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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 第38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她就要失去他了……

    “子矜,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你忘记了吗?”飞扬忽然露出一个期盼而遗憾的笑容,“可惜我不能亲眼看到他……”

    “是啊,孩子,我们还有孩子啊,飞扬,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吗?他一定很可爱,你一定会喜欢他的,飞扬……”孩子?是啊,她有孩子了,她还没告诉飞扬呢,为了孩子,飞扬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是不是?

    “是啊,我真想亲眼见见他啊!”飞扬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他一定,一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子矜,这个家主之位你一定要接下来,外婆已经年老,将来的事情……很不好说。你心地纯善,容易被人利用。有了洪氏的力量,你至少能自保无虞……”

    他真的要离开她了吗?他竟然开始担忧她未来的生活了,他竟然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她……不,她不想听这些……!

    “飞扬……”子矜抱着他的手臂嚎啕大哭,“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害怕……”

    “子矜,不要怕孤单,你还有孩子呢,你证明忘记了……你把他找回来吧!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将来……将来也可以把这家主之位传给他。总之,我不想你们母子将来受人欺负……我不能继续保护你了,只能用洪氏的家主之位来……来保障你的幸福了……”

    “你不在了,我怎么还会有幸福?飞扬,你不知道吗?你就是我唯一的幸福啊!飞扬,不要,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飞扬转而看着三位管家道:“俞伯,二叔,五叔,请答应我……答应我,你们会坚定地支持少夫人接任家主之位……哪怕,哪怕她以后重新嫁人……”

    三位管家越听越震惊,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少夫人有孕了,少爷把家主之位传给少夫人也不无不可,但少夫人改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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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我……洪氏只有在子矜手中才保得住,才能发展壮大……答应我……”飞扬撑着最后一口气直直地看着三位管家,一定要他们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飞扬,你不要说了,我不会回去找他的,也不会嫁给别人……飞扬,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会对我好,你怎么忍心抛下我?飞扬,我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她心里一片恐惧,恐惧自己会失去他。没有他,她还要怎么活下去?她哪里还有幸福和快乐?她到哪里去找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少爷,我们答应!我们答应你,一定会将您的意思转达给洪氏所有的人,一定会支持少夫人,永远听她的命令,永远保护她的……”三位管家泪流满面重重地向子矜磕了一个头。

    飞扬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才对子矜道:“别怕,子矜,你一直都是那样聪慧而坚强的……你还有孩子呢,他叫雨辰是吧,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你不知道,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他当成,当成我们共同的孩子……每次你跟我说他的事情,我就在心里想像他是怎样的可爱……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看他,不能亲耳听他叫我一声爹爹……”

    “不,不是这样的,飞扬,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不是雨辰,是我们自己的孩子,飞扬,你听到了么?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孩子,我怀孕了,飞扬,你听到了么?”

    子矜不断哭喊着,可惜飞扬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依然断断续续地说着:“子矜,你知道么?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啊,上天实在太吝啬了……”

    感觉他的手一下子沉了下去,子矜难以置信地眨掉眼中迷蒙了视线的泪水,双眼失神地望着床上自己最心爱的夫君。只见他唇边依然带着一个温柔的浅笑,却又残留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地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淡淡的暗影,是那样的安详……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日酉时三刻,长安城东城的洪氏别院中响起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昭示着才华横溢、风华绝世的江南第一才子,洪氏历代最年轻最能干的家主洪飞扬带着无尽的不舍与遗憾与世长辞……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七章 以牙还牙

    当李明道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洪府别院,正好听到子矜那一声凄厉的痛呼。他心中一惊,想起洪飞扬的风华绝代,有些怅然。然而想起子矜,心底又隐隐有些雀跃。

    这次李明道虽然是微服到访,却带了一小队侍卫护身,有洪飞扬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大意。听到子矜的声音,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几步就冲过去,亲自敲起门来。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门房的守卫都认得这是自家主人的贵客,每次来,少夫人都是亲自下厨房的,也不敢怠慢,立即就请了进去。

    走进去,只见别院管家已经在布置灵堂了。

    李明道见多了死亡,然而此刻却很有些惶然。那个洪飞扬,有才,有貌,有情,乃是天地间难得的极品男子,如此年纪就辞别人世,的确令人心酸。真的是天妒英才?但今日一早不是说情况好转了么?怎么会突然恶化的?

