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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20部分阅读

      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收回便是。”

    他微一垂首,从容用手指轻轻托起我撇向一侧的下巴,眼神深湛,“下次丢了便丢了,不可为此而枉顾自己的身子。对我而言,孰轻孰重,难道你不知么?”

    我噎住了,刻意隐藏的惦念之意此时一拥而出,深深陷在他眼底的两潭秋水中。他伸手轻轻拂过我的发线,柔声道:“还有,今后不准称我为王爷。”

    “那就还是叫四爷好了。”我嗖地机灵一下,离了他的怀抱,俏皮一笑,朗声道,“其实,如今您贵为雍亲王,我称您为王爷不过是与时俱进,有何不妥么?”

    他但笑不答。

    面对他半袒的身子,我实在有些别扭。,边伸手取手衣裳,递到他跟前,边继续道:“皇上册封之事早已天下尽知。”

    他会意地接过,自顾穿戴起来。“那么你还有何事是不知却想知的呢?”

    “娘娘她一切可好?”

    “额娘一切安妥,时常惦念起你。”

    “那……”我笑未歇,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其他人都好?”

    他瞥望了我一眼,侧过头去系褂上盘扣,答得平静:“胤祥离开养蜂夹道之后,被禁锢在自己的府中。如今虽不得皇阿玛重用,却已行动自由了许多。悦蘅去年入春为他诞下了一个小阿哥。”

    他,果真一眼便可揭穿我心中所想。我转眸笑了笑,坦然颌首:“恩!那是好事。”

    他穿戴妥当,锊了下衣袍,向我进了一步,道:“我此次去江南督察漕运,差事办得顺利,所以绕道这里,可能会小留几天,你可欢迎?”

    “真的?”我不禁欢呼一声,立察自己的失态。转了口风,故作不屑道:“这里本是就是皇家的别院,也就是四爷您自个家的,想住几日就住几日。与我何干?”

    说虽说得轻巧,却早已面红过耳,只是支吾了几句,说要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便落荒般地从房中逃中。

    游廊之上,我眯起双眼沐在阳光里,心底久违的孤寂一扫而过,发自内心的快乐打着旋,如同展翅飞翔的鸟儿,杳然飘远……

    日落黄昏,夕阳西下,暮时的阳光总带上一点橘色的黄,沉沐在慵懒之中,以舒坦的方式放肆地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脖颈,偷偷睨了一眼身畔端坐之人,依旧专注于手中的鱼杆之上,一副安然闲逸的姿态。

    这个庄院虽大,除了雨苓以外,不过就是一个管家老奴,和一对打理庄院的农夫夫妇。人员并不繁杂,对于胤禛的身份,大伙儿仿佛心知肚明却又缄默三口。这几日里,没有了紫禁城,没有了朝廷,没有了雍亲王,我们或垂钓碧波,或对弈水榭。

    恍然间,我常常疑心这是不是一个梦。抬起头,仰望蔚蓝长空上被晚霞渲染的流云款款游动,不由一身酥软,眼神迷离,心意缥缈,突然想到赵咏华的那首歌。“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所谓幸福和浪漫原来这般简单却奢难。

    “在想什么?”胤禛低低唤声,语气平淡却如春夜暖风。

    “我在想……”我侧过头,怔怔地看着他,倩兮淡笑:“我在想,你牙齿掉光的样子。”我笑语嫣然,他并不怒,薄唇嘴角扬起一抹轻弧度,一语不发,静静地望向我。突然杆头颤动打破彼此的怔楞,“鱼上钩了。”我欢呼着从他收起的杆上取下战利品。

    “好大一条啊!”

    “我,明日要起程回京。”身后,他的一句陡然插言道,使我浑身一凛。咬着唇,垂下眼,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地道了句:“恩,那好。那我今日亲自下厨为你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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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是秋月当空的夜晚,一帘水月如银如霜轻移到窗前。桌上的菜肴并非珍馐,却也精致,配上上等的佳酿,看起来亦有板有眼。

    “你做的?”他半眯起眼睛,神情分明是几丝疑。

    我干笑了笑,为他夹了一筷放到碗里,“四爷,何不品尝一下?”

    他动了筷,细细地咀嚼,微蹙的眉缓缓舒展开来,“没想到……”

    “没想到今日的我竟也可以做的一手好菜,是么?”我直言不讳。

    他静静地抬眸看我,语气低缓,“看来你变了不少!”

    我笑而不语,抬手,斟一杯酒,道一句:“敬你!”清冽的酒闪着琥珀般的光泽,一仰头,辛辣的液体流过咽喉,灼得胃里有些痛的,可是,痛得舒服。

    我,舍不得。

    他伸手,按住了我端在手上的酒杯,我移动视线,迎上他的黑眸,一如以往地深不可测,溺毙我迷离的双眼。

    “你醉了!”

