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不从命 第10部分阅读
庶不从命 作者:肉书屋
,那岂不是坏了她的事了······
桑雅琴心下不停思虑,那边桑老夫人已经留了他们的饭,开始命人传早膳了。
用过早膳,二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桑雅琴的丫环紫玉,桑初瑶的丫环锦玉以及桑楠梓的丫环青玉也拿着包袱在外面候着多时,桑老夫人怕他们路上在有事耽误,头一日上学便迟了,忙又叮咛嘱咐了一番,让常氏和颜氏送他们出去了。
常氏和颜氏将三人送至二门,见已停了一大一小两辆马车,便问是谁驾车,东西可有准备妥当,听下面都一一回了话,才又交代了一番,让丫环们扶着三人上了前头的一辆大马车,跟着服侍的三个小丫环也陆续上了后面的小马车。
今日桑初瑶、桑楠梓两姐弟头一日上学,颜氏不放心,加之跟着的两个小丫环又是新买来的,若是有个行差踏错又没人提点,只怕还会累及主子,见那两个已经上了马车,紫玉正要上车,忙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道:“紫玉慢些,我有句话交代你。”
紫玉是个圆滑的人,见颜氏拉着自己,忙下了脚踏笑着道:“二太太有事只管吩咐。”
颜氏见紫玉柔声细语的,应该是个好说话的,才笑道:“平日都是你跟着大小姐去礼院,那里面的规矩你也懂,那两个却是头一回去,还望你多加提点一下,阿瑶和阿梓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命她们进去,你也受累跟着走走,切莫让他们犯了礼院的规矩,让人看了咱们府里的笑话才是。”说着便从手上退了一个玉镯下来,直接过到紫玉的手上。
紫玉感觉手上一凉,沉甸甸的,心下便明白是颜氏赏自己的,见常氏在一旁站着,忙要退下来,道:“都是一个府里的人,二太太即便不交代奴婢也晓得的,这个······”
“二太太赏的你就拿着吧。”紫玉还没有说完,常氏却走了上来,道:“虽是一个府里的,可这也是你多做的,再说你把她们管好了,不让主子受委屈,回头我还要赏你呢,这个你就先拿着吧!时辰也不早了,莫再耽误了,快上车出发吧!”
紫玉见常氏也这么说,也只有收了下来,给颜氏道了谢才又扶着车辕上了马车钻进帘子里去了。
马车缓缓出正门进了清水巷,速度才加快了起来。
一路上桑雅琴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些什么,桑初瑶自然也不会先开口说话,况且她现在正心绪不宁,更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桑楠梓因为对新环境新人事的畏惧,也没了上回看风景的兴致,老老实实的坐在桑初瑶身边。
一路无语,马车很快进了学院路,一旁不时有马车驶过的声音,都是小门小户只有一辆马车,送了自己主子来,又要赶回去的。
三人乘坐的马车在礼院门口停了一下,车夫没有下车,直接在马车上唤了看门的老头儿一声,桑初瑶才晓得看门的叫老茶头,想必也只是他的诨号,姓茶的人却没有见过。
老茶头听了声,晓得是桑府的马车来,忙拿了牌子出来交给车夫,马车这才缓缓的驶了进去,绕过中间的大树停好。
马车停稳,后面的丫环们先下了车,待放好脚凳,才扶着各自的主子下来。
三人下了马车早有静心阁和明心院的两位辅学在外等着了,问明是了桑府的少爷小姐,便要领着去各自的院阁,桑楠梓见要与自己姐姐分开,心里顿时害怕起来,拉着桑初瑶的手不愿撒开,桑初瑶无奈只有问了辅学可否让自己陪着桑楠梓先去静心阁,辅学见未到巳时便由着她跟来了。
第九十五章 听学座位,竟然就在身后
桑雅琴本不愿与他们同去静心阁,正好又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下车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刘巧思,也是明心院的学子且与桑雅琴相厚,她便找了个借口,只让紫玉跟着桑初瑶和桑楠梓以便照应,自己则跟刘府小姐去了明心院。
桑初瑶把桑楠梓送到静心阁,先到后面去拜了先生,又送了颜氏准备的拜礼,才由辅学领着绕到前面去了课室。
课室进深与开间相同是个正方形,进门八扇雕花门扇全开,因为天冷,左右两排一溜的窗户却只开了前后四扇,一进门地上横七竖六整齐的摆着四十二张长条樟木书桌,每个书桌配着两个直腿樟木方凳,可见是一桌两人共坐。