    李明道径直来到洪飞扬平日居住的小院,只见一个侍女正端着一盆热水匆忙送进去。

    “少夫人现在情况如何?”他边走边问。

    “回禀大人,我家少爷去世,少夫人承受不住,刚才已经昏厥过去了。”那侍女早已经哭红了眼睛,此刻李明道一提起,她便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现在谁在照顾少夫人?”昏厥了?李明道心急又心急地问。

    “几位管家大人和御医都在。”

    李明道也知道洪氏是由几位管家管理全国各地众多商铺的,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李明道大步走进去,另三位管家很有些惊疑。这位公子气度不凡,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不经通禀就进来了?

    三位太医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惶恐地惊呼万岁。三位管家一惊,也跟着跪下来。

    李明道冷哼一声道:“早上不是说伤势已经稳定了吗?你们三个在做什么?要是不能给朕一个说法,就用你们的人头交待吧!”

    三位御医吓得不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微臣惶恐,微臣惶恐……”

    李明道大步走到床前坐下,拧干了毛巾帮子矜擦脸,看着她黯然憔悴的面容,又想到都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心中也很有些难受。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而问道:“少夫人身体可要紧?”

    一位御医颤颤巍巍地答道:“回皇上话,少夫人只是这两日没有休息好,又兼着有了身孕,所以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这才昏厥。只需休息一日,再喝一碗保胎药就无碍了。”

    李明道心中震惊,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孩子还好吗?”

    “回皇上,胎儿无恙。”

    “可能辨别男女?”

    “回皇上话,少夫人目前只得一个多月的身孕,尚无法分辨是男胎还是女胎……”

    李明道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起身:“朕去看看忠义伯,你们要好生照顾少夫人!”

    待李明道离去后,三位管家面面相觑,相当震惊。

    皇上竟然亲自为少夫人擦脸?难道跟皇上有暧昧关系的不是少爷,而是少夫人?可为什么少爷还是那样维护少夫人?而且看少夫人先前伤心的样子,对少爷应该是一片痴心啊!难道说此间还有内情?

    李明道亲自给洪飞扬上了一炷香,又令人打开棺盖看过他的遗容,一颗摇摆不定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来。洪飞扬真的死了,子矜没有丈夫了,是自由之身了,而她又怀了孩子,定然不会轻生,这是杜堇峰给他创造的绝佳的机会啊!

    李明道心中隐隐有些喜色,又折回去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子矜,然后便亲自过问洪飞扬去世的详情。

    今天早上他收到的消息分明说伤势稳定了啊!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说有人算计到洪府来了?洪府别院的人应该都是洪飞扬信得过的人吧?他又加强了守卫,怎么还是让人得手了呢?

    此事五管家已经调查清楚,却相当无奈,最后也只余一声叹息。

    经过三位御医的确认,洪飞扬的伤口之所认再次裂开,确实与输血的两人有关。御医原本为他二人把脉时什么都没有发现,还是后来在厨房里找到关键的东西。

    一切都源于他们输血前的那餐饭菜。

    厨房知道他们要为自家少爷输血,所以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想着少爷这两天基本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不如给这两人补一补,等会儿不就输血传给少爷了吗?

    可是,这桌丰盛的饭菜里面有很多补药都是飞扬这样的伤患不能用的。两人平常难得吃一顿好的,自然吃得很多。这些药性进入血液循环却被传输给洪飞扬,而偏偏这一次输血又输得有点多,飞扬那个虚弱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李明道听完汇报,阴沉着脸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也太乌龙了,以他们夫妻间那么深厚的感情,以子矜那个喜欢自责的性子,她怎么接受得了是自己的好心最终害死了飞扬?倒不如告诉她那是一个阴谋,给她一个目标去憎恨别人比较好。

    李明道沉思了一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来福和五管家。他将自己的意思略提了提,五客家就明白了。