    我拂了拂陀红发烫的颊,回首望想向窗边案上的古琴,起了身,踱至琴旁,粲然笑道:“我记得好象从未为四爷单独奏上一曲,今日明月美酒,倒是可以遂了这个心愿。”

    端坐,养神。

    手扶上琴弦,勾弦。

    噌的一声,沉而不钝,轻而有质。

    我心中暗叹,果然是‘绿绮’,好一把传世名琴。离京的那日,胤禛谴人将此琴送我,可他却不知从那日起我从未触碰此琴,大概冥冥中想待到能为他奏上第一曲。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下挑拨,铮铮琴音绕梁而升。

    他走近,深邃的目光里有灼人的光亮。指尖渐渐缓停了下来,我垂眸喟叹:“瞧我这三脚猫的琴艺,真是糟蹋了这把好琴。”

    蓦地,手上一紧。他执起我的手,烛光摇曳,映照在他的脸上,将那汪深潭映得忽明忽暗,里面像是有我正苦苦寻觅的,又像什么也没有。

    他伸出另一手轻触着我的面颊,指尖带着微凉,“不,你弹得很好。你既然知道这是‘绿绮’,那应该知道它的典故。”

    司马相如千古一曲“凤求凰”谁人不知?

    “可司马相如后来却欲弃了董卓君另娶公主。”我偏偏说出这人人称道的“才子佳人”故事里做不和谐的乐章。

    他笑了笑,将我的手掌摊开,淡缓却坚定地道:“我不是司马相如,你也不是董卓君。”

    我怔了一下,正欲开口,听到窗外响起了淅沥沥的水滴声。

    “下雨了!”我抽回手,走到门口,推开房门,外面已然一片朦胧的湿境。潮气扑到脸上,冰凉却沁心。我不由地跨过门廊,将自己置身雨中,张开双臂,仿佛这样便可将雨抱在怀里。

    他缓步随我步出门廊,一同与我并肩置在雨中。

    “我出生的那夜就是下着这样的雨,第二天一清早,太阳却放晴高照了。所以好开心,知道么?因为,明天是我的生辰。”

    “明日?”他怔了怔,甚惑,“怎么会是明日,我记得……”

    “你没记错,”我朝他嫣然一笑,轻道,“我有两个生辰,一个属于过去的靖晖,一个,是属于现在的靖晖,你知道的,你认识的靖晖。”

    雨夜里,沉静如夜的眸子,吞没了一切的星辰。他轻轻将我拉到怀里,手臂一紧,凌空抱了起来,眸光流淌。我惊呼一声,却听他道:“那么我更不想让你在生辰里受寒生病。”

    他将我抱回屋内,总算安稳的着了地,嗔他一眼,却被他重新环回怀中。他的脸庞骤然靠近,紊乱的鼻息扑到颊上,与滑落的冰雨交缠,“你还欠我一个答案。还有记得那上次离别之时,你在我手上所写的么?”

    我心头的波浪蓦然泛起,只觉得口干舌燥,却发不出声。

    他宠溺的抬起我的下巴,轻抚着我柔软的唇瓣,“靖晖,”他低声呼我,语声低哑温柔,“终究什么时候,我要的答案才能从这口中而出呢?”我下意识的探出舌尖企图温润干涩的唇皮,却淡淡滑过他的指尖。

    周身却如同触电般一凛。我没有阻止的机会,他一下覆上我的唇,火热的气息拂在我滚烫的脸上。耳畔只有自己紧张加速的心跳,我闭上双眸,感觉那薄削双唇灼烫在我的颈脖的肌肤之上,浑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倚在他的怀中,整颗心忽起忽落。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环在我的腰际的手缓缓地上移,修长的手指移到了我的衣襟前……我忍不住喘息出声,“别……”

    他停了下来,扳过我的身子,迫我全然地直视他。我痴痴地看着他,刀锋般冷俊的容颜,深如海子眸子,薄削的双唇,是他么?是那个历史上争议颇多的雍正么?还是他,只是我的……我跨越了六百年的时光,来追求属于自己的爱么?

