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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女相与拗惨事 作者:su打

    第七章

    脚步,微微踉跄着,恍若一缕游魂的云莙在雨丝间漫无目的地东飘西荡。

    她放任自己飘荡,因为这样的痛,她实在无法排解,更找不到出口,但这样的飘荡,也只限于今夜,毕竟她是女儿国的丞相,对于自己该肩负的责任,她了然于心……

    天,彻底暗黑了,雨丝,更飘摇了,当因碎石绊跌前终于停下脚步时,望清自己的所在位置之后,云莙的眼眸,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了,但她还是缓缓走近,坐下身去。

    “小敏姐姐……你还是放心不下我啊……”轻轻靠着身旁那块墓碑,云莙望着天,喁喁低喃,“纵使当初的我曾让你那样伤心、失望与绝望……”是的,此处正是包夫人七年前逝去的独生女,云莙的青梅竹马——包小敏的墓园。

    云莙的幼年,由于包夫人的n娘身份,所以几乎是日日与大她五岁的小敏姊姊共同度过的,她们一起吃、一起穿、一起睡、一起玩。

    她读书时,她的小敏姊姊会在外等候,g里其他不懂事,甚至嫉妒她天赋异禀的孩子故意在她背后排挤她或道她是非时,小敏姊姊为她打架。

    她的小敏姊姊,是个自己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也会为她摘来的好姊姊,所以她成天就像只懒猫一样腻在她身旁,并一直以为她们的好姊妹情谊会持续永生。

    但七年前她的一回率x之举,却让这份情谊天涯永绝。

    那日,十三岁的她像往常一般,未经通报便晃入包小敏房内,可在打开门那一刹那,她便傻了,因为房中的包小敏,正与人畅快激昂的欢爱着,但对象,并不是包小敏的夫婿孟青,而是一名她不认识的女子,而且包小敏口中喃喃换着的,是“爱我,莙妹妹”。

    或许是太过震惊,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回身就跑的云莙几日都没有踏出房门,也没将这事告知他人,更没有答应见那私下一直遣人来传话的包小敏。

    半个月后,包小敏自顾从军去了,又一个月,随之而去的孟青捧着包小敏的骨灰回来了,而包夫人第一回在她眼前崩溃了……

    在自责与内疚的双重压力下,云莙大病了一场,而痛失爱女的包夫人尽管心痛欲裂,依然日夜悉心照料着她,由她得呓语中了解一切后,在床榻旁含泪喃喃。

    “不许六姑娘自责,是那孩子自己想不开……更何况,最该自责的人是我,竟一直没有注意到那孩子的心思……”如何能不自责?

    假若那一日,她未擅闯,假若那时的她,能早些明白x别与倾慕无关,假若那时的她,能用较理x、镇静的态度面对她的小敏姊姊,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这世间,[假若]二字本就是虚幻,所以一切都发生了,她也在她的小敏姊姊那样小心、努力埋藏,却终究压不住的七年后,体会到相同的绝望——永远道不出口、收不回来,更得不到回应的苦涩爱恋。

    “一直疼爱着我的你,是担心我,才特意唤我过来聊聊的吧?小敏姊姊,你还是那样的温柔呢!”

    很想回天上的包小敏一个微笑,告诉她[别担心],但此刻的云莙却做不到,因为连她自己都明白,那是谎言。

    毕竟若付出的心能如此容易收回,当初的包小敏不会那样痛苦,如今的她也不会如此绝望,绝望到整个人仿佛要碎裂开来,胃中更不断涌出一股苦涩至极的酸水。

    干呕了半晌后,身子整个虚软的云莙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些不明白这阵子老困扰着她,而今愈发强烈的不适是因何而来。

    莫不是……有孕了吧?

    当这个念头闪过脑际之时,云莙的身子,瞬间石化了,许久许久后,她才僵硬着颈项,低下头,举起颤抖得不能再颤抖的双手缓缓抚住自己的小腹,开始回想前一回月事的日期,之后,整个人陷入彻底的难以置信与恍惚中。

    她的眼前,突然冒出了好多好多婴孩的画面,笑着的、哭着的、皱着脸的、胡乱挥手踢脚的,而她的美目,虽因此朦胧,但唇旁却缓缓漾起一抹笑。

    孩子,她有孩子了……

    她这个自懂事以来,就打算独自终老一生之人,竟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不,不是「竟」,是终于!

    毕竟这一年来,与左玺洸拥抱的每一个夜,她其实都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如今,她终于明白那些日子的自己为什么那样不在意——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想要一个孩儿,一个像他也像她,一个属于他也属于她的孩儿。或许由于体质问题,过往的她总未曾如愿,然而今日,就在她最绝望之时,上苍竟给了她这样大的惊喜!

