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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女皇与憎质子 作者:苏打

    序文:和平转移 苏打

    在我们披著憎衣的僧质子参见完睥睨天下的美艳女皇后,天禧草原终于和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而苏打的古代系列终于写完了,更是大喜大贺、大喜大贺。

    不可否认,这个故事里,我们的大姐身心备受煎熬,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何况苦苦爱更健康,所以大姐妳就多担待些。至于大哥嘛!由于大哥永远是对的,所以管你原来是和尚还是什么的,用力爱下去就没错,反正佛祖早批准你了。

    由「天都」到「女儿国」,由一群男人到一群女人,由飞来山到虹城,由国族仇恨到和解共生,历经几年风雨,望著他们都有了好的归宿,身为这群好男人跟好女人的豢养者,在此时自然功成身退,下台鞠躬,并按惯例跟他们挥手说拜拜,请就那么一辈子幸福去,永远都別再回来啦!然后,也顺便请大家跟苏打的落落长古代稿挥一下手,因为,也先告一个段落了。

    编故事编到現在,虽众所皆知个人偏爱古代稿,但那天一时兴起数了数,才发现俺写的古代稿有四十二本,但现代稿竟才少少十五本,多明显的比例失衡啊!这样很不健康的!

    人家都说大鱼大r会吃腻,天天五蔬果更有益身心健康,但由于架空古代与现代间的模糊地带不好拿捏,所以苏打在脱离古代稿后,决定开始用现代稿平衡一下。

    咦?不是听说苏打跟现代社会很不熟?

    是不熟啊!不过我想再不熟,应该也有不熟的应变方式吧!毕竟都活这么大把年紀了,没看过猪走路,也一定吃过猪r的,至于怎么个应变法,再容我想想,反正,就是要现代啦!

    楔子

    人们说,那地方,天空是七彩的,泉水是脂凝白的,男子比女子少,歌声及笑声比话声多。

    人们说,那地方,女子至上,男子退散;女子穿裤,男子穿裙;女子把持国政,后gy乱,面首无数;孩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人们说……

    但无论人们如何打探,那些真正经由女儿国女儿家腹中孕育出,那最器宇轩昂、魁伟有雄姿的女儿国男子,他们充满男子气概的俊挺脸庞上永远只会露出那最倾国倾城的一抹似笑非笑,然后将所有耳语留在风中,潇洒策马前行,只为能早一日赶回“虹城”,重回他们女儿国七辣那最最傲然且迷人的风采羽翼下──

    一名帅气、随兴,专门协助友好邦国平叛御敌的飒爽女将;一名行踪诡秘,断案如神的智酷女尹;一名日日坐于斥候肩上号令群雄、保疆卫土的娇俏女帅;一名风度翩翩,外交谈判桌上迷倒众生的靓丽女爵;一名天天鱼打混,却政和令申的狡慧女相;一名左手覆雨、右手翻云,却热爱伪装柔弱的烈火女卿,以及她们身后,那最美艳无双、睥睨天下的呛辣女皇。

    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享受幸福都还来不及,谁还有空管人们怎么说!

    第一章

    古略国化清g春日丑时

    暗黑的天际,隐隐闪动着点点寒光。

    风乍起,g门外的落叶枯枝低空漩涡盘旋,g门内,内侍与守卫微合着眼,低垂着头。

    风停,叶停,万籁俱寂中,皇寝里的床纱忽而无风自飘,榻上的十四岁少年依然睡得沉沉。

    风又起,那股山雨欲来的闷热与黏腻,令睡梦中的少年有些焦躁地翻了个身,然后在脚部因触及某物而不能自由伸展时,不耐烦地伸脚一踢。

    重物落地声响起之际,寝g中的床榻突然剧烈地左右摇晃,一阵婴儿啼哭声更是蓦地爆出,让原本静谧的化清g在闪电的映衬下,一时间显得诡谲。

    “是猫还是娃子啊?大半夜的这么嚎,实在怪吓人的……”被这阵啼哭声惊醒的内侍及守卫左顾右盼的喃喃低语。

    同样被这阵啼哭声吓醒的少年,则猛地由摇晃的床榻坐起,双手紧握蟠龙床柱,骇然又迷茫地在黑暗中搜寻着哭声的源头。

    当他发现,那哭声竟离自己如此之近时,他的背脊整个僵硬,缓缓转向床榻东角的脸庞更满是惊惧,因为在全然的黑暗中,他竟望见一双闪动着绿色幽光的骇人眸子。

    “来人……快来人啊!”

    “皇上!”

    一当少年惨叫声响起,侍卫及内侍立即举着火把冲入寝g,然后在望及眼前景象时,彻底不寒而栗。

    “这……”

    因为偌大的寝g中,除了原本在其间安寝,而现在瑟缩于角落的少年外,竟无端多了一名啼哭的婴孩,正中那张大大的紫檀木龙床,名门无人接近,却来回左右晃动。

    “鬼子……这是鬼子!快杀死他!快!杀死他啊!”

    在众人脸色发白、全身发毛之际,缩在一角的少年指着床下的婴孩,不断疯狂大叫着。

    仅管少年已下令,但此时此刻,g本无人挪动得了脚步,一直到少年的欢声几乎嘶哑,婴孩啼哭声也缓缓暂歇之时,匆忙赶至的古略国国师,在果断斥去大半内侍及侍卫,只留下两名心腹后,才终于走上前去,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名断续抽噎的婴孩。

    “李国师,快,扼死他!”

    “皇上,这娃子身上有皇家印记。”少年惊恐喝令声依然不断在g内回荡,但李国师却示意内侍将门关上后,走至少年身旁,压低了嗓音说道。

    听到这话后,少年脸一白。

    因为古略国皇族一直以来都是一脉相传,前任皇上病重,再无法生育子嗣之事更是众所周知,因此,若这婴孩身上存有皇家印记,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当脑中浮现出一年多钱,参加皇家畋狩过后,畅饮了不少烈酒与鹿血的自己,如何在欲火焚身之时,趁人不注意,掳走并痛快迷奸那名柔弱“静女”的画面,少年的脸色整个铁青了……

    不,不能承认。

    绝不能承认!