    “好好照顾她,有时什么需要告诉朕派过来的护卫队长就可以了。”李明道起身离开。

    “草民遵旨!”五管家跪送皇帝离开,而后便立即照皇帝的意思下去安排。

    大管家只听了五管家一个安就察觉到有问题,他疑惑地问明情况,原本对少夫人继位持支持意见的,如今却有些动摇了。他们五个管家毕竟深受洪氏大恩,虽然少爷临终前说过少夫人可以带着洪氏改嫁,但他们心里却无法接受。更何况洪氏还有那么多的旁系子弟,让少夫人带着这么大的家业改嫁,这怎么可能?少爷糊涂了吗?

    ~~~~~

    子矜醒来,五管家按照皇帝的吩咐,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呈交给她。子矜默默地看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流泪。

    五管家劝道:“请少夫人节哀,如果少爷泉下有知,看少夫人如此伤心,定然也要难过的。”

    他看子矜不说话,依然泪流不止,接着又换了一个方式劲道:“少夫人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少爷的骨肉着想啊!少爷可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了,您要是不爱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的……”

    “五叔您放心,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子矜侧过头去,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道,“我会小心的,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他……”

    五管家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些。“那您吃点东西吧?”

    “……好。”她实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吃东西的。飞扬已经离开了,她只剩下孩子了。还好有个孩子……

    以飞扬,她忍不住又留下泪来。五管家虽然弄了这么一个调查结果给她,想告诉她飞扬的死全是杜氏的阴谋,可她自己怎么能骗自己呢?输血后发生血凝症状才是飞扬的致命死因。说到底,还是怪她,还是怪她啊!是她自己亲手害死了飞扬……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恨死了自己,只想随他而去。可是,她有了孩子,他们的孩子,飞扬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害死了飞扬,又害死了他的孩子?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验了血的还会发生血凝,直到先前醒来才想明白。

    她并不知道飞扬的血型,如果他是ab型血,那么所有血型在验血的时候都不会与他发生凝集状况,可是如果输入的血型太杂,或者他本身处于失血过多的状况下,就会发生血凝了。可惜等她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飞扬,飞扬,每次想起他,她的心都是锥心的痛,无尽的悔恨将她的心撕裂成为碎片,却偏偏无法发泄,她甚至都不能痛哭出声,只能跪在飞扬灵前独自默默地流泪。

    她是飞扬的未亡人,为他守灵是天经地义的。可是三位管家担心她腹中骨肉,一个个挨着上去劝谏。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摇头,不断地哭诉道:“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可是您还有孩子啊!为了少爷,您无论如何也得保住孩子啊!”大管家着急得不行。

    “我知道,俞伯。如果没有孩子,我一定随他而去……”

    “那您还不爱惜自己?”五管家都有些愤怒了。

    “可是我心里难受,我真恨不得能杀了我自己……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提出官制改革和科举方案,怎么会招惹上皇上?怎么会被杜氏忌惮恨?飞扬又怎么会被刺杀?我又怎么会冒险为他输血?”

    三位管家大为震惊。想不到引发朝廷那么大变革的官制改革和科举制竟然是自家少夫人提出来的。难怪皇上对少夫人那样子呢!三位管家心中释然,劝慰的话也更加真诚了。

    二管家又急又怒地说:“少夫人,请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少爷已经走了,可是您必须活着。为了少爷,为了孩子,您都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啊!否则若真有个什么,您不是更加痛恨自己?”

