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 第1部分阅读
清尘吟 作者:肉书屋
《清尘吟》作者:言炎若阳
【内容概要】
康雍盛世,繁华似锦。
红墙黄瓦的皇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却不过是夺嫡争权的修罗场。
时空的错客精灵,翩翩然飞入禁宫。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
灿然明媚的眸光轻轻一瞥,融溶了孤冷的旷世玄冰。
拂去历史的轻尘,看清朗朗的乾坤,卻又能如何?
星月沉落,春草重生,终究不能决绝离去。
紫宸皇居,那点孤傲清冷的背影,亦已系住了一生的梦旎韶华。
情爱,缠绵绕骨,无可逃脱。
权势,蛊惑熏心,无可抵抗。
身不由己?天命攸归?
荼蘼花开,一切皆是恍然。
清风起,夜未央,浮尘依旧,片倚玉箫浅呢吟
清尘吟
作者:言炎若阳
楔子
2006年 初秋 江南
古典的山水间,阳光斑驳下,飞流而下的银帘激起氤氲的雾气,宛如一缕缕青烟般生腾, 娇蕊间的琼浆尽惹着翩翩的恋蝶在绚彩中起舞。
我置身于这如梦如幻般的仙境,身心有股超脱的爽然。突然,一阵疾弛的马蹄声惊扰了这缥缈的幽静。我不禁蹙了蹙眉,朝着马蹄声渐进的方向望去,氤氲 之间难辨其形,隐约地瞧见一骥高头大马穿过薄雾而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踉跄,身子早已置于蹄下.
“吁……”一声尖锐的嘶鸣,马缰被使劲地一勒,马头一仰,只觉马蹄在头顶促摆,我抬眸望去,刺眼的阳光下一个洒脱的长身,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两道迥然的目光直射而来……
“你……”我喃喃地道。
“锝叮……锝叮……懒猪起床了……懒猪起床了……”床头的闹钟正没命没休地叫唤摇摆着。
“该死的!”我顺手将抱枕扔了过去,准确击中了它的“命符”。顿时耳根终于清净了。这样的功力可不是一时半刻修炼的,还得归功于我日以累计的“练习”。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着天花板,开始每日短暂的发呆练习。好好的美梦又被不合适宜地捣扰了,每次都这样。这个梦不是第一次现在脑海中,说来也奇怪,为何最近频频梦到这同一个场景,而且每每总在关键的时刻打住,仿佛电视剧总在精彩之处插播无聊的广告,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朝着天花板傻傻地一笑,爱做梦的韶华青春,难道这便是我心中勾勒的“白马王子”,骑着他的高头骏马来迎接我了么?
魂牵梦绕之际,却猛然想起今天早上还有一节经济法的课程,我可不想看到那个长得颇有“肯德基”爷爷风范的教授再对我吹胡子瞪眼,于是赶紧掀被起身,随意盥洗了一翻,扯上我大帆布包夺门而出。
这便是大大咧咧的我,当“呱呱”落地那一刹那,爷爷为我取名靖晖,这个颇带阳刚气的名字注定了我一身的性格。即便出生在山明水秀的江南却丝毫没有江南女子那婉约的气质。陌生人前,那清秀的眉目似还能看出几分小家碧玉的玲珑,可是相识的熟人都清楚我实非小鸟伊人,华若桃李。江南的小桥流水自小孕育着我长大成|人,可茫茫戈壁,浩瀚草原那才是我心向往的地方。我始终坚信骨子里透着的豪迈不羁是遗传的效应,它来自我古老的祖先,驰骋马背的古老游牧民族……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糟糕,余时所剩无几了。远处,一辆出租车慢慢悠悠地向我靠来,我摸了摸背包,立即联想里面干瘪的钱囊,不禁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为了不迟到,这也是为期末最后pass的一项长远投资。正当我拉开车门的刹那,马路对面,那总以“迟到”同我其名的66路公交车正晃悠着进了站。没有片刻的思想停顿,我“啪”地一声推上了车门,撒腿便向着马路对面狂奔而去……
“ 吱……”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道路的喧嚷,我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拋物线 只觉得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整个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飞扬,是的那是飞扬的感觉,我感到整个大地都在我的身下,还有人们惊恐诧异的目光……
但一切尽在短短的一瞬间,“啪”的一声,我如折翅的鸟儿坠溅冰冷的柏油路上。周身碎裂般的疼痛顷刻涌来,耳畔只有人们惊恐嘈杂的尖叫,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四周穿行,可疼痛却让意识逐渐模糊,模糊……
直到我闭上双眼的那一刻。
凤凰涅槃
我百无聊赖地倚躺在床上,眼神仲怔地环顾着四周:床是古色古香的雕花红木床,窗是粘着薄纸的镂空窗。床旁的几案上粘满铜绿的香炉正散着淡淡的檀香,可我却丝毫没有静气凝神的那份闲情。
即便是已过了数日,终于没有办法去相信眼前所见一切。这不是在什么仿古的四合院里,更不是什么亭台水榭的小阁。我所身处的是一家旅店,不,或许在这里我该用一个更贴切的名字——客栈。
我捶了捶发胀的脑袋,唯一隐约记得的就是我被车撞飞的那一瞬间,而数日之前,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父母焦虑欣喜的泪眼,却是这看似不可思议的空间。
“吱咖……”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身着淡青旗装的年轻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进房间。不过约摸十二、三岁的年岁,但却出落得清秀可人,见我正睁大了痴痴望着她。她会心地笑了笑,赶紧上前:“格格,您醒了,正好趁热把药喝了!”
