”

    二小姐和锦秀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倒是初晓将锦秀送出去的时候,说了不少话,初晓年纪不小了,要是没有卖到府里当丫鬟,早该嫁人了。

    “像我们这样的丫鬟,虽然现在伺候在主子身边,可早晚也会有个去处。”

    府里的伺候丫鬟都是卖倒的死契,将来一切都任凭主子做主。

    初晓眉宇中有着浓浓的阴霾,“你还记不记得二房那边的紫英?”

    初晓这样一说,锦秀似是有印象。

    二房的紫英,“是二房二爷的大丫鬟?”

    初晓道:“可不是。那丫头仗着二爷离不开她,眼里面就没有了二太太,结果被二太太找了牙婆子卖了出去。”

    锦秀不禁惊心。

    “逐出府还是好的,让牙婆卖了那可就……”初晓又道:“紫英看着挺灵巧的丫头,怎么就弄不清楚这府里到底是谁做主呢,竟这样犯浑。”

    锦秀听到这些,脸色早就变了,心思也似沉重,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初晓见时机成熟,指指旁边的亭子,笑道:“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锦秀和初晓坐下来,初晓便试探着问,“八小姐待你怎么样?”

    锦秀点点头,“八小姐对人和善,从不为难下人。”

    初晓微微一笑,“最近府里有这么多传言,说是王尚书家有人来提亲,八小姐就没有什么动静?”

    想来想去,锦秀扭紧了手帕,艰涩的开口,“好姐姐,我现在如此的处境,有些话我是不能说的。我只说一句话给姐姐听,八小姐那是要嫁进义承侯府的。”

    初晓顿时一惊。

    过了一会儿锦秀回八小姐处,初晓也回到二小姐屋里。

    初晓进屋将其他丫鬟遣了下去,在二小姐耳边低声道:“小姐猜的没错,这个八小姐果然是奔着义承侯府去的,要不然锦秀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说着将锦秀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了初晓的话,瑶华眼神不禁一变。

    “将来要是真的嫁去侯府,还不知道要耍出什么手段……”

    初晓后面的话瑶华便都听不进去,八小姐容华,如果将来她真的嫁给赵宣桓,不说别的,至少她这个名字,就足以让赵宣桓想起从前的事来,虽然此人不是彼人,也难免移情些许,多加垂爱。

    淑华和赵宣桓平日里本就貌合神离,赵宣桓心里的那份感情寄托,说不定就会落到八小姐身上,成就一段让外人羡慕的好姻缘。

    丫鬟端来药汤,瑶华摇了摇手并不喝,初晓将药汤接过来,让丫鬟退下,在一旁劝道:“小姐也不用想太多,只要调养好身体,八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的,凭她怎么折腾也不过就是如此。”

    瑶华叹口气,“你以为我是担心我自己?这些年我病着却还要操心府里的事,无非是……”说着便咳嗽起来。

    初晓忙放下药去给瑶华拍后背。

    “我是担心大姐,怕母亲选的人选,日后大姐会镇不住。我这病好了也就罢了,不好大概也就几年光景,到时候放下放不下也全都无所谓了。”

    初晓急起来,“小姐,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小姐只要好好休息这病必然就会好的。”

    瑶华喘了几口气,半躺下来,“上次你跟我说,让我帮六妹妹说说话,我其实是很认同六妹妹的,六妹妹平日里虽然娇惯了一些,但是心里却没有什么,又在母亲膝下这么多年,总是了解的,不像是新进府的八妹妹,母亲这事做得有些急了。”

    初晓连连道:“小姐说的是,可眼下已经是这样。”

    瑶华叹口气,喝了药这才躺下。

    晚一会儿,大太太带着冬蕊来看瑶华,大太太刚到门口,初晓忙迎上去。

    大太太见初晓脸色不如这几日高兴,便问,“今天怎么样?”

    初晓照实回答,“饭也没吃,从今儿中午一直躺着,现在也没起来。”

    大太太脸色一变,“这还得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初晓想要说话,瑶华却醒来,“是母亲来了吗?”

    初晓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大太太目光一沉,心里已经有数,而后挪开视线又恢复了平日的笑容,进了屋去。

    大太太知道瑶华的病症需要多休息,可是现在看瑶华的样子,眼角红红的,眉头微微蹙着,脸上颜色如雪,神气疲累,便知道虽然躺得久了却一定没有睡着。

    大太太笑了笑,“今天喝了药觉得如何?有没有比平日又好些?”