    如今刚上位半年的他,帝位g本就还没坐稳,若让他身旁那群虎视眈眈的国舅、外戚知晓这事,定会拿此大做文章,毕竟对向来迷信的古略国来说,那名特地筵请来为他父皇祈福、延寿的天族“静女”突然无端消失,已是不祥之征,若让人发现那名“静女”消失的原因与自己有关,他将面临的,不仅是废帝的声浪,更是生死之关!

    “这是鬼子!扼死这名鬼子!现在!立刻!”电光石火间,下定决心的少年的嗓音变得冷冽。

    同样明白少年决定的李国师,与少年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缓缓伸出手……

    婴孩又哭了,但哭声慢慢变小,直至无声,当那小小的柔软身躯再也不动时,那张紫檀木龙床也不动了。

    “把火把给我。”

    要来火把后,李国师将火头沾了些水,直接往婴孩身上烙去,直至那个代表其身份象征的印记变得一片血r模糊,才用破布将婴孩层层包裹住,低声细细交代一旁心腹将之弃于何处。

    心腹匆匆离去后,少年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另辟一室与李国师密谈,他的脚步才刚跨至g廊,一阵降雷突然破天而起。

    “快来人啊!护驾!护驾!”被那阵恍若落在身旁的疾雷吓得当场腿软的少年,再度抱头疯狂大叫着。

    “来人,保护皇上,快来人哪!”

    一片混乱之后,雷声终于稍稍平息,但不远处的皇g东角,却陡然冒出一阵漫天火光。

    “救火,快,救火啊!”

    “水,快拿水来啊!”

    “发生什么事了?”望着那被天火烧灼的角落,少年的心,跳动得急促。

    “启禀皇上,东安g遭落雷击中,现已引发大火。”

    “快救、快救,有伤亡吗?”少年蓦地一愣后,急急问道。

    “目前仅发现李内侍一人,他被几g倒下的火柱子压砸后,当初被烧死了,连救都来不及救……”

    李内侍,方才那名被嘱咐弃尸的男子。

    死了倒好,如此一来,被李内侍拎在手上,应与李内侍一般,已葬身一片火海中的婴孩之事,便少一人知晓。

    至于其他几名见过婴孩之人……

    正当少年唇旁缓缓浮出一抹冷笑时,远远的火光中,突然传来一阵婴孩啼哭声。

    “天可怜见,这里居然有个孩子还活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当听及那阵鬼魅似的婴孩啼哭声,再闻及远方的叫嚷声时,少年的头皮整个发麻了。

    因为向来只存放祭祀用品的东安g,g本不可能会有婴孩的,那么如今在哭的这名婴孩……

    天族,多异近妖,不生不死,不死不生。

    “皇上,放心,有微臣在。”

    当少年耳中响起人们对“天族”的评说,望着眼前这场无端天火,想着李内侍的死因,脑中缓缓浮现出“妖崇”二字,以致脚步整个向后踉跄,几乎要跌坐在地时,他的腰突然被人由身后一撑。

    “微臣一直以来的工作,就是收拾掉这些鬼物,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李国师……”意识已几斤涣散的少年茫然低语着。

    “是的,皇上。”

    “永远……不要让朕……再见到他……永远……”

    寒风劲劲,战旗飘飘,白雪覆地,杀声震天。

    任鹅毛大的雪片飘降在身上,一名头戴雪笠,脸蒙黑纱,体态婀娜的少女,策马站在山崖上,动也不动地遥望着半月谷里那仿佛永远没有休止的浓血杀戮,以及因受这场战争波及而无声向天哭喊的人们。

    短短三日,度日如年。

    弥漫在空气间的腥血恶臭,已几乎让人连呼吸,都无法呼吸了。

    不忍望,不想望,但这名十五岁的少女——云茱穆尔特,依旧看着,望着,因为她必须牢记在心,必须将那一张张疯狂、绝望、狰狞、扭曲的容颜深深刻画在心间,毕竟终有一天,此刻在天禧草原上四处肆虐的烽火,必将燃至她女儿国,而她的责任让未来的资金在下决断的那刻,清清楚楚、彻彻底底明白何谓战争!

    就那样强迫自己冷然望着人世间的至悲与至苦,直到感觉到一股古怪视线朝自己所在位置直s而来,她才终于微倾过头。

    又来了。

    这视线,一整个下午都在追随着她,由对面山头开始,而今,已穿越整道战线,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视线的主人是谁?又有何目的?

    缓缓将目光移向不远处断崖上那隐没在树丛间的高大暗影,云茱的眼眸瞬也没瞬一下。

    也罢,他明明发现她已知晓他的存在,却依然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白费心神揣度他的来意?

    时候到了,她自会明白。

    半晌后,无视那道仍旧紧紧跟随的视线,云茱径自策马向山林走去,因为此刻的她,已几乎承受不住由脸上传来的那阵隐忍已久的剧痛,与那股令人发狂的刺痒。

    “唔……”

    随着暮色西沉,那阵剧痛与刺痒益发蚀人心神,但云茱依然紧咬着牙g,直至再忍受不住时,飞身下马,摘下面纱,一把握起地上的雪,将之贴于她那如今满是脓肿与丑恶疙瘩的小脸上,希望能借此麻痹掉自己的所有感觉。

    有人说是蛊,有人说是毒,有人说是业障,有人说是诅咒。

    但无论是什么,这自她有月事开始,每个月都考验一次她身心坚韧,长达二十四个时辰的痛苦煎熬,已整整伴随了她四年。

    这四年间,纵使女皇找遍了天下名医,却依然无解。

    云茱曾无数次问苍天,但苍天总是默默无语,而随着年纪、眼界与经历的成长,她渐渐明白,她所处的这个婆娑世间,本就充满着各式各样的“尚不可解”与“g本无解”,所以与其继续执着、纠缠,她还不如将心力与时间花费在自己可以,更必须掌控的食物上。