    云莙很清楚,因左玺洸而存在的这份心痛与绝望,或许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这个孩儿,也永远只会是她一个人的孩儿,但能够拥有上苍给她的这份疼惜,她,已然知足了。

    “小敏姊姊……”蒙胧着眼,云莙靠着身旁的墓碑轻轻地笑了,“你跟老天爷会宠坏我的……”

    在心底不断地对包小敏倾诉着心语,云莙全然忘了时间、忘了天候,但她的头上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子嗓音,肩上也多了件衣衫。

    “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六姑娘。”

    蓦地一愣,云莙缓缓扬起头,望着眼前那名手举着伞,低头对她轻轻微笑着的高大、风尘仆仆的俊挺男子。

    “你……”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云莙带着那抹未褪的幸福笑意,喃喃唤着:“大青哥?”

    是的,大青哥——孟青——包小敏那名完全不知她情之所向,一直以来对她呵护备至、情深意重,甚至因她逝去而万念俱灰,浪迹天涯的夫婿。

    “大青哥应该唤你六姑娘还是莙丞相好呢?”凝视着缓缓站起身的云莙眼底的诧异与惊喜,孟青呵呵一笑。

    “这些年好吗?”望着这名同样伴她走过一段青涩少女岁月,并且因爱屋及乌而对她宠溺备至的男子,云莙一时间有些感慨。

    “还行,反正就四处随意走走、停停,有空便写些东西,换取些盘缠,再继续大江南北地走。”将眼眸望向包小敏的墓碑,孟青淡笑的脸庞上依然有着一抹浓浓眷恋。

    “写文章好啊!写些什么呢?”云莙轻轻问道,因为她知道包小敏一定也会想知道。

    “看到或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孟青先是耸了耸肩,然后突然有些尴尬地用手挠了挠下巴,“据说,内容尽是些『荒唐、不知所云』的『痴人说梦』『胡言乱语』……”

    “难道是《寰宇志》?!”听着那独属于《寰宇志》的毒门评语,想及他这些年的浪迹天涯,云莙又惊又喜地望向孟青。

    “六姑娘居然知道这糊涂书?”这回,换成孟庆微微一愣,之后,转眸笑望着包小敏的墓碑,“那她,一定也知道了。”

    望着孟青眼底浮现出的淡淡雾光,感受着那份自己勇士都无法释怀的深切、真挚情感,云莙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凝眸望向他,“还走吗?”

    “不走了。”孟青笑了笑,轻轻将手中的花放在墓前,“我今日之所以会到这里来,便是来告诉小敏,我回来了。”

    明白孟青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包小敏说,所以云莙悄悄走至不远处的凉亭里许久许久后,待孟青终于回神时,才走上前去与他一同并肩回城。

    “大青哥找着工作了吗?”待走至城中孟庆暂时的落脚处后,一路与他闲聊的云莙突然想及这个重要的问题。

    是的,若孟青已决定留下,那么首要之务,自然得有份工作,但他离开虹城多年,找工作想必不会太容易,而无论是看在过往情谊,抑或是为让天上的包小敏安心,她都得尽一份心力才行。

    “太久没回来,虹城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所以这事暂时还没有着落。”孟青苦笑了一下。

    “要么这么着吧!我身旁有一个参事缺。”不加思索地,云莙立即脱口而出,“明日,我便遣人带你到六姑娘府。”

    “既然莙丞相都开口了,那我孟青就恭敬不如从命罗!”听到云莙的话,孟青先是一愣,接着在明了的眼眸中与她相视一笑。

    恍若心底卸下了一块大石般,云莙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抹笑,全被远处,那由包小敏的墓开始便尾随着她与孟青进城的左玺洸,彻底望入眼帘中

    深秋的虹城,本该枫红片片,但今年,却笼罩在一片浓浓深雾中。

    那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天候,闷得人几乎都透不过气来,就如同丞相府近来的气氛,以及云莙的心情。

    由于自霓城归来后,云莙便悄悄将霓城一案交予那瞧谁都不顺眼,嫉恶如仇,更热爱乔装探案的御使院来办理,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消息似乎还是传了出去。

    原本做事好大张旗鼓,更不论什么小细节都要与虹城帮针锋相对的霓城帮,突然安静了下来,而虹城帮也不吭声了,课不吭声中,却透露着一股等待看好戏的诡异。

    御史院的大人们,在这几个月的查探中,每当好不容易查到点有用的线索,循线追人时,便会发现当事人早因各式原由身故,以致案情严重陷入胶着,让他们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尽管如此,御史院众同仁依然继续努力,努力到凡事只要有一丁点沾上边,就绝不错过,导致搜罗来的线索量不仅庞大到几乎消化不了,更彻底杂乱无章。

    被一点都没有行事效率,以及行事效率太好的丞相府与御史院团团包围着的云莙,几乎忙得都没有空思考自己的事,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回道六姑娘府后的她,压力更大,而那压力的来由,则在于孟青。