    “是啊,少夫人,少爷他不会怪您的,您也不要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五管家立即接了一句。

    “老奴倒觉得夫人您自苦了。这些事情哪里能怪您呢?若说朝廷的改革,那是名传千古的事情,我们不说那么远,单单一个科举制,您就该受万民拥戴,您没有做错啊!再说杜氏对我们洪氏不满那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发展那么快,抢了他们多少财路,他们能不记恨少爷吗?最后说到输血,若不是您想到给少爷输血,他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也撑不了这么久。所以说,夫人您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天意,也是洪氏发展的必然结果。夫人您放过自己吧!”大管家紧接着又是一篇长篇大论,目的就是为她开脱,揭开她心中的枷锁。

    “是啊,夫人,害死少爷的不是您,是杜氏!若不是他们阴险刺杀,少爷怎么会受伤?也就不用输血了。”五管家跟着点点头,满脸真诚。

    “夫人,您就不想为少爷报仇吗?”二管家忽然提议。

    “对!为飞扬报仇!我怎么能让害死飞扬的人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世上呢?”子矜擦干眼泪站起来。飞扬已经不在了,她怎么能自怨自艾伤害飞扬的孩子,反而放过杜氏的罪魁祸首?

    三位管家见她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子矜逼迫自己吃饭,睡觉。起床后沐浴更衣,她这才召集三位管家商议为飞扬报仇的事情。

    杜氏她要连根拔起的,但是不着急,慢慢来,先杀他们一个人就好,让整个杜氏都沉浸在悲痛和恐惧中,然后再慢慢削弱杜氏在朝中的势力。她要杜氏好好领略恐惧和绝望的滋味……

    有无尘大哥的帮忙,事情变得很容易。杜堇峰不是在皇宫里演了一场戏,说无尘大哥是去刺杀他的吗?既然上次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再找机会下手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要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让杜氏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诉!她要用杜安的人头祭奠飞扬在天之灵……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八章 灵堂刺杀

    李明道看了看手中的短笺,眉头皱了皱,不禁在殿中踱了两圈儿。但凡遇到她的事情,他总是小心细致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子矜,但一日不见,她就变了么?还是洪飞扬的死令她心性大变?

    而此次,她要正式登门拜祭洪飞扬,并借此泄漏官制改革与科举制出自忠义伯夫妇之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她不知道现在就暴露他们主持官制改革的内幕,她该有多么危险?

    李明道想不明白,但她的要求,不答应不行。

    无奈之下,只能让来福下去准备,同时将自己放在洪府别院的人召回来问问情况。

    ——昭宪十年十一月初七,忠义伯洪飞扬身亡。初九,帝亲临洪府祭,敬谢洪氏夫妇献六部科举之策。据朝震惊,天下哗然。

    江南第一士族洪氏家主,当朝皇帝封的忠义伯爵遇刺身亡,连皇帝都亲往拜祭,其他朝臣哪儿能不给面子?自皇帝回宫后,满朝文武便纷纷亲往洪氏别院拜祭。

    杜堇峰坐在主位上,冷峻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子侄和谋士。

    “诸位怎么看?”

    “只怕有阴谋……”杜安冷静地说。

    一个谋士道:“绝对是阴谋!相爷万万不能去!”

    “可是皇上都去了,相爷不去不行啊。”

    “我看洪家那个寡妇已经疯了,她竟然将科举制之事大白于天下。”

    “我看也未必是那位洪夫人的意思,多半是皇上的主意吧?人都死了,正好推出来……”

    两位谋士竟然争论起来。从宫中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意外,那个洪夫人真的是女子,而皇上对那个女子似乎很在意。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

    “其实相爷也未必非去不可。”陆西竹忽然插嘴道。

    “哦?劲节有何高见?”杜堇峰一直对陆西竹颇有好感。一来陆西竹本身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正是士族豪门最喜爱的风仪,二来陆氏家族是杜氏最忠实的走狗,两方的利益荣华完全融在一起,值得信任。

    陆西竹淡然道:“难道相爷身体有羔还非得去拜祭一个死人么?让安少爷代您去就是了。安少爷方武双全,又是下任家主,辈份身份也合适。”

    众人一听,细细一想,纷纷回过味来。是啊,只要杜相不出面,任他什么计划都要落空。

    “但还是需小心些,特别是来回的路途。”何志高略有些担忧道,“不如安少爷带着欧阳先生一道去吧!”欧阳先生欧阳闰,是杜堇峰的贴身保镖,也是整个杜氏武功最高的客卿。

    陆西竹跟着点点头道:“如今洪飞扬已亡,剩下一个寡妇不足为惧,即便她知道了真相又如何?难道还敢在洪府当众杀人不成?若说有阴谋,多半会在路途中埋伏,特别是临近洪府别院的地方……”

    众谋士纷纷点头。有欧阳先生在一旁护卫,那就万无一失了。

    杜堇峰看了看杜安,杜安点点头,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

    子矜得到消息,轻轻一笑。很好,她要的就是杜安的命!