我从她手中接过药碗,放于鼻下微微一嗅,五脏六腑间便江淘般地翻滚起来。“格格,良药苦口!”她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喃喃地道。
“良药苦口”这个道理,我岂会不明白。可是她哪里能明白,这苦涩的味道唤起了我儿时的痛苦回忆。那时候我有先天性的哮喘,父母走访好多名医,喝上了几年的中药,加上青春期发育调养的好,才总算把这个病根给拔了。当时,我便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碰这“黑不隆咚”的东西了。
想到着层,我蹙了蹙眉,把药碗又推回给了她。
“格格,大夫说了,这药你非喝不可的啊。”正说着,姑娘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这一跪,着实让我一大惊,想我长这么大,还没人向我下过跪呢!“你这是干吗?快起来说话啊!”我赶紧直起身子,想拉她起身。
“格格,”她泪眼婆娑地摇着头,“您大病了这一场,身子都瘦成这样了,若是仍不肯吃药调理,怎能恢复?奴婢知道您伤心,可是如果老爷和福晋泉下有知,看到您这样,怎么能瞑目啊!”
望着那张泪眼涟涟的清秀脸蛋,我不禁心中一软。倒不是为了她所说的那所谓的“老爷、福晋”,单单看着她这份诚心待主的真心,我不由怜惜起眼前这个小姑娘,无奈地深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我喝就是,你起来吧!”
“恩!好!”听我如此一说,她破涕为笑,赶紧站起身来,劝慰道:“奴婢知道药苦,您放心,图勒海已经去买蜜饯了,一会就回来。”、
我涩涩一笑,端起了药碗,憋住气息,一股脑将药灌下了肚子。小姑娘用绢帕轻轻替我擦拭了嘴角的残液,笑着道:“格格,您先好好休息,雨苓一会再过来伺候。”
我点了点头,她便收拾了碗盘,轻声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苦涩仍绕在齿唇之间。究竟是梦还是幻?好端端地被车一撞,小命没送掉,既然鬼使神差般地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三百多年前的清朝。小姑娘唤我作“格格”,那是因为我也不再是21世纪临近毕业的大学生,在这里,他们告诉我,我的名字叫伊尔根觉罗·靖晖。
难道这便是我与这个三百多年前千金小姐的溯缘么?因为有个相同的名字,便寄生与这个只有十三岁的身体里,那么既然如此,那个小姐的魂魄又去了何处呢?想到这些我的大脑又一次胀疼起来。
算了,我长嘘短叹了数日,最终是想透彻了,既来之则安之。上天既然安排我来了,那我便随遇而安。再担心也没用,只不定哪一天我又被召回去了。
幸好上天还算眷顾我,这小姐好歹出自衣食无虑的富贵人家,还有如此一个贴心的小丫鬟。哦,不,现在已经是我的贴身丫鬟了。她口中所提到的图勒海是我过去府中的包衣奴才。这几日,我眼见的大多是雨苓,图勒海倒是鲜见。他不过也是个二十不到楞头小伙子,高高壮壮,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平日里总是毕恭毕敬沉默寡言,没有雨苓来的开朗活泼。不过我冷眼瞧着,心里清楚他们都是那种忠心护主之人。
对于我这个格格主子的突然失忆,他们俩倒是没多在意,大夫也只说是抑郁攻心,气结不顺,才导致的神情恍惚。几日来,在同雨苓他们的交谈之中,我也把“自己”的底细掌了个透彻。
说起伊尔根觉罗这个姓氏,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它是满族的八大贵族的姓氏之一。而我的先祖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的清朝开国五大臣之一的敏壮公安费扬古。当年他随清祖努尔哈赤开疆劈域,战绩彪炳,后世子孙也大都受其庇荫封侯拜相。
我的“阿玛”马锡泰,袭世职,被授为佐领,兼前锋参领,曾跟从信郡王鄂札征察哈尔布尔尼,师次达禄,率前锋薄险,四战皆捷,进世职三等精奇尼哈番。从讨吴三桂后,更升迁为镶篮旗满洲副都统。