    夜幕,降临了,天,更寒了,云茱的小脸虽几乎被雪冻僵,但那股痛痒不仅没有消退,反而益发猛爆。

    当寒雪都无法令那股由骨髓里窜出的痛痒暂歇之时,云茱索x脱去外袄,走至山壁旁的小瀑布边,眼一闭,仰起头,任那让人心脾都几乎要为之冻结的刺骨山泉,大力冲刷着她的小脸,甚至全身。

    都快冻成冰柱了,竟还止不住?看样子得另寻他法了……

    在心底的苦笑声中,云茱缓缓低垂下头,举起颤抖且冰凉的小手,欲将之伸向颊旁,抓挠那些因怪症发作而冒出恐怖至极的脓肿与疙瘩,她纤细的右腕突然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握住,身后传来一个低沉雄浑的醇厚嗓音。

    “莫妄为。”

    由眼角余光中,云茱看得出来人异常高壮,而由他那头戴僧笠,身背棍仗,脚踩僧鞋的装束看来,似是名云游僧人。

    尽管不知此人何时到来,但云茱却知晓,他,就是那道目光的主人。

    “喝了它。”

    当云茱的身子忽地一起,整个人被扛离小瀑布丢坐至一旁,并且肩头被覆上自己那件保暖雪袄时,云游僧又开口了,而她的眼前则出现了一条刚健,满是刀疤,如今又新添一道道口,并且刀口上还汩汩泌着赤色y体的手臂。

    是血,带着一股淡淡药味的血。

    “喝了它。”

    望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云茱,云游僧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在她抬起头望向他时,也同样望向他,可他的视线所在,却是她x前因被水浸湿,而曲线毕露的浑圆双r。

    他很努力的看着,很专心的打量、研究着,许久许久后才收回视线,仰天轻叹了一口气,将带血的手臂更伸向云茱的唇旁。

    直至此时,云茱才终于发现,这名云游僧并不是独自一人,因为他大大的右掌上,还托着一名似乎刚满月,但因为哭了太久、饿了太久,以致气若游丝的小小婴孩。

    看样子他是在找n娘,在这满是烽烟的战场上,为这名显而易见是由战场中拾来的婴孩,找寻最后一线生机……

    尽管不太明白这名云游僧为何要她啜饮他的血,但她却依他所言的将那飘着淡淡药味的温热血y吞入腹中,在他转身大步离去时冷眼一唤。

    “留步。”

    云游僧停下了脚步。

    “这孩子上回喝n时什么时候?喝什么n?”将身上湿透的沁寒衣衫剥下,云茱用雪袄裹住裸身,用黑纱蒙住小脸,淡淡问着,在说话之时,发现自己脸上那股蚀人心志的痛痒,在啜饮了这名云游僧的血后,竟真的有缓和倾向。

    “三日前,豹n。”

    三日前?

    难怪了,难怪他会在发现她是名女子后,那样紧紧盯着她,至于那只原本用来喂养婴孩的母豹,相比早被那群因受战火波及而同样饥饿多日的流民们拿去果腹了……

    “把孩子给我。”

    听到云茱的话后,云游僧先是一愣,而后二话不说地一转身,迅速将婴孩交至她手上,望着她把原来包裹婴孩的襁褓脱下,把婴孩抱至她赤裸的x前让两人肌肤相亲,并将婴孩的左耳贴至她的心前面,聆听她的心跳。

    “真乖,真可爱。”完全没理会云游僧的注视,云茱只是用手轻抚着那名半合着眼的婴孩全身,然后轻声对他说着话,“好娃子,什么都别担心,有姐姐在呢!先睡一觉,好好的、安心的、痛快的睡一觉,等睡起来后,便有n喝了喔……”

    丝弦般的清清话语声愈来愈低,愈来愈温柔,直至无声,但取而代之在黑暗山林间响起的,却是一阵柔美的歌声,一阵让人心神俱静的天籁之声——云茱的歌声。

    当歌声响起时,云游僧顺手将自己的残破外袄也覆在云茱肩上,然后快速在她身旁升起火堆,并将她冷湿的衣衫置于火旁烘烤,才盘腿坐至她身边轻合上眼。

    “他睡起来,你便有n喂他了?”当婴孩安稳沉入梦乡,当那美妙歌声完全消逝后,云游僧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凝眸盯视着云茱白皙丰盈的浑圆椒r,低沉磁x的嗓音中有些不解,有些好奇。

    “一个时辰后,现今在山谷里激战的双方军队将会在东北角出现漏洞,只要你有办法突围,我便有办法找人来喂他。”细细聆听着远方的战鼓声,云茱柔视着婴孩的小小睡脸,淡淡说道。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在被这场战事阻道,无法顺利与下属会和,以致不得不暂时在此处停留,并静静观察的第二天,她便发现了这个漏洞,可她无法一人突围。

    而她相信,这名能在两军交战的漫天烽火中,抱着个婴孩如入无人之境,并横越整条战线来至她这头的云游僧,身手绝对不凡。

    “原来如此。”听到云茱的话后,云游僧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也不管身前少女是否衣衫不整,一把便将大手伸至她的双r间,用他大大的食指轻抚着婴孩沉睡的小脸,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么爱孩子,连女人家怎么n娃子都想打破沙锅问到底,还一点和尚样都没有的人,学人家当什么和尚!

    或许不典型,但云茱知晓他确实是个和尚,不仅因为他的打扮,更因他目光深处那由头至尾的澄净、清明、无染、无垢,以及他那条虽令人惊诧、不解,却充满慈悲的刀疤手臂。

    “你的伤……”当云茱因想替云游僧疗伤,又一次望及他臂上的伤口时,她不禁愣住了,因为这样短的时间,那道伤口竟已缓缓愈合!

    缓缓眨了眨眼,云茱着实有些讶异,但最后,她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淡淡道了声谢。

    云茱的谢语,令云游僧停止了逗弄孩子的举动,他抬眼望向她,仔细端详了许久后,突然举起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发梢,然后微微一笑站起身,仰头望月,任他呼出的白色烟雾,融入一片冷冷苍茫中。

    他虽未发一语,但那恍若通晓一切的清透眼眸,直达心灵的无声抚慰,高大壮硕的坚毅背影,在在令云茱感觉到一股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彻底的宁静与安详。

    这就是信仰与修为的力量?

