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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难从命 第3部分阅读

      庶难从命 作者:肉书屋

    太太说明原委。

    陈妈妈道:“这种方法以前从来也没听谁说过,不过类似的土法子也是有的。”

    大太太伸手接过那串佛珠,想了想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叹了口气,“锦秀这孩子在我身边也有些时间了,我真是舍不得她,只是这府里人多,平日里乱哄哄的,这病就不得养。”

    陈妈妈急忙说:“太太放心,外面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该给锦秀看病的银钱一个也少不了。我会嘱咐她家人好好照顾,等到身子好了,再进来。”

    大太太道:“虽然是尽了心,但也心里舍不得这丫头,”摩挲了一下手里的佛珠,“念几遍经文也没什么难的,我就试试也算是尽我的一份心意,万一不行……”

    陈妈妈笑着搭话:“能让太太这般惦记,也是锦秀的造化了。”

    大太太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滚动着手里的佛珠默念了两遍经文,然后交给春尧,“你且去试试,不管用也不要太伤心。”

    春尧点头称是。

    春尧刚准备要离开,大太太忽然问:“你说这串佛珠是八小姐的?”

    春尧道:“是八小姐的。”

    大太太说:“这么说八小姐信佛?”

    春尧点头,“除了佛珠,八小姐那里还有些经书、佛香和香炉,昨晚睡觉前,八小姐还让我点了根佛香。”

    大太太不说话,半天才微颌,“信佛好,人总会有个信的才好。”

    春尧将佛珠给锦秀送去,大太太和陈妈妈在屋子里说话。

    “明天的事都准备好了?”

    陈妈妈道:“都安排好了,小姐们也都通知了。”

    大太太喝了口茶,“瑶华的身子不好,府里也就六小姐和八小姐。”

    陈妈妈连忙说:“是。”

    “那件事比什么都重要,不能选错人。”

    陈妈妈又说:“是。”

    大太太眯起眼睛,“都猜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妈妈笑起来:“可谁也想不到太太心里真实的想法……”

    大太太道:“那也不一定,老爷宠着谁,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来……府里的人恃宠而骄,再有什么打算,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陈妈妈想起以前的五小姐,竟然会仗着老爷的宠爱,和男人私定终身。

    大太太看了陈妈妈一眼,“六小姐最近来的勤了。”

    陈妈妈道:“是,今天中午还托人给我送了坛家乡的倒罐菜,我还想着是不是给她送回去。”六小姐也太急躁了,竟然还大清早哭啼啼地跑来,别说是大太太,就是她一眼也辨了个真假。

    大太太声音低沉,“糊涂,送给你的,你就收下,不然她也不放心。”大太太冷冷一笑,“这倒是没什么,不过是想要你在我跟前替她说说好话。”

    “我只是讨厌有人在我背后谋划什么。弄几个耳朵到处打听消息,背着我干一些不安分的事。特别是那些看起来乖巧的,未必真的就是那么听话。”

    大太太眼角一挑,“我就是要借着明天的宴席,看看谁会有动作。”

    陈妈妈悄悄凑在大太太耳边说了几句,“您看这样行不行……”声音渐小。大太太微微一笑,渐渐舒展了眉眼。

    锦秀被陈妈妈安排在一间稍微干净的下人房,配了两个丫头轮流照顾,陈妈妈已经派人来告诉明天锦秀的家人来接,人都要走了,府里也就不会有人再精心伺候,只是按时送上汤药。

    锦秀睁着眼睛,一时觉得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像一只要起飞的风筝,只要剪掉连着的一条线,就会飞的无影无踪,一时又觉得身体十分沉重,连喘气都要没有了力气。

    她累了,太累了,可是却不敢闭上眼睛,仿佛一旦闭上眼睛,那无边的黑暗就会向她侵袭而来。

    她是害怕,当年她在窗外听到了大太太和陈妈妈说话,结果那天晚上,五小姐就得了急病死了。

    她本应该去告诉五小姐,如果她那样做了,或许五小姐就不会死。

    她只是太害怕,这个府里仿佛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你,她不敢动,更不敢走错一步。

    现在五小姐回来了,是因为怨恨她,一定是怨恨她。

    锦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勉强转过头去,眼前似乎有个人影,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楚。

    “锦秀,”那人声音清澈,“我知道你在五小姐屋子里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淡淡地说出来,让她猛然惊醒。