正对门的是一张红木雕花大案,远远的看去只见上面放着一叠蓝皮书籍,白色笔筒像是象牙雕刻而成,里面插着几只毛笔,砚台、笔架、镇纸一应俱全,还有一把乌木戒尺,后面备着一张红木交椅,搭了一条黑狐皮的袱子。课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年龄大小都有,或低声说笑,或指使丫环小厮布置桌面,也有低头看书提笔描抄的,见门口有人进来,都静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桑初瑶没有进门,只让桑楠梓跟着辅学走了进去,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因为今日皇子公主们要来听学,礼院的诸事颇多,明心院的辅学怕耽误了事情,又见桑楠梓已经进了课室,便不停的催促起来,桑初瑶这才只好跟着他朝明心院去了。
到了明心院,也是先拜了先生江子行,奉了拜礼,才进课室。
明心院的课室布局与静心阁差不多,只是地上的长条书桌换成了黄花梨的,张数也没有那么多,只横六竖四摆着二十四张,下面配着的两张扶手椅,上面都搭着灰鼠椅搭小褥。
桑初瑶进来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一眼便见到桑雅琴与同她一起进来的刘府小姐刘巧思坐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见她进来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又转头去与刘巧思说话。
桑初瑶见她如此,也没有上前去说话,跟着辅学在最后一排略靠边的位置上坐下了,紫玉这才带了锦玉来布置桌面,而后领着青玉一起去了专供她们休息等候的园子。
桑初瑶旁边的位置空着,直到辅学看了钟、点完名也未见人来,可见这个位置是空着的了,这也正合她的意,若是多了一个人又不晓得是怎样的性情,反而会让她觉得拘谨了。
没过一会,辅学在外面传了一声,说先生来了,课室里才静了下来,各人都拿着书摇头晃脑起来,也不晓得是真的在看书,还是装模作样心里想着别的去了。
江子行年逾六十,满头花白,唇下还续着一把山羊胡,一看便是个老学究的样子,背着手慢慢的踱进课室,左右看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才在上方的黄花梨雕花大椅上坐下,拿起紫砂壶狠狠的灌了几口茶,又重重的吁了一口气,才放下茶壶抓起乌木戒尺在桌子上敲了三下,开始授课。
今日讲的是孟子一章,无非就是自己先念上一遍,再让学子们朗朗诵读几遍,而后先不解说,挑一两个出来抽问其意,答不出来的也不责罚,若有答出来的自然褒奖一番,然后再开始解读。
这一章曾少辅是教过桑初瑶的,现在听江子行再解又有些不同,细细一听也有些趣味,只是老先生说话像是催眠一样,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下面的学子昏昏的已睡去大半,气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未发作,可见课堂上打瞌睡已是司空见惯的了。
一般一个时辰的授课到了中间便会休息一刻钟,今日还未到休息时间,先前带桑初瑶进来的辅学便悄悄的走了进来,在江子行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见老先生眼睛一睁,猛咳了两声,震的下面半昏半睡的学子们都弹了一下,才哼了一声道:“平日你们上课心不在焉老夫也由着你们去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不晓得吗?还是这般没精打采的,是想丢了老夫的脸面还是想丢了你们老子娘的脸面?”
江子行说完看了下面一眼,见下面静悄悄一片,却都直起了身子,才微敛怒色接着道:“外面已传了话来,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已经来了,你们一个个都给老夫打起精神,老夫先去拜见,你们在此自修,休得喧哗吵闹,失了体统冲撞了哪个叫你们老子来见老夫!可曾听见了!”
“是,先生!”下面的人齐声说道。
江子行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平日比较调皮的几个学生一眼,状似无意的对桑雅琴道:“桑雅琴,你跟老夫来,老夫有话与你说!”说完,见桑雅琴站起身来,才转身领着她走了出去。
江子行刚走,课室里便叽叽喳喳的小声议论了起来,因为要见到皇子公主,众人脸上都显出了异常的兴奋,桑初瑶正在磨墨,抬头看着前面众人的样子不觉有些失笑,对江子行带桑雅琴出去的事却并不以为意。常光远是礼院的院士,皇子公主们来礼院,他自然也是要跟着来的,说不定是他唤了桑雅琴过去也不无可能。况且常氏和桑雅琴素来便有攀龙附凤之心,平日鲜有机会进宫,今日这些龙子龙女们都出来了,机会难得,还不乘机亲近一下?