康熙二十九年后,又随康熙爷三战葛尔丹,在平定漠北的战役中屡见奇功,累进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奉命驻扎在归化(今呼和浩特一带)。
无奈天嫉英才,如此一位统率金戈铁马于沙场的铮铮汉子,却因长年的军旅生涯,久伤缠身,全因战时未得到及时良好的医治,在康熙四十一年伤发力竭,于去年底薨逝。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功勋卓著的将军却是个难得的痴情男儿,除了几个通房丫鬟之外,却只有我“额娘”一位福晋,而我的“额娘”出自江南的书香门第,想必定是被他当年飒爽的英姿吸引,不顾其父的极力反对毅然嫁于我“阿玛”,随他到了茫茫戈壁草原。
听到雨苓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却钦佩起这素未蒙面的“父母”。他们一个英姿勃发,一个美貌才情,仿佛是茫茫天宇间的一对苍鹰,冲破世俗之见,自由地翱翔于苍穹,此等的旷世爱情怎么不感煞旁人。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亦可生死两忘!
“情”字煎在心,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生无可恋,死亦无可惧。
阿玛逝后,额娘伤心欲绝,终日郁郁寡欢,终于在阿玛逝后的第四十九天,抛下了独女,自殪殉情。
此事,惊动了康熙的整个朝野上下,扼腕叹息之声不绝于耳。皇帝颁下圣旨,追封我父为“忠勇一等侯”,我母为“一品诰命夫人”并下令要将他们的灵柩运回京城厚葬。可是却被那个仅仅十三岁的伊尔根觉罗·靖晖婉拒。这一下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堂堂天子之言放眼天下又有孰人斗量敢违抗。
或许真的是因为寄生于此的缘故,仿佛与这个肉体有着心灵相通的感应,听到这些时,刹然间,我竟可完全明白靖晖的心思所想:死后的荫封又有多少意义?石垒玉砌的壮观陵墓固然显赫而气势,可长眠于他们相知相爱相守到死的那遍自由乐土,那才是他们死后真正所求的。
当整个归化甚至整个伊尔根觉罗家族为此事惶惶不安时,事情既然锋回路转,康熙爷体谅其女的一番孝心,命人在归化将其父母就地厚葬,并念在靖晖年幼且失去双亲的切皮肤之疼赦免她抗旨之罪。事情本可以告一段落,岂料这位英武之君既然突发其想,说是要体恤忠良遗孤,亲自见见这位年芳不过十三却有胆色抗旨不遵的奇女子。于是可怜的靖晖疏散了大部分的家奴,带着雨苓和图勒海踏上茫茫的进京路。
三百年前的交通“发达”程度是可以想象的,几个月的颠簸赶路,纤纤弱质的靖晖终于在临近保定府的时候病倒了。多日来的悲伤抑郁也从在这娇小的身躯之中一股脑地泄了出来,这病来如山倒泥倾一般,靖晖彻底地垮下了,连着半月一直昏迷不醒。听雨苓说,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可是没想到当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她既然奇迹般地苏醒了。
“格格,您知道么,我觉得您和以前不同了。”某日,雨苓望着正在津津品味着美食的我,忽地开口说道。
她的话音犹未落,我含在口中的饭菜猛地呛入了气管。“呃嗑……呃嗑……”我的脸涨得通红,捂住了嘴巴,连连喘咳不止。一旁站着的图勒海见状,赶紧倒了杯水,雨苓也赶忙上前,边捶着我的后背,边焦虑地将水杯递到我嘴边,“格格,怎么拉,呛着了,来喝口水。”
一杯清水下肚,这才稍稍好转,“我怎么变了。”我抬起头,惊恐地瞪着雨苓,扬声问道,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