    眼前的景象忽然清晰,她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是……八小姐。

    八小姐拿出一块白色的丝绢,微风轻轻一吹,那丝绢飘在她的脸上。

    锦秀的心脏猛然间一紧,那晚的情形又回到脑海里,她一直在所有人说,可是没有人相信。

    “锦秀。”八小姐微微一笑,笑容温暖而又安宁,“锦秀,你看到的是我。”

    锦秀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

    “是我。”

    不会有人将这一切描述的这样清楚,不会有人知道的这样细致,除非是和她在同一间屋子里……可是八小姐怎么敢,怎么敢这时候说出一切,难道八小姐不怕她到大太太跟前去说……

    八小姐目光清澈,没有半点的犹疑和害怕。

    “锦秀,能决定生死的,只有你自己。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对你来说,生命只有一次,唯一仅有的一次。”

    锦秀回过神来,眼前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人。

    过了一阵,只听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锦秀侧头望过去,春尧拿着一串佛珠向她走了过来。

    春尧的话渐渐入耳,“佛珠是八小姐给的……大太太念了经文……我将它放在你枕头底下,说不定会管用的……”

    春尧将佛珠妥善放好,说了会儿安慰的话就离开。

    锦秀只觉得异常的疲惫,终于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的小姐就起床梳洗打扮。

    梳洗丫鬟都退下,木槿给八小姐整理腰间的佩饰,“听府里的人说二爷被姑爷引荐去贵勋子弟才能上的左翼宗学。”

    不一会儿,外面的婆子进来跟木槿说话,“侯爷夫人来府里,要给小姐仔细准备,大太太说了,客人面前别失了礼数。”说着后面的丫头捧来一只朱漆描金镶贝的盒子,“这些都是大太太让送来的。”

    木槿点头接过。

    婆子又道:“二爷也要去的,八小姐和二爷还没见过面,你在八小姐身边要仔细提点。”

    木槿又说:“是。”

    木槿进屋里,趁着春尧不在,悄悄跟容华说:“果然是侯爷府来人,怪不得这么隆重。”打开手里的盒子让容华看。

    盒子里有三支步摇,几朵堆纱的宫花和几只铜镶珠翠花蝶发夹。

    木槿看了不禁欢喜,“小姐看看要戴哪个?不然再换一件艳丽点的衣裳?这件蓝色印蔷薇花的褙子总是有点……”

    容华笑笑起身,“该去给母亲请安了。”侯爷夫人要到府里来,大太太怎么会带她去陪客?论理她才进府,许多规矩都还不懂,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出席这样隆重的场合,不但如此还差婆子送来这些东西,这对她也太过眷顾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恐怕不止是要试探她这么简单。

    万变不离其宗,她只要做个乖顺的女儿,就不会有错。

    容华出了院子,木槿急急地跟着,“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侯爷夫人过府正是个好机会,以小姐的样貌,打扮下一定会让侯爷夫人注意,再说大太太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明摆着要让小姐们打扮漂亮些,给侯爷夫人看的吗?”

    容华淡淡地说:“让侯爷夫人喜欢能怎么样?”

    木槿瞪大了眼睛,她虽然在八小姐身边的时间不多,可是也知道,八小姐对侯爷府的姑爷是有那份心的,当年听姨娘说,当年八小姐听到大姐儿和姑爷成婚的消息,脸色惨白的吓人,七姨娘还劝八小姐,“谁叫人家是嫡生的小姐,就有那样的命,虽然是个没落的贵勋,祖上总有过爵位,说不定哪一天……”

    结果还真的让七姨娘说准了。

    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大小姐没生出一男半女,要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赵家的嫡亲长子那是要继承爵位的,大太太为了稳固大小姐的位置肯定会有所动作,不可能信任外来的血脉。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话,木槿也听过。

    木槿接着说:“以小姐的才貌,将来进了门再生了长子,正妻的位置早晚是小姐的。”

    “都说姑爷没娶偏房那是因为大小姐,谁不知道,七出里不是有一条‘妒’吗?”

    容华看了木槿一眼,“你还知道‘七出’?”