桑初瑶想起前世桑雅琴的相公,自己的姐夫正是南诏王宁楚尧,难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礼院?这个猜想在桑初瑶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前世莫说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桑府内的事情她都是不管不问,连婚事也是听常氏的安排,哪里又晓得桑雅琴跟宁楚尧是怎么相识,又是怎么嫁进王府做了南诏王妃的,对宁楚尧唯一的印象,也就是在他们成亲时候的匆匆一面而已。4633832
桑初瑶眉头轻蹙的叹了一口气,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这么多人,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桑初瑶正想着,感觉后面有些响动,转头一看,只见两个小厮搬着一张乌木雕漆椅子走了进来,后面陆陆续续的又跟着搬了几张进来,一共八张椅子沿着门口一字摆开,又拿大白狐皮坐褥,黑狐皮袱子一一放好,再是每个中间一个乌木茶几,备上一应果品,这才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难道这是要给那些皇子公主们坐的?这离她的位置也太近了点吧!桑初瑶心中暗暗一惊,还来不及细想,便见桑雅琴抬脚进了门,笑吟吟的朝她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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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几滴墨汁,是计合谁心愿
桑雅琴进门没有回自己的位置,直直走到桑初瑶身边坐下,悄声说道:“瞧见了吗?这就是给那些皇子公主准备的,看样子今日来的比往年多,方才我在外面已经偷偷的望了一眼,几十辆马车院子里的停不下了,院门大开着,除了皇子公主和一应近身的马车,其他的都停在了大门外面,占了大半条街面。”
“皇家气势,自然如此。”桑初瑶轻声说道,轻轻放下手中的墨锭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来的都是皇子公主吗?”
这个问题桑初瑶在府里的时候也问过,桑雅琴还玩笑的说她是想攀龙附凤,见她今日又问,不仅有些奇怪起来,信手拈这墨锭胡乱的磨着,道:“按理在尚书房上学的王公贵族子孙也是可以来的,可是他们那些人又不像宫里的皇子公主,成天只能困在宫里,若是想到礼院来,随时都可以来,所以他们都不愿意来。”
若是这样那便好了!桑初瑶松了一口气,心还未完全放下又听桑初瑶有些低声的道:“不过听说这次金阳公主家的少爷跟着来了。”
“金阳公主家的少爷可是项弈城?”桑初瑶闻言震了一下,惊慌的开口问道,声音也不由的提高了一些,引的前面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桑雅琴原就心里有事,被桑初瑶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不由的眼睛一瞪沉声喝道:“你叫什么!”话音刚落便又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蛮横,忙低声说道:“莫要高声,你可晓得这明心院里有多少大家小姐都倾慕于他,你今儿个的位置离他们最近,她们都心里恨恨的呢!”
桑初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几个打扮的极其华丽的大家小姐都回头狠狠的瞪着她。
“我说的没错吧!”桑雅琴低声说道,见桑初瑶低着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墨锭,眼睛一亮,轻轻的提了起来,站起身道:“好了不说了,一会不晓得先生会不会来,我还是回去了。”说着把手中的墨锭砸到砚台上,墨汁即刻溅了出来,落在桌面上,连桑初瑶的脸上都沾了几滴。
“哎呀!”桑初瑶轻唤了一声。
桑雅琴也忙又坐了下来,伸手沾了一下桑初瑶脸上的墨滴,像是故意让她看一样伸到她面前,慌忙的道:“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落了几滴墨,若是让先生看见,定要说你不庄重的,都怪我不好,我还是赶紧带你去洗洗吧!”
桑初瑶只觉得脸上有几滴凉凉的,这样子必定是见不得人的,见桑雅琴拉自己,也顺势站了起来,两人正要往门口走,便听刘巧思唤了桑雅琴一声,伸手招呼她过去。
桑雅琴一脸的为难转头看着桑初瑶,想过去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为难的道:“不晓得巧思唤我有何事,要不阿瑶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看看便来。”
桑初瑶这个样子自然是等不得的,万一一会江子行来了少不得一顿训斥,她头一日来上学,若是被先生训了,传出去岂不难看?忙开口道:“姐姐过去吧,阿瑶自己去洗洗便好。”
桑雅琴眼睛里闪过一抹喜色,却依然为难的道:“你可晓得地方?要不我唤人带了紫玉来送你去?”