    身处这个群魔乱舞的紊乱时代里,想心如止水的避世静修也属不易,遑论与寻常人有些不同,极可能被视之为“异”的他,但他却依然选择了入世,舍身至这滚滚红尘中,只为他的佛祖。

    在那高大背影静静为自己挡风遮雪的沉静等待中,一当闻及远处的战鼓声开始出现变化,云茱瞬间开口。

    “时辰到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又轻轻一噘唇,发出一声悠扬的轻啸,待她的黑鬃马到来后,在不惊动孩子的情况下,先将孩子交至云游僧手中,在孩子双儿塞入柔布,才缓缓起身,将那早被烤得暖烘烘的衣衫穿戴至身上,接着接过孩子,把他轻抱在依然裸露的x前,再用保暖雪袄将他覆住。

    “你先上马,再将我跟孩子抱上。”

    静静抖落一身残雪,云游僧二话不说迅速飞身上马,然后一展臂,将怀中抱着婴孩的云茱安置至他结实的腿际上,并自此后,让那只手臂恍若生g似的落在她的腰际处,稳稳将她与婴孩护在他广阔的怀抱中。

    “走。”

    在云茱一声低语后,三人一马,便直接冲入交战最激烈的战线中。

    “向东拐。”

    “往南退半里再向西。”

    在云知道的指示下,单手持棍的云游僧用双腿策马,在乱军中来回狂奔,他头上的僧笠,早不知飞至何方,他手中的棍仗,在马旁四旋飞舞,但他怀中的云茱与孩子却安坐如山。

    “以这个速度向东北方向前行。”

    在又发出一声指令后,云茱望向四周的混乱,以及怀中依然酣睡的婴孩,心底不禁升起一股赞佩。

    看样子她还是小看他了,因为他的身手怎只是不凡,g本是非凡!

    明明身处乱军之中,但他手中的棍仗却宛如有灵般,在将所有挡住他们去路的人挑飞后,却又不伤一人,明明交战双方因不明来者何人而拼命箭雨齐飞,却无一箭落至他们身旁。

    不过终究是战场,终究是人世间最丑恶的疯狂,在那益发癫狂与失控的战鼓与杀喊声中,云茱怀中的婴孩动了动,小脸皱了皱。

    正当云茱欲伸手抚慰婴孩,她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音律。

    那是她一个时辰前哄孩子睡觉时唱的歌,如今这曲子却是出自那名挥棍御敌的云游僧之口。

    他的嗓音是那样浑厚、阳刚,却又那样温柔,宛若穿透了整个时空般地紧紧将她与孩子包围其中。

    血,依然在飞,雪,依然在飘,孩子,再度沉睡了。

    但不知为何,四周人的动作,在云茱的眼中开始变得缓慢,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间,只剩那浑厚的温柔吟唱……

    “突围了。”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云茱耳中再度传来云游僧低沉的嗓音时,天已破晓,而他们安然位于战线之外。

    “向北十里。”

    望清四周地形后,云茱平静说道,然后在云游僧依言策马前行九里时,再度听到他的嗓音。

    “有埋伏。”

    “向埋伏走。”

    云茱微微一点头,三人一马继续前行至一个树林前,远方树丛后方传来一声“来者何人”的娇斥声时,简洁明了地以自己在女儿国外的代称来回应。

    “云一。”

    “是姑娘!姑娘回来了!”

    一听到云茱的声音,树丛后立刻骚动了,几名女子迅速飞身上前,在鬃马前后左右戒备、保护着,另几名女子则欢天喜地的迎向前来,在望及她白袄上的片片血渍时,急声唤道。

    “姑娘受伤了?!”

    “快,快请大夫过来!”

    “静。”

    在被云游僧抱下马后,云茱冷冷望了众人一眼,在所有人都噤声之后,才举步向前走去。

    “唤张珊,备斋饭,通令众人半个时辰后开拔。”

    “是!”

    云茱一声令下后,大伙开始井然有序地依令行事,那名云游僧则静静跟在她的身后,饶有兴味地望着这满树林的英挺女子,那满树林的英挺女子也好奇地望着他。

    待云游僧在云茱的示意下,在她身旁临时的座椅坐下,一名年约二十三、死岁的女子来到云茱身前,对她轻轻欠了欠身。

    “姑娘。”

    “交给你了。”望着身前那名自小便伴读在自己身旁,但半个月前因疫病,痛失出生不到一个月孩儿的憔悴母亲,在看到她掀开白袄后,怀中那个小脸上有些微脏,却缓缓睁开双眸的婴孩时,眼眶立刻红了,唇角也抖颤了,但她却笑了,笑得温柔,“是……”

    将孩子交给张珊后,云茱立即起身前去沐浴更衣,那名云游僧则完全不知“避嫌”二字为何物地举步上前,仔细研究着婴孩时如何喝n,张珊又是如何哺n,在孩子喝足了n,拍出了饱嗝,洗过了澡,一身香暖地再度出现,小手在空中乱捉时,伸出食指让孩子握着玩,唇旁再度浮现一抹淡淡笑意。

    许久许久后,当孩子玩累了,睡着了,云游僧才在身旁人的提醒下,前去食用斋饭。

    “这孩子我要了。”

    早在云游僧与孩子玩耍时便已沐浴完毕的云茱,在他食用完斋饭,起身向众人致谢之时,脸蒙黑纱走至他身前,仰起头望着那张大眼浓眉,正气阳刚,却淡静自在的脸庞。

    恍若早料到云茱会这么说,云游僧举起右掌,对她微微一颔首后,蓦然转身,在晨曦下大步踏雪前行。

    凝视着那个完全心无挂碍的高大背影,半晌后,云茱也径自一转身,尽管她的话并没有说完,但由那个背影中她已明了,有些话,永远不必说。

    毕竟就算告诉他,若想见孩子,可以到女儿国来又如何?