    就一名参事而言,孟青骑士相当尽心尽力,做事也极为沉稳,可不知为何,云莙就是习惯不了他的处事方式。

    过往,左玺洸从不会出现在丞相府,但孟青却会为送一件外袄而出现,并且与丞相府守卫都成了朋友;过往,左玺洸只会为她准备好食盒便转身离去,但孟青却会不时对她嘘寒问暖,还常在她急速动脑却看似放空时,亲切与她闲聊。

    过往,她从不必向左玺洸讲述自己的行踪,但现在她却必须向孟青仔细说明自己有可能的去处,以免她思考过久,误了正事;过往,对左玺洸只要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神都不必,便可交付的事,对孟青,她却必须由头到尾讲清楚、说明白;过往……

    尽管每回面对孟青,云莙都是微笑以对,但其实她真的有些疲惫了,然而,她还是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决定,毕竟如左玺洸那般与她会心之人,世间只有一个,所以她应该好好去适应现在的孟青,尽管他的存在,每每让她想起左玺洸,而无法按捺地一阵心痛……

    自小体虚,更不曾如此心里憔悴过的云莙,果不其然地在一个多月前倒下,然后立即被女皇送至虹城某处戒备最森严,人员最齐备,居住最舒适的秘密山庄中静养。

    与外界彻底隔离的云莙,纵使有通天之能,也无法隔空c控丞相府与御史院,更何况,她也无心了,因为她想有个孩子的梦想,在进入秘密山庄的第三天,就被宣告破灭!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一刻,云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静静闭上眼眸,然后再身旁姊妹心疼的啜泣声中,j心修养了一个半月后,于三天前悄悄离开。

    但离开后的云莙,却没有回六姑娘府,也没有到丞相府,而是秘密到了御史院,并且至今,一步也没有离去。

    这夜,当云莙独坐于御史院内室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小九的声音。

    “六姑娘,消息到了。”

    “说。”望着远处夜空,云莙淡淡说道。

    “霓城案的秘密证人将于两日后登场,并如您所料地指控左参事涉案。”

    “知道了,代我跟小商说声谢。”

    “是。”

    小九走后,云莙依然静静坐着,因为她正在挣扎,挣扎如今自己心底的这个做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时间真的不多了,在霓城案的幕后主使者欲将一切过错都推至左玺洸身上前。

    一想及左玺洸将面临的不实指控,云莙再不思量地将斗篷穿戴上,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走路前往他的住处,在抵达那道门时,缓缓停下脚步,举起有些颤抖的小手敲门。

    “哪位?”

    “云莙。”当屋内传出那熟悉的嗓音时,云莙的心猛地一撞,但她还是轻轻说道。

    当云莙报出姓名后,屋内却半晌没有人声,许久许久之后,左玺洸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有事?”

    “有事。”听着屋内那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嗓音,云莙的心微微有些抽痛,但她还是径自推开门,淡淡说道:“打扰了。”

    云莙入屋后,屋内的左玺洸头也没抬,依然坐在椅子上看书,而望着这样的他,云莙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他对谈。

    所以最后,她索x转过身去,牙一咬,“你来当我的驸马吧!”

    是的,这就是她今日到来的目的——要他成为她的驸马,在花飞舞与孟青两人联手罗织罪名陷害他的前夕。

    是的,花飞舞与孟青,霓城案的幕后主使者,这两名原本看似毫不相干之人。

    老实说,一开始,云莙完全没有怀疑到他们身上,她只是对孟青是「旁门」这个身份感到疑惑。

    尽管孟青对书中文句倒背如流,然而,与他闲聊时,他对特定故事给出的说明与解释,完全无法让她信服,有时她看似随口说出,却是处于书中某故事的典故,他也g本无法领会。

    若孟青不是「旁门」,他当初为何要用那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来让她误解?

    虽然心中存着这样的狐疑,但那时早已心力交瘁的云莙无心也无力追究,直到被送到秘密山庄之后。

    那一个多月的与世隔绝,让完全无事可做,只能看《寰宇志》打发时间的她,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所以索x请掌管情报的七妹云萳帮忙调查一下。

    尽管由于书商守口如瓶得吓人,云萳并没有查出「旁门」的真实身份,却查出了这些年来,孟青g本没有大江南北地跑,他虽去过几个城市,但最后其实落脚在霓城。

    孟青说了谎,可他为何要说谎?而霓城……

    当霓城花飞舞调派左玺洸到政事东厅,孟青到来的时间点,以及过往在御史院看到的调查资料来回在云莙脑中交错时,她的心底,缓缓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当她请云萳换个调查方向,并且回传的消息愈来愈惊人时,她确定了那个想法,在御史院足足看了三天资料后,彻底印证了这个想法。

    原来当初,孟青之所以那样极力追求包小敏,其实是想藉由包家与皇家的亲密关系,求得一些利益与好处,而包小敏的接受,自是希望借着一段正常的男女关系,来掩饰她真正的心之所系。

    尽管后来与包小敏日日相处的孟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对自小便有野心且利字当头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利上加利,所以她乐得配合包小敏在她面前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