“不用了。”桑初瑶摇了摇头,道:“上回跟爹一起来的时候见到离这不远有口水井,阿瑶上那去洗洗便好了,姐姐快去吧!”
“那好吧!”桑雅琴点点头,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桑初瑶的手道:“对了,先前我回来的时候先生对我说一会要到琴室上课,等你回来只怕我们都过去了,不如你清洗完便直接过去吧,琴室的位置你可晓得?”
“阿瑶晓得,姐姐快去吧!”桑初瑶忙说道,松了桑雅琴的手便出了门。4633832
桑雅琴见桑初瑶出了门,在门边看了一会,见她直直的朝水井边走去,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刘巧思也走到了桑雅琴的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道:“你可真坏,连自己的妹妹都骗。”
“她凭什么做我妹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若不是瞧她有些用处,我才懒得搭理她。”桑雅琴转身朝课室里走,冷哼了一声说道,转头见刘巧思还看着外面,伸手拉了她一下道:“甭看了,她不会回来的,还不赶紧去把东西挪到她旁边的位置上来,这么好的位置,让她坐真是浪费了!”
桑初瑶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平日没人愿意坐那,今日却是人人垂涎的,毕竟那里离皇子公主们最近。
桑雅琴早就晓得桑初瑶新来礼院,必定是安排在最后面的,况且就算她不是坐在最后面,桑雅琴也不会让她呆在课室里。桑雅琴千叮万嘱让她好好打扮,可不是让她来抢自己风头的!所以溅墨汁只是偶然,让桑初瑶离开课室却是必然,若不是桑初瑶先前拿着墨锭磨墨给了她机会,她是想着弄翻整个砚台溅她一身的!况且······还有那头的事!
至于刘巧思,桑雅琴看了她笑呵呵的脸一眼,心里冷哼一声,不管是长相还是才智,都是没办法跟自己比的,若是哪个皇子能看上她,那不是被蚌壳肉糊了眼了吗?
“那倒是!”刘巧思不晓得桑雅琴心里在想什么,兴高采烈的说道,见她直直的站在桑初瑶的位置边不动弹,还好心的开口问道。“你不挪吗?一会人可都要来了!”
桑雅琴的眉头却皱了一下,道:“这么多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死了,上面还有墨汁,若是弄脏了我的东西可怎么办,我就用她的吧,用她的书垫着。”说完已经坐了下来,拿起桑初瑶桌上的两本书压在墨迹之上,还用手按了按。
刘巧思眉头皱了一下,觉得桑雅琴这样糟蹋书有些不好,一想反正那又不是自己的书,遂又高高兴兴的去挪东西了,刚坐定,便见江子行带着两个红衣太监走了进来。
三人也不往里走,只定身站在门口,两个太监左右看了一下,有在给皇子公主们安排的位置上看了看,才对江子行道:“行了罢,又不是头一回来这儿了,礼院的人都晓得规矩,先生就请上去授课吧,主子们马上便来了。”
江子行正看着桑雅琴的背影皱眉,听闻红衣太监这么说,忙躬身应道,见二人只站在门口不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有昂头往前面走去。
第九十七章 礼院听学,众小姐显心机
明心院外宽敞的青石路上,一行锦衣华服的男女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四个手提销金提炉内焚御香的宫女走在其后,再是数十人的太监宫女捧着香珠、绣帕、拂尘等物,礼院的诸位先生、辅学走在最后面,这会子还没有出雪白粉墙上的月洞门。
快进明心院门口,走在前面的其中一人便东张西望起来,像是在找什么?此人正是桑初瑶那日在大街上遇见的崇喜公主宁缨儿,只是她今日的穿戴与那日有了大大的不同,脖子上带着八宝赤金环铃项圈,身穿桃红金线满绣吉祥云纱织袄子,下着嫩芽黄翻浪五彩绣碧烟棉群,外罩一件明黄蓝金二色秋板银鼠褂,腰里系着明黄绞金镶玉的腰带,又挂着碧玺松鼠葡萄佩、如意云头平绣荷包、金钱玉葫芦等三四件玩意儿,已是完完全全的一位公主打扮。
宁缨儿像是没找到想要找的,加快脚步绕过前面几个人,拉了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衣袖,小声问道:“尧哥哥,怎么没见着城哥哥?”
