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芳菲 作者:夜雨惊荷

    芳菲听了文鸢的话，将信纸平铺于桌面上，手端起羊油蜡的烛台，借着明亮的火光又次细看。

    “怪不得戏文里常唱，那些被忠君报国却被诬陷的将军们，总少不了封通敌的书信作证，而且怎么分辨也看不出真假。”芳菲笑着将信靠近羊油蜡，干燥的纸张遇上炙热的烈火，瞬间成了火球。

    文鸢惊呼：“姑娘！”

    芳菲将未烧完的纸丢在地上，轻笑道：“别叫别叫，吓坏了外面的人。这事儿我心里已经清楚，你只当没听见没看见，等见了明芳，嘱咐她也别事。”

    文鸢看着地上团火灰，心中不平：“姑娘干嘛怕她？原来在府里，咱们不敢跟她明刀明枪对着来，那是因为有老太太撑腰，可现在，她还不收手，处处与姑娘作对，若不叫她吃些jiāo xùn ，以后还会有太平日子吗？”

    芳菲拉着她坐下：“瞧你，气的脸红脖子粗，我都不知该谢你好，还是笑你好！”

    文鸢擦着眼角，闷闷的坐着：“别人的事我也犯不着操心，只姑娘不行。我从小跟着姑娘，你受过什么苦，吃过什么罪，别人不清楚，只我和靖童明白。靖童是个傻大姐儿，忠心无可挑剔，可说起斗心眼，她还不及我半。好容易来了个紫英，却是太太原身边的人，我瞧得出，姑娘想重用，有时却有不敢。”

    “你能说出这样番话，可见咱们没白白做了主仆场。姨娘早早弃我而去，太太又不像现在这样待我，都是你和靖童忙前忙后，给人赔笑脸，说好话。我才衣食无忧。日子越来越好，这心才越来越懒。”芳菲苦笑：“我若是和大姐姐样是太太嫡出的亲生女儿，索性就闹起来，左右有人给收拾烂摊子。可你明白，咱们没有那样的底气！”

    文鸢bsp;mò 无语。

    “我不能拿着太太待我的好当做攻击别人的武器。”

    “那姑娘就甘愿受表姑娘种种欺凌？”

    芳菲笑道：“欺凌说不上，jiù shì 她动了个坏心眼而已。你忘了。在府里的时候，二姑娘和三姑娘也是联手惩治我，结果呢？还不都是落败而归？”

    文鸢不fú qì 道：“可姑娘也该记得，有好几次，那两位小姑奶奶都把你逼到死胡同，姑娘是被迫反击。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该”

    “表妹，表妹，你在家吗？”

    敲门声响起。芳菲连忙止住文鸢的话，起身往门口来。这西厢房总共三间，和黄姨娘的屋子格局模样。芳菲住了左边这间，靠大太太近些，丫鬟们就住在右手边，虽然显得拥挤，但好歹不用去后院跟粗使婆子住在起。

    芳菲出来的时候，正撞上紫英来开门。

    这深半夜。周粟乔又来干嘛？

    紫英冲芳菲点点头，靠在门扇上：“表姑娘有事？”

    “有要紧的东西给你们姑娘瞧。快开门！”周粟乔边说，边敲打门扉。

    紫英回头看着自家姑娘，见芳菲颔首，这才拉开门闩。

    周粟乔捧着包袱衣裳，跨步就走了进来：“表妹快来瞧瞧，这可是好东西!”说完屁股坐在门厅里的花桌前。将手中包袱往桌案上铺：“我和绿果儿几个丫头翻箱倒柜子，忙活整整下午，连晚饭都没来及吃，才找到。你瞧！”

    芳菲走到近前，就见包裹开。里面华光闪烁。“这是，练鹊锦？”

    周粟乔得意的点头：“还是表妹有眼光，可不jiù shì 鼎鼎大名的练鹊锦？你别看花样老旧了点儿，不过这料子实在难寻。据说这块还是当年织造局在进贡的贡品里剩下的。进京之前，外祖母叫金线楼的阮师傅连夜赶制。表妹你瞧”

    芳菲轻轻抚着锦面，她的指尖细腻光滑，可与这练鹊锦比起来，还真怕指尖划破锦面：“我早听说，练鹊锦以紫海特产之花染色，以五采丝蹙成团花，各千二百络，织成之布匹就恰如朝日所照，光彩动摇，观者炫目。”

    芳菲将锦面轻轻折好：“以前只是听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得以见。可见，老太太疼表姐，这样贵重的东西也舍得拿出来。”

    周粟乔笑靥如花：“我也知道，老太太那么疼大表姐，都没说拿出来，却成全了我。如今我就借花献佛，送表妹成就青云之路。”

    “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料子，宫中的娘娘们也未必人人都有。

    周粟乔见自己番好意被拒，颇有些赌气：“这也只是你，我才舍得将东西借给你，换了大表姐，她jiù shì 求我，我也不肯。何况，你别犯傻，刚刚听说，老爷预备换了大表姐顶替你进宫。我也是冥思苦想才想出zhè gè bàn fǎ 。”