    我抬手攀上他的脖颈,轻轻地触碰着他,这个原本都难以在梦里遇见的男子。

    原来,我不舍,我眷恋。

    我轻轻地拨开自己的发簪,如瀑的青丝散落开来……

    他蓦地将我抱起,轻放在柔软的塌上。

    湿漉漉的衣衫被层层解开,皎洁的身躯最终没有一丝的遮蔽。全然然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靖晖……”那鬼魅般的蛊惑之声心醉魂销。他的吻顺着我的颈项一路逶迤而下,细滑的肌肤在他的掌心炙热燃烧……

    我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知道,我醉了,若是真的醉了,那就长醉不醒,在我和他的世界里,痛快地,舍弃了,拥有了。

    我嘤咛着呻吟出声,软滑的曲线渐渐顺应着他,在他的身上缓缓地悄然绽放……

    不管今后,只是今夜是属于自己的。而自己是属于他的。

    风雨欲来

    浓情之后,他揽我阖目而卧。我一直寐眠着,却不睁眼。五更天,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刻意不来惊扰我。感觉那拇指温柔地划过我的眉鬓,轻柔地一吻落在眉心。我仍是阖着眼,直到他走出卧室,轻轻掩了门。

    我一睁眼,便瞧见枕畔的白玉雕螭龙佩。紧紧地将其握在掌心,温润升温。

    他走了。只是这一次不同,我想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自那以后,这庄子里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萧索宁静。胤禛偶尔会派人捎来书信问安。我们间的书信往来,并不频繁。他的顾虑周全,我心中明白。虽有相思,却只能深埋于心。只是雨苓这丫头,是何等的聪明,早就看出端倪,更是旁计策敲地暗示我该为今后打算。今后么?我确实未曾想过。继续在这里如同被金屋藏娇?抑或嫁进他的王府,在那高墙深院里同他的一群妻妾争宠?我想若我真是出生在这个时代,或者会如此安于天命。

    只可惜,我,不是。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康熙五十一年,皇太子再度被废,二度被废前一次惊天动地的震撼,仿佛一切都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京城上空的阴霾却未能消散,反而越聚越浓。

    一入夜,却有轻微的敲门声将我惊醒。我下了床,胡乱地扯过外袍披上。这个时辰,大家都已睡下,究竟是谁?

    门外是打理庭院的农夫妻子。她凌乱地披着外袍,显然也是刚慌乱起身。

    “大婶,这么晚,有何事?”

    “小姐,京城里来了位爷,这会刚到庄里,人在前厅等着您呢。”

    她是说,京城……我怔了半刻才听清楚。如梦初醒,顾不得穿戴梳洗,便飞奔着出去。他答应我,今年的生辰定会如期陪我一起渡过,却没有想到竟会提前而来。

    这可恶的游廊竟然如此漫长,我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奔到他眼前。甫至前厅的大门前,烛光摇曳,月霜隐隐投射在厅内挺立的背影上,绛丝长袍粲耀生辉。我调了调呼吸,捋了下外袍和松散的鬓发,静静地踏进门去。

    眼前的人听到我细微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子,我俩几乎同时一惊,愣在原地。

    他惊得是我,竟如此披散着长发,仅仅著着件单薄的外袍不得仪态地迎客。而我惊得是,他并非梦中牵绕的心念之人。

    重新梳洗完毕的我亲自为他沏上一杯清茶,看着其微愣失神的表情,我淡淡地一笑,“十四爷为何会来?”

    胤祯瞥了眼跟前的茶杯,侧首远眺,笑得风淡云清,“想来便来了,需要原因么?”

    我愣了一下,摆好被壶,笑着坐下,恬淡地道:“是不是落琳妹妹惦念着我,才劳十四爷来看望我这姐姐?”

    他歪在椅子上,眼神上下审视着我,沉下脸,不咸不淡地哼笑道:“惦念着你的人可多得去了。”

    我莞尔地笑了笑,起身为他续杯,边沏边道:“那是当然啦。我如此人见人爱,怎能叫人不挂念呢?”

    他听了,绽开笑容,一扫阴沉,眼光灼灼,朗朗地说道:“看看,这鬼灵精怪的样子,果然是一点未变……不过刚才见你的模样,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他的话语里兴味十足。

    我心上一凛,手间一颤,险将杯水的茶水溅出。“小心!”胤祯伸手覆住我的纤手。

    “哦,没事。”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浅笑着道:“我向来如此,现在又不在紫禁城,何须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呢?”

    他收回掌间的失落,举杯轻轻地吹去浮叶,呷了一口,“这话倒也有理。”

    杯中那细针似的茶叶在缓缓地摇曳、舒展,那片片绿芽,姿态万千。喝一口茶,再注入些许水,茶叶在杯中浮了又沉,沉了又浮……仿若我们彼此的人生。屋里一下静默了下来,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淡淡的树影,月光透过缝隙倾泻下来,成为一缕缕的光,本是静谧的夜,但在我眼里却似有这风雨欲来的阴霾。隐隐地我觉得胤祯的到来,这庄子里似乎不会再有往日的宁静了……

    清月浸凉空。

    我辗转难眠,索性披上衣服,出屋看那星夜云卷。水月如华,天边一碧如洗,满眼的银霜泻地。

    花廊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我循声瞥了一眼,仰头注视着月光。他静静地来到我的旁边。

    “这么晚,还不睡?”