被宁缨儿唤作尧哥哥的,便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南诏王宁楚尧,他今日也是一身的明黄|色打扮,如意云锦袍子,束着八宝紫金冠,身上却无其他多余配饰,气质儒雅、眉眼温柔,嘴角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宁楚尧转头看了宁缨儿一眼,笑道:“常大人请他到明心院后面去了,好像说是有本书要送他,我倒是不晓得他何时对圣贤书感兴趣了。”
“那只怕是兵书之类的了。”宁缨儿耸了耸精致的小鼻子,撇了撇嘴说道。4633832
“常大人是文官,哪里看那些兵书之类的了。”宁楚尧轻笑了一下说道。
宁缨儿眉头也皱了一下,忽而又笑了起来,凑近宁楚尧贼兮兮的笑声道:“那便是常大人想把哪家的小姐塞给城哥哥了,说不定还是他自个儿府上的,每年不都会有这么几出吗?嘻嘻,我倒是想看看这明心院的课室里,还有几个在等着哥哥们呢!尧哥哥你可要擦亮了眼睛好好看哦!”
宁楚尧闻言不觉失笑,伸手敲了一下宁缨儿的头,道:“你个小机灵,不许胡说八道,别忘了你今儿个可没换小厮的衣裳,别失了公主的身份!”
“我才不管呢!”宁缨儿低头嫌弃的看了眼身上叮当乱响的项圈、挂件,撇了撇嘴道:“何事若是能脱了这份束缚才好呢!”
宁楚尧是听惯了她这样的抱怨的,抬头见课室近在眼前,两个红衣太监也已经迎了过来躬身站在两旁,也不再理她,昂首进了课室,按长幼顺序坐在从左数第三个位置上,宁缨儿坐在他旁边。
江子行在前面讲学,桑雅琴却在留心身后的动静,听见一串叮当环佩以及衣履拖沓之声便晓得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来了,后背禁不住又挺直了些,极尽全力的忍住转头往后看的欲望。先前她已经见过常光远,问清了今日来听学的是哪几位皇子公主,按照顺序,宁楚尧正是要坐在她身后的乌木雕漆大椅上的。
不能回头,桑雅琴只能静心听着身后的动静,哪怕听到宁楚尧说出的只言片语她也会欣喜若狂,可是她已经把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也只听见几声咳嗽和茶杯与杯盖的轻碰声。
时间缓缓过去,江子行三句还没有解说完,桑雅琴已经焦急的手心开始冒汗,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能与宁楚尧这么近接触的机会了,明年入秋她便年满十五,要定亲做待嫁准备,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过了年她便要辞学回家,再也等不到下一次的听学了,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桑雅琴想不出主意,江子行已经点了一名学子起来解释句意,是户部尚书的嫡女马淑云,像是刻意显露才华吸引众位皇子的注意力一样,短短的一句话,她答了一串,坐下时还微微转头轻笑了一下,才缓缓的坐了下来。马淑云的眼神并没有明确的指向,可是桑雅琴却觉得她直直的望着她身后的宁楚尧,牙根紧咬却又无计可施,恨恨的缩回手,正好触及放在腿上的荷包,荷包鼓囊囊的,放着她今日带着的罗帕。
桑雅琴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忙悄悄的从荷包中把帕子拿了出来,又不敢直接扔下,放在手中捏了半天,最后才咬咬牙,双肘撑在桌面上,假装不经意的把帕子从腋下扔了出去。
桑雅琴手中的帕子一落地,坐在她斜后方的宁缨儿便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忙用手捂着嘴抿嘴偷笑,胸前的八宝赤金环铃项圈随着她胸口的鼓动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哗哗”声。
原来宁缨儿早就听的乏味,眼睛不停的四处乱瞄了,桑雅琴从荷包里拿出帕子的时候,她便瞧见了,之后桑雅琴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她的眼睛,见桑雅琴这般扭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宁楚尧闻声转过头来,见宁缨儿笑个不停,怕她轻率的举动被前面授业的江子行看见,失了皇室的威严,忙悄悄的推了她一下,却见她伸手指了指,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块沾着些许墨迹的帕子落在地上。
宁楚尧心中正纳罕这有什么好笑的,宁缨儿已经趁江子行背身摇头晃脑之际一手按住胸前的项圈,一手飞快的把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又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见没有引起什么动静,才侧身悄悄的对宁楚尧道:“尧哥哥,这想必是前面那位小姐送你的信物哦,不过书上只写了‘香唇轻印罗丝帕,欲语还羞以诉情。’怎么还有‘墨迹轻印罗丝帕,欲语还羞以诉情。’这句吗?可见这位小姐是比印唇印的还要娇羞哦。”
“又胡说了,一会赶紧还给人家小姐才是正经。”宁楚尧被自家妹妹调侃已经习惯,只是不晓得这样的香艳词句她是从哪学来的,忙瞟了她一眼小声说道。