    朝中大臣们前来拜祭,洪夫人不便亲自接见,只是隐身珠帘之后答谢众人,堂上自有三位管家打理拜谢。

    杜安带着欧阳闰一直来到灵堂外面,只见各家的仆从都候在外面,他不想落下一个胆小之名,便也让欧阳闰等在外面。欧阳闰目测了灵堂的距离,知道杜安本身功夫不错,悄然点头。

    杜安放下心来,在管家的引领下步入灵堂。只见巨大的白色灵花下面,是一幅巨大的肖像,恍如真人一般。杜安看着画像中洪飞扬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神情,看着他如风如月一般的绝世风华,脑子里不禁想起几日前在御花园中,自己亲自将他推到刺客剑尖上那一幕,不觉心中一颤。

    “杜大人请——”五管家道。

    杜安勉强收回心神,背上已经出了一通冷汗。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儿珠帘清脆的碰撞声,隐身帘后的洪夫人竟然挑开珠帘走了出来,平静而淡然地望着他。

    “先夫临终有言,说杜大人一身文才武艺令他敬佩,可惜相见恨晚。今日一见,大人风采果然出众。”

    杜安一怔,心神一阵恍然。一身孝服的子矜出尘脱俗,有如水中白莲,又如枝头玉兰,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仿佛皑皑白雪中一段梅香。直到她浅浅一笑,杜安方回过神来,心中却生起一股别样的不安。

    “见过洪夫人!”杜安抱拳行礼,温文尔雅,风采卓然。但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盛。按说,洪夫人不该出来的,其他朝臣来拜祭的时候也不见她从珠帘里出来啊?她出来做什么?杜安可不会傻得认为这是洪夫人特别给自己面子。

    “多谢杜公子前来为先夫送行。”子矜忽而浅浅一笑。

    杜安越发觉得心中发毛,但人都到了,岂有退却之理?更何况还有好几位大人在此,他又有何惧?如果被人知道他堂堂杜氏少主被一个寡妇两个笑容吓得灰溜溜地离开,他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杜安面色如常,沉着冷静地接过仆人递过来的一柱香在灵前拜祭,然后插在香炉里。

    子矜静静地看着杜安,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果然心机深沉,胆色过人。

    按理,客人拜祭之后应该向主人致哀,劝慰几句。杜安在距离子矜三确认,丈远便鞠躬道:“忠义伯才华绝世,可惜天妒英才,星辰陨落,还请洪夫人节哀!”

    “节哀?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怎么节哀?还要请杜大人指教了。”子矜幽幽叹息了一声,转身望着飞扬的画像黯然神伤。

    杜安心中敏感的浮现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来。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见一个人影从房梁上扑下来,明晃晃长剑直指向他的咽喉。

    杜安也是习武之人,心中一动就要避开,却蓦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然而这霎那的迟钝已经足够。

    “啊——”

    就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杜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越飞越高,最后“砰”地一声落在灵前祭灵的猪头上。

    “杜安,皇宫里让你逃过一劫,这一回总算完成任务了!哈哈哈哈……”刺客嚣张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欧阳闰速度很快,可惜等他飞扑进来,却被灵堂里惊慌失措的大人和奴才们冲撞开,等他拨开人群跑进去,就看到杜安的人头高高地立在祭台上的猪头上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低头,一具无头的尸身软软地倒在他脚边,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靴子。

    “你们,好,好……”他嘴唇哆嗦着,瞪大眼睛指着子矜,愤怒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子矜也是一声尖叫,她虽然也见过杀人,但距离这么近,鲜血差点溅到自己身上却是第一次。她可不想沾染上杜安的血,没得污了自己的身子。

    “呀——”子矜回头看到杜安的人头,一生惊呼,赶忙跑到灵前。只见她将飞扬的画像小心地抱起来,愤怒地骂道:“可恶,竟然污了先夫的画像!”