“格格,奴婢的意思是说您变开朗了。”雨苓被我吓得退了一步,喃喃道,“格格您以往眉宇间总是紧锁着,仿佛有道不尽的忧伤。特别是自从老爷福晋先逝以后,您仿佛总把自己锁了起来,话也越发的少了。可自从这次大病以后,您就像换了个人,雨苓瞧着您的气色越来越好,人也开朗了不少。格格,您本该这样,记得福晋曾嘱托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去。您和福晋的性情如出一辙,自小就心气硬,也正因为这样,有了心结总放在肚子里,不愿意说出来。老爷福晋没了后,可谓是人走茶凉,那些平日里趋炎附势的亲戚们一个个都没了踪影。您硬是一个人挺揽下所有的事。奴才们只能看着心疼却丝毫帮不上忙。这次您病倒了,真的好担心您不能熬过这一关。”说到动情之处,那秀美容颜上的泪珠若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滑落,顾不得擦拭泪珠,哽咽着继续道:“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格格您总算是挺过了这一关。您放心,往后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奴婢和图勒海都会护在您身边,绝对不让您再受到一丝委屈。”
一番肺腑的慨词着实让我一怔,凝视着这稚嫩脸上那坚毅的决心。我又转眼望了望图勒海,高大的汉子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他将头扭向一边,但我分明看到那已经通红肿胀的眼圈。
我错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这里的靖晖不过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
十三岁,本该是韶华无忧的年岁,记得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是个流塌着鼻涕,背着书包上学的无知孩童,恐怕无法体会这天塌的感觉。而这里的靖晖却先后失去两位至亲,雷轰山崩的变故前,那切肤剜肉, 锥心泣血的疼痛岂是一个芊芊弱质的女孩能承受地住的。可她不仅可以坦然坚毅地去面对,更能舍身决绝地完成父母最后的遗愿。
我扪心自问,换作十三岁的我是绝非能做到如此的。顿然间,我这个女孩产生了一种肃穆的敬佩,心中更是无法名状的潮涌。
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烈火中更生!
若是冥冥的注定,若是前世今生的溯源,那么……
良久,我豁然起身,缓步走到雨苓跟前,从她的腋下抽出绢帕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
“傻姑娘,”我宛然一笑,缓缓道:“现在只有你们和我相濡以沫,不要说谁为了谁,谁保护谁,你们皆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重世为人,更会珍惜眼前一切。从今以后,我会是全新的伊尔根觉罗·靖晖。”
姻逢缘始
在雨苓与图勒海细心照料之下,我的身体日渐康复起来。这场大病使得行程耽搁了好些日子,所以待我的身子已无大佯便急急匆匆地欲起程上路了。
一大清早,图勒海便出门去准备马车和采购干粮,雨苓也在帮我梳洗打扮起来。雨苓说一路上为了行路方便我一直是一身男装打扮。说实在,以前也曾经装过类似的古装戏服拍过些无聊可笑的照片,真正这么一身古代的长袍加身倒让我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可是也容不得我选择,只能任由雨苓替我上下捣腾着。半响之后,仿佛一切大功告成。
“格格,好了,您这么一打扮,果然精神多了,来奴婢帮你把辫子扎起来,”边说着,雨苓顺手从一旁拿过铜镜示意让我好好瞧瞧自己。
听她如此一说,我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奇如我,或许真的是病胡涂了,长久以来,我竟从没探想过这位年轻的伊尔根觉罗·靖晖的样貌。或者我根本就缺乏勇气,要是这位小姐有这闭月羞花之貌,那还值得庆幸,可万一歪瓜劣枣到还不如我,那我宁愿一死了之了。
“格格……”雨苓小声地催促着,正候着我的反应。我鼓起了勇气,硬着头皮抬眼向铜镜里望去。
“啊……”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我惊谔地失声大叫起来。
“怎么啦,格格,”雨苓倒是一脸沉静,替我捋了捋了额前的散发,“您这一病的确是瘦了好多好多,奴婢看着也心疼啊!”