    木槿顿时红了脸,低下头小声说:“我也是听婆子们嚼舌头。”

    “能做正妻又怎么样?”容华看着风中摇曳的红灯笼穗子,飘摇生态,婀娜多姿。

    想起初见他的情景,他那清澈的双瞳如同月下江河,微风轻拂,衣袂飘起,身姿俊雅似芝兰玉树。

    多少次见面,他眉眼带笑,满含深情。

    她偷偷想过要嫁给他,与他长相厮守。

    只是现在……

    木槿惊讶,“难道小姐不想要嫁到义承侯府?可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

    容华微微一笑,“那也不一定。”

    大太太这样的人,是不会将所有一切都压在义承侯府上。

    更何况,义承侯府这几年来……并不一般。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实在太冒险了。

    木槿的眉毛微微一跳,“这么说,小姐你这么做是想要大太太更喜欢你?”

    规规矩矩这一套虽然稳妥,毕竟太慢,要接近一个人的心,未必要这样谨慎,“我有更快的方法。”

    第十章 侯爷夫人(上)

    容华走进大太太的屋子,陈妈妈满面笑容,“八小姐来了。”

    大太太用慈爱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容华乖巧地上前给大太太请安。

    大太太笑着,“快过来,正好你弟弟在,你们也该见见。”

    正说着,侧室有人撩帘进来,容华转身一看,十岁的少年郎已经眼睛里已经脱了许多的稚气,本该是不知愁的脸上也有了超越年龄的深沉,再也没有了纯粹的调皮和明朗,大概是昨日受了罚,走路的时候稍有异样。

    弘哥这三年里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身边没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事事都要小心,容华不禁有些心酸。

    触到容华的目光,弘哥顿时一怔。

    大太太笑着冲弘哥道:“这是你八姐姐,原先没有进府,你不认识的。”

    弘哥和容华见过了。

    大太太又说:“你看看弘哥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容华点头道:“好看。”

    大太太笑容满面,“原说要你大姐夫看看能不能让弘哥顶着侯府的名义去宗学,倒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妥了。多亏我前段时间给弘哥做了些衣服,不然这会子就要忙活了。”看着弘哥,大太太眉宇中流露出几分的满意。

    怪不得大太太高兴,能借着义承侯府的关系上左翼宗学,这样的荣耀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若是弘哥再有了出息,容华看看弘哥。

    弘哥也正看向她,他那细长的丹凤眼中有了几分的疑问。

    她刚才一不小心流露了真情,弘哥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聪明。

    大太太道:“去了左翼宗学,课业更要抓紧。”

    弘哥不禁皱了皱眉头。

    容华心里不禁笑,再怎么样变化,贪顽的本性,还似从前。

    这也不能怪弘哥,一板一眼的文章她也不喜欢,要不是找不到其他的书来代替,她也不会去看。

    后来出入书楼,才看了些杂七杂八的,从此在心中种下反逆的种子。

    这反逆不为世俗认知。

    又过了好一会儿,六小姐才姗姗来迟。

    六小姐打扮的何止是精心,头上的步摇是椿色生蓝翡翠,外面缀着温润的沧珠有泪,穿着淡红色的石榴花褙子,眉眼风流,面若桃花,从头到脚无疑不是仔细雕琢,就连裙底的绣鞋,也隐隐露出不一般来。

    大太太看了研华一眼,淡淡地夸了句,“研华今天真是漂亮。”

    研华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本想这番精心打扮会让众人惊艳,可大太太表现的并不热络,心中正觉得有些失落,再看到旁边的弘哥和容华,心中不快顿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神态。

    弘哥穿着葱蓝色箭袖,外罩天青色暗花纹外褂,有几分大家公子的情态,她和弘哥站在一处,才像是这府里的少爷小姐,至于那个容华,就算是容貌好些,穿着这么素净的衣服,一副小家子气,一定不会引起侯爷夫人的注意,府里剩下的小姐都还年幼,都没被叫过来,大太太想要择出人选,无非是她和容华之间。

    研华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在这时,有丫头进屋道:“外面说,侯爷夫人就要到了。”

    大太太连忙站起身,“快,都跟我一起去门口迎接。”

    大太太在前面走,研华连忙和弘哥跟在后面,将容华挤在一旁。

    侯爷夫人蔡氏,出自有名的世族,祖上是开国功臣,以军功封为异姓王爷,后因扶持王储上犯了错,丢了王爵。这几年蔡氏家族虽然不及之前的隆盛,但是随着近年来,蔡氏父亲边疆退敌殉国,蔡氏二妹妹入宫为妃又诞下皇子,三妹妹封为弘化公主代公主和亲,蔡氏家族又有了兴旺的态势。