    “好一个洪夫人,果然有胆色!今日算是领教了。”欧阳闰总算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他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子矜,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他甚至想过自己此刻就可以出手杀了她……可是他不能!当着朝廷这么多大人的面,他不能给杜相惹祸。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十九章 避祸深宫

    “来人啊,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帮欧阳先生把杜大人送回去!”子矜悠然一笑,高声吩咐了一句,而后便收了飞扬的画像回内堂去了。

    为了吸引杜安的目光,她不得已将飞扬的画像放到灵前示人,实属无奈。飞扬最讨厌朝廷中那些虚伪肮脏的小人,没得让那龌龊的目光污了飞扬高洁的人品。

    见刺客远去,方才慌乱躲闪的大人们又都回来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好可怕啊!杜安打人竟然在灵堂前被刺杀了,连头都砍掉了呢……

    刺客是谁呢?好像就是几天前在御花园中那个人吧?声音都一样呢!

    可是洪夫人好镇定哦……咦,回想起来,洪夫人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奇怪哦?

    朝中的大人谁都不是傻子,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便心中怀疑也不会有人傻得说出来的。

    从今天的事情看来,难道那天真的是杜氏的计谋?杜氏知道了忠义伯夫妇帮着皇上改革官制,所以才弄了一个梅苑刺杀?

    灵前出了命案,洪府管家不便待客,将所有拜祭的大人都送了出去,而后便关上大门,不再接收任何人拜祭。

    ~~~~~~

    杜府。

    出门时好好一个人,回来却身首异处,杜堇峰气得当场吐了一口鲜血,而后便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洪氏血债血偿。

    据闻杜如峰在天牢中闻知自己的独生儿子在洪府灵堂被刺,当场发疯,差点毁了天牢的铁门逃出来。其实李明道倒是希望他逃出来的,他正好再给杜氏安一个罪名。可惜杜如峰实在是个人物,最后居然冷静下来,只是坐在牢中抱头痛哭。只差那一点,那原本锁得不太牢靠的铁链就要断了。

    杜氏所有人都愤怒了。冲动的杜华拉上人马就要去洪氏别院杀他个鸡犬不留,都要走出大门口了,才被杜堇峰给骂了回来。

    杜府幕僚谋士们虽然也是愤怒至极,此刻却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特别是提出由杜安代行的陆西竹,此刻更是脸色惨白,连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杜荣见了,悄声安慰道:“劲节无需恐惧,父亲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不会怪罪你的,谁能想到那个洪夫人竟然有这份胆色呢?”

    陆西竹略有些诧异杜荣的反应,他似乎并无多少悲痛啊!但转念一想他便明白过来。有断在,杜荣就算贵为相爷长子又如何?今后也不过帮杜安打打下手而已,可如今杜安死了,下任家主之位多半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杜安如何能不心喜?

    洪夫人的栽赃法实在拙劣,本身又一点都不会演戏,连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刺杀杜安是她的主意。可是,这么拙劣的手法,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将罪名直接指向她。

    ——洪飞扬是怎么被刺杀的?

    杜氏要是指责洪氏收买刺客杀害杜安,便等于承认是自己买通刺客刺杀洪飞扬。洪飞扬被刺可是在宫里,皇后主办,禁卫军统领杜如峰负责安全守卫,如今杜如峰还在牢里呢,皇上正愁抓不到他们的把柄,这个时候这笔账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认。所以,不管心中有多么愤怒,杜堇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

    更何况此事明显有皇上参与,不知道究竟是何意?皇上等不及要对他们对手了么?皇上连皇后的身孕都不顾了么?还是说皇上只是在利用洪夫人打击杜氏?抑或是洪夫人仰仗着官制改革的建议之功向皇上讨要的恩典?皇上想让杜氏与洪氏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杜堇峰也不愧是杜堇峰,悲痛之后立即就想到可以借此机会将杜如峰从天牢里弄出来。

    洪氏在朝基本没有什么力量,唯一一个跟皇上走得近的洪飞扬又死了,要收拾一个寡妇还不容易?还是先把自己的人弄出来再说。

    瞬息间,杜堇峰就想明白了孰轻孰重,立即把杜荣追了回来,一边令人安排丧事,一边派人通禀皇上皇后及太后。当然,他们还是要喊冤的,只是无法将矛头直接对准洪氏罢了。

    “来人,”杜堇峰沉声道,“派人密切监视洪府动静,不可放走了一个!”