    可她在目击包小敏呼喊着“莙妹妹”那一夜,万念俱灰,独自从军去的包小敏,于得知真相后赶至,并不断想说服她回虹城的孟青起了口角,之后,g据孟青的说法“神情恍惚,以致跌落战马落坑致死。”

    包小敏死亡的真相,除了孟青,无人知晓,而失去这层裙带关系后,明白自己就算留在虹城也再无利可图的他,索x扮演了一个深情鳏夫的角色远走他乡,在一次机缘巧合中,认识了伤人x极强,并且野心极大的花飞舞,一拍即合的两人,自此开始狼狈为奸。

    虽他们两人向来都只隐身于幕后,从未曾出面过,但在得知霓城的勾当出了问题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关系人全部除去,之后,才是去了解问题有多大,接着在了解过程中赫然发现,在六姑娘府当参事的左玺洸,当时竟在霓城应试!

    为明了左玺洸是否知晓此事,所以,花飞舞将左玺洸调至了政事东厅,为明了她是否知晓此事,所以,孟青也回到了虹城,但在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接近她时,只好先沙盘推演,投其所好的扮演“旁门”一角,在如愿成了她的参事后,明着关心套消息,暗着私下翻阅她的文牒

    在所有有可能波及到他们的相关人、事、物都不复存在后,花飞舞与孟青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御史院“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盛名着实骇人,所以他们最终决定,尽早找一个替死鬼来结束这个案件,让自己彻底高枕无忧。

    至于为何是左玺洸,自是因为他们发现他其实是个棘手之人,再加上他曾是她的人,而向来以“丞相”为终极目标的花飞舞,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让她这个皇家吉祥物因“识人不清”而丢脸,甚至下台的机会!

    其实丢不丢人,当不当得成吉祥物,对云莙来说g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女儿国内政不能任人如此摆布,更重要的是,她必须保护那从来不要名、不要利,从不在乎人们如何看他,只一心做自己想做的左玺洸,无论他需不需要。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在云莙对左玺洸丢出“驸马”之议后,屋内陷入了一阵长之又长的静默,许久后,她才终于听到他冷之又冷的回应。

    “当我的驸马。”尽管一颗心几乎被那冷冽的嗓音冻结住,但云莙还是咬牙重复了一次。

    是的,来当她的驸马,因为女儿国的驸马若被控涉案,受到的严格审视与罪行,都将远远超过一般人,所以审问的时间会拉得较长,谨慎度也较高,若无足以一击毙命的确切、直接涉案证据,时间会拖得更久。

    云莙不否认自己此举是为了让花飞舞有些投鼠忌器,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之所以想纳他为驸马,是因为她舍不得他,舍不得他受伤害,纵使这伤害已构成。

    她知道,这多年来一直心系花飞舞的他,明白真相后,一定会很伤心、很难受、很绝望,而那样的痛,对一直以来心思细腻、感受力极强更绝不会轻易说出口的他来说,一定更痛吧?

    一想及他会伤心、会难受、会绝望,她的心便比他更伤心、更难受、更绝望。

    她就是恋慕他,无论他心中有没有她。

    所以,让她陪着他,好吗?

    她不会吵他,不会烦他,更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只会静静陪着他,知道时间抚平他心底所有的痛,就算那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就算他一辈子都不会正眼望着她,她都愿意陪着他。

    “我为何要当你的驸马?”听到云莙的话后,左玺洸只是冷冷抬起头望向她。

    “因为某些原因,我需要一个驸马,而包夫人,一直很喜欢你。”

    知晓左玺洸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更知晓他一定不会同意这个要求,但在事情爆发前无法告诉他真相的她,只能用这个半是事实半是借口的回答挡下他,然后想尽办法说服他。

    “我明白你早已情有所钟,所以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你不必遵守我女儿国驸马所该遵从的一切规范,不必与我同寝,而我更绝不会过问你的生活,你随时可与自己钟情的女子……”

    “抱歉,你的好意,我连心领都不想。”不等云莙将话说完,左玺洸便不耐烦地一把打断,话声是那样的冷寒,“与其成为这样一名可笑的驸马,我宁可下狱、充军甚或流放。”听到左玺洸的话后,云莙的肩膀蓦地一僵。

    原来他……知道了!

    但他为何会知道?又为何在知道后还如此无动于衷?难不成他想替花飞舞顶罪?

    难不成所谓的秘密证人与指控,本就出自他的默许?为什么……

    花飞舞之于他,真的如此重要吗?重要到连他自己都可以不要吗?

    “为……”真的想问为什么,但云莙的口唇是那样干,眼眸是那样涩。

    然而,就在云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咬牙欲问清之时,左玺洸的居处,突然被一团火光围住,之后,门外响起一个严肃的女声。

    “打扰了,大理寺理役云守光,受我女儿国大理丞之命,着提左玺洸前往大理寺厘清案情。敢问左先生可在屋内?”