    义承侯夫人的马车停下来,大太太立即上前,研华见所有人都是这样恭敬,不禁羡慕。将来有一天,她也一定要有这样的光景,让整个陶府都这样尊敬她,她再也不是一个人前谄媚,人后悲凉的庶女。

    侯爷夫人进了府,大太太立即引荐家里的人,说到了研华,研华上前行了礼,微微一笑,面若桃花,侯爷夫人那富贵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我也见了不少名门望族家的小姐,竟都不如你家的八小姐。”

    研华听了这话,心里更是高兴,侯爷夫人这样夸她,大太太也会高看她一眼。

    说到了容华,容华上去行礼。

    侯爷夫人只是抬手笑了,“也是个好孩子。”

    胜负立见分晓。

    研华笑笑,她本来还以为要在容华身上费些心思,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容华立在那里,就像一根木头,呆头呆脑不惹人注意。

    哪像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出众,大太太就说过她,长了一副玲珑心肝,那是府里其他丫头比不了的。

    丫头们上了茶,依次将果子摆上来,府里的丫鬟婆子诸内壸近人都恭立在一旁伺候。

    侯爷夫人笑眯眯地和大太太说些家常,“我家里就一个女儿,早早地就嫁了人,不像你有这些女儿在身边,真是福气。”

    大太太道:“要是夫人不嫌弃,就时常过来。您不知道子女多有子女多的麻烦,我平日里也是跟她们不少费心。”

    侯爷夫人叹了口气,“你哪里知道要说我娘家也有不少门子亲戚,可都住的远,平时少有走动,我有了烦心事也指望不上他们,倒是亲家太太知我心。”

    研华听到这话,心跳的异常快,如果蔡夫人这时候说起大姐儿膝下无子的事,这样的话,她的事就定了一半。

    谁知道两个人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深叙。

    大太太笑道:“府里请了戏班子来,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侯爷夫人道:“说起来,我也有阵子没有看戏了,听说京畿又出了个名角。”

    大太太笑:“可不就是他。”

    大太太站起身引侯爷夫人进了东侧门往东院去。

    研华、弘哥和容华刚要跟上去,在门前就被陈妈妈拦住了,陈妈妈笑道:“大爷和小姐们不着急。”

    弘哥和容华停下了,倒是研华一脸的焦急,一面往前看,一面说:“母亲身边没有人陪着怎么行?”侯爷夫人和大太太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陈妈妈忙赔笑,“六小姐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研华这才想到,大太太引开侯爷夫人,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只是她明知道她们说的那些是和她命运息息相关的,却又打探不到,她不禁攥紧了手。

    她要怎么才能知道更多的消息,研华看了一眼容华,或者还有别的方法。

    戏台子前排安排了两个座位。

    侯爷夫人和大太太安坐,这才吩咐陈妈妈,“不用在跟前伺候,难得的好日子,你们也去乐呵乐呵。告诉大爷和两位小姐,有我陪着夫人,他们看累了就回去休息。”

    陈妈妈将大太太的话向弘哥、研华、容华复述了一遍,就命人在稍远处摆了两桌,一桌伺候弘哥、研华、容华坐下,另一桌自己带着伺候大爷、小姐的丫鬟与侯爷夫人带来的婆子丫鬟坐在一起。

    两场戏过后,弘哥带着丫鬟离开了,容华喝茶喝的稳,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研华却已经在发脾气,“今天的这些果子还不如往日的。”

    研华见容华没有什么反应,就拉起容华的手,体贴地说:“既然这里用不着我们,姐姐陪你到园子里转转。”

    容华站起身来,看到陈妈妈看了过来,她假装没有看到。

    大太太和侯爷夫人聊的正欢,婆子和丫鬟们也乐成了一片,容华环顾左右,现在的确是离开的好时机,就算是大太太和侯爷夫人的谈话内容没有人能听到,总有其他渠道可以去探出些端倪。

    侯爷夫人带来的那些婆子丫鬟,总有一个是嘴不严的。

    容华看了眼侯爷夫人带来的钱妈妈,陈妈妈一直和她坐在一起说笑,陈妈妈今早戴在腕子上的玻璃翠镯子转眼之间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进了她的口袋。