    瑶华微微一笑,“是好些了。”也不说别的,想了好久才忧心忡忡地问,“大姐那边怎么样?母亲有没有又派人到侯府去问?大家身边的秋荷托人捎信回来没有?”

    大太太知道瑶华担心淑华的处境,却不便让她太过操心,连忙道:“都有,都有,你大姐不过就是养着,过段时间好了也就没事了,这些事本来不想告诉你,就怕你知道之后费神。”

    瑶华点点头,“母亲这样说,我也放心了。”说完这话却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像是有话要说。

    大太太看着瑶华紧皱眉头,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禁心疼,又劝瑶华,“还是以自己身子为重。”这才离开。

    回到屋里,就让陈妈妈将瑶华身边的初晓叫过来问。

    初晓本不想说,二小姐已经交待,这事不好说出去。

    大太太又厉声问道:“有什么话不好说?”

    初晓犹豫着正要开口。

    冬蕊进来道:“太太,八小姐来了。”

    第三十八章 动作(上)

    初晓顿时惊讶不已,难不成是八小姐得到了什么消息?

    大太太想了想便道:“让她进来吧。”说着冲初晓使了个眼色,初晓忙退在一旁。

    冬蕊将八小姐领了进来。

    容华低头向大太太请了安。

    大太太亲切地招手,让容华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容华面有难色,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想了想还是要来问问母亲,生怕我管得不严,屋里的人惹出什么事来,”说着便将锦秀叫进屋,“你自己说吧。”

    锦秀见到大太太顿时露出几分慌张来,再看看屋子里的初晓,脸色也变了,死死地看了初晓两眼,似是有恳切之色,初晓心一慌,低下了头。

    大太太将锦秀、初晓两个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缓缓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锦秀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来不肯说。

    容华这才道:“我知道母亲治家素来严格,上到屋里的丫鬟下到粗使的婆子奴役,都是要精挑细选的,特别是园子里的丫鬟、婆子那是干系极大的,我问过管事的婆子,除了家养的,是不准小姐屋里的丫鬟和自家外住的亲属同在园子里当差的,怕的就是会有私自传送的东西流进来,或凑在一起编排些什么不堪入耳的闲话。”容华说着看了一眼锦秀。

    锦秀立即吓得低下头。

    容华顿了顿,又道:“今天我才知道,这几日锦秀的哥哥和嫂子都进了府里。不知道这事应该不应该,所以特意来请母亲定夺。”

    容华这话一说,旁边的初晓不小心碰到矮桌的桌脚,不由地“啊”了一声。大太太低头看看锦秀,再侧过脸看看一旁变了脸色的初晓,想起刚才初晓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顿时一动。

    锦秀已经在一旁哀戚地恳求道:“我嫂子和哥哥只是在府里做些散活,平日里绝不敢有递送东西,更不敢随意说起府里的事。”

    大太太板着脸问锦秀,“你进府里也不少年了,应该知道府里的规矩,怎么倒做出这种事来。”

    锦秀顿时哭起来,“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老子娘都有病在身,哥哥也养活不起一大家子的人,我这才想了办法,让他们进府里谋个差事。”

    大太太不说话,陈妈妈看着大太太的脸色,心里有了番计较,忙训斥了锦秀几句,“家里有事你怎么不找太太说,自己办出这种糊涂事,要不是八小姐发现的早,万一被别人告上来,势必要在全府面前弄你个没脸,看你以后还怎么在府里呆。”

    锦秀跪下来,又认了一遍的错处,脸上面无人色,整个人抖成一团。

    瞧着锦秀可怜的模样,大太太脸色稍霁。

    陈妈妈趁机在一边求情,“锦秀这丫头家里实在是难,索性也没有酿成大错,太太和八小姐就饶她一回。”

    大太太这才分解,叹口气看着锦秀,“我已经将你分去八小姐屋里,如今要八小姐下决定那才算数,如果八小姐觉得你还能用,且暂时留下你再看看,若是觉得你不能用,或是撵了出去,或是找来牙婆子将你领出去。”

    锦秀又跪行几步去求容华。

    容华急忙道:“这事也有我的错处,要是母亲能点头,我自然是高兴的,”说着又看锦秀,“只是以后再也不能这样。”

    大太太点点头,“锦秀丫头平日里也是稳重,今天这事情有可原,她哥哥在外府倒是无碍,只是她嫂子就不能再呆在内府里。”