    终究茫茫天地一僧人,聚也因缘,离也因缘。

    就在云游僧离去没多久,云茱才刚走至张珊处,就见那原本安稳沉睡的孩子,小脸突然一皱,正当众人齐伸手欲抚慰他时,远方又一次传来那道歌声,依旧那样浑厚,那样温柔……

    第二章

    三年后

    入秋后的虹城,小风微凉,位于城东定静山上的兰若寺,在参天古树的包围下,更显幽静。

    兰若寺后方,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之中,有一间小小禅房。

    “寺里最近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访客啊?”远望着竹林里那些装束奇特,或坐或卧,或对弈,或独思冥想的人们,竹林外另外一名与好友联袂来登山的女子,坐在寺后石凳上休息时,一边拭汗,一边问着身旁的山友。

    “好像都是为了那名古略国皇家质子来的。”一名山友举起杖指了指竹林中的小禅房。

    “古略国皇家质子?”听到这话后,女子好奇地望向禅房,“现今的古略国除了那个又孬又混帐的皇上外,哪还有什么皇家男丁血脉?”

    “听说是他们那个更孬更混帐的前任皇上未登基前偷溜出g,一夜风流之后意外留下的,也就是现在这个混帐的皇兄。”举杖者继续说道:“由于孩子他娘养不起,所以自小便送进了佛寺,除了孩子他娘跟几个知情人外,压g儿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据说是个见多识广的云游僧,足迹遍布整个天禧草原,与许多不出世的高人都是好朋友呢!”此时,一名中年女子也兴致盎然地加入了谈话,“所以他们那个现任的混帐皇上在不知死活惹火我们女儿国,又四处求救无门之后,一当辗转听闻了这个消息,便立即发动大批人马,大江南北地搜找,一待找着人,二话不说便绑了回来,还硬逼着人家还俗,在还俗后,就这么送过来了——”

    “我怎么听说他是自愿的啊?”一旁有人c嘴道。

    “自愿?能不自愿吗?古略国上下全指望他了啊!”中年女子故意叹了口长气,“更别提曾收养他的那间佛寺老住持,以及古略国国内几大名僧,全给一群不知名的刺客绑上的这种小事了。”

    “看样子这名云游僧这回还真的是身体力行了佛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教导了啊!”听闻了这名古略国皇质子的事迹后,最早发问的那名女子望着那间透着沉静的小小禅房,先是喃喃说道,但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地狱呢!真有他们的。”

    “呿!能说出咱家姑娘个个容颜丑恶、血盆大口的无知家伙,你还奢求他们能说出啥人话来!”

    “那也不能这么信口开河地妖魔化我们女儿国啊!来都没来过,就夜叉地狱地唤个不停,还说什么我们女儿国男儿家个个抹粉穿裙,女儿家个个虎背熊腰什么的。”

    “不靠妖魔化我们来撑撑面子,你要天禧草原上那些天天自称纯爷们儿,打由心底瞧不起我们女儿国,却被我们打得哭爹喊娘的军头们怎么自处啊?”

    “所以罗!就算过两天,传出了这云游僧其实是个秘奇和尚,而我女儿国女皇为了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所以喝和这和尚的血,吃了这和尚的r的荒谬传闻,我也不会觉得诧异了。”

    竹林旁,这群山友一个个为那些可笑的荒谬传言嗤笑成一团,但女儿国皇g的秘密议事厅内,气氛却异常的严肃与火爆。

    “这古略国也太无耻了,以为送个质子过来,把姿态摆低,就可以将他们先前挑衅我女儿国的帐一笔勾销,顺带忘记二十多年前他们为献媚山海国,无视我两国皇族多年情谊地说翻脸就翻脸,并协助海山国进攻我女儿国,以及这些年来四处抹黑我女儿国的卑鄙作为吗?”

    “与其说是无耻,还不如说是y险。”

    “y险?此话何解?”

    “别忘了,这些年来一手把持古略国国政的赵天师,为了独尊他的‘圣教’,不仅用尽各种方式打压、欺凌国内异教徒,更视其他宗教为异端,不时地发起‘圣战’,攻击天禧草原周边与其不同信仰的过度,才会落得今日这四面楚歌的困境。”

    “没错,古略国有今日之危,不但不思自省,还故意在连年饥荒之际挑衅我女儿国,在我大军挥军北上后,以不忍百姓饥贫之际再受战乱之苦为名,送来一名在天禧草原上颇受推崇的僧人质子……要知道,若我女儿国收下他,便须依既定的仁道惯例,提供他粮食应急,但谁能保证古略国不将这些粮食充为军用,回过头来攻打我女儿国,攻打其他国度?”

    “就是这样!况且古略国在这名僧人行前,早悄悄逼其还俗了,万一他在我女儿国期间‘意外’或‘不意外’的出了事,古略国又一口咬定是我女儿国所为,这样一来,不仅那些早觊觎、妖魔化我女儿国多时的野心国度有挥师之由,就连那些虔诚佛国都不会跟我女儿国善罢甘休了。”

    “但若不收,不仅我女皇仁德之名受损,那帮事不关己,凉凉在一旁看热闹准备起哄的国度,同样不会放弃这个能以‘违背天禧草原和平协议’将我女儿国拉下泥沼的大好机会,而若这名质子在归国期间‘意外’或‘不意外’的出了事,古略国一样可以死咬我女儿国,这结果g本没有什么不同。”

    “这g本摆明了是想转移目标,让他们自己暂时脱离战火圈的卑劣伎俩,简直混账透顶。”

    “如果结果都一样,那就送回去,反正都是要打,送回去,还省了一笔仁道救援款与粮款。”

    “送回去自是可以,但古略国百姓何辜……”

    “何辜?那群无知百姓为了他们的‘圣战’,连饭都可以不吃,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不用替他们担什么心!”

    “但被洗脑也非他们所愿啊……”

    正当议事厅内的讨论声益发高昂之际,突然一声喝令传入众人耳际。

    “女皇驾到!”