    只要投其所好,就能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线索,也能将整件事串起来。

    侯爷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和陶府走动这样勤。

    再想想,这两年陶府没少办喜事,难道是……容华看一眼身边的研华,打扮的明艳照人,生怕别人抢走她的风光。

    容华不禁微微一笑。研华未免将事想得太简单容易了些,华丽的上场,未必就能博得满场彩。

    研华胸有成竹,脚步异常的轻快,她往前面走,容华在后面跟。

    过了个月洞门,容华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院子外种着两棵红枫,知道是老太太的住所,陶家老太太早几年就得了一个怪病,最怕嘈杂吵闹,于是就在园子里寻了个最清净了处建了这院子。

    老太太早就不问家中之事,府里事无巨细全都交给了大太太打理,只有在重大场合时才算露上一面,平日里也不愿让人打扰,连晚辈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容华不过是个外府养的,族谱上也还没有填她的名字,大太太也就没有让她去见一见老太太。

    容华记得早先她在府里的时候,老太太的病还不这么严重,三年前修这院子不过是用做老太太偶尔闲住,谁知道老太太这一搬进去,就再没能搬出来。

    老太太没为陶家生下一男半女,父亲陶正安是庶出的长子,寄在老太太名下,后来作为嫡长子继承了家业,陶正安对陶老太太的孝名远播,直到三年前陶正安擢升之后,家业渐大,其他的两个兄弟也再不能和他相比,这母慈子孝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偶尔做做样子,不过是怕外人闲话。这就是正室太太和过继的儿子之间微妙关系。

    第十一章 侯爷夫人(中)

    研华走到老太太门前,故意望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得意中带着一丝的蔑视,正室怎么样,不过是这种下场,欢喜之余,忍不住炫耀,“容华,你以前大概不知道义承侯府的事……”研华一路走一路说,内容细致的让容华十分惊讶。

    研华一个深闺小姐竟然会知道这么多。

    “贵勋里面像大姐夫那样的,少之又少,而且现在又圣眷正隆。”

    义承侯府这些年有着蔡氏家族的帮衬,派系广植,蔡氏一族也借着这些豪门大族的姻亲,不断扩张势力。

    这些旁根错节的脉络已经深深透入整个朝廷。

    义承侯夫人蔡氏的胞妹入宫之后倍受圣上宠爱,如今育有一子,封为华贵妃。

    火石电光间,容华心中猛然一动,如今政局中宫无子,王储之位悬而未决,各种派系都暗地里较量,难道蔡氏一族是想要……

    不知道是不是得意忘形,研华说:“之前听母亲说过贵勋世族里正值婚配的男子本来就少,义承侯府这样的婚事是难得的,和我们家有过交往的这些贵族,只有武穆侯的正室没过门就殁了,外面都传武穆侯凶神恶煞似的,武穆侯府,有谁敢去……”言下之意,她觅得的是最好的去处,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比过她。

    研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容华,容华已经低下头羞红了脸。

    研华连忙笑,“我都是说着玩的,倒是……你我姐妹要好,将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容华只得笑着称是。

    研华摸了摸头上的步摇,理理鬓角,“对了,我还有些事,妹妹自己先在园子里转一转。”研华做事只要达到目的立即失去耐心。

    研华走了之后,木槿立即跟了上来,“小姐,现在是不是要……”

    容华笑笑,她总要想方设法知道大太太到底要做什么,只有弄清楚这一切,她才能为自己做好打算。

    她不但要将自己风光地嫁出去,还要大太太将她当做心腹,她要让大太太亲口说出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她再也不能小心翼翼地压在这宅门之下,她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自由,容华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来,她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木槿却有些着急,“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万一大太太遣人来找你,你又不在屋里,我要怎么说?”