    周粟乔压低声音，“明早你穿着这身衣裳去见舅舅、舅母，试探这二人口风。”

    她将衣裳强推给芳菲，转身跑了。芳菲捧着东西在后面喊了几声，周粟乔却早已经出了垂花门。

    第二日宝莲来叫两位姑娘去大太太房中用早饭，周粟乔早早就来候着，芳菲迟了步，进屋的时候，云雀正带着碧荷布菜。

    周粟乔见芳菲根本没穿昨晚送去的衣裳，脸上就有了几分不悦。

    芳菲视而不见，笑着坐在大太太身边，大太太望着小女儿：“昨儿你叫人炖的那个乌鸡汤还好，jiù shì 肉有些老。我已叫宝莲取了些沙参，党参和黄芪，嘱咐厨房，每日炖些补汤给你们姊妹俩，采买那里，还要你盯着。”

    芳菲笑道：“谢太太疼我们。那乌鸡是靖童出去买糖，恰好在巷子口见有人挑了挑子来卖。太太是知道的，以前这种东西都要宫妈妈亲自过关，自然没问题。咱们家初来京城，柴米油盐，日常琐碎还要适应段时间。不过我已经叫人打听过。金安街上的这些人家数都是请城东菜场每日来送菜。”

    大太太微微颔首，夹了桌子上的薄荷香糕给周粟乔和芳菲：“也好，虽然单了些，不过省去了很麻烦。咱们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个月的米粮有限，花费不了少银子。只是原来府里有宫妈妈盯着。我们尽可以省心。如今没了这层便利，还要早些换上可心的人，大厨房里才能太平。”

    从住进新宅以后，厨房里的几个灶上娘子就不得太太喜欢。手艺还算勉强，只是这三四个人暗地里互相排挤，争风吃醋，时不时就要跑来告状。

    大太太每日忙的头昏脑涨，还要受这些小事所累，早就不耐烦。所以今天借着乌鸡汤，特意点拨芳菲。

    芳菲心下明白，略想了想，才道：“这四个煮饭媳妇，有俩是老太太的人，个和二伯母的陪房沾着亲戚关系，唯有那个品婆婆看着老实，我原在宫妈妈身边学习的时候。她就常赞品婆婆hòu dào 。”

    大太太皱眉：“品婆婆？是那个老实巴交，句话也不肯说的人？叫这样的人管着厨房。她能压住场面吗？”

    芳菲笑了笑：“太太别看品婆婆不话，但是心里有数。不妨先把厨房的钥匙交给她，看看个月后如何。”

    大太太有些;，这也怪她自己时没有思虑缜密，就叫老太太瞧出了挖宫妈妈的举动。结果倒好，出发来京的时候。大太太为避嫌，就不敢在厨房里大动手脚。老太太趁机塞了她的人，二太太也没安好心。

    如今这府里的差事都有领头的，唯独厨房里还是乱糟糟。

    这四个人倒也不敢弄出大动静，顶jiù shì 你咬我。我咬你，没的讨人嫌。

    “也罢，就依你的意思，个月后瞧。”

    周粟乔吃着大太太夹来的薄荷香糕，眼珠子乱转，她见这二人说完正事，忙放下筷子，笑道：“舅妈，我昨天送了表妹套衣裳，想着叫她进宫的时候穿，您可要瞧瞧？”

    大太太有些诧异，但转而便释然：“瞧你们这小姐俩，真是要好的叫人羡慕。舅母替芳菲谢谢你这做表姐的。”大太太立即叫人取来衣裳，见竟是练鹊锦，是百般感谢：“不过练鹊锦好虽好，穿进宫却不成。”

    周粟乔小脸绷：“舅妈”

    “好孩子，你的心意舅母明白，只是连宫里的娘娘都未必人人穿过练鹊锦，你叫你表妹情何以堪？”大太太将衣裳还给周粟乔：“何况你们姐妹俩身量又不同，勉强穿在她身上，也是张冠李戴，叫人看了笑话。”

    芳菲挽着周粟乔：“太太早给我做好了衣裳，只是还没得。”

    “表妹你也真是的！”周粟乔讪讪道：“既然舅妈早有zhǔn bèi ，就该告诉我。”

    芳菲俏灵灵的眨眼：“表姐对我这么好，我都舍不得jù jué 。况且我是真心喜欢这件练鹊锦，姐姐说送我，我gāo xìng还来不及！不过太太说的对，这衣裳和我这身份确实不配。再有老太太的心意，姐姐随便送了我，叫姑妈知道也不好。”

    大太太笑着接过话：“是啊，过几日从宫中回来，郡王妃那边或许还要下宴客的帖子，粟乔丫头穿这件衣裳去赴宴，我看就很好。”

    芳菲兴致盎然，拉着周粟乔要去后院：“我记得表姐有许首饰，我帮你参详参详，看哪套和这练鹊锦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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