    我浅浅而笑,“睡不着。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十四爷为何不去厢房小歇一下,明日一早不还要赶去四川么?”

    “我和你也一样,睡不着。”除了胤祥,大概只有胤祯最乐于与我抬杠。月光投在侧脸上,我看着他俊朗坚毅的侧脸,却突兀地响起另一张脸,心里针扎一样疼。他们毕竟是嫡亲的兄弟,一样的眉目清朗,一样的风流俊雅,胤祯的嘴角微扯,却多了几分温润,不似胤禛那般冰冷。

    “你想什么?” 十四笑问,揣测着我的神情。

    我低垂下眼,一笑中带着一丝惆怅,“得月者为高洁,我叹,得月者为情伤。”

    胤祯一怔,眉尖轻蹙,眼光灼灼而深情,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我额前散落的发丝。我醒觉地一退,肃声喝道:“十四爷!”

    他兀兀的看着我,夜色下的黑瞳深若幽谷,“靖晖,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我沉下面色,轻叹道:“十四爷,请听我一劝,人生无常,对爱,对事不可太执著。你我都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淡淡地述完,平静地转身,“不早了,我先去歇着了。”

    抛下那落寂的身影,我渐行渐远,只觉得额头阵阵突兀地疼痛,停歇下脚步,捶了捶发胀的额头,不经意间,眼角有个影子一闪。

    难道是贼,我吓得骤然一跳,出声喝叱道:“谁?”

    黑衣人没回答我的话,露在面罩外的眸子森冷地望向我,随即一辟亮晃晃的寒光向我迎面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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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爷……”

    “如何了?”

    “奴才无能,一个捕获的时候咬舌自尽了,另两个受了重伤,趁乱逃跑。”

    “自尽!”胤祯蓦地轻扣下手中的茶盖,“这么说,还是‘死士’?”

    “爷,另两个受了重伤,显是跑不远的,奴才请示是否要带人去追?”

    “穷寇莫追,不必了。”

    “是。”随从的脚步声向着门外而来。

    “等等!”

    “爷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之事,对谁都不可提及半字,尤其是三个刺客的来历不得再去追究。”

    “奴才明白!”

    门打开的一瞬,胤祯发现了伫立在门外的我

    他背过身子,端起几上的茶杯,冷静地问道:“怎么不去好好休息?”

    我进了屋,淡淡道:“我并没大碍,不需要休息。”

    “那也好,”胤祯转过了,看了我一眼,道:“那就去收拾一下东西,尽早启程。”

    我登然一惊,“去哪?”

    胤祯不顾我的讶然,肃敛着声音,道,“回京城。我会遣派手下沿路护送你。”

    我微微调转了身子,答得干脆,“不,我哪里都不去。”

    胤祯闻言,兀地阴沉下面容,朝我低吼:“这由不得你。今日的事情,你自己都瞧见了。我说过只要是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我何尝不知道此刻堪忧的处境,今日若非他及时赶到,恐怕我早已命丧刀下。而刺客的身份,他大概揣测出了几分,只是我所猜想的背后的漩涡恐怕更是汹涌得可怕。

    “十四爷,您不要忘记,我是奉旨在这里避痘养病的,没有圣旨,我哪里都不回去。更何况,刺客皆已伏法而逃,量他们也不敢再来,有何可怕的?”

    胤祯上前一步,磔磔冷笑,“好,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要那道圣旨,是么?好,我就去求。”

    我凝然不动,冲着他高声喝道:“胤祯,别逼我。”胤祯顿了顿,神色恍然,瞥我一眼,垂下眸光,不再与我争执,长叹一声,“靖晖!你要我拿你如何?”

    我侧眸看他,脸上慢慢露出笑靥,“我会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待我如昔,一生都会护我,所以你也会尊重我,对么?”