    ~~~~~~

    李明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太后也在。她一方面为兄弟杜如峰开脱喊冤,一方面为皇后诉苦叫屈,又以皇室血脉为由,要求他立即撤除了凤仪宫的禁令。

    李明道开始的时候还与她虚应周旋几句,最后见太后总是帮着娘家人说话,他也怒了。他将太监宫女们都赶出去,怒问道:“朕究竟是不是你儿子?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太后一定要让人灭了自己的儿子才甘心?若没有朕,你能有今日的殊荣?你合着自己的兄弟逼死儿子能得到什么好处?你的地位还不够尊崇?难道他们还能给你个女帝当当?”

    太后又急又怒,她何尝愿意与自己的儿子闹到这个地步?可是,她出身杜氏,又怎么能眼看着皇家灭掉自己的家族?

    “皇上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母后就你一个儿子,怎么会害你?你两位舅舅不过想要自保而已,为何你就不肯放过他们?”

    “他们只是想自保?”李明道一声冷笑,“太后实在自欺欺人么?这些年来,朕若不是假意醉心酒色迷惑他们,若非皇后生不出儿子来,朕安能活到今日?”

    “你,你……那你还对皇后……”太后震惊不已。皇帝果真是有意不让皇后怀孕的。那么前段时间他对皇后的宠爱也都是假的了?

    李明道走到太后跟前,轻声在她耳边道:“皇后的身孕是怎么回事,太后你不是应该比朕更清楚不是么?”

    太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难道皇上一直都知道?她还以为皇上只是在子嗣与权力中选择了子嗣,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皇后怀孕是假的?难怪前次忠义伯洪飞扬竟然那样威胁皇后,他们还在猜测忠义伯有没有将此事告知皇上,原来根本就是皇上跟忠义伯说的。

    就在这时,只见来福慌慌张张进来,急切地递上一张小纸条。

    李明道接过一看,忍不住骂道:“这个蠢女人!原来打这个主意!该死的,她就不能再忍一忍……”

    太后震惊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皇帝高声道:“来人!太后身体不适,立即送清河别院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明道亲自点了太后的哑|岤,让人将其送往清河皇家别院幽禁。那边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本来打算再等一两个月的,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让太后留在宫里。

    他一面低声咒骂着,一面到里间迅速换好一件便服,带上来福和一对侍卫便匆匆赶往洪府别院。

    ~~~~~~

    洪府。

    所有人都离开了,洪府之人既兴奋,又忐忑。他们自然不知道今天的计划,但自家少爷被刺与杜氏有关他们却是听到一丝风声的。今天这事一出,他们就知道传言肯定是真的,自家少爷一定是被杜氏害死的,不然少夫人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设计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这位少夫人还是胆大啊!那杜安是什么人?杜相的侄儿,皇后的堂弟,杜氏下任族长,少夫人竟然有如此魄力,真真了不得!

    洪福后院,正房正厅里已经被布置成一间灵堂。子矜一身缟素,头戴白色绢花站在寒玉水晶棺前,用手指隔着透明的水晶棺盖描绘飞扬的面容。三天了,他一如离开前那般,尽管脸上有些寒霜,依然能感受到他离去前的不舍和遗憾。

    “飞扬,今天,我终于为你报仇了……”子矜静静地述说着,仿佛他还在生一般,语调柔和,只是晶莹的泪水却一滴一滴不断往下落。

    “可是,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等着,我要用整个杜氏来祭奠你,你曾经的痛苦和遗憾,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的……”