“这……这……这怎么是我?根本就是我么!”我边摸着自己的脸蛋,惊恐地语无伦次起来。镜子里的那个根本就是我自己的面孔,不,更确切地说,是我十二、三岁时的模样,只不过当时的我的确比现在多了几分婴儿肥。
“格格,您这是怎么啦?”雨苓显然被我搅迷糊了。
“哦,没,没什么了!”我低垂下眼眸,掩藏起那惊恐疑惑的眼神。名字,样貌,我料定这穿越绝非单纯的巧合,那么我和这位清朝的贵族小姐究竟有什么溯源呢?或者我们身上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才使得她行将弥留之际,老天爷硬生生地让我穿越时光隧道来到这里,寄于了这身体新的生命。既然如此,好奇心驱使我继续安下心来,因为更想看看这个伊尔根觉罗·靖晖的身上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传奇的故事。
“格格……”雨苓又一次把我的元神拉了回来,“看您这一身打扮,实在是俊俏的很。”我站起身,仔细从镜中打量着自己。一身淡湖蓝的长袍马褂,腰系丝绦,虽未施粉黛却也英气十足。
“格格,帽子。”雨苓递上了一顶藏青的瓜皮小帽恰好掩住额前的刘海。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猛然间,这句流传了百年的话语从脑海蹦出,想到清初多尔滚定下的这条剃头令,令得多少明末的遗老遗少为了铮铮节骨而横死血泊中。历史的改朝换代总是沾染着血腥和屠杀,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么?
“图勒海去了好一会了,奴婢出去看看,咱们也该起程了。”雨苓收拾完包袱对我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却是兴奋地脱口而出。
要知道,这些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早就憋坏了我这野丫头了。更何况,现在是三百年前的清朝,我早就迫不及待地要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原汁原味的康乾盛世。
沧州虽没有保定府声名赫赫,却也有另一番繁华的盛景。放眼望去,街道虽狭窄,但两侧店铺、商号麟次栉比,人流拥嚷于此,热闹非凡。这可不是什么古装大戏的布景,这是真真切切三百年前的古街。眼前的景象,顿时使得我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我正兴奋地迈开步子,打算开始我传奇旅程的第一步。
“格格,”雨苓凑到耳边小声地提醒道,“咱们别走远,就在这里客栈门口候着吧。图勒海不在,您这样上街奴婢不放心,再说若是一会他回来时候寻不着我们,定会着急的。”雨苓的一番话如同一泼冷水将我的满腔热情完全浇灭。我苦涩一笑。是啊,我现在是伊尔根觉罗·靖晖,一位满清的贵族小姐,不可能像现代社会里与死党勾肩搭背肆无忌惮地在街上shoppg,倘若如法炮制,恐怕会把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吓坏的。罢了,罢了,不管是东施效颦还是依样画瓢。千金大小姐便该有个千金大小姐的样子。无奈之下,惟有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用眼睛去欣赏眼前好奇的一切。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街道的对面,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正使劲地大声吆喝着。红红的山楂按个头排列在竹签子上,外面还裹着晶莹剔透的糖稀,一串串地插在草杆子上,煞是惹人嘴谗。
我转过头,朝着雨苓咧了咧嘴,笑着问道:“雨苓带银子了没?”
聪慧的雨苓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应道;“格格,您等着,奴婢这就给您买去。”
我趁她不备,抢过其手中的铜钱,在手心一掂,笑着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马上就回来。”说完,还未等她应答,便大步向街对面走去。
“老板,给我两串冰糖葫芦。”对于清朝的物价水平我实在没什么概念,不过相信雨苓给的铜钱该够买上两窜冰糖葫芦了,更何况,我这人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所以自然也要为我可爱的小雨苓捎上一串。接过老板递上的冰糖葫芦,刚欲转身离开,却见一个四、五岁留着阿福头的孩童正站在一旁痴痴地望着草杆子上的冰糖葫芦。我不禁“扑哧”一笑,童年的记忆被一下唤起。
黄昏时分,那古老的石库门里,冰糖葫芦和芝麻糊的甜甜香气总是吸引着我们这群顽皮的孩子驻足,身无分文只得痴痴地守望着。
“这个给你。”我俯下身子,将手中的一串冰糖葫芦递给了眼前的孩童,“姐姐,哦,不,”我低头看了下自己的一身男装,更正道,“哥哥,请你吃。”他露出两颗虎牙,冲我嘻嘻一笑,边用鲜红的小舌头添尝着,边满意地离去。