    陈妈妈道:“府里的规矩自然是不能破的,若哪家府里有合适的差事,将她嫂子介绍过去也就是了。”

    大太太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容华,容华刚才紧张的脸微微舒缓下来,大太太回想容华刚一进门小心翼翼生怕会被怪罪的模样。这种谨慎、又自知的样子让大太太很是满意。

    大太太露出慈祥的笑容,“这种事是防不胜防的,还好容华是个妥当的孩子。”

    这还是大太太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夸奖她,容华顿时红了脸。

    大太太笑起来,“锦秀是从我屋里出去的,等一会儿我再好好说说她,要是她再给你添乱,下一次谁也不要说情,直接撵了出府。”

    锦秀急忙又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容华起身屈膝行礼告退,“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太太笑着道:“好,去吧!”

    八小姐离开,陈妈妈又让闲杂的丫鬟退下,大太太这才让锦秀,“起来说话,”说着又看边上的初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谁说?”

    初晓忙也走过来与锦秀站在一处,两个丫鬟大气不敢喘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太太拍了一下桌子,两个人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都不说?不说就都撵了出去。”

    锦秀又跪在地上,恳求,“太太饶了我吧!是我求了管事的婆子,才让我哥哥、嫂子进到府里的,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大太太看到锦秀目光闪烁,知道里面有假,眯起眼睛不再深问,“以后再有这种事,必不饶你,你且下去吧!”锦秀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退了出去。

    大太太看了一眼初晓,“你呢?刚才有什么话说?二小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晓知道已经瞒不过去,刚才她本想将从锦秀嘴里打听到的话说给大太太听,可是现在锦秀的事已经被抖了出来,她再提这件事……

    “还不快说。”

    初晓再也不能想别的,跪下来道:“二小姐这几日担心大小姐那边,所以才会……”

    大太太目光尖利,“定是你又在二小姐面前说了什么闲话,还不快说出来,是不是等着让人拖出去打死……”

    初晓这才浑身一抖,说出来,“是奴婢无意中向二小姐说起了,八小姐可能会嫁给大姑爷做妾室。”

    “你又是听谁说的?”

    初晓半天才挤出两个字,“锦秀。”

    大太太冷“哼”一声,她早就看出这两个丫头之间有什么猫腻,果然是如此,“早就不让你多嘴多舌,在院子里乱传话也就罢了,明知道你主子心思重,你还到她耳边去说。”

    大太太又问,“锦秀哥嫂的事你知不知道?”

    初晓忙回话,“知道,上次锦秀帮八小姐过来送东西,二小姐问起来,我就将锦秀家的事说了,二小姐这才让崔执事家的帮忙给锦秀哥嫂安排个差事,二小姐也是可怜锦秀才这样做的。”

    大太太道:“这事怎么不跟我说?”瑶华背着她做这些事,莫非是有什么心思不成?特别是淑华嫁出去之后,府里就只剩下瑶华一个是她亲生的,她们娘俩的关系也就越来越亲近起来。再加上瑶华的病,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倾注的关怀多了,心里就更加在意。

    可是最近,大太太渐渐觉得瑶华插手的事逐渐多了,淑华每次进府都要去瑶华那里坐坐,有些主意分明不是淑华能想出来的。

    淑华、瑶华两个姐妹好她心里不该有什么才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放心。所以借着太医的话,她不准府里任何人在瑶华面前说任何事,一来是真的让瑶华养病,二来,有些事她已经不想让瑶华插手。

    大太太还没有审完初晓,外面的雅琴进来道:“二小姐屋里的翡翠来说,二小姐的病又紧起来。”

    大太太“忽”地一下站起身,刚才对瑶华的那些个狐疑顿时跑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满心的担忧,叫上众人,“快走,去看看。”

    第三十九章 动作(下)

    容华回到屋里,过了一会儿锦秀才回来。容华刻意板着脸坐在一旁,锦秀当着屋里所有丫鬟的面又认了一次错,容华看在锦秀是大太太赏下来的丫鬟,这才没再为难她。

    屋子里的其他丫鬟早已经吓得不敢做声,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柔顺的八小姐,竟也有几分的倔脾气。再看看锦秀的样子,早就已经面无人色,眼睛红肿,想来在大太太那里也受了责罚。