    大理寺?怎会来得那样快?那秘密证人不是两日后才有所行动吗?

    「不必客气,你们随时可以进来逮捕我,就算六姑娘此刻在我屋中。」

    凝视着蓦地回身望着他,一脸震惊的云莙,左玺洸缓缓由座椅起身,冷冷一笑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霓城一案,全是我一人主导。」

    当耳中清清楚楚传来这句话,望着唇旁挂着一抹冷笑,神情讥讽的左玺洸,云莙的心,蓦地寒了,头皮,整个麻了……

    谅她平常再无感,此时此刻的她,也能清楚感觉到来自左玺洸眼底那抹夹杂着快意的怒与怨。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让她急、让她痛,故意要让她在他面前丢脸,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让穆尔特家族因她的无能、无知及如今她所做的事而蒙羞。

    更或许,早在他以包夫人远房侄儿身份踏入包夫人宅的那一刻,就是为了今天!为什么?

    她究竟哪里得罪他了,竟让他愿意花那样多的时间来布局,然后在最后用这样自伤伤人的方式来报复她?

    更何况,若她真的有错,包夫人没有啊!

    他为何要在利用完包夫人当敲门砖后,依然三天两头地往包府跑,像个真正的儿子一样逗包夫人开心?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包夫人一直很喜欢他,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啊!他可知,包夫人若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心伤?

    「左玺洸,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想及向来疼她疼到骨子里,近来因身子不适而外出休养的包夫人听闻此事后会如何自责与伤悲,云莙的心几乎碎了。

    「我没心没肺?」听到云莙的话,望着她抖颤得不能再抖颤的唇角,左玺洸冷笑一声,缓缓向她走去,一把扣住她惨白的小脸后,微微眯起眼,「我左玺洸,为了云莙穆尔特一句儿时的玩笑话,足足布局了十四年,这叫没心没肺?」

    什么叫「一句儿时的玩笑话」?又什么是布局十四年?

    「我左玺洸,为了云莙穆尔特一句儿时的玩笑话,弃功名,舍富贵,远人群,守身静,就算变成今日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依然甘之如饴,这叫没心没肺?」

    左玺洸说话的声音,轻之又轻,但每个字都像巨锤一样重重捶在云莙心头,特别是他松开他扣住她小脸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向门外走去时的那一句——

    “云莙穆尔特,没心没肺的人,一直是你,不是我。”

    第八章

    尽管大理寺向来办案侦查不公开,但霓城科考弊案一事,还是在有心人的c作下,闹得沸沸扬扬,漫天耳语不休。

    尽管外头满城风雨,但身处大理寺临时囚车中的左玺洸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平淡度日。

    其实他知道,凭自己的能耐,想由这个囚车中走出去,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已意兴阑珊了,因为这场“复仇”,已没有任何再继续下去的价值。

    昨夜,就像入牢后的每一夜,左玺洸没有睡,只是静静坐在大车一角,将车靠在冷冷的囚车上,但与过往不同的是,近丑之时,一个低沉的嗓音突然在他耳内响起。

    “抱歉,敢问这位鬼魔鬼样的阁下,在车中有否见到我那位自小才智过人,事儿岁拜相,同时还兼有“寒潘安”与“少年宰相”美誉的兄弟?”

    “你若现在立即自我了断,或许还赶得及到奈何桥问问。”动也没动一下,左玺洸嘴唇微微掀了掀,车内尽管无声,但他的话却早已传入墙外人耳中。

    “我一直不明白,温良恭俭让到近乎完人的我,怎会有你这样x格顽劣,说话不带点刺就浑身不对劲的兄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劣迹斑斑的你就不用客气了。”

    “既然你都说了,我就真不客气了。兄弟,败战潜逃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这世间只有我不想打的仗,没有我打不赢的仗。”

    “说的跟真的似的”听到这话后,墙外男子“啧”了一声,“不过能瞧见你这样,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东西带来了?”懒得理会墙外男子的挖苦,左玺洸直接切入正题。

    “带是带了,但为兄却有一事不明何苦一定要走这种赶尽杀绝的旁门左道?”

    “我左道不走旁门,这世上就不会有旁门左道这个词。”

    “这句话,由你左道本人亲口说出,我还真是无力反驳。”

    是的,左玺洸,姓左,名道,字玺洸,笔名“旁门”,自小才智过人,相貌俊美,十二岁官拜西律国宰相,十七岁突然销声匿迹,至今依然被西律国上下念念不忘的“少年宰相”传奇。

    “算了,你这偏执狂想做的事,我向来阻止不了,但我还是觉得可惜,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

    “临不临门与我何干?我本来就没当回事,只是一时兴起,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可你这一打发,就是四年呢!还不加上你先前那“一时兴起”的十年。”

    “君子报仇本就三年不晚,十年不长,况且一切全在我的掌握中,只是随我心情,看我想怎么玩罢了。”