“老板,再给我拿一串。”好在剩下的铜钱仍够再买上一串。刚接过老板递上的冰糖葫芦,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疾弛的马蹄声,即便在喧闹的街市,这声音也格外刺耳。须臾,我举目眺去,街的那头,五六骥高头大马正迎面疾弛而来。街道上出现小阵的马蚤动,但却又像是见怪了如此的场面,想必人们也熟知道此等的飞扬跋扈也并非一般来历,纷纷自觉向两边躲闪。
不由地,我望向街的对面,却迎上雨苓惶恐颤栗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寻去,血顿时冷凝了一般。方才那个留着阿福头的孩童依旧直直地站的街道的中央,出神地舔尝着我送他的那串冰糖葫芦,全然没有在意到周围的变故。而强烈的马蹄声却愈来愈逼近,近在咫尺间而已……如同那次撒腿跑向公交车一样,那一刻,我的腿在思维神经作出反应前已经迈开了疾步朝着孩子而去。
可我没有足够的力气将孩子迅速抱离,只本能地俯下身子,将他牢牢地压在怀中,冰糖葫芦滚落在地,大脑又一次重复地空白,我闭上眼,只能听到人群中雨苓撕心裂肺地尖叫……
风中是马儿的振鬃长嘶,刺耳而揪心……
半响,我睁开眼,抬眸眺去,刺眼的阳光下一个洒脱的长身,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两道迥然的目光直射而来……
“不要命了!”他身后的一骥黑驹冲越到我侧身,一个髯须大汉翻身下马,怒斥我道。适才的恐惧瞬间消散,我周身的关节“咯咯”作响,无名的火焰在心中烧灼着。
“主子!”耳边是图勒海和雨苓齐唰唰的喊声。图勒海从前方大步冲了过来,挡在我与髯须大汉中间,满腔的怒火尽燃在黝黑刚毅的脸上,显然刚才的惊险的一幕,他该是尽收眼底。雨苓也上前扶起了我,可方才脸上苍白的惊恐却仍未退去。
“你……你想干吗?” 被图勒海揪起衣领的髯须大汉直面着那双歃血的眼睛,哆嗦地问道。
见势不妙,髯须大汉的身后,另三骥马堵围了上来,惟首的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俊朗少年,月白色的长袍,英挺的眉目,轩昂气宇间隐透着几分桀骜不羁。
“反了不成?”他对着图勒海厉声吼道,漆黑的双眸却定定地望住了我。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另两个男人翻身下马,疾步上前擒住了图勒海的胳膊。
“住手!”我高呼一声,在场的众人皆一楞,齐齐望向我。我将孩童轻轻推至雨苓的怀中。那孩子显然是吓坏了,仍没有从极度的惊恐中缓过神来,那惶恐仲怔的瞳眸不禁惹人怜惜。我俯下身子,伸手爱昵地摸了摸那可爱的阿福光头,冲着他莞然一笑,随即转身从容地走到他们的跟前。
“主子!”图勒海挣脱了他们的挟持,伸开双臂挡在我身前,紧蹙着浓眉,满眼是乞求的无奈。
“让开!”我清冷地低语道,双眸却是闪烁着坚不可移的决绝。图勒海咬了咬唇,默默转到我身旁,但依然紧贴着我未离去半步。
我扬头迎上了那定定的目光,紧握着拳头,沉声道:“你们这群人,到底还懂不懂什么是王法?”电影电视里类似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了,想不到我一到这大清朝的头回出门,便就攀上了此等“好事”遇到了传说中的地痞恶少。幸好是一身男装打扮,否则下一步按剧情发展,该是轮到他来调戏我,接着会有个大侠出现,英雄救美。当然,这是现实并非在演戏,我知道不可能会出现那所谓的英雄侠士,仗义相助。尽管我们势单力薄,可面对如此的嚣张气焰,任谁都无法咽下这口恶气。
“哈哈哈哈!”少年与我对视了良久,竟忽地朗声大笑起来。我一怔,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嚣张跋扈的笑声将我的怒火一下全部撩起。
“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我冲着他怒吼道。
“放肆!”他的手下狠狠地斥道。少年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退下,他漂亮地一跃下马,径自向我走来。图勒海本想挡在我身前,我却快他一步,迎了上去。哼!即便我现在是十三岁的身体,可还不至于把这样一个十五六岁楞头小鬼放在眼中。
在这个年纪,我的身型算是女生中高挑的,可依旧比眼前的小子矮了一截。但我倔强地仰起头,怒视着,丝毫未显半分的畏怯。他半眯着眼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这一举动倒使我的底气明显泄了一半,深怕让他看出什么破绽。
于是刻意粗着喉咙,率先发难“你想干什么?”
他的嘴角却浮现一抹讪笑,绕过了我,向着雨苓而去。
“没事吧?”他半蹲下身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关爱地问道。随即扭头,冲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喝道:“你的冰糖葫芦,爷全要了。”
“是,是,是,多谢位大爷!”小贩接过少年手下递上的银子,不禁幸喜地连连鞠躬,人群中随即是小小的马蚤动。我冷眼瞧了下,想来那锭银子该是小贩大半年的收入了。果然出手阔绰,不论21世纪或是三百多年前的大清朝,“有钱能使鬼推磨”仍是存世之道。
“这个赔你的,小家伙。”他将草杆上的冰糖葫芦全都取下,一大把塞到两个小手里,却仍不忘嘱咐道:“以后千万别在路上乱跑了,那样太危险了。”
在我几乎要跌破眼镜那一刻,少年直起身子,复而转向我,一脸肃然,道:“阿郎格,你要反了不成?”