    锦秀的事给所有丫鬟提了醒,所有人不自觉地都多了一分谨慎。

    众人都散了,锦秀倒了杯茶给容华,容华接过锦秀手里的茶杯,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若不是前几天晚上,弘哥到她这里一闹,她还不会这样去试探瑶华。

    那天吃过晚饭后,弘哥到容华屋子里来,说起他屋里有个丫鬟叫珊瑚的近来比夏桃用着还要得力,夏桃偶尔还要跟他使些脾气,倒是珊瑚更加乖巧,在他面前从来不说一个“不”字,说到这里弘哥提高了声音,“我屋里正好还缺了二等丫鬟,明儿我就禀明母亲,将珊瑚提了二等的,省得说我屋里没人可用了。”

    容华不知道弘哥屋里几个丫鬟的脾气,还没说话。

    夏桃在外面悄悄听弘哥和容华说话,不小心被木槿发现了,木槿故意撩起门帘,大声道:“夏桃姐姐进来吧!”

    夏桃进屋,弘哥脸顿时垮下来,容华这才知道,弘哥这般说话是和夏桃闹了不愉快,弘哥要拉容华进套间里,夏桃已经走进来,冷笑一声,让容华来给评理,“八小姐您说说,二爷要用什么人,哪有我们说话的份,我只是提醒了二爷几句,二爷就跟我急了,”说到这里,夏桃的眼圈已经红了,“我只是说,二爷有心要提屋里的丫头,提谁不好,非要提珊瑚。碧钏、红钏都是一早就跟着二爷的,二爷怎么不想想她们。”

    弘哥使起小孩子的性子,“我是主子,我想要用谁就用谁,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别以为你是母亲屋里的,所有人就都得高看你。”

    这话连损带挖苦,夏桃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

    “珊瑚以前是二小姐屋里的,我跟前的丫鬟有谁是一进府就跟着我的,你怎么就偏说珊瑚不好?照你这般算法,你以前还是大太太屋里的,你比珊瑚又如何?”

    夏桃一听这话,眼睛顿时红了,“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仗着是太太屋里的了,如果我是那样的,早就到太太跟前去了。”

    弘哥也负气冷笑,“别以为你在太太面前就能得什么好。”

    这话越说越僵,容华在一旁插话,“木槿,你先带夏桃到耳室里坐坐。”

    夏桃走了,弘哥仍旧沉着脸生气。

    容华笑了笑,“不过是小事,你跟前的丫头能提醒你,那也是为了你好。想要提拔屋里的丫头是好事,就是要仔细想明白了,我看夏桃是不错的。”

    容华虽然没见夏桃几次,但是大太太跟前的人能跟弘哥一条心光说这点,就是很难得的。

    弘哥“哼”了一声,“这些年越发娇惯了她,动不动就跟我戗起来,她就是怕珊瑚将来盖过她去,我跟她在屋里吵,珊瑚听到了进来劝,她还将珊瑚骂哭了。”

    容华旁边瞅着,刚才夏桃多得是委屈,特别是弘哥冤她是大太太的人时,她掉的眼泪并不假,夏桃比弘哥大几岁,又在弘哥身边这么多年,心里说不定对弘哥已经存了几分的想法……所以才一心一意地跟着弘哥。

    弘哥又道:“姐,你没见过珊瑚,珊瑚性子可比夏桃要好。”

    容华想了想,“夏桃毕竟跟你时间长,你对她也是信任,而且,很多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弘哥点点头,“姐,你放心,夏桃也只是知道我与姐脾气相投,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容华微微笑了。

    弘哥的心智本来就比别人稍成熟些,很多事是沉得住气的,没想到今天却为了一个叫珊瑚的丫头和身边的夏桃闹成这样。

    “珊瑚是二小姐屋里出来的?”

    弘哥点头,“是。”

    这就不得不注意了。珊瑚果然像弘哥描述的心底纯良,性子温顺的倒是好了,万一……容华想到夏桃刚才红了的眼睛。

    容华的话似是起了作用,弘哥的火气渐渐散了。

    锦秀、木槿将弘哥送走,木槿去给容华倒茶,锦秀往容华手炉里拨炭。

    容华问起锦秀,“夏桃到底怎么样?”