    “是啊!全在你掌握之中,那丫头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忘了一句儿时的玩笑话,这仇还结得真深。”

    “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有分寸。”

    “要求一个七岁的丫头有分寸,你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一点也不高。”

    是的,一点也不高,因为她不是别人,是云莙,是他在十三岁那年受邀来访女儿国时,在皇家后花园一个树洞中,遇见的那个一见他就赖在他身旁不走,看着有些憨懒,却极其聪慧、可爱,与他沟通完全无障碍,并且在思想和心灵频率上那般契合、会心的云莙。

    小哥哥,我们上辈子饮的一定是同一滴花露。

    这世间,除了我爹娘与姐妹,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一辈子都握着你的手的人,所以若我二十岁时还未娶,你也未嫁,那么,你愿意来当我的驸马吗?

    但我女儿国的驸马不能慧人注目,也不能有功名,更什么都无法拥有,一定委屈你的,所以若你没来,我会明白的,但若你真决定要当我的驸马,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说的话……

    十四年了呢!

    往事历历在目,坐在大牢中的左玺洸自嘲似的笑了笑,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了一句云莙儿时的玩笑话,向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他,竟真的整整等待了十四年,纵使十四年后的今天,记得这些话的人,只有他……

    虽自小便显露了过人的才智,但左玺洸的爹娘却只希望他平安快乐,所以他们带着他跑遍大江南北,在笑声中与他共同领略世间万物的奇特,因而在六岁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

    但一次意外,失去了那对爱笑的双亲,孤苦无依的他,在被一个西律国的远房叔叔领走后,开始明白自己的特殊。

    他的过目不忘,成了叔叔街头卖艺时的噱头,他的七步成诗,成了大宅门里娱乐宾客的把戏;当他的堂兄弟安坐在学堂里习字,他坐在柴房里翻阅y诗艳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三年,直至九岁那年,叔叔领着他在街头卖艺,被当时路过的西律国老宰相发现后带回,与他的儿子们一同学习,他才得以正规向学。

    老宰相在时,尚无人敢造次,但只要老宰相一不在,这群嫉妒他才智与相貌的宰相之子们,便不断嘲笑他的满口chu言秽语,找着机会便捉弄欺负他,他没有任何同年龄的朋友,说出口的话,经常无人能懂。

    他的十二岁拜相,其实也不过是老宰相在自己儿子能接班前下的一步险棋,但早熟的他,还是在那险恶的斗争中存活下来,并将他的棋子功效发挥的淋漓尽致,漂亮无比,因为在他最孤独,完全看不清前方之时,他遇到了这世间唯一能懂得他在说什么的云莙,尽管那时的她,只有七岁。

    他们是一类人,在见到她第一眼时,他便明白——

    过人的聪颖,超龄的清澈眼眸,天生存有的个x缺憾,以及心灵某处永远无法排遣掉的深深孤寂……

    不是不曾告诉过自己,那丫头说的只是孩子话,不足为信,但天x敏感又孤单的他,在发现这世间竟有与自己相同,并能互相理解的人,再听到那样傻气的话后,又怎舍得错过?

    既然舍不下,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全盘算计她。

    由西律国完美脱身后的他,开始暗自打探着她的消息,在得知她未来将从事的职务,以及天生适应力极差,感受力薄弱的缺陷后,口中虽然天天念着[这样混的丫头能胜任才怪],但其实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哪一样不是在为他俩的再次相见预作安排?

    「为报这个『仇』,你还真够花心思的,知道自己长得太人见人爱,深怕一到那丫头跟前,那丫头先被你的皮相所惑,阻碍你的复仇大业,所以硬生生地把天生俊美到让女人疯狂爱怜,让男子妒都妒不起来的俊美相貌悄悄抹去。」

    「那般招摇的长相只会坏事。」

    是的,坏事,因为她的驸马不能惹人注目。

    「少来,人家至今压g就没理会过你长得是美是丑,是圆是扁。」

    「她的眼睛g本就是摆设。」

    但是是天下最美的摆设,特别是含着雾光凝望着他之时。

    「明明一辈子也用不到功名,但为了考察女儿国人才拔权制度是否能为那丫头选出真正的人才,减轻她肩上压力,竟年年回女儿国应试,并还得处心积虑考不上。」

    「我闲着不行吗?」

    当然不能考上,因为女儿国的驸马不可以有功名,更何况,看似要上,却偏偏上不了,正代表没有弊端发生,因为他每回都会在统合考生数量、程度、上榜数、环境、考题难度等种种复杂因素之后,才决定如何下笔。

    「没人说不行,只是会不会太闲了一点?闲得大江南北地跑,闲得走遍女儿国每一个角落,写着那些除了那丫头,g本没人看得懂的《寰宇志》,然后逼着我倾家荡产地出版那些卖都卖不出去的石头书。」