宁缨儿却不管,反正现在闲来无事,她便展开帕子看了起来,眼前却是一亮,忍不住又抬头看了桑雅琴一眼,没想到她人如此忸怩,女红却如此了得,心里忍不住暗暗打着盘算,只等着下课了。
第九十八章 井边相遇,属牛的小青蛙
这边明心院已经开始上课多时,那边桑初瑶才刚洗毕了脸,闭着眼用帕子擦拭脸上的水渍,心里正在庆幸今儿个没让香玉给自己上妆,便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下一惊,想起今日是皇子公主们听学的日子,必定会有许多宫里的人走动,忙睁开眼睛要站起身来,不想纤长羽睫上的水珠一颤却正好落入眼里,冰凉的井水激的她还未完全睁开眼,又猛的闭上眼睛蹲了回去,只瞧见一个绛紫色的身影。
桑初瑶忙用手里的帕子胡乱的抹着眼睛。再一睁开时,一张俊脸已摆在桑初瑶的眼前,吓的她差点惊呼出声,一屁股蹲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项弈城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女子,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惊讶的表情了,还真像缨儿那丫头说的见鬼的表情,只是自己的样子有那么可怕吗?项弈城心中不悦的想着,精巧的薄唇扬了一下,伸出左手食指轻轻点着桑初瑶湿淋淋的下巴,往上一推,轻笑的道:“我只见过用眼瞧人的,却没见过像你这般用嘴瞧人的,难不成你不张嘴,就瞧不见眼前的人了?”
“咳!”的一声,桑初瑶的嘴唇猛的闭了起来,贝齿撞的酸疼,忙别过眼去,慌张的低头猛然站了起来,正好撞在项弈城坚硬的下巴上。
只听“哎呦”一声,两人同时一个捂着下巴,一个捂着额头弹了开来,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你这丫头是属牛的啊,怎么冒冒失失的,不止有见人张嘴的习惯,还有见人便撞的习惯!”项弈城揉着撞疼了的下巴皱着没有说道,见桑初瑶捂着额头紧闭着眼睛,眼睫上分不清是井水还是泪水,歪着头走了过去细看了一下,道:“你哭了?”
桑初瑶听见声音就在耳边,还没抬头,便先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紧抿双唇的看了项弈城一眼,抬脚便绕过他往礼院的课室走去,想想又不对,忙折回来往琴室走。
项弈城被桑初瑶慌乱的样子逗笑了,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哎,撞了人怎么也不道歉便走了,难不成礼院的先生都是这样教的?”
桑初瑶不说话,手里紧紧的捏着濡湿的帕子,晶亮的粉唇微张,急促的呼吸着。她现在心下很乱,只想避开项弈城,脚下又加快了速度。
“不道歉也罢了,说说你叫什么,为何每次见到我都像见到鬼一样。”项弈城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的表情太明显了,那分明是见到鬼一眼的表情,让他忍不住一边跟着她,一边轻揉着抽痛的下巴猜测道:“难不成我们在哪里见过?还是我收了你的信物却没有表示,所以你怀恨在心?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真的想不起来了······”项弈城说着,还真的往这方面想了起来,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
京城未婚少女仰慕项弈城的人不少,每年都有女子托他熟悉的人转交信物给他,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有多少,那些信物与人更是对不上号了,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桑初瑶听着项弈城在身后喋喋不休,却没有真听清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前世他不是这样鸹噪的人,怎么今世他却便成这样了?桑初瑶猛的一愣,忙拉回自己的思绪,暗暗告诫自己,他们只是陌生人,她不认识项弈城,不,连这个名字都应该没有听过!她要赶快离开,只要逃过了今日,那他们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心中默默这样念着,脚下不免又较快了些,几乎都是用跑的了。
项弈城却跟的更紧了,像是生怕让她逃了一样,还不停在后面唤着她。
阴霾的太空渐渐泛白,云层慢慢散开,太阳微微露出了金色的边缘,明心院宁静的鹅暖石小路上,两人就这样一个追一个跑。
桑初瑶听着身后的叫唤声,心都快提起来了,生怕让人看见,微湿的脸已经被风干,额头甚至因为走的太快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终于在项弈城大喊一声后顿住了脚,猛的转过身来沉着脸等着项弈城道:“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
项弈城离桑初瑶还有一段距离,所幸没有因为刹不住脚撞上她。见她虎着脸瞪着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好笑,小脸被冷风吹的红扑扑的,腮帮子还鼓鼓的,活像一只青蛙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她气急的转身又要走,忙唤住她,道:“项弈城!”