    容华看一眼木槿,“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木槿还有话要问,容华已经转身离开。

    大太太和蔡夫人正话家常,陈妈妈有事来禀告,大太太只得起身像蔡夫人告罪,走到一旁。

    陈妈妈悄悄附在大太太耳边,“大爷和两位小姐都离开了。”

    大太太挑起眉毛。

    陈妈妈继续说:“大爷是回住处去了,倒是两位小姐,正在园子里……”

    大太太冷冷一笑,“让人去跟着……都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我不过是给个机会,好让她们现现原形。”

    陈妈妈道:“任谁也逃不出太太这双眼睛。”

    大太太看看丫鬟婆子那桌,蔡夫人带来的钱婆子果然已经坐不住了。

    “看来,不止是我们看出来她是个贪财的,还有人也动了心思。”

    陈妈妈也向桌子那边瞟了两眼,“太太放心,我早就有准备。”

    “两个小姐那边不用跟的太紧,有饵在这里还怕钓不到那条鱼吗?惊了鱼儿反而就不好了。”

    陈妈妈连忙称是。还是大太太的心思缜密,这府里总是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妄想避开太太做些事,要知道太太是怎么样聪明的人,就算不能一眼将人看个透,也会有手段将真心试探出来。

    “顺藤摸瓜,看看有多少人搅进去。”

    太太做这些事,从不手软。

    大太太走回蔡夫人身边,重新露出亲切的笑容。

    侯爷夫人正看着戏台上的花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到大太太不由自主地夸道:“这么漂亮的花旦我还是第一次见,模样好不说,嗓子也好,唱得呜呜咽咽,让人听着心酸。”

    那花旦眉如远山,面若芙蓉,莹白的脸上贴着几缕青丝,沿着稍稍尖瘦的脸颊蜿蜒而下,樱红的嘴唇似花瓣一般,微微开启,倒是有几分的销魂。

    大太太在侯爷夫人耳边悄悄耳语两句。

    侯爷夫人不禁惊讶,“当真?”

    大太太道:“这可是京畿的名角,我怎么能骗您。如果您觉得他唱的还好,就跟了您回去,等您想听了,再点他唱两堂。”

    侯爷夫人笑道:“要不是你说,我还当是个俊俏的丫头。”

    客套话不必说,大太太叫来陈妈妈吩咐,让整个戏班子去侯爷府伺候,至于里面需要的打点,自然不让蔡夫人费心。

    过了一会儿钱婆子果然离座,陈妈妈叫人悄悄地跟了过去。

    等到钱婆子重新坐回去,陈妈妈去大太太身边听命。

    寻了个空,大太太问陈妈妈,“有没有看住钱婆子?”

    陈妈妈点点头,“看住了。可是没见她和两位小姐有什么接触。”

    大太太盯了陈妈妈一眼,“她们会笨到亲自动手吗?定是早已安排好了人,趁人不注意……”大太太顿了顿,“去两位小姐屋里看看就明白了。”

    陈妈妈急忙带了几个人下去办。

    大太太又回来坐下,侯爷夫人笑了笑,紧接着又说:“那件事,你不能再敷衍我了,行或不行要给我个话,要知道尚书府那也不是一般的人家。”

    大太太落下眼眉,表情有些为难,“您看,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我得问问老爷和太夫人,我一个人是做不得主的。”

    “你可要思量好……”侯爷夫人不再说什么。

    大太太坐在一旁,拿起一颗花生,手略微一用力,将外面的红衣掰的细碎。从大姐儿结了这门亲事之后,虽然老爷也升了实缺,管的是浙江的钱袋子,可进项却被义承侯府剥去了一半,官场上那些细枝末节处,府里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到头来获利的都是侯爷府。

    他们陶府是世代官宦之家,攀上贵勋做亲家,本是锦上添花的事,到头来却没想到处处掣肘,府里小姐们的婚事,侯爷夫人更是要插上一手,三姐、四姐的婚事她是一忍再忍,可不能永远就这样下去。

    她有几次提点了淑华几句,淑华却怎么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之前淑华回来说到尚书府的事,她还当是淑华自己的主意,却没想到又是侯爷夫人……

    想起那支凤钗,要不是她娘家人没有一个争气的,她也不会在侯爷夫人面前这般赔笑,如今她已经在路上走,万事由不得她。

    可是她却不能这样认命。

    大太太将手里的花生剥得干干净净,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咬。吃东西不能着急,总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

    陈妈妈带着几个丫鬟去六小姐那里,香巧在外屋做针线,看到陈妈妈立即站起来,“妈妈,您怎么来了。”

    陈妈妈笑道:“六小姐在吗?”

    香巧点头,“小姐在里面。”说着便上前,撩开水晶做的帘子。

    陈妈妈向里面望去,六小姐果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提着笔聚精会神地在写着什么,桌面上已经放了好几张写好的。

    香炉上插着一根线香,也烧剩下了一小截,看来六小姐已经有一会儿没出屋子了。

    再看香巧,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陈妈妈缩回头,满面堆笑,“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六小姐了。”

    谁知道话刚说完,六小姐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她,“妈妈怎么来了,是不是母亲那边寻我了?”