“奴才该死!望爷赎罪!”我身后刚才嚣张跋扈的髯须大汉赶忙单腿跪地,连连求饶着说道。
“你得罪的是爷,我么?”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是是是!” 髯须大汉即而转向我,一脸诚惶诚恐,“这位小爷,刚才多有得罪,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奴才这会。”
我刚要开口,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了,别再闹了,我们还要赶路,人没事就好了!”我寻音望去,一骥白驹隐在众人身后,那不就是这事故的始作俑者,那骥使我险些丧命于马蹄下的白马么?骑马的男子约二十五六,棱角分明,面沉如水,虽不如刚才的少年俊朗阳光,眉宇间却也不乏夺目的冷峻帅气。他一侧眸,却正好迎上我的目光,那深若寒潭的黑眸,深邃地望不见底,仿佛完全吞噬了我的身影。我只觉胸口蓦一紧, 窘然地站着,语塞般地开不了口。
少年听罢,跃身上马,马鞭在空中扬起,一行人策马而去,我仍旧定定地站着……
忽地,少年猛勒马缰,马长长的嘶鸣一声, 他掉转马头,唇角一挑,冲我狡黠一笑。
“呵!”他随即又大声喝一声,夹紧马肚,甩着缰绳,转身策马追赶上去,
阳光下只有一串眩目的光影,隐隐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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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凝酒聚(新修)
坐在小小的马车里,一路上晃动颠簸的感觉,让我不悦地皱起眉,无限怀念起现代社会那舒适快速的轿车和飞机。我有气无力地靠着车壁,耳边只有马蹄落地之声,如安魂节奏的催眠曲一般催着我与周公会面。雨苓用薄被铺成了软垫,指着道:“格格,你还是靠过来小睡一会吧。”
“恩!”我一个跃身转到雨苓身旁拉着她的手臂,头垫在她的肩头,闭上眼,调皮地道:“这样就最舒服了!” 视线透过马车窗布帘上的缝隙,依稀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色。夕阳已隐没在远山之后,晚霞的紫曛尽染着一抹栀红,远处的青山缕缕的炊烟袅袅而生……
“好~美~!”我眯起双眼,禁不住出神而赞。
“格格,您说京城的天空也会这么美么?”雨苓望着窗外的弥朦,痴痴地问道。
“京城—紫禁城!”我恍然记起这是在进京晋见的路上。或许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一睹那座早以心旷已久的宏伟建筑。可是,陌名地,却一股冷风掠过心头。前些日子风靡荧屏的《金枝欲孽》,虽不过是个杜撰的电视剧,可看着剧中的女子惊心动魄的勾心斗角,将韶华的青春乃至生命葬送在那厚厚高高的红色瓦墙内,不禁让人心怵。
紫禁城!不知道那金碧辉煌下掩着多少低泣和呻吟。
等等!我倏地一抬头,猛然想起在为别人长嘘短叹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自己面圣的后果。那个吵着要非见我一面的康熙大帝,不会只是单单想颁发一份“奖状”来嘉奖我这个“烈士子女”吧?
“格格,你也还在想着么?”雨苓仍旧沉醉其中。我扳过身子,对着她一脸肃然地问道:“你说皇帝见了我会怎么样?”
“怎么样?”雨苓皱了皱眉,但又浅笑了一下,说道:“格格,您不必要担心这个,凭着您的性情、才气,皇上说不定会给您指个好人家的?”
“啊~~!嫁人!”我失声尖叫道。
“轰隆隆~~”一个响雷劈声而来,打断了我和雨苓的对话。我向前凑了凑,掀开马车的灰尼布帘,刹那,又一道闪电犹如妖蛇划破厚重的云层,心不由地狂跳起来。图勒海抬起头看了看天,转而对我道:“主子,快下雨了!您快坐好,我们得快点,兴许还能赶到镇上。”
说完,他扬起了马鞭,猛地一抽,一声嘶鸣之后,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起来
哄哄的滚雷愈来愈强,不一会的工夫,豆大的雨点密密匝匝地砸落在马车顶上,发出“劈啪”的响声。颠簸的车厢里,我和雨苓紧紧相挨着。
突然,山野间隐隐传来清远悠扬的笛声,透过风,穿过雨, 那灵动的音符飞扬似有似无,呜咽着时断时续,风雨飘摇中却注入了一股宁静祥和。“雨苓,你听到没?”我侧耳倾听着,在雨声中辨析着那笛音的方向。
“听到什么?”雨苓疑惑地问道。
“笛声!”我幽幽地答道。
“笛声?”雨苓摇了摇头,“格格,奴婢只是听到风声和雨声,哪来什么笛声?”