    胤祯点头,“那好。竟然你心里早有定断,那我便等着。”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却如遭针刺,憋闷住了我的胸口。

    胤祯被耽搁了一天,终于起了程赴川。只是他走以后,庄子的外似多了好些陌生的人终日四处转悠。打听下来,方知是十四临走前吩咐了此地的知府要严加保卫这庄院的安全,这才多了如此之多的“便衣”。

    我哭笑不得。好在日子长了,依旧没有风吹草动。我婉转地知会了知府,他深知我的身份,不敢怠慢得罪,才把人全给撤了。

    入了深秋,百花凋零,余空枝悠悠。“相逢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李商隐的诗述说出分别的愁丝。而深秋的真谛更为相思。我感染了风寒,总是咳喘不止。吃了大夫开了药,却也不见好转。离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心却忐忑焦虑起来。刺客的事情只是阴云漩涡的开端,我知道更可怕的真相还在等着我。

    意兴阑珊日子总是很难打发,由于夜里总是咳得难以入眠,得了下午的空,觉得有些倦意,便倚回睡榻,本来只是小寐片刻,不想竟睡了过去。睡梦中混混沌沌,眼前是过去的我,现在的我,胤禛,胤祥,胤祯,一张张脸若隐若现。朦胧间,有人帮我盖好了被襟,熟悉的男子气息淡淡笼罩下来。

    我疑心这是梦,微微一动,却不愿睁开眼。

    直到感觉那手指抚过我的鬓发,温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靖晖,是我……”我蓦地睁眼,眼前,那张冷峻的脸,幽深的眸子,真真切切地凝望住我。一滴晶莹兀兀地从我眼角滑落……

    梅落香逝

    康熙五十二年,刚刚过了二月二的龙抬头,清寒空气里仍沉着除夕欢腾的碎细。

    车辇缓缓地驶进了朱红色的宫门,我挑开布帘,眼前只有那漫长宫墙逐渐逼近。车轱辘滚在汉白玉铺砌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一如我平静面容下起伏的心。

    紫禁城,我又回来了。

    一纸皇命,又是轮回。

    只是,这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莺归燕去长悄然,春往秋来不记年。琴声如诗清晰犹耳旁,只是延禧宫内却再无那个温润的女子素手问琴。

    一别竟是永别

    我折下一剪残红,梅落红尘,花去香气依旧。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一声低吟,微沉的哑,倦淡的暖。

    我回了头,见一身朝袍的胤禛立于廊下。他面色沉静,缓缓地靠向我。

    “额娘说你今日去祭拜良妃了?”

    我轻轻颌首,他温柔地凝住我,道:“固然曾有师徒情谊,死者已然,也不必过分伤心了!”

    我将笑容敛回眸底,菀尔舒了口气:“我明白,于她,那是一种解脱……”

    他抬起手,修长手指摩娑在我冰冷的脸颊,突地蹙眉,“这么冷?”我还未及作答,却已伸手揽我入怀,轻轻在额际上印上了一吻,久久缱绻,仿佛淀尽这一生痴缠……

    光天化日,永和宫内,谨慎如他, 竟如此唐突我一愣,霞染双颐,笑着揶揄起他:“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羞?”

    他不怒,只是痴痴望向我,带着孩童般的贪恋,亦是自语亦是叹息“若是日日都能见到你的笑容,多好!”

    我怔了怔,抬头起迎视着他的目光,“纵使拥有倾国笑魇,不过是为了落一声轻笑于一人心中”

    他微微蹙眉,眸色清冷,一瞬,松了手

    我问:“是有事么?”

    他答得干脆 :“没有”

    他不说,我不会逼问

    因为我们彼此清楚,该来的终究会来……

    “给格格道喜了!”永和宫的月嬷嬷人未到,笑先闻

    我觑着那刺眼谄媚的笑,心中恹恹,冷淡问道:“喜从何来?”

    她抿回了嘴,却是欲言又止,只道:“皇上来了,这会在东边的暖阁,娘娘让老奴来请格格过去……”

    小太监替我打起暖阁的帘子,正座的暖坑上靠着康熙和德妃,两侧的紫檀躺椅上是胤禛、他的福晋乌拉纳喇氏和胤祯我的心突兀地一沉,依着礼数一一作福行礼

    康熙饶是那捉摸不定的淡笑,冲我道:“起吧,屋子里头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了”他话一落, 乌拉纳喇氏先了一步,热络地拉我并坐她旁那次上元一遇,已是数年 纳喇氏该是过了不惑的年岁,容颜不免色衰,但举手间仍是贵妇的端庄典雅

    “多年不见,本知岁月催人老,今日见了妹妹仍是清秀艳人犹胜当年,再瞧见我自己,哎,真是羡煞人啊”我这一身皮囊早过了双十芳华,在这年代,若是有福的女子,恐已是儿女承欢膝下

    与胤祥的种种,宫内人人皆知,胤祥被圈,悦蘅成了正牌十三福晋,而我避世出宫,如今又回来,这些过往早是人人闲谇的谈资她的恭维,让我只觉索然 没有答语,只是阑珊地笑了笑

    纳喇氏倒是尴尬德妃笑语道:“得了,你老了,那我这老婆子该如何?”