    陈妈妈只得进屋,“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走到六小姐身边,她故意看了一眼桌面上放的东西,“小姐写的什么我也看不懂。”

    研华笑笑,“刚才八妹妹拉我去园子里转转,正好路过梅园,就想起几首梅花诗。”

    陈妈妈看那字清婉挺秀,又随手翻了翻写成的几张,也是如此,然后抄手笑道:“还是小姐,就算让我看到了金山银山,我也写不出来呢。”众人一笑,陈妈妈又告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带人离开,刚走到院子里,就有一个婆子急急忙忙过来,附在陈妈妈耳边道:“八小姐不在屋子里。”

    陈妈妈看了一眼那婆子,“丫鬟婆子呢?”

    婆子道:“木槿和几个婆子倒是在。”

    陈妈妈道:“走,过去瞧瞧。”

    陈妈妈一行人进了八小姐的院子,木槿本来站在门前,看到陈妈妈立即迎上来,陈妈妈劈头就问,“八小姐哪里去了?”

    木槿本来急得惨白的脸,立即变得更加难看,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奴婢也不知道。”

    陈妈妈不禁扬起声调,“不知道?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木槿急忙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就没有人。”木槿手指攥在一起,湖绿色的裙子直打颤,除了说不知道,别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陈妈妈道:“走,跟我到太太面前回话。”

    第十二章 侯爷夫人(下)

    侯爷夫人看着时辰不早了,叫了随行的婆子丫鬟伺候,一行人回王府去了。

    大太太忙让人将准备好的,玉杯、彩锻、腕香珠等精细物,外加上刚刚唱堂会的戏班一同奉上。

    临走之前,侯爷夫人又想起什么,吩咐丫鬟送上一个雕梅花的朱红描金漆匣,“你看我,见了你一高兴,竟忘了,前几日进宫观礼,娘娘让我将这个捎来给你。”

    大太太连忙接了过去,然后立在一旁直到蔡夫人的马车再也瞧不见了,这才转身回府。

    沿着垂花门两侧的抄手游廊进了内院,大太太打开匣子一看,是一本《保安延寿经》拿起经书,下面还整齐地叠放着一块帕子,是宫中才能用的锦缎,上面绣着一朵牡丹。

    大太太不禁“哼”了一声,当年要不是看她那侄女生得五官端庄秀丽,人也知书达理,出生的时候又占了个贵人的时辰,她也不会将她送进宫去,谁知道她这么不争气,到现在不过是个贵人。

    陈妈妈看了佛经笑着宽解大太太,“侄小姐是个孝顺的,进了宫也不忘太太喜欢佛经,托人带出来。”

    大太太冷笑一声,“孝顺有什么用?花了大把银子,也不见她有什么出息,安排人再稍些银子进去,让她上下打点,怎么也要想方设法争个更高的位子。”

    陈妈妈急忙称是,心里却有些不忍,侄小姐那可是仙女般的人物,心肠好,肚子里的学问又不比府里的五小姐差,当时她还寻摸着,不知道哪家能娶到这样的小姐,却没想就让大太太送进了宫。

    那么沉静的人,都托娘娘的手向大太太求救,想来宫里的生活一定十分难过。

    一旦在宫里讨不到龙颜欢心,过个几年人一老,就算完了。

    大太太将手里的匣子合上递给陈妈妈。

    陈妈妈急忙跟过去说:“六小姐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可疑,就是八小姐,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已经将木槿带了来,太太要不要亲自问问?”

    大太太道:“带到我屋子里去。”

    大太太带着人往回走,府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多数丫鬟婆子不敢去看大太太的脸色,无不小心翼翼地伺候。

    陈妈妈道:“我已经遣人悄悄找过了,并不在园子里。”

    “其他小姐那里呢?”