    是的,为了云莙,为了未来会成为女儿国丞相,却因天生适应力差而无法亲自前往的云莙。

    不过,他的执拗个x,就与她记不住路一样,是天生的。

    所以尽管走遍大江南北,仔细研究各国典章制度、地形风貌、人文轶事、各国政事,也走过女儿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各地的施政优劣得失全看在眼底,但他如故意用一种极隐讳的笔法来描述,然后告诉自己:「我只是自己逛着好玩,写着好玩,反正那混丫头肯定看不懂。」

    口里那样说,但在她真正成为女儿国丞相,在察觉霓城帮有可能会成为她的隐忧后,为了替她尽早将毒瘤拔除,他用了一个她绝对无法拒绝,更绝对会松懈防备的身份——包夫人那已心有所属的远房侄儿——提早来到她的面前。

    尽管怀抱着“捉弄捉弄她便走”的心情,但他知道,其实他还是期待,期待那个世间唯一明了他在说什么的丫头,依然懂他。

    再见她时,她虽慧黠依旧,并且比他想象的更清秀动人,但她却不仅忘了自己曾说过的话,甚至还成了一名对任何事都不以为意的漫不经心的女子。

    也罢,就到此为止了,毕竟这世间,本就没有人值得,更必须背负他的期待!

    那一刻,失望至极的他这样告诉自己,由她的书房离去,可她那一句“哎呀!这世上真有人跟我饮得是同一滴花露哪!”,却又打中了他的心。

    真的不明白望尽这花花世界、万千女子的自己,为何就是独独放不下她?

    但既然他暂时无法脱离泥沼,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她一起拉下泥沼!

    他一直是个有耐x的人,所以为了融蚀掉她心内那层天生存在的心壁,更为了让受尽万千宠爱,聪慧又向来凡事不在乎的她能恋上他,他不仅j心策划一切,更刻意事事反其道而行,让她一步步走入他织就的迷中。

    表面上,他日日与她唱反调,让她百般不顺心,但私底下,他却不动声色的关心、宠溺着她,然后在发现她始终无动于衷,但自己却连她的慵懒、漫不经心、挑食、不记路、放空等部分都深觉可爱,对她的嗓音、她的笑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完全不可自拔而夜夜懊悔,却依然默默守候时,等到了霓城那一夜。

    那一日,他真的被她只身涉险的行径气极、忧极,更在看到她的一身零乱与狼狈时,自责、心痛得几乎死去。

    但在她对他伸出双手,说出“你来了”的那一刻,他几乎热泪盈眶,因为他三年多来悄悄埋藏在她心中的种子你,终于生g了。

    因为由她的口中出现的,不是“你怎么来了?”,而是含着浓浓依赖与期待的“你来了”,并且更开始会在意他对她的看法,然后带着一抹小女人的娇羞,为他彻底绽放

    她可知,其实他早来了,早守在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她身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算计着她,然后在算计中,等待她的觉醒,

    但觉醒后的她,却以逃避来回应他的等待不发一语地将他拱手送还给了与他g本毫无瓜葛的花飞舞。

    其实,这也在他的算计中,因为在隐隐觉得花飞舞与霓城案脱不了干系时,他便设计了这张一举两得的牌,一方面去政事东厅打探消息,一方面利用花飞舞的“名声”让她妒、让她痛,一阵又一阵地悄悄刺痛她的心,打算让她再体会过世间情爱的所有滋味后,用一辈子来爱怜她。

    真的这么打算过的,但如今的他,回望过去那名曾这样打算的“自己”,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说你闲,那为兄就不明了,即然如此闲,又全盘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而你也信誓旦旦的说要狠狠刺穿她的心,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让她彻彻底的明白何谓心痛、何谓生不如死,更绝机会将他连人带心,啃得一干二净,让她这辈子,再没有任何遗忘、逃避与回头机会的你,为何经选择在此时作出这样损人不利己,且违反初衷的偏差决定?”

    当耳中响起墙外男子的不解与叹息时,左玺洸的眼眸霎时黯了,心头更是不断剧烈颤抖着,许久许久后,才用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音说道“孩子没了,她却完全无动于衷”

    是的,孩子,他的孩子。

    云莙那明显的孕徵,一直默默关心着她的他,其实早看在眼里,并暗自狂喜着,因为长久以来,他一直梦想有一个完整的家,想他以前的家一样,充满笑声的家。

    孟青的出现,虽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仍在他的掌握之下,纵使望见云莙那张见到孟青后开怀无比的笑颜,纵使知晓孟青取代了他成为她身旁的参事,纵使心中那样的嫉妒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是他,但他依然在欣喜中等待,直至云莙消失一个半月后,平坦着小腹对孟青说出“第一时间给我回复”这句话。

    那一刻,他的心,一瞬间化为荒芜。

    因为[第一时间给我回复],是过往云莙每回要给他[授课]时所说的暗语,而今,而今她也对孟青说了,并且还是在孩子没了之后,用那般无所谓的慵懒笑容。

    原来,他的计算失误了,她并不像他以为的对他那般倾心。

    原来,即使他机关算尽,也确实拥有了她,但对她而言,她身旁的这名男子,只要拥有与他一样的手段与耐心,可以是任何人,心灵的相契与否,g本不重要!