    锦秀叹口气,“是个直心肠,别人我不知道,平日里凡是和她一道说话,她话里话外都和二爷一条心的,心里也有个痴病,在外面不轻易说话的,只是在二爷跟前就变了样,恨不得事事周到,二爷屋里的好多事都是她一个在办,行事难免泼辣。”

    “我不是因为她好才向着她,夏桃确实是不错的。”

    容华点点头,锦秀说的和她想的差不多,只是在深府里面,就算有一片痴心,未必能换来好结果。

    心里在意的也会被人当成错处。

    “珊瑚我也就不知道了,在外面倒是和二小姐一样为人和善。”说到二小姐,锦秀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闪烁,“八小姐,你要多留意一些二小姐,千万不能大意了。”

    容华这才诧异地看向锦秀,没想到身边的丫鬟有一天会这样提醒她。

    “二小姐和表面可能有些不同。”锦秀下了好大决心,才说出这些。

    瑶华。

    亲切,和蔼的瑶华。弘哥说起珊瑚的时候,她想起瑶华。

    温柔平和,平易近人的瑶华。

    她喜欢瑶华和弘哥喜欢珊瑚一样。

    从前,她和瑶华要好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整日闹在一处,一起写诗作画,下棋赏花,府里有一棵丁香树,她们就将棋盘设在那里,每年六月到了花期,白色的丁香花就会掉满了棋盘,还是她想了个主意,让七七和初晓倒两杯茶来,等到丁香花吹到茶碗里,便是她做的花茶了。

    她是一手的臭棋,瑶华耐着性子与她下,有一次瑶华让了她六个子,她险些胜了,却到最后关头,她一不小心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她那时只知道棋盘上变幻莫测,还不知道人生如棋的道理。

    而今她重新回到人间,回想起以前的种种……一切不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年父亲怎么会突然找她说起赵宣桓?而且是那么肯定。父亲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又怎么能对一切了如指掌,她将所有事说出来的时候,父亲并不惊讶。

    真正知道她与赵宣桓事的人少之又少。算起来除了她与赵宣桓,只有弘哥、瑶华、七七。

    她曾想过是不是弘哥年纪小在父亲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可是重逢一见,弘哥连认识赵宣桓的事都守口如瓶,更不可能会无意中将她的秘密说出来。

    最有可能的就是瑶华。其实早在府外,她心里就已经对瑶华有了怀疑。回到府里她更是步步小心,一面应付大太太,一面主意瑶华的动静,从表面上看瑶华真是一个在深闺中养病的小姐。

    究竟是不是?

    从府里打听到的各种消息,表面上和瑶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细究起来似乎隐隐地都和养病的二小姐瑶华有关系。

    既然瑶华能插手三姐、四姐的婚事,最后也一定会插手她和研华的婚事。倒不如她先下手,到底试探试探瑶华是不是如她所想……

    于是她让锦秀送画去,只是一幅画,就让瑶华费尽心机收揽她身边的丫头。

    比起锦秀的惊慌失措,容华有几分的镇定自若。有些事情只要预料到了就还不晚,她最怕的就是在她毫无警觉的时候,突然给她个措手不及。

    容华将这几天的事又重头想了一遍。

    今天这个结果,既是她料到的,也是她最不想要的。

    瑶华,父亲,赵宣桓,加起来足以否定她的一生。

    锦秀仍然惊魂未定,“小姐,你走了之后,大太太果然像你说的那样,又问我一遍到底是谁安排的我哥嫂,我就像小姐教我的那样,没说出是二小姐。”

    容华道:“就算你没有咬出瑶华,大太太也早就看出来了。有些事不需要说明白,再说你这样知恩图报护着二小姐,二小姐是大太太的心头肉,大太太怎么会为难你。”

    容华看了眼锦秀,笑着又道:“偷偷摸摸在府里安排自己亲眷的丫鬟不止你一个,大太太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的事放在明处说,大太太不得不给个态度。”当年就是因为后门的侯妈是七七的表亲,她经常让七七通过侯妈来回传递东西,出了她和赵宣桓的事之后,大太太换了府里不少的丫鬟、婆子,她让木槿去打听过,这个规矩大概也是那时候立的。

    现在几乎所有的小姐都在大太太掌控之中,这规矩也就没有开始那么严格。

    锦秀又道:“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容华微微思量,这样看来瑶华很在意义承侯府的事。

    第一次见赵宣桓的时候,她和瑶华躲在屏风后面,她从屏风的缝隙里不小心看到赵宣桓,瑶华一定也看到了。

    她喜欢上赵宣桓,莫非瑶华也……

    瑶华向来是个情感不外露的,让人看不透。

    容华看向窗外,也许大太太和她一样,都犯了一个错误,她们都没有看清瑶华的心思……

    “小姐,”锦秀道,“您到底想的是什么?”