    一听到此喝令,所有人立即起身拜倒在地。

    “参见女皇。”

    由跪拜成两排的臣子中大步昂首走过的云茱,明眸皓齿,貌美无双,缀于她发顶牡丹髻前的七彩宝石皇冠,在灯火映照下,是那样熠熠生辉,却也衬的她j致的小脸异常冷艳。

    她身着一裘缇金边的艳红皇装,裸露的纤细双臂,上右臂处扣有三道别致金环,略高于x线的弹x红丝绸,紧裹在她未拙抹x的的玲珑身躯上,令她丰盈的浑圆椒r曲线毕露,几乎镂空,只有肩胛与腰际处有两道横向小金环的背部装饰,更衬得她的光滑美背是那样雪白无瑕。

    她的下半身是一裘同样艳红,缇金边,并且正面中央高分叉的紧身及地长裙,斜跨在她腰际的金凤腰带,令她本就不禁盈握的柳腰更显纤细,雪臀更显挺翘。尽管她脚踩着的艳红金丝长靴,但那高高的开叉裙,却让她每走一步路,都若隐若现地展现出她那异常修长的匀称双腿,以及其间的赛雪凝肌……

    “平身。”坐至皇座上的云茱,很自然的将双脚优美交叠斜摆,冷傲的环视众人,待所有人都回座位上以后,才轻启红唇,淡淡说道:“留人,给粮。”

    “女皇仁德。”听及云茱的决定后,一名辅政大臣恭敬问道:“但敢问女皇助粮款何来?”

    “清瑜国纳贡,每年白银三千万两,布帛十万匹。”云茱轻抬下颊,示意一旁内侍将清瑜国方才签订的降书送给每一位辅政大臣观看,“而我建议加码三千七彩瓷与五千匹天蚕丝,全数送给古略国。”

    望着那份热腾腾的归降书,众大臣纷纷议论出声。

    “原来女皇这些日子是为这事儿而忙啊!”

    “这下子粮款就有着落了,可问题是……”

    “白冰海之北,可有大陆洲?”在众人交头低语的质疑声中,云茱冷冷清清的嗓音再次响起。

    “自是有的,名为碧欧大陆,虽人种全是金发碧眼,民俗文化也与我们相去甚远,但这些年来,经济发展快速,与我天禧洲陆多个国度都有商贸往来。”听及云茱的话语后,一民辅政大臣连忙拱手说道。

    “我女儿国的七彩瓷与天蚕丝是否举世无双?”环视众人一圈后,云茱冷冷又问道。

    “那是自然。”听闻云茱的话后,一干辅政大臣连考虑都不考虑,便异口同声说道,神情自信且骄傲。

    就在这时,几名经济方面的大臣恍若明白了什么,一同望向云茱。

    “女皇的意思,莫不是要……”

    “古略国这么一闹,倒是给我女儿国打开了对外贸易通商的良好契机。”眉梢微微一扬,云茱笑了,笑得自信、傲然,“一待我七彩瓷与天蚕丝入了世人的眼,这世间谁能匹敌!”

    蓦地,大伙全明白了。

    “没错,我们可以借由与天禧草原各国以及碧欧大陆签有贸易协定的古略国市场,打开七彩瓷与天蚕丝的能见度,一旦买家发现古略国的货品供不应求时,原本只停靠在古略国港口的船舶,就会自动开往我女儿国的霓城来。”明白了云茱的决定后,众大臣自是惊喜溢于言表。

    “一旦我霓城入了世人的眼,绝不可能有人会忘了它!”

    “或许天禧诸国长久以来,对我女儿国政经面的双重打压一直没有间断过,但只要能让我们找到突破口,无论必须等待五年、十年、甚或二十年,我们一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女皇,这长远之计确实势在必行,但眼下的危机也不可不虑。”就在众人话语纷纷时,一名老臣严肃提醒道。

    听到这话后,议事厅的众人,再度沉默了下来,目光一齐注视云茱。

    在大伙齐视的目光中,云茱缓缓接过身边内侍倒过来的茶轻啜一口后,优雅的站起身,望着他们冷冷一笑。

    “不出半个月,佛骨舍利将现身天禧草原,而我相信,在佛骨舍利面前,我女儿国也只能退步相让。”

    “佛骨舍利?”

    一听到“佛骨舍利”四个字,议事厅内静的几乎连一g针掉落都听的见,而众人眼中,缓缓升起了浓浓的激动与敬畏。

    因为这消息绝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绝密中的绝密,但他们的女皇,竟如此直白地告知了他们,这其中的信任与欲托付的重任,不言而喻。

    “天佑天禧草原!”

    在得知这项绝密后,他们出口的话,却是相同的一句。

    因为现金的天禧草原,绝大多数的国度都是信奉佛教,而虔诚笃信的佛国更不在少数,一旦“佛骨舍利”出现后,为了争夺礼置权与正统权,一场激烈的明争暗斗必定要上演,而那些原本不是佛国的野心国度,为了让自己成为天禧草原的霸主,为了让那些佛国不得不臣服于他,想必绝不会放弃去分一杯羹的机会。

    一场势不可免的混乱,天禧草原的绝对危机。

    但天禧草原的危机,却也正是女儿国的转机,因为女儿国向来擅长的,便是化危机为转机。

    望着厅内不同眼眸里相同的坚定与信赖,云茱满意地笑了,然后在笑容中蓦地转身向议事厅外大步走去,“诸位,准备好了?”

    “是的!我的女皇。”凝视着那个昂然、优雅、自信的婀娜背影,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尽管他们全明白,从今日此时起,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硬仗。

    但他们真的准备的够久了,也等待得够久了。

    他们之所以愿意默默努力与静静等待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让女儿国可以彻底展翅飞翔的这一天!

    由议事厅离去的云茱,未待休憩与用膳,便披上一件披风,直朝兰若寺,在皎洁的月色下,马车静静的驶进寺内,停在此刻已无人的竹林外,当马车帘幕掀起之时,望见禅房内那个盘坐其中的高大背影,云茱的眼眸微微的眯了起来,因为这个背影,那样让人熟悉。

    很像他,也很像三年前与她有一面之缘的云游僧,可如今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头顶上,长着约二寸长的硬短发,他的身上也不再是一裘僧衣。

    真是他吗?