    更何况,孟青在云莙身旁的时间,比他更久,情感更深厚,虽或许中间间断了几年,但他就算将余生都押上,也永远追不及。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因为打由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错抱期待。

    他视她为世间唯一选择,可他,却不是她的唯一,两相对照下,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如今看来是那样的多余而可笑。

    原可撒手就走,但他不甘,因为他要她永远记住被人舍弃的痛,为他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儿……

    [她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听及左玺洸那苍凉无比的话声后,墙外男子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你对她一无所知,为何帮她说话?]沉默了许久之后, 左玺洸才又再度开口,嗓音更暗哑了。

    [兄弟,我虽对她一无所知,但我却连你身上有几g寒毛都清清楚楚。]

    墙外的男子低声笑了笑,[放眼世间,有人能让你这眼高于顶、傲气狂恣、器量狭小又个x恶劣的人记挂在心已属不易,而能让你心怀不甘却又一直耐心等候着的,这个天禧草原,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你……]墙外男子的这番言论,令左玺洸慨叹的再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仰头长叹之时,原本戒备森严,连鬼都不想靠近的大牢内,却又出现了一个明显极力隐忍的低泣声。

    [左参事……]

    [是小十一啊!你的鬼隐术又进步了呢!]望着攸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双手紧捉着那件掩去身形的黑色披风的小十一,左玺洸淡淡笑了笑,[我人好端端的在这儿,你哭什么呢?]

    “我……”听及左玺洸的话,在看着他那如今满是胡渣,彻底憔悴的脸庞,小十一更是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左参事,都是小十一不好,你怪我吧!”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

    “若不是小十一大嘴巴,胡乱说话,今天你也不会在这里。”说完这句话后,小十一再也忍不住伏身在地上放声痛哭。

    “小十一从来都不是大嘴巴。”望着哭得双眼红肿,鼻涕都快流及颤抖着嘴上的小十一,左玺洸伸出衣袖,温柔地为她擦了擦鼻涕。

    “我是!”猛地一抬头,小十一急急说道:“因为有一次大青哥问我谁要当六驸马,我说了你的名字后,没几天,你就进来了”

    “傻丫头,没这回事,与这无关的。”明白小十一自责的原由后,左玺洸不禁哑然失笑,课笑容是那样萧索,“但你为什么会说我的名字呢?那种时候,你就该回答他的名字啊!”

    “当然有关呜”小十一一边哽咽,一边说着,“因为左参事一出事后,本就只有半条魂的六姑娘这下子连魂魄都没有了”

    “更与她无关。”听到小十一提及云莙,就算是此时,左玺洸的心依然会痛、会狂跳,但他只是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左参事,小十一打小就明白自己是个傻丫头,一辈子也没办法像六姑娘还有左参事一样聪明,但小十一傻归傻,却早看出,你们上辈子是喝了同一滴花露,如不小心被投胎人潮中冲散了的那对牵手偶娃娃!”

    “那只是个传说,后头还是你自己瞎编的。”别过脸去,左玺洸勉强笑言道。

    “不,不是传说,我也没有瞎编,我真是这样想的!”

    “可你家姑娘不这么想呢!”

    “左参事,我知道我或许不该说,但自看到六姑娘知道自己g本没怀上孩子那日的神情后,我就一直一直很想哭”望着左玺洸脸上那难掩落寞又故作洒脱的神情,小十一一咬牙,索x将心底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出。

    “g本没怀上?”听到小十一的话后,左玺洸蓦地一愣。

    怎么可能?云莙的孕征那样明显啊!

    “钱老御医说的,而钱老御医又说,六姑娘明明没怀上孩子却有明显孕征,甚至导致g中御医错判,全因六姑娘近来压力太大,并且长久以来又太希望怀上孩子的缘故。”望着左玺洸震惊至极的眼眸,小十一点了点头,泪水也再度涌出眼眶,连抹都抹不及。

    “她”当听到“长久以来又太希望怀上孩子”这句话时,左玺洸的眼眸好酸好酸。

    原来她与他一般,一直期盼能拥有一个孩子,只是从未说出口。

    原来他不仅误会她、错怪她,还做了那样伤害人的错事

    这一刻,左玺洸的眼眸,彻底模糊了,心,彻底疼了,人,彻底恍惚了,恍惚到连小十一之后说了什么,又是何时离去,都没有发现。

    “瞧,我说的没错吧?”

    当墙外男子的揶揄嗓音再起时,左玺洸才发现天色已微明。

    “天要亮了,为兄得走了,而你这个嘴里爱催狠话,四处耍任x,却自始至终都把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家伙,颓废得够久了吧?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是的,是该动一动了,将他尚未收成的局,一次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