    容华看向锦秀,她想什么?这几天她也反反复复地这样问自己,直到今天她才想得透彻。

    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正妻身份,一个能自我保护的地位,她要利用这个位置尽可能地保护、照顾自己。

    其他的,她也不想去求。

    第四十章 心机(上)

    大太太急匆匆地赶到二小姐处,还没进屋门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里面湘竹在焦急地道:“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话语中夹杂着哭腔,“小姐你可别吓我们。”

    “慌什么慌。”大太太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暖阁,她此刻心里焦急,不由地肝火上亢,再看湘竹束手无策的模样,火气顿时高涨,顾不得别的厉声将湘竹骂了下去。

    瑶华咳嗽了一阵,本来脸上颜色如雪,现在倒出现了异样的潮红,初晓急忙上前去给瑶华揉胸口,大太太也在一旁柔声道:“顺过这口气就好了。”

    瑶华又咳了几声,这才止住。

    大太太又问屋里的翡翠,“药呢?快把药拿来。”

    翡翠急忙把熬好的药膏子舀了一些拿过来,大太太接过碗,亲手将药喂给瑶华吃,瑶华吃后靠在床头,长了一口气,咳声渐弱,总算是缓了过来。

    瑶华微微睁开眼睛,神情虚弱,带着许愧疚,“母亲,又让你担忧了。”

    大太太拍拍瑶华的手,“太医让你静养,你不能不听,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我真是白疼你了。”目光一转看向初晓。

    “你屋里的丫鬟要是不得用,我就给你换两个得力的来,省得她们整日里在你耳边嚼舌根。”

    瑶华不禁拉紧大太太的手,“母亲不要怪她们了,是我硬要她们说的,我心里真正在意大姐,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岂能不想?”说着又咳嗽几声,挨在引枕上,没有挽起的长发从引枕上滑落下来,胸口微弱地起伏,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楚楚可怜,让人不舍得责怪她。

    “姐姐在侯府不容易,身边只有几个陪房还算可靠些,我们姐妹又难见面的,有些话也不好跟我讲,我着急也没法子。我在这里养病,平日里多想想父母和姐姐还好,若是连这些都不能想了,心里就太静寂了。”

    大太太鼻端都是浓浓的汤药味,再想瑶华不知道每日要吃多少苦药汤子下去,心里顿时凄然。瑶华向来病着,却不忘在她面前露出笑容来,那种乖巧、安慰她的笑脸,总是触动着她。

    府里没有别的女儿在她面前会露出这种软软的笑容。也没有谁是真的为府里的事担忧的。

    瑶华因大太太的宠爱,说话没有拘谨,拉着母亲软声说话,大太太听了这些体贴的话,平日里绷着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说起了容华,瑶华道:“这次我病大好了,八妹妹打发锦秀来给我送东西,”说着微微笑笑,“送的礼物都是极称我心的,八妹妹才到府里来,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身边更没有东西送与她,就想着等母亲来了跟母亲说说,多关照八妹妹那边一些,我听说八妹妹那边的使唤丫头不多,才有一个二等丫鬟,一个参照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倒是不缺,可身边没有几个得用的也是不行的,”说着又拿起帕子捂住嘴,咳嗽几声,“我这边又多占了三四个,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闲着,母亲不能偏我太多。”

    说着叫来翡翠,“这丫头也是母亲暂时借我做针线的,如今她的手艺我也学得差不多了,又有湘竹接手,翡翠也可以回母亲屋里了。”

    大太太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府里的姐妹你都挂念着,你有几个心肠?我是怕你累坏了,不然有些事还真的想和你说说。”

    说着大太太道:“你素来是看人准的,你觉得你八妹妹如何?”