    胤祯亦打趣道:“嫂子如此可是把额娘给得罪了哦!”他一回眸,视线落于我侧却只是淡淡一瞥

    纳喇氏连忙笑释道:“额娘,您瞧瞧都是媳妇嘴拙”

    众人阖笑起来,只听一声:“靖晖丫头啊!”

    那一声猛然勒得我心上一颤,是皇帝

    我缓缓起身,立于堂前,款款一福,“在”

    这个握着天下乾坤的帝王慵然地呷了杯中的茗香一双眸子切切地看住我众多的皇子中,他与他的父亲有着最为相似的眼眸,湛黑而深不可测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丫头啊,朕将你指给十四皇子胤祯为侧福晋,你可愿意?”

    我轻轻晃了晃身体,只是轻轻地,那一双双等待我答应的目光似无声的箭,可我却不想被洞穿

    缓抬起头,只在眼前寻那个身影黑白间,他正襟危坐着,喜怒尽敛,神色木然,而旁边是他的妻

    雨淅淅沥沥地转急,漫过雕瓦,顺檐而落我临窗而立,轻薄的中衣湿了夜露,凉凉地贴着皮肤 腰间蓦然一紧,温热的气息迫近耳鬓我微阖了眼,轻浅浅地笑了,依上身后宽厚的胸膛不知道它是否一生都能仍我依靠,但此刻,我无法自拔地贪恋着

    他啄吻着我的耳垂,柔声道:“为何又走了神?”

    “下雨了,今夜看不见月了”

    “江南便是多雨”

    我轻轻地道:“江南的雨是缠绵绯恻的,细腻地象一位多情少女的眼泪”

    他,念动刹那,扳过我的身子,箍在怀中,看着我目光灼灼,许久,终于低低地开口,“靖晖,你……想要什么?”

    我笑了,却是锥心的疼,他是问我,却不是给我

    我踮起脚,伸手攀上他的脖颈,靠着他的肩,附在在他的耳边,细细地低笑,吐气若兰,“我好贪心的,我要好多好多,以后慢慢告诉你……”

    他温柔地抚着我的背, 应道:“好以后以后的每天,你慢慢地讲给我听”

    “嗯!”

    我的眼底亮起一蔟微弱的莹光,滑过脸颊,静静而落

    可是,胤禛,你却看不到

    我从来只要一样,你给不了

    因为你要天下

    我直直地挺着,就这么望着他 他侧着脸,目光清寂,薄唇抿成一线,却失了血色

    我笑了,等他开口么? 他一早便该听闻了,只是他不能争因为他最要的是天下我

    那轻浅浅地笑,丝丝地痛,却快意无比

    这是轮回,因果的报应,是我自要的苦果

    我静静地跪下,深深地俯首下去,一字字咬得清晰……

    “靖晖,谢主隆恩”

    四个月后,是我出阁的日子。

    我是喀尔喀草原噶勒丹郡王的义女,礼部接了圣旨,婚嫁的礼仪按多罗格格1制,仅是那丰厚的嫁妆奁盒列满了院落,喜娘、嬷嬷一大群仆妇鱼贯地在眼前穿梭,豪华的婚礼一时风光无限

    一身吉服,艳到极致,这出阁的艳,艳胜红日明霞。

    艳至极致,却是苍白。

    “格格,这件大氅您搁了许久,要收拾了一同带走么?”

    “烧了吧……还有……几上的那把琴……一同烧了吧……”

    “可……可那是绝世古琴啊……”

    “一起,烧了吧……”

    风,从耳畔淡然而过;火,于身边无语燃舞。

    离开。

    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风碾碎茧

    我的婚礼,我却是行尸走肉。

    屋外喜乐丝竹声停了良久,洞房仍是死寂。龙凤双烛劈叭作响,似也将燃尽。喜娘和嬷嬷们开始暗自切切。

    为首的喜娘终是沉不住道:“福晋,奴才这就去前头瞧瞧十四爷。”

    “等等”我直起身,扬手揭下了喜帕。

    喜娘嬷嬷们大惊,一骨碌跪倒在地:“福晋,使不得,使不得,祖宗的规矩,这喜帕得有十四爷……”

    喜娘的话犹未落, 门外小厮高声通传:“十四爷到……”大红喜字的房门被推开,我偏过头,看到一身皇子吉服的胤祯,眉斜飞入鬓,眼神清冷。喜娘们如遇救星,但尚未来得及作福,便听胤祯道:“全都下去!”