    “不在。”

    大太太看了陈妈妈一眼,“你把到六小姐那里的经过给我仔细说一遍。”

    陈妈妈连忙仔细地说了一番,一个细节都不敢落下。

    “我生怕有假,仔细查看,都是六小姐的字没错,这样看来八小姐比六小姐更有嫌疑。虽然八小姐才进府,但是听说七姨娘可不是个寻常的主儿,在府外教她些什么也是有。进府之前多少也会有些准备,和别的府里丫鬟婆子有来往也不奇怪。”

    “就是因为在外面生养的,人心更不可知,才会让你多注意。”

    陈妈妈道:“是。”大太太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人,庶出的小姐隔着肚皮不说,再不是亲眼看着长大的,就更难说了,“要不然将那几个和钱婆子有接触的丫鬟都叫来问问?”

    大太太道:“你还恐怕府里知道的人少?”侯爷夫人刚走,她就在府里大动干戈,这事要是传到侯爷府……那边万一也查起来,说不定也会揪出她安插的眼线,横竖都是麻烦,在她的计划没实施之前,她不想旁生枝节。

    她身边几个人知道她疑心病重,那全都是因为五小姐的事,当年那事要不是被老爷看出端倪,她还蒙在鼓里,最后五小姐死了,老爷将整件事算到她头上,怪她管家不严,一年到头总有几次要提起,这些年她都快变成了惊弓鸟,生怕再有第二个五小姐出来,于是事事在意,疑心病也一年胜似一年,身边的人如果不是受过她恩惠的,她绝对不用,府里的人不经过几次试探,她也不会相信。

    想起五小姐,大太太就恨得咬牙切齿,要是知道那蹄子会生事,还不如一早就将她处理掉。

    陈妈妈看着大太太阴沉不定的脸,八小姐进府之前,大太太就想着要将她赶紧嫁出去,今天的事如果坐实,八小姐府里的日子也算到头了。

    木槿在后面跟着,大太太没问话,她也什么都不敢说,正走着,感觉身边有人凑上来,她侧头看过去,是崔执事家的,然后胳膊上就是一痛,知道是崔执事家的狠命拧了她一下。

    木槿也不敢声张,只听崔执事家的低声骂道:“死蹄子,你又弄出什么事端来了?要是有错自己认了,莫要牵连老娘。”

    崔执事家的说完这个,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冬蕊若有所思地瞥了木槿一眼。

    大太太进了院子,就看到春尧从屋子里出来,春尧针线做的好,她特意嘱咐春尧这几日要多想着在针线上弄些花样出来,眼见老太太的七十岁生日就要到了,族里亲戚难免要聚上一聚,就少不了做些顽意儿出来送人。

    春尧看着大太太身后跟来这么多人,却不知有什么事在里面,急忙上前来,再看看后面的木槿已经吓得没有了人样,心里一想,便明白了几分。

    大太太道:“今天不该派你差事,应该让你跟着八小姐才是,看过戏,八小姐去园子里,现在也不知到了哪里,会不会找错了路。”

    春尧急忙道:“这就是奴婢的错了,奴婢知道八小姐在哪里,竟忘了叫人去告诉太太。”

    大太太不禁有些意外,目光闪动,仔细看着春尧。

    春尧点点头,“八小姐就在太太屋子里。”话音刚落,帘子又是一动,八小姐果然挑帘子走了出来。

    容华见到外面是大太太,急忙上前行礼,大太太愣了一下,才笑着埋怨,“你这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还当她们又把你弄丢了,正要丫鬟婆子到处找去呢。”

    容华忙道:“让母亲费心了,我本来是在园子四处看看,没想就走到母亲这里,恰好看到春尧,我想着有事要问她,就跟了她进来。”

    大太太笑了笑,“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天正好有戏子在内院,生怕你会遇见不该见的。”又伸出手拉起容华,“外面冷,咱们进屋去说。”

    陈妈妈看八小姐已经找到了,知道先前做的打算已经不作数,随即遣散了那些不相干的,只剩下太太屋里的夏、冬两个丫头和八小姐屋里的木槿留了下来。

    大太太坐在主位上,让容华坐在右手,等到丫头们上好了茶水,大太太端起茶杯来抿一口,然后侧头看旁边的容华喝茶。

    等容华将茶杯放下,大太太才笑,“你们在屋子里做些什么?”

    容华不禁红了脸,“也没有什么,母亲看了要笑话的。”

    话正说着,春尧已经从圆杌上将针线笸箩拿了来,边走边从里面拿出件东西,众人一看,秋香色的缎面上已经绣了小半朵的金蕊。

    春尧道:“八小姐是想给太太做个暖腿的,里面有些针线不大懂,正好问到我。”

    “这是暖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