    瑶华想了想,脸上露出肯定的笑容,“兴许像佛家说的,万物都有个缘法。之前府里少了五妹妹,母亲极伤心,现在可不送回一个八妹妹。我素来和五妹妹交好,看得出来八妹妹和五妹妹一样,是个聪明剔透的,母亲看在五妹妹的面上,也要多疼八妹妹一些。”

    大太太想起五小姐容华,脸色顿时一变,却也不做声,又和瑶华说了会儿话,“眼见就是冬至,冬至大于年,府里这几天就开始忙了,你这边也要好好养着,等到祭祖那天,以前你不曾见的亲眷们,也该好好亲近一番,方才是道理,好让人知道,我们的二小姐病已经大好了。”

    瑶华微微一笑答应了,“我这病如今一日好似一日,偶尔紧起来也是无碍。”

    大太太看瑶华那样子,又像是比往日强些了,心里顿时敞快,正说着话,冬蕊进来道:“大老爷回来了。”

    大太太这才从瑶华处出来。

    出了瑶华的院子,冬蕊在一旁悄悄道:“大老爷脸色不好看,进府就找太太。”

    大太太心里一惊,加快了脚步。

    进了屋看到大老爷在套间里换衣服,大太太连忙走进去,换下两个伺候的丫鬟,软语道:“今天这么早就回府了。”

    大老爷并不吭声。

    大太太拿件深蓝色大襟褂给老太爷换上,趁着系纽扣不时地看大老爷的脸色,大老爷始终阴沉着脸,手里攥着封信,径直从套间出来进了暖阁,一声不吭地坐下来,手里的信也拍在桌子上。

    冬蕊机灵地端了茶,又和其他丫鬟一起退下去。

    大太太端起桌上的茶递给大老爷,“先喝点茶。”

    大老爷接过茶碗,凑到嘴边,又没心情喝了,直接将茶碗丢在桌上,顿时泼洒了一桌的茶水。

    大太太忙将桌上的信拿起来,“怎么了这是?”低头一看信封上的字,是陶正川的信,大太太正不知能不能打开来看。

    大老爷已经道:“看看吧!”

    大太太便将信函拿出来,脸上顿时有几分的尴尬。

    大老爷怒气冲冲,“好不容易花银子给他捐了个直隶州州判,过了年便可上任,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非要和回来参加明年的秋闱,他肚子里有多少水我还不知道,看不上这从七品的官,我看他丈人能给他个什么好前程。”

    “说的好听,说咱们陶家祖籍就是京师,才想要举家从朝阳府搬迁过来,三弟妹的娘家不也在京师里?以为我看不出来。”

    大太太任大老爷发泄怒气,一句话也不敢说,陶正川向来性子懦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多半与他新纳的继室廖氏有关,老爷这火气也在廖家身上。当时她是极力促成这门亲事,一不小心大老爷这把火就会烧到她身上。

    大太太只能小心地劝慰,“既然已经捐了官,三叔不愿意不如就给了二叔,也不算白花钱,再说三叔的学问虽然不如你,可也不是很差的,这不还有小一年的时间,说不定下下苦功,也就能考上了。”

    大老爷看了一眼大太太,“你懂得什么?现在秋闱有多难?寻常人家子弟根本想都不要想。”

    大太太又道:“我们家也不是寻常人家。再说不是还有廖家……”

    “廖家?”大老爷顿时瞪起眼睛,“廖家要是能管,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捐个京官?亲家老爷不也才做到翰林院侍讲,今年才疏通去了春坊。虽然春坊官是为翰林官迁转之阶,那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有结果的。”

    可是这时候又不能得罪廖家,大太太只能再劝慰,“三叔能下这样的决定,想来廖家也是给了话的,只要廖家肯管,等个一两年那也是好的,再说,三弟妹进了京能和廖家多走动一些,也是好事……”

    大老爷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柔和的目光总算让他将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说起正事来,“圣上已经御批,捕拿川陕总督、建威将军苏锡尧押送进京会审,查他贪墨军费等三十二条罪名。”

    大太太不禁惊讶,“老爷之前不是说,这件事上面不会查起来吗?”

    大老爷叹口气道:“圣上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苏锡尧的案子上面着了庄亲王主办,庄亲王是有名的和气王爷,涉案的贵勋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半天不到,圣上又钦点了一个人协办。”

    大老爷目光灼灼,“你猜那人是谁?”

    大太太问道:“谁?”

    大老爷目光闪烁,“武穆侯。”

    第四十一章 心机(中)

    大太太大吃一惊,“怎么会钦点武穆侯?”

    大老爷眉头微蹙,“这桩案子牵连甚广,上有王爷压着,下也要有能吏,既要把案子办了,也不能办得过了,是份苦差事。办不好了上面要责怪,办好了又要得罪不少高官亲贵。”

    大太太听到了话外弦音,“这么一说,圣上是想将武穆侯当做能吏用了?”

    大老爷摇摇头,“也不一定,圣上大概是看中了武穆侯冷面的名声,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