“吁……”一声长鸣后,马车应声而停。图勒海掀开了布帘,露出早已被雨水打湿的面容:
“格格,雨实在太大了,天黑路又不好走,奴才看到前面有座破庙,今晚先委屈您在那里休息一下,待雨停了,我们再上路吧?”
“恩?”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我没什么主心骨,只是盼望着最好别在如此颠簸下去,图勒海的建议无疑是正合我意。
雨苓为我执着伞,图勒海拉着马车,我们主仆三人在泥泞的小路上举步为艰。“格格,就在前面了。”望着前面点点闪烁的火光,图勒海兴奋地喊道,随即扭过头来对我说:“格格,您和雨苓先在这里稍等,待奴才先去探个虚实,再回来禀明。”我微微点了点头。雨苓却焦急地插上:“小心点!”
图勒海大步向前走去,我和雨苓却轻步在后尾随而行。
“什么人?”破庙的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厚重的吆喝声。我一楞,停住了脚步。图勒海警惕地伸臂挡在我俩跟前。我却已抢先扯着嗓子喊道:“前面的兄弟,我家主仆三人漏夜赶路不方便,特借此一隅避雨,叨扰了列位,还请多加包涵。”这样的旁白,早在武侠古装片中看腻味了。不过现在念来还是颇感别扭。不就是一个破庙,也不是谁家开的,凭什么先来的就仿佛成了主人家似的。
问话人听了我的回答后,显然还带着几分迟疑,迟迟未答。却听到破庙里传来一声清朗的答音:“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有缘,那就请进吧!”
待图勒海将马车栓好,我们三人走进了破庙。神龛旁支着两个火堆,离门口较近的火堆旁围坐的三个人,都齐目望向我们。
咦!我皱了皱眉,怎么看似眼熟。“主子,”雨苓正拉着我的衣角,拼命向我递着眼色。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龛下的火堆旁,围坐着的不正是集市上的那个俊朗少年郎。
“是你!”两双黑眸盈然而对,我俩相视一笑,同时出了口。
我移动目光,恰恰迎上了少年身旁那双冷戾吓人的黑眸,不由又一个寒颤。
因为有女眷同坐不方便,图勒海另拾柴火在他们一旁起了个火堆。安妥之后,图勒海陪着雨苓去马车上换套干衣,我一人坐在火堆旁,正用手拂去袍子上点点水珠和泥浆。
“何不把外挂脱了,量上一量,歇会便能干了。你的仆人都去换干衣,你却要这样掖着捂着,就不怕着凉?”我回过头去,那边少年正冲我揶揄调侃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么?本小姐自己喜欢穿着满是泥泞的湿衣服不成。谁让我只有这么一套男装,要不是有你们碍事,否则早就换了,还会落得如此狼狈。
“不用了。”我勉强挤出一笑容,“有女眷在,衣冠不整的,总是不妥。”
“那就过来喝上一口,暖暖身子吧?”少年晃了晃手中的牛皮酒囊,笑着道。
“这……”我犹豫不决。
少年扯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随后斜了斜头,一脸嘲讽,说道:“怎么啦?这回全然没有了集市上的英勇气概,扭捏地倒像个娘们似的!”
“哈哈哈哈。”另一个火堆上,他的手下们听闻,都不由扯着嗓子大笑起来。只有他的身旁,那个冷酷的男人,微闭着双眼,身子靠在神龛的下座旁,喜怒不形于色。
我“刷”地一起身,走向少年,盘腿坐到了他身旁,从他手中夺过酒囊,仰脖猛灌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下肚,蔓延至五脏六腑。这酒好辣。我不是滴酒不沾之人。只是除了兑了饮料的洋酒和无痛无氧的啤酒之外,白酒我几乎从未喝过。
“给!”我抹了抹嘴角,将酒囊递还给他。少年先是一楞,随后大笑着接过酒囊,又复喝了一口。
换了衣裳的图勒海和雨苓走进破庙的一刹,见到此番景象,显是吓了一大跳。本想上前阻止,可是听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