“什么?”桑初瑶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问道,一开口又后悔了,明白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可是她什么时候说要晓得他的名字了!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叫项弈城!”项弈城理所当然的笑着解释道。
“哦。”桑初瑶随口应了一声,转身便要走,又怕项弈城还跟着自己,勉强的又转回来瞪着他警告道:“不要再跟着我了!”说着便转身抬脚往近在咫尺的琴室走去。
项弈城见桑初瑶直直的往前走,拐弯进了琴室,突然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点好笑起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想她这般嫌弃过自己,自嘲的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梧桐树后微微露出的红色屋檐,抬脚走了过去。
礼院藏书阁三楼顶层,常光远正站在窗边背手而立,视线直直的从远处明心院课室开启的窗户望了进去,江子行在窗前走来走去,他的视线却一动不动。,忽闻身后有了些响动,眼珠才动了一下回过头来。
“老爷,项少爷来了!”常光远身边的侍从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快请!”常光远眼睛亮了一下,忙开口说道,抬脚往门边迎了过去,见头束金镶玉绛紫色发带,身穿同色紫金火焰纹袍子,腰里系着玄色腰带,脚蹬青云粉底朝靴的项弈城走了进来,忙笑着道:“项少爷,老夫等你多时了。”
“让常大人久等,晚辈实在抱歉,晚辈太久不曾来礼院,饶了不少路,所以才来迟了。”项弈城进门拱手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4633832
第九十九章 受伤不断,岂止计中有计
常光远伸手虚扶了一下,忙让侍从去泡茶,又让了座,才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今日是一年一次听学的日子,不相干的人都回避了,难为项少爷一个人摸索了过来。”
“常大人叫晚辈弈城便好。”项弈城忙说道。4633832
“好,好,好。”常光远笑呵呵的应道,见侍从进来上茶,待他上好茶退了出去,又请了一回茶,二人喝了一会,才开口道:“金阳公主和项将军可安好?”
“多谢常大人惦记,都好!”项弈城放下茶杯开口说道,“晚辈今日来,是奉了家父之命,家父说昨日早朝的时候,常大人说有本书要赠与家父,约好了今日过来拿,原本家父是要亲自前来的,可惜却忘了今日要陪家母进宫见太后,正好晚辈今日要来礼院听学,所以才命晚辈前来,家父还命晚辈多谢常大人割爱,那本书他久寻未果,没想到却让常大人有幸找到,还愿意相赠,此礼改日他定当备薄酒以谢大人。”
“项将军真是太客气了。”常光远笑着摆手道:“那本书是老夫的一位朋友送与老夫的,又听说项将军正百方寻觅,反正老夫对此书又不甚在意,正好借花献佛罢了,又何须项将军相谢,既然弈城你来了,那老夫便把书交与你罢!”说完,常光远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一本灰皮黑字有些残破的古书走了回来,双手递了过去,见项弈城起身,忙递到他手里示意他不必起身。
项弈城坐回椅子上,捧着仔细看了一下,笑着道:“果然是这本书,听说这本书是前朝孟易大将军所著,也是孟将军唯一的留世之做,现在也只剩下这一孤本了,里面虽记录的不是战前兵事,却也暗含其理,所以家父才苦苦寻觅,想一睹为快。”
常光远点了点头,道:“前朝孟将军不仅战功彪炳,许多建议对朝政也颇有益处,所以才得后世流芳,只是这本书是孤本,有些残破,还望项将军不要介意才是。””常大人多虑了!”项弈城忙说道,忽闻外面传来“铮铮琴声”侧耳听了一下,琴声却又停了下来。
常光远也听见了琴声,眼里流光一闪,见项弈城侧耳细听,见声音戛然而止眉头颤了一下,轻抚了一下胡须笑着道:“让弈城见笑了,想必是老夫的外孙女正在抚琴。”
“原来是常大人的外孙女。”项弈城挑眉问道,想起先前的事情直觉好笑,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也就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千金?”