    “飞扬,你这么好,一定去了天堂吧?我想我以后大概只能下地狱了。可是你不在了,人间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不怕下地狱的,我只是担心,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三位管家静静地望着她,一个个都忍不住抹眼泪。

    “人们说今生的父女是前世的情人,等我们的孩子成年了,我就去找你,正好给你做女儿,每日坐在你的膝头撒娇,讨你欢喜……”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三位管家恼怒地转身看去,只见皇上满脸怒气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位来福公公以及别院的管家和皇上派过来的侍卫,但他们只守在门口,没有进门来。

    三位管家心中一惊,赶紧跪下参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李明道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刚进门就是一声怒吼:“柳子矜,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皇帝一声怒吼,几乎将三位管家吓得半死。之前定计的时候他们压根儿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愤怒。不是说皇上正在向杜氏夺权吗?他们与都市为敌,不等于帮了皇上吗?怎么皇上会如此愤怒?

    子矜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微微蹙眉道:“请皇上不要这样高声怒吼,飞扬喜欢安静。”

    三位管家一听自家少夫人这话,只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吐也不是,换也不是。他们现在才知道,他们这位少夫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李明道见子矜依然这般冷静,更加气怒不已。

    “柳子矜,你脑子被牛踢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为自己枉死的丈夫报仇而已。所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该死的!你就不能再等等?”李明道走过去握住了她的双肩,愤怒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她,“你明明知道朕的计划,你只要再等一等……”

    “我为什么要等?”子矜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飞扬都不在了,我还等什么?他们多一天幸福快乐,我就多一份痛苦煎熬,我为什么要等着看他们快乐,任自己痛苦?”

    李明道噎了一下,想着他们夫妻情深,她刚刚失去丈夫,不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

    “朕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也太胆大妄为了!”李明道愤恨地说,“现在杜氏的势力有多么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连朕也只能隐忍,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忍一忍?你要知道这是在京城不是在江南!你拿什么与杜氏抗衡?”

    “我知道这个计划很粗陋,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我的主意。可是这又如何?杜堇峰敢指认那刺客是我指使的吗?”子矜忽而一笑。她就是要弄得这样粗陋,让人一看就明白,她就是要杜堇峰自作自受,有口难言。

    “他自然不敢明着跟你指证,如果他明着来,朕自然能护着你。可是,你明知道杜氏都是阴险小人,他会跟你明着来吗?整个长安的守军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到时候他哪怕派一支军队过来将你这个别院夷为平地,他也可以说成是强盗抢劫杀人。你……你活的不耐烦了不要紧,难道你连飞扬最后的一点骨血也不顾惜了吗?”

    子矜震惊地望着李明道。“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天子脚下,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嗤——”李明道一声讥笑,“你还跟朕说胆量?说王法?你一个女人都有这样的胆量,更何况他有权有势?王法是什么?谁赢了谁的话就是王法!”

    子矜心中冷笑,面上却显出几分慌乱来。“那……那人都杀了,我仇也报了,我这就回江南吧!”

    “走?你现在走得了吗?只怕你刚刚出城,就给人家杀得尸骨无存!”李明道越说越怒,越说越担心。“立即收拾东西,随朕进宫!不管他杜氏如何猖狂,他还不敢带兵入宫行刺吧!”

    “进宫?”子矜怔住了。她原本只是逼着李明道早点动手而已,可从未想过进宫,也从未想过杜氏会那样猖狂。她想,以他们洪氏的暗势力,她小心一些,坚持两三个月应该没问题的吧。但依皇上看来,杜氏难道真的敢明目张胆派重兵过来捕杀他们?“

    “为了你这条小命,朕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算有,朕也不放心。”

    “可是,我不能进宫的啊!我以什么名义进宫?”不是说她的脸摆出来就会坏事么?不是说太后和一些老宫人都认得她娘么?

    “你放心,宫里的老太监朕年初就已经打发出宫了。刚才过来之前,朕将太后也送去清河皇家别院了。”

    子矜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皇上竟然将自己的生母送出宫,只为保住她?皇上真的要跟杜氏动手了?

    “我,我不值得……”这一刻,子矜忽然有些感动,有些愧