    众人皆是惊在一侧,疑是其酒醉“十四爷,那礼数还未成,还有那练心结,合卺……”

    “下去!”胤祯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却冷硬如石,仆妇们方才觉醒,个个嘘若寒蝉,不敢再多言一字,诺诺不安地退出屋去。

    喜红锦绣的洞房内,只留胤祯和我对视而立。烛影摇曳,眼前人目光冷峻,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尽是锋锐的硬朗,霎那,我才觉察他似不再是我记忆中的胤祯,再也不是当年宫中那个陪我一同趣踩秋叶的稚气少年。

    尘世多变,命运翻转,陡然间似有什么落烫在心头。

    我转身,取了桌上的酒盅,将合卺酒斟满,递到他的面前。胤祯神色淡淡,不发一声,只是接过,仰脖一饮而尽。我低头,望着盅中的醇酒。

    合卺,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那便是一世。手竟微微发颤……仿佛那一盏却是重若千斤

    蓦地,腕上一紧

    “怎么?”胤祯含笑迫视着我,声音冷得那般陌生,“我的好福晋,为什么不喝下这合卺酒?”

    我勾勾地看着他,隐忍着并不挣扎,他收紧了手指,我一颤,酒盅从指尖滑落,裂盏声惊破春宵

    胤祯仍是笑,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他的笑意愈深愈寒,如芒针刺向我他托起我的下巴,指尖扶上我的脸,不急不缓摩娑着,滑过脖颈、锁骨。那带着酒气的温热气息拂过耳鬓,令我如坠冰窖。

    他封住我的唇,却不急于袭掠,只是久久流连,我不躲闪,也不迎合,但周身却无法控制地瑟瑟颤栗。

    胤祯沉声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嘲讽,“你害怕?”

    我一颤,唇上咬得发白,抬起头直望向他,齿缝里静静地溢出一句:“我已是你的妻妾!”

    “噗”一声轻响,烛花燃尽而熄。

    他放开了手,屋内凝定如死。

    “记住,你是我的。”

    暗夜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身影及至走出屋外。

    漆红的大门一直洞开着,风声低啸入内,卷起地上的红艳的喜帕,嗖嗖作响……

    梅花一枝春带雨,惆怅东栏一株雪。

    忽尔,隔院的梅花树已是一袭芳华。风过时,隐有阵阵淡香越墙而至。

    雨苓沏了茶,重重置于书案边。我执着笔信口问道:“这茶好似没有以前香了。”

    “那是自然。又不是今年的新茶。”她的言语之下,不快之意,如哽在喉。

    我没有答话。

    “格格,”雨苓还是沉不住,气呼呼扬起声,“您就不问问为什么不没有新茶。”

    每年此刻,江西、浙江、云南各府便会向朝廷进贡今年的新茶,除了宫里头,内务府也会拨给各亲王贝子的府邸。

    我笑道:“怎么啦?是打哪儿受了气么?谁敢欺负我家的雨苓?”

    雨苓白了我一眼,“奴婢受点委屈,并不打紧。可您瞧瞧府里那些奴才,哪个不是势利眼,哪个主子得宠些,就巴结些,哪个主子不得宠,就怠慢些。明明是有刚到的新茶,却说没有,还不都往西院那里送了。”

    我仍是含着笑:“你也说是势力眼了。不过是些茶叶而已,不少着咱们一日三餐温饱,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雨苓进了一步,“格格,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一点都不会自己今后打算么?都快一年,您和十四爷打算怄到何时?”

    笔稍稍一顿,连雨苓都知道胤祯在负气。他娶我,却在洞房花烛夜弃下我一人,至此未踏入我这小院半步。新妇成弃妇。府里的下人私下间的流言蜚语,我又何尝会不知。

    我不语,又落了一笔,淡淡道:“雨苓,可知世人为何皆赞梅花之美?便是因其至清至慧,清傲无争……”

    雨苓摇了摇头,“奴婢记得您也曾经说过‘绘风者,不能绘其声;绘雪者,不能绘其清。难道绘了梅,就真能将心境放下,淡到无欲无争么?”

    饱蘸的墨汁蓦地悬空着溅落,在如雪的薄笺上泅染开,狰狞地横亘于点点红梅间……我将笔搁入青玉笔架,揉了那素笺, 沉沉道:“算了,这画毁了”

    雨苓见了我的脸色,不再多语,切切道:“那就不画了,要不奴婢再替您去取书房取些书来,十四爷这会不在府上”

    我只觉胸一丝莫名的烦躁, 瞥望了眼窗外,道:“不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从嫁入十四贝子府起,我便寸步未离开过自己的跨院,即便佳节宴请皆是借故推脱,鲜见于外人。一路走来,见了我的家仆个个瞠目结舌,窘态摆出。我倒扫了刚才的焦躁,竟有了别样的好兴致。

    胤祯的书房偏于后院,幽静雅致。他虽冷落我,可嘱咐了管家施于一个莫大的恩惠。凡他书库内的书,我皆可自取。以往都是雨苓代劳,我头一次自己来,甚是惊讶,一室的藏书,海纳百川,沉迷其中竟忘了时间。出了书库,天色渐暗,朦胧中见五六个身影由远及近,我疑心该是胤祯回府了。虽然、不愿见他,但也不会刻意避之。

    只是,冥冥天作

    云中浅月若隐若现,我,却将那张脸看得那般清楚。是他!竟然是他!