常光远见了心中一喜,道:“正是,雅琴那丫头别的才学倒也罢了,只是独爱抚琴,每日都会弹上一会,她爹娘还为了她这一喜好遍访名师指点,只望她能有所精进。”
雅琴,桑雅琴!项弈城点了点头,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又听外面琴声再起,像是呼应他一样,便伸手端茶留心听了起来。一曲听罢却觉得也只是还行,未有惊人之处,转头见常光远眉头皱了一下,想必他也是听了出来,便低了头没有说话。
常光远听完曲心中正纳罕,桑雅琴弹的琴他听的也不少,不管是从何种方面都比这要强上许多,为何今日特意弹奏,又会如此失常,转头见项弈城低头浅笑,并没有取笑之意,眼角一抬似有所悟,笑道:“今日琴音与往日有些不同,不晓得是何缘故,听说弈城的琴技极好,有机会还要请你指教一下她。”
“常大人抬举了,晚辈只是喜好琴音,若是要弹奏却也只是斑斑,必是还要向桑小姐请教的。”项弈城忙说道,心下领会了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抗拒的感觉。
常光远见项弈城并不排斥自己的说法,更是高兴了,二人又坐了一会,待茶已喝完,外面响起三声钟鸣,才说道:“老夫只顾与弈城闲谈,倒忘了你今日是来听学的了,此时已经下学,只怕皇子公主们还在等着你,老夫便不久留你了。”
项弈城闻言忙站起身来,再次拱手道:“那在下便不打扰大人了,就此别过!”
“慢走,务必代老夫问公主与项将军安。”常光远也起身说道,忙命侍从进来送客。
项弈城又谢了一回,请常光远留步,才转身走了出去。
项弈城一走,常光远并没有坐回去,反而出门站在扶廊边向下望去,只见项弈城除了藏书阁一个人从青石大路转上鹅暖石小路,正欲往明心院课室而去,又听两声琴音,顿了一下,循声望了过去,忽然改变主意,朝琴室走了过去,顿时心中一喜,满意的抚着胡须,这才转身走了回去。
琴室里,桑初瑶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前,正一边轻拨琴弦一边心烦。
早在来了琴室久等未见人来之后,桑初瑶便明白自己被桑雅琴设计了,只是既然已经晓得项弈城来了礼院,她也怕回课室再见到他,这才一直呆在琴室没有回去,直到听见窗外钟声响了三下,才回过神来,晓得已经下学,却没有立即返回课室,反而刻意又呆了一会,想等课室中的皇子公主们都散去再回去,便又弹了一曲,刚快弹完,忽见一道阴影印在琴上,她偏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只见项弈城轻笑着站在窗前,心下一颤,手指猛的一勾,琴弦崩断,连带她的手指也被割伤。
桑初瑶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忙捏着手指缩了回来,手指指缝处已现一圈鲜红血印。
“啧,你到底有多少毛病?冒冒失失的便也算了,琴技一般也便算了,怎么还会割伤自己的手?”项弈城啧了一声,脸上依然带笑的说道,伸手在腰间摸了一下,掏出一个红嘴白玉瓷瓶道:“是我帮你上药还是你自己上?”
桑初瑶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从琴桌边站了起来,转身出了琴室,也不管身后的项弈城,快步往课室走去。
项弈城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竟然又碰了一个钉子,眉头皱了一下,看了一眼崩断的琴弦,抬脚便追了上去,说道:“你冒事撞了我,我都没有怪罪你,又大人大量的好心拿药与你,你为何总是拿我当瘟神一样逼着?既然你不满意你外祖父的安排?那你为何还要来琴室?”
第一百章 事情诡异,兄妹退还绣帕
桑初瑶原是只想快快离开这里,避开身后紧跟不放的人,突然听到他提起常光远的安排,眉头一皱停了下来。
桑初瑶一直以为是桑雅琴为了不让她有攀龙附凤的机会,所以才会有意把她支走,没想这里面其实不止桑雅琴一个人的计划,还有常光远,只不过常光远的计划与她无关,而是针对桑雅琴的。
常光远设计让桑雅琴在琴室抚琴,再引项弈城过来与她相会,好促成他们两人的好事!可是常光远却不晓得桑雅琴真正心仪的是南诏王宁楚尧,今日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