    低声斥去侍卫,独自一人踏入竹林,走向那间小禅房时,向来善于识人的云茱难得疑惑了。

    因为原本一片空静的竹林,随着她的步步深入,周遭空气竟缓缓凝重起来,一股夹杂着沉重、压抑、憎恨、怨怒的极恶气旋不断压向她,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间微亮着烛火的小小禅房中的那个高大背影,就是这股墨色气旋的中心。

    竟真是他。

    大步走至男子身前,云茱低垂下眼,望向那张轻阖着眼的淡定脸庞,望着他的大眼浓眉,望着他的一裘灰色无袖布衣,望着他臂上的道道伤痕。

    “明日我便送你至少商山。”淡淡丢下一句话后,云茱转身便走。

    “恕难从命。”此时,封少诀却缓缓睁开眼,定定望向云茱纤细挺直的背影,嗓音虽依旧浑厚、阳刚,却不再温柔,满是y凉与冷寒,“凌母,灭族之仇,此生不报,誓不为人。”

    封少诀说话之时,禅房内的烛影,突然无风自晃,由窗外掉落至禅房内的竹叶,更是一片片腾空而起,直直向云茱所站之处飞去,凌厉擦过她的顶冠,她的发梢,她的衣衫,而后缓缓坠下。

    天族——多异近妖,不生不死,不死不生的天族。

    当耳中传来封少诀低沉的嗓音,当脑海中闪过古略国二十九年前一段天族静女失踪的c曲,与之后古略国如何借他人之手屠杀天族之事,再想及他那条手臂及现今发生在这禅房中的异事,云茱缓缓转过身,冷傲地望着他那双如今闪动着诡异绿色幽光的眸子。

    想借她女儿国之手,报他天族遭古略国灭族之恨?

    太天真了。

    尽管封少诀并未说明,但云茱早已猜得九分,可她不明白的是,这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那双三年前那般无垢、无染的慈悲眼眸,变得如此无底,暗黑……

    “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凝视着那双曾经熟悉,如今却如此陌生的眼眸许久许久后,云茱漠然说道。

    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云茱深信,三年前的他,有着那样清澈眼眸的他,必然完全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若非经由他人告知,绝不可能会有今日这样的决定,这样的眼神。

    尽管或许告知他此事之人有所佐证,但这种经由他人告知的事实是否全部为真,绝对有待商酌。

    “亲身所历之事足堪为证。”

    封少诀的一席话却让云茱沉默了。

    因为由耳畔那毫无情绪波动的低沉嗓音中,她整个人恍若坠入二十八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与他一同站在恶云之上,望着他自知时日无多的娘亲,如何在他重病之时,硬撑着一口气,将他送回她爹的身边,然后望着他那无情无义的爹,如何将他踹落床下,如何将他扼死襁褓之中……

    自然望出了云茱沉默背后的震撼与质疑,但封少诀依旧语气淡漠地继续讲述,讲述着那一个那样让人难以置信,甚至连他自己都曾遗忘了的“亲身经历”。

    可他的遗忘,并非自然遗忘,而是来自于他眉心间的封印,但在他那自爱女失踪后,便由北孤山走出,疯狂在天涯寻觅了二十六年后,没有寻着爱女,却找着自己外孙的天族姥姥解开他封印之时,他蓦地记起了自己三个月后每一时、每一刻的每一件事。

    他记起了他那十六年来只离开过故乡一回,不知也不懂该如何返乡的娘亲,在抱着他时真心甜美的笑容,也记起了那十六岁时娘亲为了让他活下去不得不忍辱将他带回受辱地时,遗留在他脸上的诀别的泪。

    他更记起了自己在被李国师带走后,日日被硬灌怪药、怪毒,夜夜被泡在药缸中,锁在孤屋的药人生涯,也记起了一名得道高僧千辛万苦将他由李国师身边带走后,那印在他枯瘦如柴眉心间的指印,及那句“老衲来迟了”的仰天长叹……

    “就算你所言为真,那也是你天族之事,与我女儿国毫无关系,我女儿国没道理跟你淌这趟浑水。”

    尽管站在那如梦魇般的黑色旋涡中心,让云茱浑身像误入一江恶水般的冷寒,但她的嗓音依旧淡漠。

    “你必须淌,也会愿意淌的。”缓缓抬起眼眸,封少诀望向云茱那张冷艳的小脸,平静说道。

    “哦?”云茱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怎么个必须法?”

    “不想有人指控半个月后将出现的“佛骨舍利”为伪,并将造假的始作俑者指向你女儿国的‘必须’。”

    “那又是怎么个愿意法?”尽管封少诀的威胁让人听了心惊胆跳,但云茱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更冷冽地俯视着他。

    “登基为女儿国女皇方一年的你,需要一个钜细靡遗为你掌控后g百事,让你完全无后顾之忧去实现野心与抱负之人。”

    “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云茱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云荼穆尔特贴身斥候——赤天朔,鬼隐族族长之子,现任女帅之侄,无安全之虞,暗卫可撤,云苧穆尔特协和部队左前锋李牧,近染赌色恶习,应尽速拔之,后g女官总长家新进大厨,经历虽尽伪造,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可留。”望也没望云茱一眼,封少诀凝视着前方,徐徐说道。

    “你的消息管道不错,还有吗?”听着耳畔那些寻常人g本探寻不了的极秘,尽管脑中已转过千万道思绪,但云茱依然不动声色。

    “云书穆尔特,穆尔特皇族唯一男丁,四个月前身中残毒,至今无法可治,而我能解。至于你,云茱穆尔特……”缓缓抬起头,封少诀直视运来冷然但清智的双眸,”现今穆尔特皇族唯一‘外人’,十岁离g后,便与手足情感疏离,更在登基为女皇后,看似对谁都不假颜色,但为了他们,你什么都愿意做。”