    他似乎清瘦些许,目光依然清冷,仿佛是淡泊了世间一切。

    我并不避嫌,倒是凝足立在原处。

    “这是新嫂子么?”说话的是胤祯身旁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靖晖,见过三哥、四哥和十七弟。”

    那少年原是十七阿哥胤礼,早年在宫里见过数面,但彼时他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转眼竟成了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我的视线静静地一一扫过眼前三人,没有半刻停留,只是依礼福了福。胤礼遂向我行了礼。

    “去了书库?”

    我微微颌首。

    胤祯皱了眉望向我,“夜了天凉,怎么穿得那么少,当心受寒。”虽是责备,语气里却尽是温存和宠溺。

    我突然想笑,真的觉得好笑,脸上越发得嫣然,脉脉回视胤祯,带着三分的矫态:“本只打算挑两本书,却忘了时辰,才耽搁了。”

    “啧啧……”胤礼佯咳了两声, 插科打诨,“瞧瞧,好一个浓情蜜意啊!真当旁人都不在了” 胤礼到底年轻,口不遮拦,“我说呢?十四哥总把新嫂子藏着掖着,如此清丽佳人,换做是谁,都要不舍得……”

    “ 胤礼,不得放肆” 出声低叱的是三阿哥胤祉而他只是默于一旁

    “得了,不开玩笑了,”胤礼仍是嬉笑着望向我,“早年在十四哥这里尝了一种桂花糕,那是全北京城独一份儿,这些年都心心念念着,听说是嫂嫂身边的丫头做的以往问十四哥,他总是推脱,今儿个真是赶巧遇上了,就想厚颜直接问嫂嫂讨要些”

    我笑着答道:“这倒不难,只是眼下没有现成的,等改日做好了,遣人送到府上去”

    胤礼幸喜,遂作揖行了一大礼:“多谢嫂嫂了”

    逗得身旁的三阿哥亦附和道:“可是听者有份?”

    我微一福,“自家做的小点心,登不上大雅之堂,若是三爷不嫌弃,到时一并遣人送些”

    “多谢”

    我侧了身,笑得无波无澜,“四爷呢?也遣人送些给您?”

    他眉端微微一抖,略一迟疑缓缓而从容地答道:“多谢不必劳烦了,本王不喜甜食”

    夜深了,窗外的风渐大,带着凄惨的哨声刮得窗棂沙沙作响

    雨苓剪了烛花, 见我一手捧着书, 一手支着下巴,似凝神不动,便去一侧静静地收拾。

    门口微微响动,只听得她一声惊呼:“十四爷”

    我一愣,随即起身,见胤祯已经踏入屋内,漆黑如墨的瞳孔,空洞般地望向我。

    雨苓窃喜,朝我使了眼色,“奴婢就不耽误主子歇息了。”随即轻着手脚掩门而去。

    胤祯的眼睛凝视着我单薄的身影,一瞬不瞬,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不适地后退一步,避开他冰冷下隐藏的烈焰,“很晚了,爷若是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

    他竟失声大笑起来,不羁而放肆。

    “我是来谢谢你,谢谢我的好福晋如此落落大方,今天演上了一出好戏。”

    我一怔,隐忍了下来,淡淡地道:“你醉了,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我径自朝门而去,却被他一把拽住,俯下身子狠狠地吻了上来、我的血管瞬间爆裂,张口想叫,却无半分喘息的余地,他贪婪的吻着,眼波中竟闪出了欲望嗜血一般。血腥从唇齿交缠间蔓延入我的口腔。

    纠缠间,单薄的中衣被他胡乱扯开,几乎露出了大半个香肩。我倏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什么,使劲推开了他,反手一个耳光挥出。

    他轻易地将我的手腕捏住,下颌上是我咬下的点点血痕。他满不在乎地轻轻用舌尖舐去,冷冷地看着我,唇角紧抿如锋利的薄刃:“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夫君。”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夫君。”我轻笑出声,无法抑制地颤笑起来。颤栗的身体被他猛然打横抱起,扔在软榻之上。我听到最后的衣帛被撕裂的声音。

    “

    看着我!”他牢牢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对视他的眼睛,那燃火的眸底笼罩着同样的绝望和悲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

    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