    当听及封少诀那绵里针似的话语,但听及他口中的“残毒”、“外人”、“疏离”与“不假颜色”等词时,云茱的心,真的痛了,纵使这个痛,被她封藏得那样紧,那样深,却依然被她眼前之人,一眼洞悉……

    云茱的确是“外人”,现今穆尔特家族唯一的“外人”,因为她并非前任女皇亲生,而是曾与前任女皇因争夺大位而几近撕破脸的女皇双生姐之女,可她的娘,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但尽管如此,前任女皇依然将她视如已出,更早早便决定将女皇之位传予她。

    在女儿国,这并不是秘密,所以前任女皇做下传位决定时,自然传出了不少好事者的杂音,并且至今未曾g绝,可穆尔特家族从来无人理会过,就算是云茱自己,因为他们全明白,女儿国的女皇绝非为工早乐而生。

    云茱的心之所以会痛,是因为她在乎的,从不是穆尔特家族的头衔,更不是女皇的宝座,而是手足间的那份淡淡疏离,以及自己未尽的长姐之责。

    身为大姐,照顾弟妹是理所当然的事,曾经的她,双手牵着小她三岁的云荼与云苧一起在御花园玩耍,怀里抱着小她六岁的云萳,而身边坐着云菫、云莃与云莙,曾经的她,在小她九岁的云书出生时,是那个唯一可以站在一边等待,且第一个抱着他的人,曾经的她,被他们日日环绕,口中“大姐这,大姐那”的唤个不停,然后在决定出g时,被他们的泪海彻底围绕……

    但在她十七岁归来后,妹弟们都大了,再不是那会围着她一口大姐这,一口大姐那的孩子了,他们虽依然叫她大姐,但话语声中多了几分她不想要的恭敬。

    他们彼此热络亲昵,有着共同的童年话题,望着他们一起笑闹之时,坐在一旁的她,脸上虽是笑着的,心却有些痛,有些酸。

    云荼与云苧来初潮时,她不在,云菫掉地洞里一天一夜时,她不在,云莃受重伤,醒来不认得任何人时,她不在,向来娇弱的云荼毅然决然走向美人关时,她不在,云莙突然打开心房,热泪拥抱大家那一天,她仍不在……

    她错过了她们共同的童年,错过了她们共同的成长,错过了她们共同的喜怒哀乐,错过了她们一生中,最天真、最无邪、最美好、最痛,却再也不可能重来的时光,甚至还在归来后,让自己唯一的小弟,染上残毒……

    “天下有的是能人。”悄悄深吸一口气,云茱冷之又冷的说道。

    “在你面前的只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当我治好云书穆尔特,并将我个人生死之密交至你手中,且为你纾解身上缚月生死咒之后。”

    听到“缚月咒”三个字时,云茱心中一凛,因为连她都不知晓自己身上这月月困扰着她身上的怪病从何而来,他竟知晓,而更原来,他,记得她……

    “我承认这听起来是桩好买卖。”任脑中思绪快速飞旋,半响后,云茱笑了,笑的清浅,却又那样娇甜。

    当她清笑时,原本冰山似的眼眸,彻底化成了盈盈秋水,波光来回流转之际,顾盼生姿,向来j致、j雕细琢的鹅蛋小脸,在那层冷霜退去后,更显得柔美动人。

    带着那抹甜笑,她缓缓走近封少诀,待他眼眸抬起望向她时,婀娜的举起手,轻轻解开披风,露出披风下那裘缇金丝的红色皇装。

    那抹红,红的艳丽,红的霸气,更红的无尽诱惑。

    而她就用着那戴着金环的纤纤手臂,轻搂住封少诀的颈项,徐徐侧坐至他盘坐的大腿上,任自己小巧又弹x十足的右半边雪臀紧贴着他的小腹,任她丰盈而未着抹x的浑圆双r,轻抵着他壮硕的钢铁x膛。

    “你可知,我女儿国的‘大公子’没有声音,没有名字,没有自己,一生一世的信仰只有我?”

    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云茱轻轻将食指划过他阳刚气十足的颊,来至他坚毅的嘴角后,又缓缓往下,滑过他的喉结,探入他的衣襟,然后在他的r际处来回画圈时,将微启的红唇俯至他的耳畔,轻轻呵着气。

    大公子,女儿国对皇夫的称号。

    “知晓。”坐姿依旧端正,腰背依旧挺直,双眸直视前方的封少诀动都没动地淡淡答道。

    “那你又是否明白,我云茱穆尔特的男人,除了取悦我,让我快活,让我完全无后顾之忧外,还负有让我孕育子嗣的重责大任?”

    感觉到封少诀彻底无动于衷,连呼吸、心跳都没有丝毫变化,入定般的深海沉静,云茱轻轻拉开他的衣襟,将小手触及他肌理分明,如钢铁般的厚实x膛上,用唇轻啄着他的唇角,然后将自己的丰盈双r更贴近他赤裸的冰冷x膛。

    “知晓,所以这次我不用血,而将每月一回用我的龙阳之j,为你纾解那痛痒难耐,且脓肿满面的缚月咒病症。”

    低沉的嗓音,依旧低沉,纵使他口中游说之事,将让他的多年修为彻底化为乌有,让他终此一生,再脱离不了红尘。

    “只要能解脱,我什么样的方式都行。”细细凝望着封少诀的眉、眼,望着他除了憎恨之外,彻底无我、无相的淡定,云茱缓缓将小手探入他的裤中,伸向他平静无波的胯下,待触及与他身材同样壮硕的柔软分身后,狠狠用力一握,“但我实在不得不怀疑,这样的你,办得到吗?”

    “憎恨本就是最好的春药,若再加上两颗情热,半杯郎官清,圣人都能变禽兽。”

    尽管男x象徵彻底被盈握住,但封少诀的脸上依然不存在除了憎恨之外的半丝情绪。

    望着这样的封少诀,云茱冷笑一声后站起身,再不看他一眼地冷然转身离去。

    “我将非常期待,化为憎兽的那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